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十年的妻子突然恢复了视力，她瞒着我，将我参赛的画作让给了她曾经暗恋的学长。

只为了让他拿一等奖，好倚靠着他重回上流圈。

她说：「学长可不会送外卖，你别这么小气好不好？你要再闹我们就离婚！」

可我和她离了婚，找到新女友，重新拿起了画笔后。

她却敲着导盲棍找到我，求我重新做她的眼睛。

1.

我生日这天，是第三届蒙克杯绘画大赛开赛的日子。

阔别赛场和热爱的绘画已经快十年了，眼前的灯光和观众都是那么陌生。

奖台上摆放的两幅画作，其中一幅正是我花了三年才创作出来的作品《家》，而另一幅，是我妻子温冉的新作，台下的几位评委正交谈着对我们画作的评定。

大学同学彭宇和几位同窗坐在一起，看到局促的我，他们热情地招呼我坐在旁边，彭宇熟络地搭上我的肩：

「呦，周明延，你小子这几年发财了吧？跟我们都不联系！当年你可是全院唯一被保送到加州艺术学院的天才画家，怎么，这些年过得很不错嘛，和温冉分手了？娶了个外国妞？」

我尴尬地笑了笑，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我们结婚了，加州……我没去。」

此话一出，几位同窗的眼中无一不流露出惋惜和同情，我扬起笑容替自己找补：「不过很值得，温冉她很爱我，我们俩很幸福。」

另一位同窗开口，询问我的作品。

我指了指台上的《家》：「曾经答应过温冉，我要画出我们的爱情，再给她拿一个奖回家，很久不画了，有点手生。」

片刻的安静后，会场又重新躁动起来，评委们已经为我的画作打出了分数。

在看不见的凳子下，我激动地捏紧了手指，彭宇也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满心期待着我和温冉一同站在奖台上的样子，这将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恭喜作品《家》荣获本次大赛一等奖！让我们欢迎创作者——赵书淮先生上台领奖！」

全场响起雷动的掌声，只有我和几位好友，全部傻眼了。

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在我眼中变得模糊重影……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幅画，不是我的画作吗？这是我给温冉的承诺啊！

「书淮，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真的很棒！」

斜后方传来一声娇嗔的女声，我机械般地扭过头去，却没想到满脸泪花和赵书淮激动相拥的女人……竟是温冉。

我记得，赵书淮是大学时期我们的学长。

当时他也是个平平无奇的穷学生，这几年家中突然发迹，他带着镀金的学历从国外回来，把自己包装成「书画世家」的名流。

眼看着赵书淮就要走下台阶上台领奖，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挡在他面前：「怎么回事？这是为什么？这画怎么就是你的……」

赵书淮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我。

温冉有些心虚，不敢看我的眼睛，她拖着长长的礼服将我拉到一边：「明延，这是大赛现场，别闹！」

她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告诉我：「画还可以再画，但蒙克杯太难得了，三年一次，你就当为了我，忍一忍好吗？等回头，我一定让赵书淮补偿你的，乖，我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的梦想和我对温冉的承诺成了一场交易，可笑的是，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在温冉口中，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再转向赵书淮，她语气温柔俏皮：「书淮，我们快去领奖吧，你可是这届蒙克杯唯一的一等奖哦！」

台上，温冉和赵书淮站在奖台的聚光灯下，眼含柔情四目相对。

台下，我的心犹如沉入一片死海般窒息，游遍了四周也找不到一处呼吸的地方。

我就这样一直僵在台下，直到颁奖典礼举行完毕，观众零零散散地散去。

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是温冉给我发来一张图片。

图片上，温冉举着蒙克杯一等奖的奖杯调皮地朝我wink，奖杯上的名字「赵书淮」被她用修图软件抹去，p上了我的名字。

她说：【周明延永远是我心里的TOP.1。】

我被温冉逗笑了，可下一秒她的消息又将我再次打入谷底：【评审组为我们俩准备了庆功宴，这几天就不回家了，你先不用联系我，让别人看到不好。】

我慌忙跑向门外，看到的，却是温冉坐上了赵书淮的跑车。

赵书淮弯身为副驾上的温冉系上安全带，呼吸交融的一瞬间，两个人都红了脸，暧昧的气息透过车窗飘散到了我的鼻尖。

浑身闪着光的温冉和我脑海中胆小孤僻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一起，我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谁能想到，一个月前的温冉还是一个需要人照顾，连走出家门的勇气都没有的盲女呢？

2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温冉在一个暴雨的夜晚遭遇了一场车祸，脑中的血块压迫了视神经，她失去了视力。

连带着，失去了作画的能力和对生活的希望。

我收到加州艺术学院的入学申请时，温冉怯生生地站在书房门口，呆滞的眼睛哭到红肿，宛若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明延，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大学的时候，同学们都调侃我俩是天生一对。

我们总是能在对方的画中轻而易举地读懂对方的所想和表达，我们疯狂探索各处建筑，山水和野景，肆意挥洒着少年人对色彩，构图，意境的绝妙感知，手握着手，用画笔构建了这世上最生动的画卷。

温冉就是我的缪斯。

我舍不得把失明的她一个人丢下，只能放弃了加州艺术学院的保送名额，留在了她身边。

五年前，社会经济下行，我的画作卖不出去了，存款也花得所剩无几，在温冉吃不起药的窘境下，我不得已放下了画笔，跑起了外卖。

彭宇走过来，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别太难过，兄弟，人嘛，总是会变的，凡事，对得起自己就好。」

我苦笑，温冉是变了，变得不动声色，悄悄地就将我请出了她的生活。

一个月前，温冉脑中的肿块突然从视神经上偏离了三毫米，她突然能看见了。

我激动地抱着她在狭小的客厅里转圈，兴奋地和她分享着我的想法——我们要先去户外写生，用笔触拥抱自然，之后再补办一场婚礼，一起去巴黎度蜜月……

一回头，却发现温冉抱着手机满脸笑意，全然没在听我说话。

手机屏幕上，是赵书淮的对话框。

她开始沉浸在复明后的疯狂创作里，每天都有买不完的漂亮衣服和化妆品，忙着和各种人社交玩乐，全然忘了——是我，放弃了前程和梦想，在她失去了光明的十年里苦苦支撑着她的生活。

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跑车来到酒楼。

他们还请来了不少媒体，我无处可去，躲在门后看着他们。

那是原本应该属于我的荣誉。

镜头下，温冉仰起头，一双星星眼崇拜地看着赵书淮：「赵学长是我在学校时的榜样，单身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向他靠近，只为了……离他近一点。」

赵书淮亲密地搂着温冉的腰，不失风雅的和镜头说着酸话：「各位，我想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吧，十年重逢，我和温冉学妹还是在顶峰相见了。」

郎才女貌，像极了偶像剧里的场景。

直到媒体离开，温冉去了洗手间，赵书淮方才撕下虚伪的面具，他拽松了领带，点燃一支香烟，走到我面前来：「说吧，我拿了你的画，你要什么？钱？还是工作？」

「我要你，彻底离开温冉，你要是不离开，我大可以向评审组举报你！」

赵书淮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戏谑地用力拍打着我的脸挑衅我：

「也就你还像十年前那样天真，你真的以为你的举报有用吗？别傻了，我们都不年轻了，要现实一点，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温冉会站在谁那边？她可是刚刚对媒体说，自己是单身。」

我握紧拳头，一拳直接挥在赵书淮脸上，结婚戒指膈得我的掌心生疼。

「我们夫妻俩的事情不劳你费心，有空，你还是好好练练自己的画技吧！」

明明是力道并不大的一拳，赵书淮却被我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临近昏死之前握紧了温冉的手，一副自责的模样：「温冉，是我不好，你老公要是想举报我就随他去吧，大不了我出国算了……」

温冉吓坏了，她手忙脚乱地拨打急救电话，再转向我时是满眼的愤恨：「周明延，画是我给他的，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干嘛动手啊！」

我愣住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刚刚，我不是还是她心里的NO.1吗？她甚至没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就将所有的罪名都安放在我头上。

身侧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给我递上一张纸巾：「我喜欢你的画，要不要考虑一下上我们的画展？」

我此刻内心的纷乱如同潮水般汹涌，实在无心回应，胡乱摆手拒绝。

这还不够，温冉时隔几天，再一次给我发来消息：

【赵书淮有事要找你谈，来第一医院VIP病房，你不来的话，别怪我们起诉你故意伤害。】

我一时间晃了神，温冉，你怎么忍心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3

医院里，赵书淮做完了核磁共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个劲地叫唤。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重的伤。

见我来了，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怎么样？你看到温冉的选择了吗？」

文章转载自老福特，文章《重做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