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夕母亲打来电话：被子早给你做好了，等会再转你5000块

有那么几年我手里刚有一点点工资，就开始把老家的房子给装修了，有时候可能拉了几车的砖，有时候就在大路上和水泥，所以村里很多人都以为我要结婚，还忙问我什么时候要举办酒席。在村里就是这样，一般看到谁家在翻新房子，就大概知道这可能是要结婚了，毕竟在家翻新房子和结婚，是一个前后的关系，大家这么问我，也算是理所应当，只是不管我结不结婚，翻不翻新房子，只要是个动作，在村里都会传开。

很多人都觉得，我能结婚，要么就是人家姑娘眼瞎，要么就是姑娘家和我一样，是个孤儿，不然谁会嫁给我呢？不过我这个翻新房子和人家的不一样，我只是把倒的院墙给重新盖起来，把被大火烧过的厨房重新盖一下，再给房顶加个铁皮，不至于漏雨，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翻新了，当然，我也知道，这个老家也就翻新这样，基本是结婚也不会再动。

不过结婚的日子，也确实到了，在结婚前夕，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的不行，让我收下那5000块钱，并告诉我，被子早就给我做好了，就在柜子里，让我过去拿。那5000块钱，是母亲借来的，我不想收，最后还是拒绝了。

1.

刚工作的那几年，我就开始翻新房子，是完全处于小时候的想法。小时候经常半夜被雨淋醒，或者上了大学之后每次过年回家，看到那坍塌的院墙，心里都不是个滋味，总是想着以后有了工资一定要把老家给翻新一下，不说有多好，起码要让奶奶住的舒服一点。

所以刚工作的那几年，我就每年翻新一点，每年翻新一点。

于是，在村里也就传开了，传我要结婚。

而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

在我6岁的时候，父亲就走了，同一年，母亲带着妹妹改嫁。

她改嫁的地方不算是很远，就在邻村的邻村那个地方，更关键的是，我们平时赶集都是去一个集镇，所以村里人会偶尔碰到我的母亲，母亲呢，也会跟村里人问问我的事情，大概打听一下。

自从父亲去世后，我们的那个家虽然在村里位置还算可以，但几乎是没人来过我们家里，没有来过院子里。哪怕偶尔有个人来到院子里，就会很好奇很惊讶的看着我们的家。

我记得小时候在家里写作业，有个邻居来我们家借锄头，就在屋里左右的看，然后她就笑了“你们家是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啊，就除了一个床和一个柜子。”

是啊，我小的时候，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在父亲去世后，在母亲改嫁前，都被母亲和舅舅搬光了。

三轮车，摩托车，浇水用的泵和水管子，还有几根巨大的木材，以及大门口的那个铁大门，全都被搬走了。

那个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奶奶呢？还住在老宅子呢，最后还是邻居发现不对劲，跟奶奶说了之后才赶过来的。

但那个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家，几乎是被母亲和舅舅搬空了。

从那之后，奶奶搬过来跟我住在一起，我们家一直是那个样子。

所以啊，很多邻居也不来我们家里坐坐，甚至也只是从家门口路过，或者都是跑着路过的。

他们不了解我们家的事情，每当在集镇上母亲问起来我的事情时，邻居们要么就是信口开河，要么就是凭自己的猜想跟母亲说的。

从我开始翻新房子，村里就传开我要结婚。

母亲也以为，我真的就要结婚了，于是便开始变相的打听我，打听是不是真的要结婚。

直到我亲口跟她说没有的事，她才不再追问。

2.

老家的房子就翻新成那个样子，不会再动，几年后我在市区买了房子，也开始计划结婚了。

一直到结婚前的一个多月吧。我从市区回到了老家，开始准备东西，开始给亲戚发请帖，慢慢的，大家也知道，我就要结婚了。

也果然，母亲打过来电话，问我结婚的事情。不过我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只是告诉她一切看后续的情况，办成办不成，还是个未知数。毕竟那个时候是个 特 殊时 期，很多地 方都办不成酒 席。

后来，母亲没有再打电话。

其实我是怕母亲过来，怕她哭。

虽然说母亲改嫁了，也有了两个孩子，但我们每年的年底，几乎都会见面。每次都是我骑着自行车去他们那个村的村口见面，就在一棵大树下面说说话，然后就走了。

每次见面，母亲都哭的不行，眼泪一直在掉。

我有时候很不能够理解，更不能够接受。

如果是我小的时候，你觉得我可怜，我无助，那个时候哭倒是能够理解的，关键是我已经长大，而且大学都毕业了。

可每次只要见面，母亲必然是哭泣。

我总是无法接受，所以很多时候在我决定去见母亲之前，都会在电话里提前说好，不要哭，不准哭，一旦哭了，我就扭头就走。

太怕哭了。

我记得父亲走的那天，我哭的差点晕过去。后来母亲就改嫁，改嫁的第二年吧，她从外地回来，也顺便看我，那次我们就在村外的柴火堆里坐着，路过的村里人把我们围堵着看，指指点点，叽叽喳喳，母亲哭的不行，哭的站不起来。

就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很无助，很无力，不想再见到有人哭，甚至心里开始有了厌恶的感觉。

只是啊，劝不住。母亲总是哭，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哭。

我怕告诉母亲我的结婚日子之后，她来到现场，哭的惊天动地，那这场喜宴，到底还怎么喜？

日子已经够苦的了，就不能乐呵一点？

然而，消息还是传到了母亲耳朵里，在临近结婚前一个周的时候，母亲再次打来了电话，也果然，电话里哭的没有声音。

3.

结婚，在我们这都是需要准备很多很多被子，不单单是男方准备，女方也会准备被子。

我媳妇家里人知道我没有父母，也知道我奶奶年纪大了，他们以为，家里没人给我准备做新被子。

所以在结婚前夕，媳妇家里人把我喊了过去，说去集镇上给我们两个新人买被子，买我们喜欢的被子，买多一点，就当是连同我家本应该准备的被子，一起买了。

我记得还算是清楚吧，到卖被子店里的时候，那老板还很诧异，问为什么买的这么多，还说为什么男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那个时候岳母就说都是自己的孩子，多买点咋了。

那老板挠挠头，也没有说什么。

大概是下午四点多一点的时候，我从岳母家回来，因为我们两家相距200多公里，我必须要早点回家准备，所以出发的也早。

刚到大路上的时候，母亲打过来电话了。

我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看着亮着的屏幕，深呼一口气，准备接通了。

也果然，接通的一瞬间，就刚说了一句话，也就是一句话，那边就哭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一般情况下，她哭着哭着，就该说事情了。这样的场景我见得多了，也就没有催她。

母亲问了我具体的结婚日子，也问了家里准备的怎么样，还问现在还有什么困难吗？

我都一一跟她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困难，我是一句没说。

在村里结婚，基本上都是扒光两代甚至是三代人的所有积蓄，甚至还要外欠很多钱才能够把婚给结了。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

我们就市区一套房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彩礼，没有五金，没有传书钱，没有要好钱。

媳妇娘家人知道我没钱，知道我什么情况，所以就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能替我省钱，就一定帮我省钱，绝不让我多花钱。

那房子，首发钱是借的，装修钱也是借的。

房子是我们的必需品，毕竟是结婚，而且我和对象都在市区工作，不能说结婚，什么都没有吧。

其实在结婚前夕，我兜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外欠了好多好多。

我那几天一直都在想，宴席的钱怎么解决？烟酒的钱怎么弄？请人过来吹唱的响钱怎么搞？

愁的，睡不着。

还有这之间的距离，虽然发小帮我找了村里的车子当婚车，但你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这油钱怎么弄？

说实话，别看这些都是不大的钱，但对于当时身无分文的我来说，都是巨款，是真的巨款。

母亲问我，需要钱吗？

我拒绝了，说一切都还算顺利，什么事情我都解决了，不需要。

这话说完，那头又哭了起来。

母亲问“你奶奶给你做被子了吗？”

“你想啥呢？她多大年纪了？还能给我做被子？”

对方沉默了。

良久，那边在一阵哭泣声结束后说“被子我给你做了几条，就在我家柜子里，你让妹妹过去拿就行了。”

她从来没说过给我做被子，一句都没有听过。

我说了声谢谢，跟她说不用了，我岳母帮我们买了很多很多，被子够用就行，不必非要走一个规矩。

母亲说，已经做好了，就过去拿吧，本来就是给你做的。

说完，母亲就颤巍巍的说“我给你转5000块钱吧，多了我也没有。”

这话说完，我就本能的想要拒绝，毕竟，她是极少极少主动给我说钱的事情的，改嫁了这么多年，这应该是第一次吧。也可能是第二次，具体的确实记不清了。

接着母亲又说“就这5000块钱还是跟人家借的，我给你小姨借，她没有，跟你舅舅借，他说没发工资，这是跟你小姨的女儿借的，就借到5000，让我年底一定还。”

我一听完这话，连忙打住“别给我了，你赶紧把钱还给人家吧，我不需要钱。”

可是当我拒绝要钱之后。对方又哭了起来，哭泣着说对不起我，当年如何如何等等。

其实这样的话我听了太多次，也是很能够明白。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她的那个儿子才十来岁吧，家里楼房已经盖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定型，我又何必再去说过去呢？

终究，我还是拒绝了她的那5000块钱。

4.

挂了电话之后，我就开着小车，慢慢的回家。

一路上，我都在沉默。手机响了几次，我都没有看。

回到家之后，我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奶奶年纪大了，虽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但提起母亲，奶奶多少还是有点生气的，生气的不是她改嫁，毕竟这是人之常情，都能够理解。

奶奶生气的点在于，她改嫁之前，不该把家里的所以东西都搬走。

就算是搬走了一些之前的东西，也不该把大门口的那个铁大门卸了搬走，搞得我们在好几年里，都是那一个木板横着放在大门口，这就当是个门了。在很多村里人看来，这个家在一年内走了两个人，我一年的时间里没了父母，结果家，也是什么都没有了，这让外人怎么看呢？

家破人亡？家徒四壁？

那还真是，真是家破、人亡了。

到了现在，奶奶还记得这件事，所以我很多时候，去见母亲，也是悄悄的见，没跟奶奶说。

临近结婚，事情比较多，我就忙起来。

我的妹妹，也从外地回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把被子的事情跟她说了，妹妹就找了一辆三轮车，开着车从我的家，去母亲的那个家里，拉被子去了。

具体拉回来几条，我没有数，但是挺多的。

妹妹指着其中的一条被子说“这个被子挺厚实的，是咱妈给咱奶做的，说是咱奶照顾你这么多年，辛苦了，也该给她做一条被子。”

我点点头，没说别的，就把被子抱到了奶奶那个屋里。

奶奶看着被子，摸了又摸，当知道是我母亲给她做的时候，奶奶没有再摸，而是看看被子说“我有被子盖，我不要她的，给她送回去吧。”

其实这一幕，我大概也是能过猜到的。

于是就劝奶奶收下“做都做好了，不要白不要，留着吧，我结婚了，你也该换个新被子了，新被子，新气象，开开心心的结婚多好。”

最后，奶奶还是没有盖那个被子，而是收了起来，放在柜子里。那柜子里，都是她的衣服和被子。

婚礼结束了，我一天没看手机，等闲下来的时候，打开手机一眼，好多消息都没有来得及看，其中母亲的是最多。

她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语音，那语音打开一听，全都是哭的声音。

我给她拍了一张院子里的照片。

那是刚刚酒席散过，桌子刚撤走的样子。

跟她说，我结婚了，我结婚的宴席也结束了。

这句话，我不知道是给她说的，还是给自己说的。就好像是给我们两个人同时说的吧。

多少年了，这个家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我从小学六年级就开始寄宿，一直到大学毕业，在外工作，一直都在外面，老家，其实就奶奶一个人住。

多少年过去了，也终于有了新的面貌。

一切，都该有个新的开始了！

努力吧，努力生活，别的，那就烟消云散吧。

各自生活吧。

当然，也本来，已经各自生活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