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蚌之败:两张船票

二哥雨二 2024-09-20 15:57:25

在廖宗泽的帮助下,文强终于买到了两张去台湾的船票,一张是妻子葛世明的,一张是岳母应瑞林的,拿着沉甸甸的两张船票,葛世明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廖宗泽夫妇也跟着葛世明落下了泪水,他们知道,葛世明在哭什么?文强和前妻周敦婉所生的大儿子文一中,前两天被文强托付给弟弟文建,带回湖南老家了。这孩子,虽说不是葛世明亲生的,但却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们之间,有了很深的感情,如今,三个小的,她要带走了,唯独撇下这个大的,让家乡人说起她这个后娘的狠心来,是要遭受诅咒的。

廖宗泽的妻子一直劝着葛世明:“妹子,不用太操心,文二叔是个诚实的人,教了半辈子书,无党无派的,怕什么?共产党来了,把房产、土地交出来就是了。当初大革命时,我们不也交出来过一次吗?”

廖宗泽的妻子说着,自己倒又哭了起来,因为她的父亲就是在大革命时期被镇压了的劣绅,事情虽说过去了那么多年,可当初捆绑父亲的那根带血的绳子,她家里人一直还保存着。抛却阶级,爱与恨都是那么的真实。

文强叹了口气,安慰着妻子,想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胶卷般缠绕着自己的灵魂。

11月4日,他从好友廖宗泽处得悉,妻子葛世明已经从长沙回到了上海,于是他匆匆地告别了舒适存,追到了上海。他一定先把这一家老小安排好,才能到徐州前线去,哪怕那里是埋葬自己的坟墓。然而,妻子又为远赴台湾的旅费作难,不走,又为她们母子在上海的生活担忧。最终,还是弟弟伸出了援手,解决了嫂子和岳母的旅费问题,还主动提出,让大侄子文一中随他回湖南老家。

居家的日子,总是说不完的苦闷,黑市上的大米,已经涨到140元一石,而且是有钱无市,拿着金元券根本买不来大米白面。老岳母应瑞林迈开一双小脚,到处去排队抢购,惹得葛世明好生烦恼。就在这个时候,施华威派人送来了一吉普车米面,说是慰问品,不要钱的。老岳母才笑逐颜开,说,这足够一家人吃一年的了。文强暗自叹惜,看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杜聿明的细心。

11月5日,文强又匆匆带上妻子,离开上海,来到南京,再次寻求好友廖宗泽帮忙,解决她们母子赴台事宜。由于廖宗泽的特殊地位和关系,一切办理得还算顺利。夫妻俩偷闲,又走在帝都金陵的大街上,文强有些抱憾地说:“世明妹,你知道吗,这是我们两个平生以来的第二次浪漫旅行了,第一次,应当是抗战胜利之时,我们来到这里,不过,早已没有了当初胜利喜悦的心情啊。”

葛世明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胳膊,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这是第三次,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当初相见时的情景,日本人的飞机,在天上轰炸,我如同一只失散的鸟儿,无助地接受了你们的收容,是你,还有刘人奎,把我从上海一直护送到这儿,又是在这儿,为我买了去武汉的船票,从那个时候起,我们的命运早已拴在一起了。我知道,战场是你生命的一部分,我更知道,你深深地爱着我们,如此,我们母子就知足了,知足了。”葛世明说着,又流下动情的眼泪。

而就在这个时候,舒适存也通过关系,给家人办理好了去台湾的手续,但他的心情却极度的颓废,他尴尬地看着文强夫妻,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天涯何处无烦恼,海阔天空任我游,出门一笑天地老。”

文强苦笑着,说他太消极了,事情总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舒适存大不以为然,说道:“念观兄,徐州,绝地也。我们干脆溜之大吉,不回去了,远走高飞他乡,做天地间一沙鸥尔,何如?”

文强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舒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倘若徐州是他刘经扶的,我自随你去了。但,我们要对得起杜光亭啊。光亭兄能慷慨赴难,再次撑起徐州这即将倾覆的天地,我们,岂能袖手旁观,不助他一臂之力,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舒适存无语长叹。

帝都车站的寒风之中,廖宗泽夫妇和文强,送别了葛世明,她匆匆地走了,从此消失在文强的生活中。直到几年后,在上海的家,她安静地哄睡了孩子们,自己跑到厨房内,用布条塞住了门缝,打开了煤气阀门,自己安静地坐在厨房内,走了!

或许这就是大时代的悲哀,文强和廖宗泽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最后又走到了一起,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内,度过漫长的岁月,不过,廖宗泽没有活到被特赦的那一天,就死在狱中了。文强的感受如何,在他的回忆录里,应当没有说实话。廖宗泽这个人,对于文强个人而言,太重要了。

笔者一直认为,电视剧《特赦1959》中的那个刘安国,兼具了文强和廖宗泽两个人物原型的特征。这或许是他们人生道路选择的悲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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