提灯是鸡卵巢以及卵巢内未成熟的鸡蛋。因烧烤时,将鸡卵巢与未成熟的鸡蛋一同串在竹签上,形似一盏提着的灯笼,故而得名“提灯”。提灯被咬破那一瞬间,汁水马上在口腔里面爆开,里面是新鲜的蛋液,营养特别丰富。吃完卵黄再把卵巢一整个咬入口中,极有弹性的肉质在嘴里也是越嚼越香。无论口感还是味道都十分富有层次。
烧鸟店的命名原则是,两者具有相似特征和外观。你可能不知道提灯是什么,也从没见过它,但你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它。不是每只母鸡被奉上餐桌时,体内都刚好有未成熟的卵黄。它就像是你人生中出现过的良配那般可遇不可求,不同的是,卵黄一般可以有5-10个。这些卵黄像葡萄串一样紧密,形态范围从乒乓球到鱼子大小,长得如同橘子般辉煌,在日语中直接被命名为“金柑”。很多时候人们喜欢单纯用尺寸去衡量、或掩盖问题,但它不是越大越好,也不是越小越够劲,高级的日本烧鸟店一般采用鹌鹑蛋大小的卵黄。
一只母鸡仅能贡献出一根输卵管。鸟类钟爱左侧,右侧的卵巢和输卵管在孵化后期会终止发育,这种转变可以追溯到早期鸟类为了减重以适应飞行,从而交付延续生命的使命。提灯通常取用母鸡输卵管的膨大部,占总长的1/2,其正常运作时会分泌卵白。
所以作为卵黄和输卵管结对而成的提灯,本质上还是一点不落地吃鸡蛋。它象征着成鸡礼的列车第一声轰鸣和行驶过的轨迹,哪怕在以鸡为主的烧鸟店,提灯也算是稀有菜品。娇嫩的卵黄用铝箔纸包裹,和下面串成盘山公路一样的生命管道,一同放在炭火上炙烤。烧鸟老手都知道提灯用中火料理最佳。如果炭火过旺,就会手动增加网的高度,改用长火奔赴指间翻动的春光。这近乎一场微型而反复的涅槃,它经历过火星翻腾、酱汁滚淋,最终以半生状态呈现在你面前,好似没确定恋情前的暧昧期。
你端倪着它,握住签子将它提拎起来,就像是夜幕里唯一的一盏明灯。
你在店员的提点下挤上几滴柠檬汁,将尽头的光亮整个含在嘴里,用齿缘触碰施压,等待它在你舌尖上打出一记组合技。新鲜的卵黄被薄膜包裹得很好,不易破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津。它在你的口腔内爆发出醇厚的蛋浆,如同狂热的艺术家用泼墨技法在你的味蕾上作画,嘴里流淌着浓郁的银河。正巧前方溜来几缕烟,你半眯着眼,回想起自己置身于温泉眼的惬意时刻,感官体验与此时如出一辙。
而这些都只是前戏。相较之下,输卵管更有嚼劲,但味道清淡,吃法上也颇有讲究。连同着另一颗金灿卵黄咬入,强调融合的复杂口感,像是末世里置身于滔天巨浪,你正抱着浮板跟爱人拥吻,缠绵、热烈、然后随着力竭而下沉,仿佛落入另一个维度的沉寂。所以有经验的烧鸟屋师傅一般会最后上提灯,把控节奏、将气氛逐步推至顶峰,以免影响其他烤串的赏味体验,省得你除却巫山不是云。提灯所选部位不止是岛国独有的珍味。很多地方都有类似料理,做法不尽相同,尽管没有赋予它这么一个意象悠远的雅名。但根据国内民俗,小孩基本告别享用提灯的美妙,因为提灯的“灯”是没见过天日的懵懂蛋,吃了会变成不聪明的懵懂人。老一辈总讲究吃啥补啥,哪怕意境也可以作为营养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