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强烈地感觉自己的生命毫无意义?你是否曾经困惑于自己对身边的人充满冷漠与敌意?你是否曾经迷茫于自己的人生该往何处去?
放心,有过这些想法的并不是有你一个人,我相信,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内心中产生过这些疑问,而这些疑问的答案,大部分人恐怕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而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在人生暮年之际,似乎对这些问题有了一些感悟,于是,我们才有幸在大银幕上看到了这部感人至深的《苍鹭与少年》。
需要说明一点,虽然这部电影更广泛的名字是《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但我感觉这种说法略带说教意味,反而是港台欧美等地的译名《苍鹭与少年》更让我喜欢,也更符合宫崎骏作品的一贯风格,因此我就以《苍鹭与少年》来称呼本片。
以下内容包含大量剧透,真心建议各位先点赞收藏,在看过电影之后再来看我的个人感悟,放心,这张电影票绝对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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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看过这部电影之后都表示自己没看懂,而宫崎骏本人也表示,这部电影里有些东西他自己也并没有想的很清楚在表达什么,这给观众们留下了巨大的自我解读空间。在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看懂了这部电影,理解了宫崎骏的意思。但一觉醒来,我突然发现,在自己前一晚想到的基础上,竟然还看到了这部电影的第二层意思,现在,我就和大家来分享一下我从这部电影中得到的所有感悟。
先来说第一层。这一层比较浅显,也好理解,可以将其视为是一个类似于《潘神的迷宫》的故事。
故事的背景发生于日本二战后期,少年真人的母亲死于美军轰炸,他随自己做军工产品的父亲一起搬离东京,来到乡下的大宅里跟自己的继母同时也是自己的小姨同住,虽然战时的日本物资匮乏,但一家人的生活条件仍然很不错,但真人仍然感觉到与周围所有人和环境的格格不入。
真人进入高塔前的这段剧情,几乎就是宫崎骏的自传,电影中的一切都与他的真实童年十分相似,虽然他的母亲没有死于美军轰炸,而是常年卧病在床,但这对于幼小的孩子来说,几乎跟“丧母”没有多少区别,而得不到关爱的他也跟影片中的真人一样,变得极为孤独和敏感。当小学四年级他随家庭搬至永福町的时候,他感觉“彷彿自己存在的根基被动摇般十分不安”。
因此,接下来的剧情似乎就比较好解释了。二战后期,日本本土大部分地区都经受了美军的猛烈轰炸,全社会的物质生活水平也急速下降,各种悲惨场景不断上演。现实中的宫崎骏和影片中的真人一样,都经历过这段苦痛的岁月,这些悲伤的记忆无法被忘记,因此影片中的真人便将这段记忆改造成了一段梦一般的奇幻故事,而现实中的宫崎骏也通过这部电影想告诉现代的后辈们,在整个国际社会关系日益糟糕的今天,不要再重蹈前人的覆辙。
在此基础上,影片中的那些形象似乎也好解释了。在日语中,“苍鹭”与“欺诈”同音,因此诱骗真人进入高塔并且贯穿剧情始终的苍鹭可以理解为是真人对自我真实记忆的欺骗;那些白色的小圆球“哇啦哇啦”可以理解为是无数死于战火之中的平民;吞噬哇啦哇啦的鹈鹕可以理解为是被迫被拉上战场,不断夺走无辜他国国民性命,同时自身也在战火中不断受煎熬的士兵;那些鹦鹉则可以理解为是人群中好战的极端分子,他们平日里沉浸在美梦之中,大声叫喊自己的民族是天下最优秀、最战无不胜的,然而当战争失败后,他们便被打回原形,回归到一群弱小的、慌不择路只知道逃命的普通人。
对于鹦鹉这点,片中开头部分似乎可以印证,那就是真人和夏子在从车站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群有军人的游行队伍时,赶紧下车鞠躬的片段。在那个片段中,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两个军人,他们的步伐姿态与后来高塔中鹦鹉军队的步伐姿态一模一样。而同时,在军人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摇旗呐喊的老百姓,他们也对应了那些在逃命时夹着包袱、带着擀面杖的鹦鹉群体。
另外,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人,到了高塔世界中后却在雾子的指导下汗流浃背地捕鱼、切肉等,这其实是在讲战争末期以及战后初期,整个社会物资大匮乏,身为公子哥的真人也不得不在仆人雾子奶奶的指导下开始为谋生做一些力气活儿。而太舅公和最后一刀劈了桌子的鹦鹉大王,则是指曾经最上层的统治者的力不从心和野心家们想要掌握最高统治权力,最后阴谋不成气急败坏掀桌“玉碎”。
因此来看,墓园门上写的“学我者死”和最后真人不愿带着自己“罪恶”的伤疤去触碰那些纯洁的石头积木重塑世界,想要传达出来的似乎就是作为二战亚洲策源地的日本不要羞于遮掩自己过去的罪恶,而是要记住这段历史,不要再重复前人犯下的错,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要沉湎于伤痛,也不要尝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要积极面对以后的生活,拒绝罪恶的诱惑,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这个国家甚至这个世界就会走出怎样的路径。
这就是我在看完电影的当晚对这部电影的解读,然而在一觉醒来之后,女友给我发来了一些日本本国人对这部电影的解读,在跟她的交流之中,我又发现了这部电影的另外一种解读方式。
02
这一种解读方式,关键点在于片中出现的那本书《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让我们将视角脱离出宫崎骏本人,脱离出影片中的时间线,以人类社会的尺度,再看一遍这个故事。
进入高塔前的真人,可以看作是我们所有人在成年之前,具体点说是进入社会之前的时期。在我们所有人的童年和青春期里,都会有某个阶段与真人的经历十分相似,孤独、敏感、被欺凌、缺失关怀、无法融入周围混乱的环境、不被亲人理解等等,少年真人的身上其实是集合了我们少年时期经历过的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敏感与伤痛。
这里有两个细节可以印证,一是真人在第一次遇见夏子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在意到真人失去母亲的悲伤,反而还让真人摸她肚子,感受她与真人父亲的孩子的存在,这在沉浸在悲痛中又极度敏感的真人看来,无疑是在宣告着他的存在毫无意义、很多余。
另一处则是真人半夜蹲在楼梯口等父亲的场景,影片前半段中,真人父子之间几乎很少有温情的场景,他的父亲就如同所有“昭和男儿”一样,大大咧咧,表达爱的方式就是带儿子炫富和跟学校瞪眼,丝毫不去在乎真人内心的感受。而敏感细腻的真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开口表达自己对父亲的“爱”,他蹲在楼梯口,就是想等父亲回来后看上他一眼,但父亲回来后却只顾跟继母亲热,根本没想到上楼看看他,这对一个少年来说,是十分伤心的事情。
接下来,真人进入高塔,就象征着我们走出青春期的伤感,进入成年人的残酷社会。因此这样来看,诱骗真人进入高塔的苍鹭,更像是真人精神上的“父亲”,苍鹭代表着欺诈,形象又是一个中年大叔,可以将其看作是真人进入成年人社会的“领路人”。
影片中,苍鹭不断诱惑真人进入高塔最终得逞,算是完成了真人“人生中第一次被成年人骗”,而在这之后,苍鹭也被真人用他自己的“第七风切”制成的弓箭所伤,开始用自己的丰富经验陪伴真人在这异世界中冒险。“风切”就是鸟儿的发翔羽,在鸟类的飞行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此我认为可以将之理解为:苍鹭这个油头滑脑、社会经验丰富的中年大叔,一开始想在初入社会的真人身上占点便宜,但却从真人身上看到了某些自己当年成长时的影子,因此决定帮助真人更好地在这社会上生存。
这么一看,苍鹭大叔还真的挺像我们职场上会遇到的某些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又会在遇到麻烦的关键时刻出手帮你的前辈一样。
而顺着这个思路,那些鹈鹕就可以被视为是社会上无数的社畜、卷王们,片中的鹈鹕说他们被带入高塔里,又没有多少能吃的东西,只能拼命争抢吞噬那些单纯美好的哇啦哇啦,这话适用于战场上的士兵,也同样适用于生活中的社畜,为了微薄的薪水努力地工作,那些被他们吞噬的哇啦哇啦,其实是他们生活中的一切美好,像是陪伴家人、曾经的梦想、自己的兴趣爱好等等,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不断吞噬掉这些,充满了无奈的悲伤。
而鹦鹉,则是代表着现实社会中的“人上人”们。鹦鹉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就是他们对于人类说话声音的模仿。真人的太舅公进入这个异世界,带来了鹈鹕与鹦鹉,但鹈鹕只能累死累活地到处飞,而鹦鹉则模仿起了这个异世界中神明一般存在的太舅公,像人类一样的生活和组成社会,最终占据了这个异世界的实际控制权。而太舅公作为这个世界的最高神,却只醉心于自己眼前的事物,丝毫没有去理会鹦鹉们是如何一步步占据这个世界的“上层空间”的,最终,鹦鹉们成了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就算是太舅公这位神明,又是也得跟鹦鹉大王好好商量着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太舅公代表着所有国家的公民,而鹦鹉们则代表着全世界的政客、权贵们,他们的“模仿”,就是用各种口号、主张来获得民众的支持,取得社会资源的拥有权,然后永远地盘踞下来,不愿意离开。而民众们虽然是决定了政客命运的“最高神”,却也总是会被电视、广播、互联网、短视频这些享乐主义的东西而蒙蔽双眼,看不到那些政客权贵们私下里的苟且,看不到他们雄壮华丽的本质,其实只是一只只普通的小鸟。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同样是太舅公的血脉,鹦鹉们一定要杀了醒着的真人而拥立昏迷的火美。因为真人就像是现实中依靠民众支持反抗权贵的政治新星,他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威胁,必须要杀掉(同化)他,才能保证“鹦鹉们”继续占据资源统治地位。而昏迷的火美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一个面子上的傀儡,既可以稳定大众的民意,又不会威胁他们的地位。
以这个视角来看,鹦鹉要吃掉(同化)他、太舅公要传位给他、以及墓园门上的那句“学我者死”的铭文等其实可以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不管做出什么选择,只要走上别人为真人选择的路,真人都不在是真人,而是成为了他人的模仿者和替代品,唯有回到自己的世界中,真人才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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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让我们回到开始的那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其实也是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影片里的真人,拒绝了带着“罪恶”重塑世界,拒绝了复活自己的母亲,与自己和解,接受了生活的残酷和不完美。那个曾经感觉自己存在是多余的、伤害自己的真人,最终决定带着微笑回到属于自己的残酷世界中,而这一切最大的动力,就是母亲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能够生下你真是太好了。
真人明白了,虽然世界并不完美,虽然要经历伤痛,但自己是带着希望和美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母亲没有逃避自己将被烧死的命运,他也不需要再逃避生命中失去的伤痛。人生的道路并不是充满浪漫英雄主义的诗篇,而是怀着爱和希望、接纳失去和不完美的旅程。
在片尾曲《地球仪》中,米津玄师开口便唱到:“我出生的那天,天空是如此晴净高远”,我想,在以后的生活中,真人再遇到什么磨难的时候,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那片晴朗天空之下,母亲的笑容吧。
究竟应该活出怎样的人生,看过这部电影之后我仍然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人生的延续靠的是自己,不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要记住,有人永远在爱着你,即使不在一个时空,他们也会在路的尽头等待你,而你要做的,就是某天再次相见的时候,不带遗憾与愧疚地走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