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为啥爱捧“江南才女”?精明文人:买大别墅不如写首诗送她

一舟热点 2024-11-24 17:00:13

中国男人,尤其是老男人,天性是爱捧“才女”的,于此可以获得无限心理满足。但这个爱好,由于“峻礼教之大防”,“男女授受不亲”,几千年来都受阻。直到晚明开始,思想解放有了端倪,才敢冒头渐渐形成风气的。坦白说,没有这些“老男人”捧到天上,“秦淮八艳”也不过是些皮肉女生意人,而现如今的南京市旅游收入至少要折耗掉1/3的。

那个年代,尤其是在江浙地区,更是破天荒地浮现出了这么个特殊现象,即文坛大佬们纷纷下场招收女弟子,不仅未成年“小姐姐”收,连闺中少妇也收,甚至不看小董直播的“丈母娘”们都照收无误,还一改“铁老师”风范,出力出资为她们刊刻文集,为她们宣传扬名,一时间“江南才女”之名遍布南北。此前的中国女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抵属于男人们的私有商品,导致史上为人所知的“才女”,几乎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即便才情再高,也没法冒头,只能无声无息消亡在闺房之内了。

而到了清人那里,一切似乎发生了大逆转。那时男名士们选编的“闺秀诗集”,随随便便就是“三千余首”,10年能抵以前1000年总数(比如恽珠编《国朝闺秀正始集》),江西蔡殿齐编的“闺阁诗钞”仅道光一朝就列出了50多名大才女,人数上也力压清以前群芳。当然,男女事情最容易出现吃瓜事件,就如当代女学生也经常揭发色痞导师一样,明清文人的男女交往也闹出了不少幺蛾子乃至社会风波。

1940年代南京秦淮河

当时的江南,比较著名的“风流教主”,即乐于提携“女作家”“女诗人”而有全国知名度的,就有南京的袁枚,杭州的陈文述,以及王文治、杭世骏这些文化界名流。在这些名士的指点和揄扬下,“江南才女”们也大量出炉,“闺秀文集”井喷一般涌现,造就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文化奇观。我们现在翻看晚清到清的名家文集,从钱谦益到吴梅村到王渔洋到毛奇龄,都能看到他们与“才女”们诗笺唱和的篇什。有关“明清闺秀文学”的整理与研究,近几十年来都成了海内外的学术新爆点,好多人靠这个当上教授,混成“国际知名学者”。

这种现象,自然是紧联观念上的变革。过往的中国社会,普遍价值观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至此是慢慢松绑。明清时代江浙区域的人们已经醒悟到,“才”不只是男人们的专利,也是衡量女性个人价值的重要指标。当然,更为重要的原因可能是,由于江南地区富庶,很多有钱人家的女儿平日无所事事,也跟着父兄们识文断字,乃至作诗作文,她们这些人的家属(父亲、兄弟、丈夫、儿子)又往往多是文坛名家,这些家属不仅观念上更为开明,也有家族标榜的需要,就很乐意很主动为妻女以及异性“闺蜜”们修订文集。比如编《国朝闺秀诗柳絮集》的黄秩模,他的妻子就是著名才女,这部闺秀集也是夫妻合作的产物。

这些男人“家长们”,不遗余力地传颂女眷们的才华,到头来自己也脸上有光,是间接为自己贴金。道理是浅显的,既有才女班昭蔡文姬,那自然会有生养她们的才女爹班彪蔡伯喈,这是很中国式的认知惯例,“爹味”可谓是自古有之的文化传统。

袁枚当然算得上这批“老男人”的No.1。而他之所以这么热衷捧“女作家”,除了他观念开放,思想领先同时代人之外,也跟他家族本身才女辈出有关。

袁枚主要生活在乾隆年间,是地道杭州人,中年之后一直定居南京,现在南京师大所在的“随园”即是他购置私家别墅,也是清代以来江湖盛传中的《红楼梦》里大观园的原型。说随园即为大观园,绝非空穴来风,除了地理位置及其楼宇设置极其相似之外,随园当时多住女子,且才女云集,也是一大关键。“金陵十二钗”几乎都能在随园找到“原版”。而且,当时有大量江南知名文人都与随园内才女有文字往来,更有很多大家庭的女眷拜袁枚为诗,对外称“随园女弟子”,从彼时的vlog画册《随园女弟子湖楼请业图》可知,登场入室的亲密名媛弟子大概就有近50位。

乾隆壬子三月,尤诏、汪恭绘《随园十三女弟子湖楼请业图》局部.现藏上博

袁枚的三个妹妹都是著名才女,文坛号称“袁家三妹”,而到了袁枚的孙女辈,所谓的“袁氏五女”更是声名在外,“同居随园中,联袂唱酬,无间寒暑”,袁枚及其随园在整个乾嘉时代,俨然是江南文化中心,更是才女们角逐竞胜、驰骋诗才的胜地。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袁枚怎么可能不对女性高看一眼,并且汲汲于推扬?不过,树高于林风必摧之,彼时就有大量文人羡慕嫉妒恨,乃至暗中联络地方大员刘墉刘罗锅,意在驱逐袁枚,黑他罪名是“有伤风化”,整的好像全球股市动荡都是他搞出来的,显然是吃醋过多。后世很多人直把袁子才当“色痞”批,也不是很厚道。现有材料可证袁枚是很会享受生活,但要说他对异性下流,似乎未见记录,视为诬陷可也。

当时的江南才女,对知识分子丈夫们支持也是巨大的,自然也容易得到“惠而不费”的回报。那些江南文人,每当事业受挫之际,譬如科举失败、仕途失意时分,往往都有“名士之妻”或“令子之母”给予精神上的安慰,让他们特为感激。比如常熟著名诗人孙原湘,属于少年得志,青年时期就已名噪京都,可45岁之前一直考场蹉跎,若非有文学伉俪席佩兰的鼓励劝慰,以他负气高傲的性格,估计早跟黄景仁一般呕血奔白玉楼找李贺喝酒去了。还有孙星衍之于妻子王采薇、徐达源之于妻子吴琼仙、张问陶之于妻子林佩环、陈文述之于妻子龚玉晨,莫不是如此。

南师大“随园”——去南京不去随园,有过错

更有意思的是苏州才子郭麐。他少有神童之誉,是大佬姚鼐得意门生,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小鲜肉”,可以说是“智慧与美貌并存”,偏偏成年之后,混得非常凄惨,久困科场屡试不遇,后半生只能憋屈在江苏淮安坐馆授徒为生,是郁郁抱憾而终,人生至为凄凉。但他这人有个特点,就是很尊重女性,尤其是和那些才女们惺惺相惜,是乾嘉时代著名的“妇女之友”,而那些闺阁女性们集体也对他满怀善意,不断写诗赠文勉励他,支持他,让郭麐这个落魄才子不断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并且有了勇气继续活下去,不至于沉沦。“一代有一代之作者”这个著名论断,就是中年郭麐提出来的,去世约30年后,他的诗文还漂洋国外传播到了日本,深受那里的文豪们喜爱。他生活不幸,但在文学和“女笔友”们那里到底得到了精神补偿。

写出《闺塾师:明末清初江南的才女文化》一书的美国汉学家高彦颐女士就说,明清文人往往在社会黑暗败坏之际,尤其是对公共生活幻灭之时,就会撤回到“休憩天堂般的家内生活”,和“才女”女眷们过起“花间偕隐人”的浪漫生活。“江南才女”们才是那些“江南文人”的精神支柱,而非反过来——只有能领会到这一点,才能理解陈寅恪为啥眼盲都执意要写《柳如是别传》了。

当然,“老男人”总有特别可笑的地方。当时很多江南文人,居然会觉得“最宠爱老婆”的方式,就是“宠以诗”:也就是说,在这些老男人认知里,不是“爱她就给她买买买”,而是将她写入自己的诗文里,就算是莫大的赏识和恩赐了。

比如“清代江西最杰出的诗人”吴嵩梁,是学界大佬翁方纲门生,时有"诗佛"之誉,书画也是擅名江左,他有个爱妾名为岳筠。此女山西文水人,诗文书法也是了得,由于出身很差,15岁妙龄就不得已跟从老吴生活了。可这样的姻缘,在老吴看来,显然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很自信对方就是“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又总以为自己的才华足以抵得上刘德华,他“疼爱”才女岳筠的方式,就是当岳筠“听话”时,就“下定决心”为她写几首诗,然后郑重刻入集中,以为如此一来,对方就沾了他莫大荣光,可以跟着“永垂不朽”了。他的这些自我感动莫名的心声,如今看来,当然是个笑话。

诸如此类,自然是老男人的无比自恋带出来的滑稽感。不必讳言,当时的“江南才女”,很多无非就是老男人物化、意淫的幻想客体。比如嘉道时期的名门闺秀“莲姑”,是个“红颜薄命”的女子,本身才貌俱佳,却横遭意外,家破兄亡,“身为寇虏,待毙道路”,虽然“何其惨也”,但生前她落难时,从未见这些“江南才子”们施以援手过,等莲姑一旦惨死,就成了他们大做文章的题目,大江南北的名士们纷纷凭吊,诗人凌霄甚至专门整理出了一部诗话,用了整整两卷刊载这些“吊文”。文辞固然都很漂亮,可感情都是空洞的抒发,说白了,如此“才女”不过就是他们既能炫技又可以惯常假慈善的工具人罢了。

老男人为啥爱捧“江南才女”,这也是其中一面。用鲁迅的话说,无非是些“油头滑脑”的文人,借此“拆梢”“揩油”“吊膀子”。这作风,倒是与时下很多功成名的名教授大作家一脉相承,以为出书时在“后记”中感谢下含辛茹苦的“黄脸婆”,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了,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之后,就可以坦然抛妻弃子,毫无心理包袱地去玩弄女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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