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
海州刘子固走亲戚时遇到一个姣丽无双的女子——杂货铺少女阿绣。但是,当他向对方求婚时,却得到一个消息:阿绣已经跟广宁人订婚了。刘子固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徘徊顾念”,希望找到第二个阿绣。
这时狐女化作阿绣的模样来到了刘子固的身边。狐女还编出一套假话说:“说我已经许配人家,是骗你的。我父亲因为离你家太远,不愿跟你们结亲,所以托你舅舅用假话骗你,以打消你的念头。”刘子固立刻就信以为真了,并开始了男欢女爱之事。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后来,刘子固的仆人发现了问题。她告诉主人:这个跟你来往的少女不是阿绣。她说的那个家庭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少女,只有一个小孩子。你所遇到的一定是鬼怪。不然,哪有穿了几年的衣服还不换的?况且她面色太白,两颊略瘦,笑起来没有酒涡,不如阿绣美。”
其实,当狐女编出一套假话和他相会的时候,只要他稍作思考就会明白,这是很不靠谱的。一个少女跑出来和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男子行苟且之事,这样的女子,就是放在我们当今的社会,我们也很难说她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女子啊!这样的事情,在那个时代也只有狐女能做得出来。刘子固马上就相信了仆人的话,并且让家人准备了兵器在夜间约会的时候伏击她。
面对寡情的刘子固和准备伏击她的仆人,狐女并不恼怒,而是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举手指着刘子固说:“知道你的心事,我正打算尽我的微力为你效劳,你为何想暗中害我!我虽然不是阿绣,但也自以为不比阿绣差。你看我真不如你过去的那个人吗?”刘子固吓得毛发倒竖,话也说不出来了。狐女听着打三更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站起来说:“我暂时走了。待你洞房花烛之后,我再与新媳妇比比美丑。”一转身不见了。
后来,当民女阿绣陷入被乱军俘虏的危险境地时,狐女如果不出手相救,民女阿绣就将清白难保,甚至性命也难保全。孤女没有袖手旁观,而是施展神力把民女阿绣救了出来,并告诉她:爱你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刘子固和民女阿绣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天晚上,刘子固喝醉了酒回家,屋里黑黑的没有人。他刚要自己点灯,阿绣来了。刘子固拉着她问:“你去哪儿了?”阿绣笑着说:“看你醉成这样,臭气熏人,真让人讨厌。你这样盘问人,难道我跟男人幽会去了?”
刘子固笑着捧起她的脸颊,阿绣说:“你看我与狐狸姐姐谁美?”刘子固说:“你比她好。但只看外表看不出来。”说罢关上门,两人亲热起来。一会儿有人叫门,阿绣起身笑着说:“你也是只看外表的人。”刘子固不明白她的意思,走去开门,这时进来的才是阿绣。他十分惊愕,明白刚才那个是狐女。
黑暗里又传来一阵笑声。刘子固夫妻望空中祈祷,祈求狐狸现身。孤狸却说:“我不愿见阿绣。”
刘子固问:“为什么不变成另一个相貌?”
狐狸说:“我不能。”
刘子固问:“为什么不能?”
狐狸说;“阿绣是我妹妹,前世时不幸夭折。活着时,她和我一块随母亲到天宫去,见了西王母,我们心里都暗暗爱慕她。回家后,我们就精心模仿西王母。妹妹比我聪慧,只一个月就学得非常神似;我学了三个月才学像了,但始终赶不上妹妹。如今又隔了一世,我自以为超过她了,没料到还跟从前一样。我感激你二人的诚意,所以此后会不时来一趟的,现在我走了。”于是不再说话。
从此狐狸三五天就来一次。她一来,家中一切难办的事都能解决。每当阿绣回娘家,狐狸就来住几天,家里人都害怕她,避开她。每当家中丢了东西,她就打扮得整整齐齐,端立着,头上插着几寸长的玳瑁簪子,召集家人并庄重地告诉他们:“所偷的东西,今天晚上必须送回原来的地方;不然的话,就头痛大作,后悔也来不及。”天亮后,果然会在原来的地方看见被偷的东西。三年后,狐狸再没有来了。偶然丢失了金银等贵重东西,阿绣模仿狐狸的装扮做法,吓唬家人,也常常见效。
以上就是聊斋故事《阿绣》。
在这个故事里,狐狸刚开始迷惑刘子固其实是一个未完成的情结在起作用,那就是希望将妹妹阿绣比下去的情结。很多好姐妹之间都会有这种竞争意识。当然,这种竞争意识如果不加以适当的控制,就非常容易转变为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狐狸和阿绣其实并不算争风吃醋和明争暗斗。狐狸只是想在刘子固身上继续她和阿绣的竞争。这种竞争是良性的,也是美好的。而她在竞争的过程中,其实爱的并不是刘子固,而是阿绣。她认为自己不如阿绣,她认为阿绣比自己优秀,所以,她要在竞争中模仿阿绣,学习阿绣。为了尽可能延续这种竞争和学习,狐狸便以一副狭义心肠帮助刘子固和阿绣结成了一段美满的姻缘,然后,她又心甘情愿地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不失时机地填补着阿绣短暂离去的空白。
男人的小三爱的不是男人,而是男人的妻子。这似乎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命题,然而,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成立,如果我们能抛弃一些世俗观念的话。
在当今社会中,我们似乎也可以看到狐女阿绣的一点影子。男人没有结婚,死乞白赖地追求她,她不理睬。可是一旦这个男人结婚了,她就反过来缠着他。稀里糊涂地就做了人家的小三。
很多爱上已婚男的年轻女子,她们爱的又何尝不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因为一个已婚男人的魅力往往和他的妻子相关联,甚至来源于他妻子的魅力。当然,一个已婚女人的魅力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