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祖师是第一个向中国弘扬佛法的大师,在中国的地位极高,是大乘佛教中国禅宗的始祖。
达摩祖师出生于公元386年,他出生那年,正是中国拥有皇帝最多的一年,当时的中国有东晋、前秦、后燕、后秦、西燕、北魏、后凉、西秦八个政权,一共出现了14位皇帝。
达摩祖师是贵族出身,他是南印度国香至王的第三个儿子。和悉达多一样,未入佛门前,他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影视剧中的达摩
达摩祖师因在偶然的机缘中接触了佛学,而对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继而毅然决然地遁入空门,成为了般若多罗大师的弟子。
因自小有慧根加上出家后的苦修,达摩在中年时便参悟了佛法的要义,并滋生了要前往震旦(中国)弘扬佛法、普度众生的宏愿。
然而,达摩将想法告知师父时,师父却阻止了他,师父叮嘱他:可以去中国,但必须在自己去世六十七年以后。
师父还预言,自己去世六十七年时,正是他去中国的最好时机,但那时的中国将有灾难,他去了之后最好不要在南方久耽,因为南方的领导者,只是喜欢世俗有所为而为的佛教功德,对于佛法的真谛,并没有真正的认识。
达摩对师父的预言坚信不疑,他清楚:师父早已有了能洞悉未来的能力。于是,出于好奇,他又问了师父一个问题:“我到中国弘扬了佛法以后,这个国家会发生什么?”
师父告诉他:“从此以后再过一百五十年,会有一个小灾难。”正是在这一次的对话中,师父还将另一个预言告诉了他,该预言内容是:
“心中虽吉外头凶,川下僧房名不中。如遇毒龙生武子,忽逢小鼠寂无穷。”
师父给达摩的最后一个预言,实际是因为中国佛教僧众不知检点,招来北周武帝的废佛教、废僧尼之灾。这场灾难,即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三武之难”之一。
当然,当时的达摩对这些并不清楚,他甚至并不知道师父去世六十七年后,中国的灾难究竟是什么。
达摩谨遵师父教诲,他尽心伺候了师父直到圆寂。师父离世六十七年后,他才由南印度航海东来,实现他青年时期发下的宏愿:到中国弘扬佛法。
达摩先是到了广州,他抵达广州时,中国正处于南北朝时期,南朝的梁武帝萧衍是个笃信宗教的统治者。因为对道教、佛教虔诚,他曾亲自讲解佛经与《老子》,并持斋信佛,舍身在佛寺里做工。
按道理,梁武帝很容易成为达摩的贵人。可达摩的师父曾警示他:不要在南方久耽。达摩到了南方后,果然对师父的警示有些疑虑,他决定和梁武帝见见面,看看情形。
然而,这一见,竟进一步论证了达摩的师父的警示的正确性。
当日,达摩见到梁武帝后,梁武帝一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当时的达摩身穿白色的僧袍,头顶全秃,只两边留着黑白相间的头发,他的脸上布满皱纹,眼里发着清亮的光。
梁武帝从未见过如此长相的僧人,自然对他多了一分审视。两人见面后,梁武帝问道:
“朕登位以来,造佛寺、写佛经,引渡人们出家为僧,多得不可胜记。我这样作功德,请问会有什么结果?”
听到这个问题后,达摩没有任何犹疑便合掌道:“这些并无功德。”随后,他将自己的理由进行了具体阐述,他说:
“这些事(你引渡人们出家为僧之事),只是人们想求升天的果报,终归是有渗漏的因果关系。犹如影子跟着形体,虽然是有,毕竟不是真实的事。”
“怎样才是真的功德呢?”梁武帝显然不满意达摩的回答,他再度发问时,语气中已有了几分不悦。达摩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皇帝的情绪,他只如实道:
“真正智慧的解脱,是证悟到智慧的体性,本来便是空寂、圆明、清净、妙密的实相无相。这种智慧成就的真功德,不是以世俗的观念求得的。”
梁武帝听到这里后,右边的眉毛略微动了动,他察觉到眼前的怪僧人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他并未听明白“道理”究竟在哪儿。如达摩师父所预言的那般,他并没有认识到佛法的真谛。这样的人,用佛家的话说,就是心里还未有佛。
显然,达摩也觉察到了这点,达摩确定:心里无佛的人,不能见佛。既不能见佛,他自然也就看不见自己。
梁武帝继续发问道:“世间有没有佛?”达摩看着梁武帝明确地道:“世间没有佛!”
梁武帝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并不知道达摩所说的“没有佛”,并不是说真的“无佛”,而是指他心里无佛。梁武帝的认知阻碍了他,他对达摩的误解达到了极致,他心想:“世间既然无佛,那你自然也不是佛。世间如果有佛,那你就是骗人的。”
梁武帝这样想了以后,达摩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因为梁武帝这样的虔诚佛教徒,定然不信世间无佛,如此,达摩在他眼里就是江湖术士一类的存在了。
意识到危险的达摩赶紧找个机会溜走了,他已然确定:南方不适宜久耽。
随后,达摩一路向北,渡过长江到达了嵩山少林寺。不得不提的是,真实的达摩并不会功夫,也并未“一苇渡江”,他能跑掉,仅仅是因为梁武帝根本没追他。
到少林寺后,他找到了一个大洞,并一天到晚默然不语地面对石壁打坐。
达摩昔日打坐的达摩洞
达摩本是从印度而来的外来和尚,当时的人们,对佛法的认知,仅仅停留在讲论佛学经典的义理,虽然已有小部分人学习小乘禅定的法门,但他们根本就不懂何谓禅宗。
也因此,当人们看到一个大师居然“终日默然,面壁而坐”时,他们除了奇怪便还是奇怪。但人们对于自己不熟知的事物,依旧保持着敬畏,所以,达摩打坐期间,也没人打扰他,他们还给他取了一个代号,叫“壁观婆罗门”。
达摩为何会面壁打坐呢?答案是:他想通过长时间的打坐,坚固个人信念,即:客观世界是无他,本质是虚幻不实。这种打坐法的原理是基于这种认知:“人类之所以不能接受佛教的真理,原因就是人的生理感觉器官蒙蔽了真相。”
达摩做了九年的面壁修行,他是想彻底否认人的生理感觉器官,证明其虚妄性。
第九年,无数人知道了达摩面壁的事,他们纷纷前来少林寺膜拜他。可达摩却从不理会,只依旧自顾自地面壁。
也有人说,达摩面壁,是为了等待真正能继承衣钵者的到来,若此人不来,他将一直面壁。
达摩面壁的第九年,的确有一位僧人不远万里求教达摩,此人,正是后来传承达摩衣钵者神光法师。
神光法师又叫慧可,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与中国后来的律宗十一代祖弘一法师一样,为父母求佛所得之子。他出生前,他的父母一直祈求神灵赐予他们一个儿子。也因是祈求所得,父母为了感念上苍,将他取名为了“光”。
神光自幼聪慧过人,他博闻强记,广涉儒书,尤精《诗》、《易》,很小的时候,他便对佛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早早出了家。
神光在三十二岁那年倦游归来,回到香山。期间,他曾和达摩一样静坐了整整八年,他在定静中得到明示:去南方。得到明示的第二天,他头痛欲裂,头顶长出了五个狰狞的头骨,犹如五个山峰挺立而出一样。神光的师父认为:这是他脱胎换骨的征兆,是吉祥的兆头,是他可以证果的证明。
神光的师父告诉他:“你应听从内心的声音往南去,去少林寺,找那位面壁九年的达摩大师,他极有可能就是你的得法师父。”
神光这一寻,便寻出了历史上有名的公案:神光向达摩大师断臂求道的公案。
神光到达少林寺,见到达摩之后,一天到晚坐在他面壁的洞口外,企图用诚心打动他。可达摩却依旧“面壁”而坐,全然当他不存在。
神光并没有灰心丧气,他反而开始反省自己。反省的过程中,他想起了古人为求道忘法忘身,甚至敲出骨髓来做布施的事。
当年腊月的一个夜里,正是黄河流域最冷的一夜,神光见大风大雪交加,却仍然站着侍候达摩大师而不稍动。等天亮之时,他身边的积雪,已经超过了他的膝盖。
达摩见状,知道神光并不简单:已达到了“忘身”的境界。
因怜悯神光的苦志,达摩便开口问他:“你这样长久地站在雪地中侍候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神光被他一问,不觉悲从中来,他如实道:“我希望大和尚(尊称,类似活佛)发发慈悲,开放你甘露一样的法门,普遍地广渡一般人吧!”
达摩听了后很严厉地对神光说:
“过去诸佛至高无上的妙道,都要从远古以来,经过多生累劫勤苦精进的修持。行一般人所不能行的善行功德,忍一般人所不能忍的艰难困苦,哪里可以利用一些小小的德行、小小的心机,以轻易和自高自慢的心思,就想求得大乘道果的真谛。算了罢!你不要为了这个念头,徒然自己过不去,空劳勤苦了。”
神光听了达摩的话后,居然偷偷找到一把快刀,自己砍断了左手的臂膀,拿来放在达摩的前面。达摩见他为求法斩断了一条左臂,认为他是一个可以担当佛门重任、足以传授心法的大器。他于是对神光道:
“过去一切诸佛,最初求道的时候,为了求法而忘记了自己形骸肉体的生命。你现在为了求法,宁肯斩断了一条左臂,实在也可以了。”
神光被收入门下后,被达摩更换了法号,叫“慧可”。
达摩与神光
神光来求道前,一直带着求大师为他“安心”之念。他寻得一个合适机会,请达摩让他安心。达摩听了后道:“你拿心来,我就给你安。”神光想了好一阵后,才说:“要我把心找出来,实在了不可得。”达摩大师便说:“那么,我已经为你安心了!”
达摩最终确定神光为自己衣钵传承人的过程,亦是历史上的一桩公案。
这桩公案,乃是在达摩即将回国之际,他将众弟子召到跟前,对他们说:“我要回国的时间快到了,你们各自说说自己的心得吧。”
弟子道副说:“依我的见解,不要执着文字,但也不离于文字,这便是道的妙用。”达摩听了后道:“你得到了我的皮毛了。”
总持比丘尼的回答是:“依我现在的见解,见过了一次,认识实相以后,更不须再见了。”
对于总持比丘尼的回答,达摩说“你得到我的肉了。”可见,对其评价亦不高。
轮到道育回答时,他定了定神后缓缓道:“四大(地、水、火、风)本来是空的,五阴(色、受、想、行、识)并非是实有的。依我所见,并无一法可得。”
达摩听后点了点头,但也并不认为他已开悟,他说:“你得到我的骨了。”
最后回答的是神光法师,他听了问题后,只是作礼叩拜,动作完成后,他依然站在原位不发一言,仿佛没有听到达摩的问话一般。
达摩见状很是欣慰地点头道:“你得到我的真髓了!”
达摩依据什么判断神光已得其精髓呢?原来,达摩所传的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只注重禅定功夫不同,它看重“行”。而行,则包含“心行”和“行为”。达摩认为:倘使只在一机一境、一言一行上悟了些功夫,认为稍有会心的情景就是禅,因此便逍遥任远,放旷自在,自信这就是道,这是禅的悟境,就变成了“禅误”。
神光只叩拜却一言不发,足以说明,他懂得:真正的禅,应着重修正“心念”和“行为”的要义。真正的禅,恰是“不可说”。
达摩确定接班人后不久,就因被人投毒而死去了。关于达摩的死因,《旧唐书·方伎》是这般记载的:“乃之魏,隐于嵩山少林寺,遇毒而卒。”
也因是被毒死,真实达摩并不像传闻所说“活了150岁”。
原本,达摩的故事到此也就结束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死”后,竟还引出了历史上的另一个公案:只履西归。
达摩死后不久,北魏的宋云和惠生西天取经回来,听说达摩已死,是万分不解,为何?因为他们在归来的路上:分明看见了达摩。而且这达摩,还光着脚丫子,挑着一只草鞋,走得晃晃悠悠。
宋玉和惠生猜测:他这是要回国了。
宋玉和惠生不可能认错人,他们更不可能撒谎,那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恰在此时,南梁王皇帝梁武王也已明白达摩就是真佛,他派人寻到了少林。
梁武王那边肯定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可如何交差?
达摩的弟子们也想弄清楚真相,大家商量妥后,决定挖开达摩的墓地。打开棺材一看:里面当真没有尸体,只剩下一只草鞋。
对于达摩只履西归的公案,世人一直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死而复生”太过玄幻。
时至今日,人们在提及达摩之死时,虽依旧采信毒死说,却也有不少人相信他是“只履西归”了。毕竟,这样的结果更符合他的传奇一生。
对于追随达摩的弟子们而言,他们在内心深处接受不了“达摩被毒死”的结局,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师父只是与中国“缘尽”,继而潇洒归家了。达摩的弟子们如此,中国的民众不也如此吗?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达摩真的是只履西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