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大太保,早已威风不再了,由于把他的第107军划归第7兵团指挥,孙良诚不得不亲自到第7兵团徐州留守处登门拜访司令官黄百韬了。他和黄百韬是陆大三期的同学,可后来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他在江苏河南一带当汪伪第2方面军总司令时,黄百韬任第三战区参谋长、第25军军长,内战期间,由于孙良诚部一直处于极弱态势,根本不入流,因而他们之间并无太多交往。而且,二人的为人处世风格,是截然不同的,黄百韬未必会对他感冒。
果然,孙良诚吃了闭门羹,第7兵团留守处的一个副官说,黄司令官又开会去了,据说是顾总长亲自召开的小范围会议。孙良诚脸上笑着,心里骂着,便留下一个参谋,联系归建事宜,自己带上卫士,向冯治安公馆走去。他知道,冯治安今天下午没有参加会议,肯定有什么急事。
冯治安果然在家,而且还匆匆来了个没有参加会议的刘汝明,三人相见,还没有坐稳,刘汝明便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绍云兄,你参加下午的会议了,不是已经散会了吗?又通知我们干什么,而且是政治部通知的。”
孙良诚叹了口气,骂了声:“姓滕的通知我们,会有什么好事,表态呗。他娘的,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都成了大爷,我们倒成了后娘养的,枪炮、给养,少得可怜,可打起仗来,还让我们听别人指挥。”
刘汝明应该早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说了声:“表态,就表吧。反正吴化文那路,我们也走不得。不过,咱得把话给他们说到前面,不能光让表态,还要给点实惠才行。如今票子都缩水了,一个月的军饷都吃不起一顿饭了,这怎么能行,说什么也得向老头子伸手,要点特殊经费来。”这,或许就是刘汝明的精明之处,越是向蒋介石伸手,蒋介石越高兴,也就越放心。
孙良诚无奈的摇了摇手,说道:“我看,还是你们开口吧,我那儿,是不行了。前两天,那个姓李的战地视察官到了我们第107军的驻地,真他娘的一个一个地查验起人头来。你们说,现在的国民党军,那支部队是满员足编的,奶奶的,他竟然嘲笑我们不够半个师,却冒充一个军的番号。要不是开战了,说不定他小子就会建议老头子,把第107军给撤销了呢。”
孙良诚发着火,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第107军的底细,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4000人,那天,让当兵的来回冒充,才好不容易按6000人给登记了。
刘汝明也随着说道:“那可不是,师管区好不容易招来的新兵,他们都分给嫡系部队了,怎么可能想起我们来,你们说,不抓壮丁,到哪儿整补部队去?”
由于顾祝同当面给冯治安谈过话,当时滕杰就在身旁,他知道顾祝同话里的份量,于是说道:“看来,不仅仅要表态的事,下面的弟兄们,可不敢出一点差错,想当吴化文,一个连也不行。”
三个人正说话间,第三绥靖区的参谋长陈继淹回来了,他对三位说道:“顾总长他们的飞机,已经起飞了。作战方案,明天发正式文件。但,只发到徐州‘剿总’,各部为口头传达,要求保守机密的。”
刘汝明轻蔑地笑了,说道:“火车叫得山响,部队调动得乱马交枪的,有什么秘密可保?”
孙良诚一听散会了,急忙站起身来,要去第7兵团留守处去拜见黄百韬,没想到那位参谋已经到了大门外,向他报告,黄司令官根本没有回留守处,直接带着几位军长,上了火车,回新安镇了。
孙良诚愣了一下,说道:“你,也上火车,追赶他们去,问问他,我们开拔到什么地方去?”
刘汝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想,跟着黄百韬干,死路一条。没听当兵的传言:进了黄兵团,最多活半年,跟了黄百韬,尸首水上漂。
然而,坐在火车上的黄百韬,此时的心情却正如油煎一般,他对第25军军长陈士章说道:“立即查询第100军在什么位置。还有,催第44军王泽浚军长,让他的部队,接到命令之后,不要为一些小困难所困扰,务必加速前进。同时,派出搜索部队,向东搜索前进,接应他们。”
陈士章记下了黄百韬的话,追问了一句:“孙军长的第107军,怎么办?听说他下午的时候,到留守处去找你了,他还说,你们是同学。”
黄百韬鼓起了腮帮子,良久,才说道:“不理他,他来了,还得照顾他、监督他,闹不好,又跑到共军那里,当了吴化文第二,三嫁寡妇,有何诚信可言。”
“那,他如果来电质问,我们如何回答?”陈士章又问了一句。
“命令他们,原地待命!”黄百韬冷冷地说道:“你放心,他翻不起浪花的。这个人,不是愚蠢,而是聪明过度了。”
坐在一旁的第64军军长刘镇湘说了一声:“司令官,黄副司令官说他的病,恐怕一天两天好不了,他想再多请几天假。”
黄百韬冷静地摆了摆手,说道:“你回到驻地后,以我的名义给他发一份电报,请他好好养病,最好,不要回来了。这地方……”
黄百韬轻轻地掀开一片火车车窗窗帘,看着黑乎乎的原野,嘴里呐呐说道:“晚了,晚了,我总有一种感觉,晚了。说不定今天晚上,粟裕就会发起攻击的,这里,或许是……”
猛然,火车发出急切而怪异的声音,车厢在剧烈地晃动着,前面车厢里,坐着的是卫士,一个营长跑了过来,报告说:“报告长官,不必慌张,赵墩车站到了,火车会车,我们进入岔道了。”
黄百韬若有所思地看了车窗外一眼,微弱的灯光下,火车站牌上写着三个字:赵墩站。
无聊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