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克20年,老公在外有了孩子

每读故事 2024-09-20 08:33:28

我一直坚信,做“丁克”,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主动选择。

没想到,它却变成了老公逃避家庭责任的被动借口。

如今我也成为了错过生育期的大龄丁克女性,

面对出轨的老公,又该如何选择?

产科大夫林思琪最近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自打她妈知道了她的好闺蜜慢慢怀孕之后,就开始了新一轮疯狂的催婚。

老太太的说辞与时俱进,已经从前几年的“再过几年好男人都被人挑走了”,变成了现在的“再过几年生孩子都费劲了”。

在她的眼中,踩在大龄剩女边缘的林思琪,发了多少篇SCI、参与了多少课题都是“光鲜而无用的屁事”,唯有结婚生子才是一辈子应为之奋斗的正途。

林思琪烦躁地挂断了妈妈的电话。

“我就不明白了,”她恼怒地向办公桌另一侧的孙大夫吐槽,“结婚生孩子有什么可着急的?

“上回咱产三区的那个二胎产妇,人家都四十五了,那不照样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闺女,母女平安。

“我就是不结婚又怎么了?我有工作,有养老保险,我还怕我下半生没保障了?

“再说就算不生孩子又能怎样呢,你看咱们徐主任,人家两口子丁克不也挺好的。

“工作上顺风顺水——徐主任是咱们院最年轻的正高,她老公在车企做高管,俩人年收入花不完的花。

“生活里担子又轻——不用早晚接送孩子,也不用辅导孩子功课,休息的时候做做保养、喝喝下午茶,说不出的惬意。

“人家过得才叫生活,咱们这样的就只能叫活着。

“我一个人的糟心事还没处理完,我还上赶着结婚,往两家的糟心事里面跳?!”

她越说越激动,白大褂的两只袖子都被她撸到了胳膊肘以上,大有舌战群儒的架势。

孙大夫抿着嘴笑:

“你啊,也就敢挂了电话能耐,你妈训你的时候,怎么乖得像个小鸡仔一样?”

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看看自己办公桌上摆放的一家三口的照片,眼底多了一点温情:

“但是你也不能说得这么极端,结婚生孩子本来就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有你单身时尝不到的苦,也有你单身时享不到的福。

“老公和孩子气人的时候是真的气人,但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有时恨得想一枪杀了他,可是买枪的路上看到了他爱喝的豆浆,于是买了豆浆,却忘了枪。

“这说的不就是家庭生活么。”

林思琪没说话。

孙大夫话锋一转:“不过……徐主任的事,你还没听说呢?”

她揶揄地啧啧称奇:“不应该啊林思琪,这不是你的水平。”

八卦的雷达迅速伸出了天线,林思琪立刻瞪大眼睛往前探身:“徐主任怎么了?”

孙大夫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分享给林思琪。

但是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在林思琪的催促下神神秘秘地开口:

“徐主任的老公后悔了,不想丁克了。

“他在外面找了个年轻的小三给他生孩子,前几天小三到医院来示威,特地挂了徐主任的专家号。

“据说,孩子已经12周了……”

“所以……”徐舒不动声色地摘下了眼镜,

“你特地挂了我的门诊号,就是为了来通知我,你怀了我老公的孩子?”

赵晓雅耸耸肩,没有说话,举手投足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徐舒的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通知。我还有很多产妇等待看诊,你可以走了。”

赵晓雅有点吃惊: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郑天明的孩子,你不生气?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舒抿嘴,声音和平时一样冷静轻缓:

“赵小姐,你也说了,你怀的是郑天明的孩子,你应该去和郑天明商量,为什么要来问我的意见?

“我想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除了医学上的诊断证明,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任何意见。”

言语的交锋如同武林高手过招,先出手者必败,赵晓雅在徐舒的淡定中败下阵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她的语气变得尖酸了许多:

“也对,我的确是不应该找你聊。

“毕竟老郑也说了,这是你徐舒生不出的孩子,你也不会懂这种即将成为母亲的感觉。

“你想象不到,老郑听说他要做爸爸了,激动成什么样,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我不像你学历高、表达能力好,一个男人‘老来得子’的快乐,我是真的描述不出来。”

她的手有意无意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唇边的微笑带着三分骄傲,三分讥讽。

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如期到来,她眼前的徐舒依旧平静地像在听邻居家的故事。

只不过赵晓雅没有注意到,徐舒捏着眼镜腿的食指,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徐舒微笑着重新戴上眼镜:

“赵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是丁克,不是不孕不育。

“郑天明人到中年改了主意,是他意志不坚,不是我力不能及。

“我很抱歉我无法体会你即将为人母的快乐,我也没办法祝福你和你肚子里的宝宝——毕竟插足别人婚姻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只能说,这件事,实在是和我没什么关系,请你不要继续耽误我的工作时间。”

赵晓雅的笑容消失了,语气变得有一点气急败坏:

“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在乎!

“你要是真的无所谓,那你赶紧和郑天明离婚啊,你把他让给我,让我的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

徐舒看着她的目光几乎可以用“怜悯”来形容了:

“赵小姐,你真的搞错了。

“我是否和郑天明离婚是我们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而你的孩子,是否会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那是你和郑天明的事,和我也没有关系。

“如果你想和郑天明结婚,你应该去和郑天明商量,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赵晓雅咬着牙吸了一口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郑天明即使在出轨之后,提到妻子徐舒,言语之前还是会留有几分尊重。

徐舒近乎冷血的情绪控制力,让原本胜算满满、趾高气扬的她,变得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只不过……赵晓雅暗暗冷笑,她毕竟不是无准备而来,她手里还攥着最后一张刺激徐舒的“王炸牌”。

“徐医生,”她咬着牙笑,“我挂了您的专家号,也不全是浪费您的时间来的。

“您在全市产科赫赫有名,您的专家号要提前十四天排队抢,我也是慕名而来。

“我希望,我和郑天明的孩子,”她故意将“郑天明”三个字咬的重重的,“能够全程由您看诊,直到ta平安出生。”

徐舒皱了皱眉头——她总算是有了些许表情:“这是为什么?”

赵晓雅笑得妩媚而又精明,仔细描画过的漂亮双眸里闪着算计的光:

“因为我太相信您的医术高明了,一个腹中的胎儿能去能留,对您徐医生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可这是我和老郑的第一个孩子,我得保护ta的安全。

“只有在您的手里接生,我才能保证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的。

“毕竟徐主任声名在外,是不会因为一个孩子,毁掉自己在妇产科的名声和事业的。”

她身子往前探了探,盯着徐舒,细长的眼线仿佛一条吐出信子的毒蛇:

“毕竟徐主任您是丁克,没有孩子养老,您得靠着这份事业保障自己的下半生,对吧?”

“她有病吧她?!”林思琪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当小三很光荣?怀孕还给她怀出优越感来了,还敢上门来恐吓我们徐主任?她是觉得妇幼医院人都死光了是么?!”

林思琪生气地把手肘上的袖子又往上卷了卷:“徐主任多克制的人,就这样都没拿开水泼她脸,这要是换做我……”

背对着门口的林思琪正怒发冲冠,丝毫没有注意到孙大夫对她使了好几次眼色。

直到一个温柔但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林思琪的长篇大论。

“嚷嚷什么呢?‘这要是换做你’,你要干嘛?”

仿佛燃烧正旺的柴堆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林思琪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心虚地闭上了嘴。

徐舒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从门口走到林思琪旁边,明亮的眼睛透过眼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思琪:

“说你几次了总是记不住,永远像个孩子似的,脾气这么冲动,遇到点什么事就大声嚷嚷。

“上回在办公室吐槽人家麻醉科,正好让人家路过听见,给了你多久的脸色看?还是不长教训。”

林思琪讪讪地搓了搓衣角。

徐舒又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衣袖:

“穿工作服也不知道注意形象,总是像个男孩子一样。

“你这副模样被产妇看见了,谁能把自己和孩子放心交到你的手上呢?”

她的声音轻柔淡定,言语中却有不容商榷的断然力量,像领导,更像长辈。

林思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袖子一圈一圈地拉回到手腕。

徐舒用手里的文件敲了敲她的脑袋:

“跟我走吧,一会儿的课题会我正愁没人做记录呢,既然你这么闲,就你来吧。”

徐舒说完,转身往外走,林思琪捧着文件和电脑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走廊无人处,林思琪看着眼前那个纤瘦挺拔的背影,忍了又忍,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

“师父,您最近……还好吧?”

——林思琪从进了科室就一直是徐舒在带,在非官方的场合下,她一直称徐舒为师父。

徐舒没回头:“你是指赵晓雅那件事?”

林思琪点点头:

“师父,您要是心里觉得难受,您就跟我说,我们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那姓赵的也别蹬鼻子上脸,您要是觉得气不过,您就别给她看诊,把她交给我,你看我不……”

“你把她怎样?”徐舒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林思琪,语气有一丝不悦:

“把她从医院轰出去?还是拿手术刀把她捅了?”

林思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躲着她的目光低下了头,声音小的像猫叫:“倒,倒是也不会怎么样……”

徐舒用手指着地面:

“在这个地方,我们首先是个医生,其次才是女人和妻子。

“治病救人永远是我们的第一原则,之后才是人伦道德。

“你以后要是再说出刚才那种话,你就别叫我师父了,我没你这么幼稚的学生。”

林思琪忙不迭地点头。

徐舒转回身,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被背后林思琪的一声“师父”喊住了。

林思琪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有几分惭愧,又有几分同情:“师父……我能抱抱你吗?我,我就是觉得替你委屈……”

林思琪的语气真挚淳朴,引得一股酸楚的滋味突然从心底上涌,顶得徐舒喉咙鼻腔都有一点酸。

她扭过头,不让林思琪看见自己的情绪变化,仅仅只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她又恢复了面上的平静。

“走啦,再不快点,开会就迟到了!”

委屈吗?说不委屈,都是骗人的。

可是只有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徐舒才敢卸下防备;她摘下眼镜,仔仔细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纵然保养得当,可是皱纹还是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唇边和眼角。

她回想这赵晓雅那张年轻的脸,透着饱满和张扬的光——难道在婚姻里,年老色衰就是原罪么?

赵晓雅出现的那天,有一个瞬间,徐舒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完全崩塌了。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婚姻观念,在赵晓雅和她的孩子面前,突然变得一文不值。

她问郑天明: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毁掉他们的婚姻?

自知理亏的郑天明显得唯唯诺诺,不再是人前高大威严的形象。

他嗫嚅:“因为我突然发现,人到了一定年龄,还是得有个孩子。

“有一次,我们公司的基金会组织一级部门负责人去慰问孤寡老人,我看着那些没人赡养的老头老太太,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小舒,我突然开始恐慌,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

“我在那一刻意识到,我也可能到这样的年龄,也可能面对身体机能的退化、疾病缠身的困扰。

“以我们的经济实力,我当然可以聘请护工、保姆,但是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像我的亲生儿女一样全心全意地照顾我。

“小舒,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是我真的害怕……”

“所以,你动了想要孩子的念头,主要是因为你想要有个人给你养老送终?”

徐舒看着眼前衣领松散、目光颓唐的男人,保持着最后一丝克制:“那你也可以和我商量。”

“商量有什么用?”郑天明反驳,“你自己就是个产科大夫,你非常清楚,你这个年龄再开始备孕,风险有多高?成功几率能有多大?”

你这个年龄……

徐舒气极反笑,几乎是有些厌恶地看着郑天明:

“所以,年龄太大,无法配合你养儿防老,变成了我的罪过了?

“郑天明,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过于自私了一点。

“你年轻的时候,向往成功,想要金钱和社会地位,不愿意承担家庭责任,所以你选择做丁克;

“如今年龄大了,考虑养老问题了,又想找年轻的姑娘帮你生孩子。

“在你的眼里,和你生活十几年的妻子算什么?陪你十几年一起前进的拐杖和工具么?

“现在你老了,拐杖无法继续支撑你,于是准备把将来的孩子当成你的轮椅。那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又算什么?

“所有人都是你某个阶段的工具和支撑,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的需求和欲望,你真的太自私了!”

徐舒的话如同一双毫不留情的手,撕开了郑天明虚伪的外装,让真实的他大白于天光之下。

郑天明又羞又恼:

“当初选择做丁克,的确是我们俩沟通后共同的选择。

“可是,谁又能预料后二十年的变化,谁又能知道人在不同的年龄下会有怎样的后顾之忧?”

“所以,”徐舒接道,“你现在是承认,自己当年的选择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了?”

“我……”郑天明被怼得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憋了好半天才道:

“难道只是因为你现在没有想要孩子的念头,就能证明你的想法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吗?”

“当然。”徐舒的回答果断而又平静,

“我拥有生育的权利,我当年主动放弃,是因为我非常确定我想要的生活方式。”

郑天明愣了一下,恍然之间,他忽然想起,十五年前,徐舒似乎就说过同样的话。

接受郑天明的求婚时,徐舒刚刚完成老师分配的课题研究任务,二人忙里偷闲,跑到苏梅岛享受短暂的轻松假日。

当郑天明单膝跪地,将戒指递到她眼前的时候,徐舒看着那枚灯光下晶莹璀璨的钻石,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天明,你喜欢小孩子吗?”

郑天明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问题:

“小孩子……没想过啊,我们现在工作是上升期,小孩子实在是太麻烦了,不着急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喜欢小孩子,我们也可以提上日程啊,大不了请老人来帮忙呗。”

徐舒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我也是最近才想清楚这个问题的。

“天明,我太喜欢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了——工作的时候全心工作,放松的时候彻底放松。

“这种生活节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状态让我有特别大的满足感。

“我生怕有了小孩子之后,会破坏这种舒适的节奏感,让我对生活失望,甚至迁怒于我的孩子。

“那样,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也对我的孩子不公平。

“所以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丁克,一辈子掌握自己的生活节奏——我非常确定,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

“如果你想要和我结婚,请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是不是也喜欢没有孩子的生活?”

郑天明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小舒,我都随你啊,我爱的是你,我愿意陪你过任何一种你想要过的日子。”

徐舒内心一阵感动,但还是伸出手将郑天明拿着戒指的手往后推了推:

“天明,这不是小事,我们可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面临来自双方家庭和外界的压力,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我不希望你后悔。”

郑天明知道徐舒的脾气,她让他“认真考虑”,如果他没有考虑,那她是打死也不会接受求婚的。

于是他耸耸肩,收起戒指站起了身:“好吧好吧,我答应你,我一定认认真真的考虑一下。”

那次的苏梅岛之行,同行的还有郑天明同事家一家三口。

因为同事夫妻两人第二天要去采购纪念品,临时拜托徐舒和郑天明二人照看孩子几个小时。

五岁的孩子正是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时候,徐舒二人没有任何的带娃经验,被小朋友折磨得人仰马翻。

躲开孩子的尖叫和满屋乱飞的玩具,郑天明压着火气藏在角落里回完领导的电话。

转身看着正在手忙脚乱地给小朋友喂午餐的徐舒,他突然笑了。

“小舒,你说的对,”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带孩子真的是一件太麻烦、太有挑战的事情。

“我都没办法想象,按照咱俩平时的工作节奏,要是家里突然多一个孩子,那是什么样的灾难现场!

“小朋友简直就是小恶魔,他有摧毁一切的力量,能让人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小舒,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们真的不能要小孩,ta会毁了我们的爱情和事业。”

……

可是,当时的信誓旦旦,如今反悔起来,也是一样的义正严辞。

徐舒看着眼前的郑天明,发现自己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穿了这个人。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做丁克,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主动选择。

她没想到,对于郑天明来说,那只不过是一个逃避家庭责任的被动借口。

当他年轻时,想要享受快节奏的生活和蒸蒸日上的事业,于是以“丁克”为借口,放弃了有关孩子的压力和琐碎;

当他开始老去,对养老生活产生了恐慌,便又想办法给自己的晚年生活找一个倚仗。

多虚伪,多可笑。

“郑天明,”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再看他一眼都多余,“我们离婚吧。”

“就这么离婚岂不是便宜他们了?”林思琪气不过,

“师父你好歹也拖一拖,非给赵晓雅那孩子做实一个非婚生子的名头不可!看看到时候是谁脸上无光!”

徐舒苦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即使是这样,郑天明还想让我让步呢。”

徐舒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婚内财产均分,车房估价后进行分配。

但是这却让郑天明为难了——按照离婚协议,他在公司的股权也有一部分要转移给徐舒。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他好声好气地对徐舒说,

“现在董事会内部本来就明争暗斗,如果我的股权再被分走一部分,明年的董事会是否还能列席都是个问题。

“小舒,我知道你伤心,我可以在房产和现金上多补偿你一些,但是股权……你能不能放弃?”

徐舒平静且果断地摇头:“郑天明,我只是拿走我应得的,一分钱都没有多要,你不能连本来就属于我的都不想给,对吧?”

郑天明的语气几乎可以用低三下四来形容:

“小舒,赵晓雅去找你的事情我之前的确不知情,她给你添堵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但是你也有自己的事业,你能理解我的处境,你能不能同情同情我?”

徐舒依旧平静地摇头:“老郑,你现在跟我谈同情,实在是多余。”

郑天明恼了:“那你也不能要这么多吧?

“这份股权是我在公司多年拼死拼活挣来的,你一下子要走一半,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

“这笔帐咱们好好算算,抛开赵晓雅不谈,如果咱们自己有个孩子,那咱们家的财产也是三口人均分对吧,总有一份得留给孩子吧?”

徐舒觉得可笑:“可是咱们俩没孩子呀!”

“之所以一直没有孩子,那是因为你不生啊!”郑天明脱口而出,

“如果当年不是你提出要做丁克,我们恐怕现在早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也不至于现在年纪大了,还要因为生孩子的事情撕破脸。”

听了郑天明的话,徐舒顿觉一口浊气涌到嗓子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这个男人全部的自私,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当牵扯到利益的时候,他还能变得更加无耻。

郑天明上下嘴唇一磕,十五年的夫妻情分荡然无存,反倒将老来无子的罪责一股脑全部扣到徐舒的头上。

徐舒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再跟郑天明多说一句,她都担心自己会吐出来。

“郑天明,我和你实在没什么可谈的了。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那我们就请律师谈吧。”

徐舒几乎是小跑着从房子里逃了出来。

她从来不曾想到,相识小二十年,一直引以为傲的温文尔雅好丈夫,撕开伪装之后,竟然会如此的丑陋不堪。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她回避着和郑天明的一切见面机会,生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会丧失掉最后的理性和克制。

可是,郑天明躲得掉,赵晓雅却躲不掉。

没过两个星期,赵晓雅的名字又出现在了徐舒的门诊候诊名单里。

徐舒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赵晓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腹中胎儿,这次出现在门诊诊室的赵晓雅没有化妆。

素颜的她依旧能看出年轻漂亮的底子,只是没有了那些昂贵的彩妆加持,她的皮肤看起来有些黯淡,隐隐地透出一点疲惫的青灰。

徐舒翻了一下她的病历:“孩子15周了,该准备做唐筛了,确定要在我们医院做么?如果确定的话,我给你开单子。”

赵晓雅没有接她的话:“你不觉得,你拿走郑天明一半的股权实在是有点过分么?”

徐舒没抬头,在电脑上的电子病历里打字写着什么:“唐筛你在不在这做?”

赵晓雅面上的冷静开始出现了裂痕,气急败坏的迹象逐渐流露出来:

“他已经说过他把房子车子都留给你了,那些股权是他这么多年打拼出来的,是他的命,你凭什么说要走都要走?”

徐舒还是没有看她:

“唐筛的准确率大概是60%,如果你经济状况允许的话,建议你做一个无创DNA筛查,准确率要高很多,你考虑么?”

赵晓雅的声音开始变得尖利,失去了原本娇滴滴的音色:

“徐舒,惹恼了你的人是我,但是你不能太贪得无厌吧?!你……”

诊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

此刻本该在隔壁诊室看诊的林思琪从门外探进头,狠狠地白了一眼赵晓雅,又看向徐舒:“师父,用我给你叫保安么?”

闯入的林思琪让赵晓雅更加恼怒,仿佛自己被眼前的两个人蓄谋已久地联合起来戏耍。

“用不着,我会自己走!”她大力地将东西一股脑地往包里塞,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徐舒。

“你刚才说做那个什么筛查?你开单子吧,不管什么筛查,我都要在你的医院做,而且还要做最贵的!”

徐舒动了动鼠标:“唐氏筛查最贵的是羊水穿刺,你要做吗?”

“做!”

因为徐舒的寸步不让,郑天明和她的离婚官司撕扯了半年。

双方都请了最好的律师,但是因为赵晓雅的沉不住气,让郑天明的出轨事实过早曝光,在最后的裁决中,他还是败下阵来。

法院裁定的财产分割方案里,郑天明于婚后十五年内所获得的股权部分,有50%需要转让给徐舒。

所有人都在祝贺徐舒终于获得了官司的胜利,只有林思琪知道:

这场官司撕扯到最后,撕碎了徐舒前半生对于婚姻和生活观念的全部信仰;

随着离婚尘埃落定,徐舒的心里有一部分被狠狠地挖走了。

纵然现在赔偿丰厚,又如何能弥补她内心缺失的那一个大洞?

更何况,还有一个胡搅蛮缠的赵晓雅,死活偏要在徐舒所在的妇幼医院生孩子。

每次赵晓雅出现在候诊名单里的时候,林思琪都很想叫保安把她赶出去;

但是偏偏徐舒一如既往地克制冷静,让林思琪觉得自己如果太过冲动,反而会给师父丢了面子。

正如赵晓雅所说,她捏准了徐舒对于名声和事业的忌惮,只要赵晓雅拉得下脸皮破得了底线,她在徐舒手中反而能得到最周全的孕期照料。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大半年,谁成想,却在赵晓雅临产的时候出了岔子。

赵晓雅羊水破了、被急诊推到住院部的那天晚上,徐舒恰好休息,林思琪在住院部值班。

林思琪做内检的时候,发现赵晓雅身体里流出的羊水已经呈墨绿色混浊状,知道她现在羊水浑浊了,赶紧开门喊护士推她去做B超。

郑天明守在检查室外忐忑不安地搓着手,没了平日里杀伐决断的冷静,见林思琪开门出来,赶紧问她:“林大夫,孩子现在怎么样?”

他说完才自知失言,赶紧改口:“我是说,晓雅她现在怎么样?”

林思琪看着郑天明的脸——纵然保养再佳,依旧掩盖不住他额头明显的川字纹;

再想到躺在检查室里那个年轻的孕妇,林思琪的心底翻涌上一阵不适。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在面上表现出来,从郑天明身边侧身走开:

“目前还不清楚,要等出了检查结果才知道,家属在外面等等吧。”

说到“家属”两个字,林思琪内心一阵膈应。

B超结果显示赵晓雅羊水重度污染,胎儿脐带绕颈;胎心仪测试显示胎心已经不到100,并且还有下降的趋势,需要马上进行剖腹产手术。

林思琪拿着一堆文件递给郑天明,抬起眉毛看了看他:

“你……来签字?”

郑天明点点头,将那几页知情书之类的文件匆匆翻看了一遍,从上衣口袋掏出自己的签字笔,正要逐一签字,病床上的赵晓雅突然使劲抬起上半身:

“徐舒呢?徐舒在哪里,我要让徐舒来给我做手术!”

林思琪看她一眼都懒得,只是平静地回复着:

“徐主任今天轮休,一会儿由我会负责你的手术。你这种情况还不算高危,用不着非得劳烦我们徐主任的大驾。”

可是赵晓雅哪里肯听,她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去握郑天明的手:

“老郑,她们都是徐舒的学生,不能相信她们!我只要徐舒给我做手术!”

郑天明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为难的目光在赵晓雅和林思琪面上来回游移:

“这……晓雅,林大夫的医术还是值得信任的,你就让她给你做手术,没关系的!”

“不行!”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内心的惶恐,赵晓雅的声音已经有些许嘶哑,

“这不是医术不医术的问题,这个孩子只有徐舒亲自来做手术,才能保证我们母子平安。

“老郑,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啊老郑,我想小心一点有错吗?

“给徐舒打电话,必须让她来给我做手术!”

林思琪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烦了:

“赵小姐,您被迫害妄想症未免太严重了一点?

“在我们眼里所有的患者都是平等的,‘小三’和已婚妇女一样有生命的权利,您着实没有必要担这个心。

“你们家的那点破事也跟我没关系,我很没必要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我们徐主任昨天刚做了一台八个多小时的手术,今天很疲惫,我恳请你不要打扰她休息。”

赵晓雅不听,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抓着郑天明的手哭喊:

“你给徐舒打电话!让徐舒来给我做手术!”

郑天明被她楚楚可怜的眼泪哭得心焦,心里又担心她肚子里的宝宝再拖下去会有危险,虽然明知她任性,但还是犹豫着掏出了手机。

林思琪一把拦住了他——理性一直在告诉她,她只是个大夫,这一家子的事少管;可是感性支配了她的大脑,让她清楚地知道,今天就算是背个处分,她林思琪也绝对不能让郑天明去骚扰她师父!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逢年过节都会贴心地给徐舒送花的好丈夫。

他满脑子所思所想只剩下赵晓雅肚子里的孩子,仿佛那是他后半生唯一的倚仗。

所谓的精英教育、礼义廉耻在“养儿防老”的观念面前荡然无存,林思琪看着郑天明那张“社会精英”道貌岸然的脸,感觉到一阵恶心。

“郑天明,你还好意思给我师父打电话?你还嫌你给她造成的伤害少是不是?!

“我师父素质高,重医德,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可没她那个修养,咱们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我师父让这女的在我们医院顺顺利利的养胎生孩子,已经是给你们留了十足的颜面了,你可千万别给脸不要脸!

“今天我是不可能让你找我师父的,有本事你就投诉我,你最好上社交网络曝光我。

“我倒是要看看,是我一个小小妇产科大夫的声誉重要,还是你企业高管的廉耻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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