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言是我从奴隶贩子手上买来的
他银发蓝眸被视作不详
我买他时,他被人用鞭子抽的遍体鳞伤,却咬牙不肯喊一句
原以为他是天生性格冷漠坚强,所以即使他从未对我笑过,我也不在乎
直到那天生辰,我见他小心翼翼地送给嫡姐那枚全身上下最珍贵的玉佩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我不配,他喜欢的向来都是嫡姐。
可是为什么我死在嫡姐手上后,已经成为西凉王的他却哭瞎了双眼?
01
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进进出出布置宴会,今日是云府大小姐的生辰,父亲要借这个日子替嫡姐选婿。
可是除了娘,没人记得我今天也过生辰。
我以为沉言总会记得,前几日我明里暗里说过的,我希望他能陪我回来过个生日。
哪怕半个时辰也行。
沉言只是冷淡地说了声“知道了。”
可是直到晚宴开始他也没回来。
我以为是宴会太忙了,偷偷跑出去,却看见他守在嫡姐身边,冷脸持剑,银发高高竖起,活像一个守护神。
嫡姐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我看见他一贯如霜雪般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抬手给嫡姐倒了一杯酒。
心好像被银针轻轻的刺了一下,我躲在柱子后面的黑暗里,像是一只偷偷羡慕着别人幸福的老鼠。
02
从奴隶市场买来沉言时我才八岁。
那年我和嫡姐进京赴宴,碰到奴隶贩子正在抽打他
一鞭又一鞭,血染红了银丝,他咬破了嘴唇,任然是一言不发
我心中既害怕又怜惜,求嫡姐云青借我几两银子救他
可嫡姐却用团扇遮住脸,厌恶道:“此等不详之人怎可带回府中。”
他银发蓝眼,是与常人有所不同,可是我不觉得他就是凶兆。
我当掉了浑身上下唯一的簪子将他买了回来,好在奴隶贩子也嫌他不吉利,就便宜卖了。
我偷偷将他带回府中,藏在我和娘的小院子里。
十年如一日,我将他当作亲人。
可是他越长大,眉眼就越出挑,并且天生聪慧,一点就通,还逐渐成为了父亲的好帮手。
他来小院的时候也变少了,我总忍不住想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沉言的。
虽然他总冷着一张脸,但我也总安慰自己,沉言的个性就是这样的。
对所有人都平等的冷脸。
03
可是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是想错了,他对嫡姐总归是不同的。
宴会热闹了一晚,到半夜时人才散去。
我和娘亲今日也有幸可以得一些宴会上的剩菜剩饭改善伙食。
那些美味珍馐是我之前不敢多看一眼的东西。
娘亲出生卑微,是家生子,别人都说她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得到了父亲一夜垂青,还好运气的有了我。
虽然我奴不像奴,主不像主。
我是嫡姐的陪衬,每当贵女们聚会之时她总爱带上我,外人都说嫡姐人美心更善,连我一个小小庶女也这般善待。
其实我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的,也从来不觉得吃剩菜剩饭不好。
可是如今看着一桌子美食,我却味如嚼蜡。
娘亲看出我的心事,安慰道:“沉言是个好孩子,他知道你今日十八岁生辰,说不准是想等宴会散了再来找你,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真的吗?”
我原本如同熄灭火堆一般的心思因为娘亲的话被吹起了微弱的火星子。
就算是沉言再不喜欢我,好歹也是有几分从小到大的情谊吧?
04
娘亲只是摸摸我的头说:“阿寻,生辰快乐。”
夜里起了寒风,我让娘亲先去睡觉,自己则拿过一条还算厚实的披风去找沉言。
他夜里有时候不回来就睡在屋顶上,我怕他着凉了。
转了好几圈,依旧没找到他的踪迹。
隐约听到树后有人说话,我靠了过去。
嫡姐声音娇俏,讨要着礼物,“沉言,你有没有为我备上一份生辰礼?”
我心里忽然有些紧张,我害怕沉言说有,但是心中却忍不住期待起来,如果他给嫡姐准备了礼物,会不会也给我准备一份呢?
不用太贵重,即使是一根素簪子,或者,或者随手摘的花也行的。
我看见沉言从腰间取下一块沉甸甸的青玉玉佩,郑重其事地放在嫡姐手中。
“这是沉言最贵重的东西,希望大小姐不要嫌弃。”
嫡姐笑了,将玉佩握在手心,“你送的我自然不会嫌弃,只是你今日送了我,妹妹该不会生气吧?”
我屏住了呼吸,心也一点点提起来。
沉言的面容却比月光还冷,“她凭何生气?这玉佩我本就是早想送你的,至于云寻———。”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她还不够资格。”
05
我的心一紧。
想哭,但是又不敢哭,要是被发现我在偷听该多难堪。
可是偏偏身后有根该死的树枝,我一转身,踩折了。
‘咔嚓’一声轻响,沉言皱着眉看了过来。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假装没听到他们说话。
“姐姐,祝你生辰快乐,我是来给沉言送披风的。”
嫡姐的眼神落到我臂弯陈旧的披风上,只是笑着说:“你倒是心疼他,不过我已经差人为他做了一条崭新的狐毛大氅,一会儿让他随我拿去就好。”
我将目光落到沉言身上,却见他满眼都是姐姐,并为将眼神分我一毫。
清冷的月光照得他银丝愈发耀眼,俊美非凡。
胳膊一紧,我竟也觉得这件内里打过多次补丁的披风配不上他了。
06
我也忘了那天是怎么回来的,我的脚是自己走回来的,但是思绪却停留在那颗树下。
我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呢?
会不会聊起我时说我是个没眼色的,打扰他们的兴致。
07
他们倒是真的说起了我。
嫡姐笑道:“你这样对阿寻冷淡,不怕她生你的气?”
“我向来如此,她应当已经习惯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放在了那颗树下的黑暗里。
“她天生幼稚,本就不如你大方得体,更不如你善良。”
嫡姐的眼神微微闪烁,靠在了他宽阔的怀里。
“别这么说,她和花姨娘能顾住自身就已经很好了,当初我能救你回来,她好歹也是出了力的。”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挡着我走向你。”
08
沉言再也没有回过小院。
再次见到他是在三日后的踏青,嫡姐同一众贵女坐上画舫游船,吟诗作对。
她特意叫上了我,说我好歹也是云侯府的小姐,应该见见世面。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害怕去了也是给她丢人,只好将自己努力像鹌鹑一样缩起来,尽量不引人注目。
随着画舫开进一片荷花池,贵女们的兴致也就越高。
嫡姐提议她们就以这无边荷花作诗,等几个贵女作罢,嫡姐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阿寻,不如你也即兴一首?”
无数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可是我脑袋空空,憋红了脸也想不出一句诗。
周围贵女们似有似无,掩着唇笑话我。
嫡姐更是生气,似乎无奈道:“你啊,从小就不爱学,作为一个女子,琴棋书画总要有一样会的吧。”
我低着头,说是。
以往她在琴棋书画之时我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帮着娘绣花卖钱,要不就是洗衣,干其他杂活吧。
侯府家大业大,可是没人看得起我们母女二人。
嫡庶之差,主仆之别,似乎大过天堑。
09
好在她们并未将我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不远处,一艘更大的更加豪华的画舫迎面驶来。
琵琶声声,甲板上几个舞女跳着西域的舞曲。
她们说这是梁王的船,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手握重权却风流不羁,平生最爱美人美酒。
听说他后院收集的美人比皇上佳丽三千还要多。
但是梁王正妃的位置却迟迟空着,不知道谁能有这个福气。
嫡姐忽然抓紧了我的手,低声说道:“阿寻,这次你可要帮姐姐个忙。”
还没反应过来,我便被她一把从画舫推下。
下去时我下意识想要抓什么东西,没曾想抓到了她的腰带。
嫡姐被我一同拽下了水。
10
一片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银发少年身姿轻盈,他越过众人头顶,毫不犹豫地将嫡姐捞了起来。
嫡姐有些惊慌失措,“沉言,怎么是你?”
“我受王爷之邀来此,正巧看见你落水。”
嫡姐抚着心口,有些余悸,“是阿寻刚才脚滑了不小心拽我下水的。”
说着她向水下望了望,“呀,阿寻还在水下,你快去救她啊。”
沉言原本迈出的步伐却收了回来,他薄唇紧抿,褪下外衫披在嫡姐身上。
“她会游泳,也该让她长长记性的。”
11
沉言说的不错,我是会游泳,可是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我偷偷带着他溜出府,我们去小河里摸泥鳅,会游泳还是他教的。
那时候,他虽然冷冷的,可是被泥鳅甩一脸泥也不会生气,我们抓了泥鳅烤着吃,味道真香……
我往水面上拼命游去,可是脚上却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水草,挣脱不开。
就像是当年被牢牢抓住的泥鳅一样,哪怕再大的力气也无法逃过命运。
肺里的氧气一点点被挤空,火辣辣的疼痛,我忍不住吐出一串泡泡。
沉言料定我会游泳,便去细心照顾嫡姐了。
我逐渐开始绝望,水里的泥沙钻进眼睛里,酸涩疼痛。
可是没人能救我,除了我自己。
我用力挣开水草,使劲朝着水面游去。
好在耗尽最后的力气之前我抱到了一大簇荷花。
12
我小心翼翼抱着这簇荷花,湿漉漉的头发贴着皮肤还有大大的白粉色花瓣。
喘气也不敢太大,我怕这荷花折了。
“哟?为了见到本王已经这么不折手段了吗?”
循声看去,男人一身红衣,敞着雪白结实的胸脯,黑发如墨,眉眼精致的像个女子,他盘腿坐在甲板之上,像个纨绔子弟。
想必这就是梁王了。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嫡姐的用意,她用我吸引梁王的注意,便能顺理成章的和梁王搭上关系。
“小美人,见你这么辛苦的份上,上来吧。”
梁王伸出手,骨节分明,桃花笑眼却是无情的。
载着嫡姐和沉言的那艘画舫就在不远处,可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手放进了梁王手中。
一用力,我就扑到了他怀里。
13
换好衣服的嫡姐和沉言一起出来,见到我们二人如此亲昵,两人神色都算不上好看。
我知道,他们是又嫌弃我丢人了。
我从小就不太聪明,长相一般,嘴也笨,并不受别人喜欢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沉言脚尖轻点,飞身而来,恭敬道:“请梁王殿下赎罪,是云侯府的二小姐不知礼数廉耻,扰了您的兴致。”
“原来你是云侯府的。”
梁王轻笑,不在意地挥挥手,“无妨,有美人投怀送抱,本王求之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沉言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想必这次过后更会认为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吧。
两艘画舫靠近了,嫡姐上前来得体地说道:“多谢梁王陛下不计较还救了妹妹,改日我定带着妹妹登门道谢。”
梁王没说什么,只是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但是我却感觉手心一疼。
他掐我手心干什么?
14
回到家,又是好一顿训斥,我被夫人吩咐着,打了二十大板,理由是我落水后被外男看了身子,丢了云侯府的清誉。
娘亲哭得双眼都红了,伏在我的身前,“是娘没本事,当初娘要是不生下你,你就不用受这么大的罪了。”
下半身仿佛失去了知觉,我伸出手擦干了娘亲脸上的泪。
“娘,你要不生下我,那我岂不是连活的机会都没了?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够了。”
落水时的绝望,身体的痛苦让我逐渐清醒过来。
什么情呀,爱呀的都是丰衣足食后才来得及思考的。
我没资格幻想这些。
15
我养伤的时候嫡姐来了一次,她连这简陋的屋子也不愿意踏进一步,就站在窗口说。
“我今日要去拜谢梁王,你就乖乖养伤,休要肖像不该你的东西,少给我们云侯府丢人现眼。”
我沉默地点点头。
见我乖觉,她才满意离开。
养好伤之后已经一月之后了,不知道是不是板子打的太重,我总感觉一条腿在阴雨天时就隐隐作痛,走路也就一顿一顿的。
沉言也来看过我,还带来了伤药。
他将白瓷瓶扔在我面前,冷冷地说道:“自作自受。”
那小瓷瓶顺着床榻骨碌碌滚到我的眼前。
说不上是难过还是耻辱,我抓住瓷瓶朝他伸出手,“不需要了。”
沉言愣了一下,随后薄红覆上脸颊,他咬着牙说:“别装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打板子好疼,疼的我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也忍不住流泪。
我想起那年,他自学武功,被父亲看中送去军营与人摔跤打擂台。
那时他还年幼,回来是已经是满身血污,不醒人事。
是我跪在父亲门口整整一夜才求来了医师和伤药。
那药和他扔给我的这瓶何其相似。
16
一晃就到了最炎热的九月,姐姐和梁王定亲了。
梁王的送来的聘礼从云侯府门口可以排到城门外。
嫡姐忙着准备嫁妆,也鲜少来找我的事情,我和娘亲难得清闲,娘教我绣孔雀。
她老了,眼睛也越发昏黑,她坐在浓绿的树荫下,感慨着说:“娘也要开始为你缝制嫁衣了,虽然没有金线也没有蜀锦,但是我们阿寻也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我在娘亲背后抱住她,撒娇:“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娘亲。”
娘亲无奈地笑着,“傻丫头,女人怎么能不嫁人呢,嫁了人,好歹有人能护着你。”
可是,我想起那日落水。
没人能救我,除了我自己。
17
嫡姐出嫁前两日,她突然气势汹汹闯进了我的房间
一言未发,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我只觉得有些耳鸣
娘亲立刻跪下求情,“不知道阿寻犯了什么错让小姐责怪。”
“呵,你自己生的贱蹄子干了什么好事你能不知道?还真是跟你学的,都是喜欢爬男人床的骚货!”
看着将头快低到尘埃里的母亲,我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怎么侮辱我都无所谓,但她竟然侮辱我娘,我头一次感觉到了胸腔中浮现的恨意,像气泡一样堵塞住心口。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让梁王殿下看中的地方,他竟然让你做我的陪嫁丫头,一同嫁给他!”
她气的瞪我,精致妆容都变得扭曲可怖。
我冷笑着回过头,直视她道:“那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了,不能让梁王独宠。”
嫡姐没想到我竟然这样胆大,竟然当众呛回来,她高高抬起了右手,又要扇我耳光。
可这次我硬是让自己站稳了,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你要是把我的脸给打坏了,小心梁王认为你是心肠歹毒的女子。”
可能想到即将大婚,嫡姐总算停止了打我的想法。
嫡姐甩开我的胳膊,目光狠毒,“等着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18
娘亲心疼的捧着我肿起来的半边脸,眼泪止不住的流。
“是娘没本事,是娘让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努力牵起笑容安慰,“娘亲是最好的娘亲。”
“云青刚才说,要你一同嫁入梁王府,此一去,不知你我母女二人何时才能再见。”
我心中涌现出一种悲哀来,难道我一生真的只能做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19
嫡姐的报复很快就来了。
她让厨房给我们馊了的饭,让娘和我做粗使丫鬟的活。
出嫁前夜,我累的瘫倒在床上。
没有察觉,一个黑影也跌跌撞撞走了过来。
他压在我身上,酒气熏得我想吐。
我心中一惊,差点叫出声来,直到慌乱中看见他雪亮的银发。
“她、她要嫁人了,阿寻,对我最好的人要嫁人了。”
他混着酒气,语气极其难过,像只被人扔掉的小狗。
我沉默着,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该骂他。
忽然,他双手撑到我的耳边,眼神些许迷离。
银丝垂在我的耳边,他突然低头亲在我的脸颊。
痒痒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云青,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反应过来,他这是将我当成了嫡姐。
我头一次觉得和他触碰无比恶心!
我猛地把他推开,一骨碌坐了起来。
“沉言,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他被我推得踉跄,稍微清醒了一些,熟悉的表情又浮现出来。
他冷漠的面容勾起一抹讥讽笑意,“我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将你当成她。”
随后,又黯然神伤,“可惜,为什么嫁给梁王的人不是你呢?”
我的心又忍不住疼了。
20
梁王娶得是嫡姐,我定多就是个附赠。
他们大婚那天,鼓乐喧天,红飞翠舞。
他们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我则是晚上被一顶小小的红轿子从后门抬进去的。
梁王给安排了个嬷嬷照顾我,她看着温和,慈眉善目,倒是也不多话,只是让我喊她平姑。
过了十二点,平姑便让我早点休息。
今日是大婚之夜,梁王是不会过来的。
我听话的躺进崭新的被褥,却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却被吵醒了。
梁王穿着大红色喜袍进了我的房间。
21
我刚要起身行礼,他却扶住了我的肩膀。
似乎是我低眉顺眼的模样取悦了他
梁王低声笑了,“不问我为什么来?”
我摇摇头:“殿下自有殿下的打算。”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云寻不知。”
“我最喜欢你这幅听话的模样,乖巧的让人心疼。”
他的手指轻易地剥开我的衣衫。
夜风吹灭烛火,手抓紧了被单,枕头上一片湿濡。
22
我醒来时已经正午。
下意识就想要爬起来,可是却腰酸地起不来一点。
嬷嬷端着一晚黑乎乎地药汁进来,忙说道:“你先别动,殿下吩咐过的,要你好好歇息,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我沉默的爬在床榻上,嬷嬷蹲下,将药递到我的唇边。
“云夫人,这也是王爷吩咐过的,喝了吧,对您身体好。”
不用看就知道是避子汤。
理所当然的,我身份卑微,不配生下梁王的孩子。
我端起碗,一饮而尽。
出乎意料的是,这汤竟然不哭,甚至反着淡淡甘甜。
“姐...王妃现在干什么?”
“亏你还记得起我。”
嬷嬷还未回答,嫡姐倒是先人一步来了。
她妆容些许憔悴,眉眼间全是恨意。
想来也正常,昨日本是她和梁王新婚之夜,但是却便宜了我。
这个她眼中的下等人。
“云寻,算我之前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心机藏得这么深,你之前不是爱沉言爱得死去活来吗?”
她咬着牙怒道:“现在又来勾引我的夫君,你当真是贱到极点的贱骨头。”
她烧着怒火的眼神让我笑了。
“再低贱又如何?你的夫君在新婚之日可是留宿在我这里的。”
明晃晃地嘲讽顿时让云青气极,“你找死!”
就在她想同之前一样扇我巴掌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拦下。
“云青,你想做什么?”
是梁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深邃的眼眸沉沉看着嫡姐。
23
嫡姐有些慌张,忙挤出一个笑容来:“殿下,我只是想同妹妹玩乐而已。”
“是吗?本王还以为你是嫉妒她,所以要动手教训人呢。”
女子善妒可是丑闻。
嫡姐忙解释道:“殿下多心了,殿下喜欢妹妹是我们云侯府的福气。”
“知道了,走吧,我有些话要同阿寻讲。”
嫡姐还想说什么,结果却被梁王一个眼神吓退了。
平姑早已识趣地离开,屋内只剩我们二人。
说实在话,我并不觉得梁王当真是喜欢我,他娶我必然有其他用意。
24
梁王牵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摩挲。
“她之前在云侯府也是这样对你的?”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之前在云侯府还稍有所收敛,但现在的嫡姐已经被恨意冲昏了头。
“怎么不敢看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是还是不是。”
我抬起头,望向他深渊一般黑的眼眸。
“是。”
“那你想不想让她也尝尝你当年的委屈,嗯?”他含笑着问。
我愕然,“殿下这是何意?”
“你忘记我最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了吗?”
我闭上了嘴,不再多问。
梁王把我拉进怀里,幽声说道:“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让人羡慕的姑娘,你乖乖的。”
25
梁王说到做到,不出一个月,全京城都知道他独宠我了。
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只是标配,数不清的宝物送入我的院子里。
京城手最巧的妆娘为我打扮,她说我如今漂亮娇艳堪比院内最嫩的桃花。
看着铜镜当中的自己,我有些自嘲地笑笑。
不管是在云侯府还是梁王府,我都只是个布偶样的玩意。
因为我得宠,娘的待遇也好了不少,最起码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欺负她。
云青回了三趟家,每一次都是黑着脸回来的。
梁王后院的美人众多,可是没人有我这般宠爱,她们都说我是狐妖转世,勾得梁王魂都没了。
可是只有我知道,门外梁王宠我入骨,门内却是一点都不怜惜。
他是故意的。
我一直想不通是为什么,直到梁王领兵出征前夕。
26
东璃与西凉不睦已久,近来西凉竟直接占据了东璃的一所边塞小城,
全城上到城主,下到孩童,无一生还。
东璃王震怒,派梁王领兵出征。
梁王将出征宴摆在了家里。
我和嫡姐一左一右,坐在梁王身侧。
他对我宠爱有加,却对嫡姐冷眼相待,我几次看见嫡姐的手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众人恭维梁王,美人在侧,此次出征必能凯旋。
梁王大笑几声,牵过我的手亲了一口。
“有我的福星阿寻在,自然应当凯旋。”
我故作娇羞地,钻进他怀里。
“铛——”
酒杯不甚砸落地板,众人不约而同看去。
只见银发少年惨白着脸色看着我,十分不可思议。
有人问到:“沉都尉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拿刀枪剑戟手就抖了。”
沉言却是一言不发,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
众人一时间尴尬,皆小心翼翼看向梁王。
梁王却不见生气,只是拉着我的手,让我靠近他。
“沉都尉天资聪慧,是打仗的好苗子,只是这人野心太大,你说说,有什么法子让他永远效忠于东璃,效忠于我?”
27
原来是这样,沉言早些年被父亲赏识,送入军中打磨。
这些年来,他在军中已经小有名气,近几个月又剿灭了一窝京城附近的山贼,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梁王看中了他的才气,又看透了他的野心,想用我将他拴起来?
可是他算是找错对象了,沉言真正爱的人是他的正妃云青。
我侧目看向云青,只见她唇角果然是压制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