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一切,大伙都疲惫不堪地进了总部,那家地主的堂屋,是北方典型的明三暗五式建筑,杜聿明单独住了东面一间靠南侧窗户的房间,舒适存和文强住在他的对面,李剑虹几个处长,挤在靠北侧窗户的房间内,堂屋则充当了临时办公室。东厢房里,则住着通信营、机要室的头头脑脑们。谭辅烈似乎受不了这个院子里的压抑气氛,早已跑到郭一予的院子里说俏皮话去了。郭一予住的那家,是土坯房,无论是房子还是院子,都小得多。下午的时候,文强经过他那个小院子时,还听到郭一予在哼唱着北方的小曲,“小茅屋胜过那金銮殿”呢。
煤油灯下,舒适存正在一张简陋的桌子上,摆弄着一副扑克牌,一张接一张地排列成宝塔形,然后再从手中抽出一张来,和桌面上的扑克牌配着对,舒适存抽出了几张,却配不上一对来,于是长叹一声,说道:“断了,断了,路断了。”
文强笑了,说道:“舒兄,你的手气不行,来,兄弟给你洗洗牌,肯定能配得上对。”
舒适存半信半疑地把扑克牌递给了文强,文强稍稍调整了几张扑克,用双手迅速的洗了几把,递给了舒适存,说道:“舒兄,不信试试,保证配得一张不剩,大小毛都能配对。”
舒适存瞪着眼睛,认为不可能,他当然不会知道,当时的文强,为了铲除汉奸,可是拜师学过几手,用来对付经常进入赌场的汉奸特务的。
就在文强得意之时,舒适存已经快速地摆弄起那副扑克牌,他的双手,如同捡拾落叶般,快速地捡拾起已经配对的扑克牌来,还真神,二十七对、五十四张,全部配齐,舒适存登时喜笑颜开,说道:“好,好,好,念观兄,有路走了,睡吧,有路走了。”说完,盖上一床被子,和衣躺在了床上,没过一分钟,便发出快意的鼾声。
文强拉了一床被子,盖在自己双腿上,也坐在床上打起了盹。就在这时,村口突然响起枪声来,对面房间内,杜聿明早已惊醒过来,连声问道:“宝惠,宝惠,是不是共军前来摸营了。”
已经冲出厢房门口的通信营长说:“杜长官,宝惠营长已经在村口了,要不要第5军的人过来。”
李剑虹也早已跑到了院子里,说道:“杜主任,没事的,村子周边,住的是装甲兵团,几十辆坦克排列在村口,他们摸不进来的,你们只管休息,我去看看,是不是小股共军钻隙过来,袭扰我们的?”
说着,李剑虹便带领几个人冲了出去。外面的枪声,更密集起来,好像还有其他地方,也在打枪。杜聿明坐床上,听了一会,骂了一声:“杜宝惠,猪脑子!哪儿有这样打仗的?光自己打枪,敌人不打枪。文副参谋长,你过去,告诉他们,这是在和空气打仗。”
文强上战场的时间不是太多,没听出来。而舒适存也听出来了,这枪声着实怪异,只有向村外射击的,如同一阵风一样,而没有回音。于是拍了拍文强的肩头,说道:“去吧,老舒借你的贵手,卜了这样一个好卦,我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了。明天,自有明天的烦恼,明日再担也就是了。”说完,回身上床睡去了。
等文强赶到村口时,杜宝惠的人已经停止了射击,用手电筒直射向村口外,大声地质问着对方:“什么人,快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躲在装甲车后面的人才大骂了两声:“什么人,自己人!我们一直喊叫着,不让你们再打了,耳朵里塞驴毛了啊,没有听到?”
直到这个时候,双方才知道发生了误会,几个人抱着带血的胳膊走到了村口,地上,还躺着两个通信营的接线兵,已经流血过多,死亡了。一个抱着膀子的装甲车兵,用脚踢了踢那具死尸,哭了一句:“奶奶的,死有余辜。”
文强过来,问那几个装甲兵,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几个人回答说:“这两个家伙,是查线的,或许是出于害怕,隔老远就问对方:“来了吗,来了吗?也不知道是啥暗号。当时我们正靠在坦克上打着冷战,睡又睡不成,不睡又浑身难受,就骂他们,来了吗,来了吗,别他娘的把共军给喊来了。没想到,杜营长他们便开了枪。”
文强安慰那几个人一番,让总部的医生过来给他们包扎,又让通信营的战士,把那两具尸体,找个地儿埋了,正要回去的时候,邱清泉大骂着过来了。或许这批装甲兵多是蒋纬国在徐州附近招收的,而杜宝惠的警卫营多是陕西人,加上文强一个湖南佬,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邱清泉在骂什么?
等邱清泉发完一通火,没好气地回兵团部去后,李剑虹笑着,小声说道:“我们老家的人说,骂人听不懂,那就是骂自己的。”
杜宝惠也笑了,说道:“对,他们这儿的人说,怼回去了,呵呵,怼回去了,不就是骂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