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山等人被带进石洞,只见正面坐着一个女妖,(头戴凤冠,身穿蟒杉,极其美貌;面上有条指痕)旁边坐着一个男妖,却穿女装。年纪不到二十,长得齿白唇红,面色白皙。
多九公看了,身上虽觉得瘫软,心里却还明白,暗暗想道:“这个男妖,怎么是妇女打扮?此时林兄见这模样,回想当日女儿国情景,只怕又要吃惊了。”
只见下首还有两个男妖:一个面如黑枣,一个脸似黄橘,赤发蓬头极其凶恶。
忽听女妖笑道:“他们只知吃果,哪知其中藏有酒母。果然毫不费事,就都跟来。都是贤妹和二位爱卿之力,将来自然慢慢一同受享。但这伙儿人有三十余口,不知贤妹可能别出心裁,另有炮制?
少年男妖答道:“这些人刚才已吃酒母,皮肉未免带有酒味,要按往日烹调,怕不合口。据妹子愚见:不如将这伙人儿酿成美酒,名字就叫‘倮儿酒’。姐姐以为如何?”
女妖喜道:“如此极妙!”黑面男妖道:“以倮为酒,固是美品,但清浊不分,恐怕酒味不佳。据臣看来:女倮之味必清,男之味必浊,将来酸时,必预先分开两处,才清浊不致紊乱。
黄面男妖说:“今日倮儿如此之多,其中酒量大的可能也不少,不如先将好酒给他饮够,让他喝的烂醉,日后酿出酒来,不是更好。
女妖说:“两位爱卿所言极是。”就指林之洋向少年男妖笑道:“这个倮儿与贤妹模样相仿,把他留下,给贤妹做伴如何?”
少年男妖笑道:“这倮儿生的虽好,就只嘴上新留几根须儿,令人可厌。他如拔的光光如女人一般,我才喜欢。”就向黄面、黑面二妖说道:“二位可要留他做伴吗?”
二妖道: “弥君嫌他新留几根须儿,所以不喜欢;哪知我二人因他须儿过少,也不介意。他如满嘴胡须,或是络腮胡子,我,倒喜欢。”少年男妖道:“这确为何?”
二妖道:“这叫作‘人弃我取’。”少年男妖笑道:“若据二公之言,难道世间胡子都是弃物么?你要晓得:‘十个胡子九个臊?’他要发起臊风,比那没须的还更有趣哩。”
说着,一齐大笑。女妖吩咐手下,将众人带到后面,多给好酒让他们喝醉,以便蒸熟酿酒。众妖答应,把众人带到后面,七手八脚,各去取酒。
小山随即跪下,望空垂泪,暗暗祷告道:“我唐小山因为来海外寻亲,忽然遇到妖魔,性命只在顷刻。希望过往神灵,早赐拯救!要是脱离火坑,情愿身入空门,一世焚顶。”
忽见有个道姑走来道“女菩萨不要害怕,小道特来相救。”随即杂在众人之中。众小妖把酒取到,道姑道:“他们不会饮酒。我的量大,拿来我喝。”
众小妖道:“刚才进来,没留神,原来却是六个女倮。”把酒送至道姑面前。道姑饮完,又叫快去取酒。这些小妖来往取酒,就如穿梭一般。一面取酒,一面只说“好量!”
道姑一面饮着,一面只叫取酒。顿时把洞内若干美酒,饮的一滴无存,还是催着取酒。众小妖无酒可取,只得禀告女妖。女妖哪里肯信,就同三个男妖来至后面。
道姑一见,把口一张,那酒就如泉涌一般,一道白光,滔滔不断,直向四妖喷去,顿时洞里洞外酒气扑鼻。
这股酒香,非比泛常,是百种鲜果配成,芬芳透脑,若教好饮的闻了,就会神迷心醉,望风垂涎。
道姑一面喷酒,一面把手一张,只听呱刺刺雷震耳,霹雳之中,现出一朵彩云;彩云之上,端端正正托着桃、李、橘、枣四样果品,直向四怪顶门打将下去。
道姑大声喝道:“四个孽畜!尔等胞衣巢穴,现俱在此,还不速现原形,等待何时!”四怪刚要逃走,不防云中四样果品落下,只打的满地乱滚,霎时变出本相。
远远看去,个个小如弹丸,不知何物。道姑上前,拾在手内。众小妖都变回本相,无非是山精水怪,四散奔逃。
此时大家都已苏醒,都向道姑叩谢。小山道:“请问仙姑尊姓大名?这四个是何妖怪?”
道姑道:“我是百果山人,因与女菩萨有缘,特来相救。”手中取出四个物件道:“女菩萨请看:这就是四怪原形。”
小山同众人进前观看,原来却是一个是李核,一个是桃核,一个是枣核,一个是橘核。多九公道:“世间此物很多,何以竟能成怪?莫非都是异种么?”
道姑道: “此核虽非异种,但都是生于周朝,至今千年有余。李核名叫‘携李,,当初西施因其味美,素最喜食;桃核虽非仙品,当年弥子瑕曾以其半分之卫君;橘核,昔日晏子使楚,楚王曾用黄橘赐之;枣核名唤‘羊枣’,当日曾晰最喜欢。
小山问这与成怪有什么关系?道姑说这四核虽是废物,因昔年或在美人口中受了口脂之香,或在贤人口内染了翰墨之味,或在姣童口边感了龙阳之情,或在良臣口里得了忠义之气,久之,精气凝结,加上受了日精月华,所以成形为患。
多九公暗道:“怪不得男相女装,原来却是‘分桃主人’。”因问道:“请教仙姑:刚才那美妇人同那美男子,自然就是西施、弥子瑕形状了。但那两怪,一个面如黑枣,一个脸似黄橘,难道当年曾晰同晏子就是这个模样么?”
道姑道:“西施、弥子瑕俱以美色蛊惑其君,非正人可比,故精灵都能窃肖其形?至曾晰、晏子,身为贤士,名传不朽,其人虽死犹生,这些精灵,怎能窃肖其形?正所谓邪不侵正。所以枣怪面似黑枣,橘怪面似黄橘。
小山问道:“请问仙姑:此去小蓬莱,还有多少路程?”道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女菩萨自去问心,休来问我。”
道姑收了四核,出洞去了。多、林二人把人数查明,一齐上船前进。
一路谈起仙姑相救之事、多九公道:“这是唐小姐至孝所感,所以屡遇异人相救。若据那大蚌所言,唐兄已成神仙无疑了。”
林之洋道:“俺妹夫如成了神仙,俺甥女遇了灾难,自然该有仙人来救。俗语说的‘官官相护’,难道不准‘仙仙相护’?俺最疑惑的:他们所说‘百花’二字,不知隐藏着甚么机关?莫非俺甥女是百花托生么?”
小山笑道: “若说百花, 自然是百样花了。那有百花都托生一人的?断无此理。即使她是百花托生,甥女也不情愿舅舅把这件好事替我揽在身上。”
林之洋问若是百花托生,甥女为什么不情愿?小山说百花无非草木之类,没有根基?如果是天上列宿托生,将来修仙也有此根基;若是草木托生,既无根基,将来苦修,也很费事。
小山又说:“当日狐狸修仙最苦,因其素无根基,必须修到人身,方能修仙,须费两层工夫,即如甥女,若是百花托生,如要修仙,必须修的有了根基,方能再讲修仙,不是过于费事?”
林之洋道:“若这样,俺倒盼你根基浅些,倒觉安静,省得胡思乱想,又生出别的事来。”若花道:“刚才那个少年男妖,为何搽胭抹粉,装作女人模样?”
多九公道:“侄女你不知么?他这模样,是从你们女儿国学的,并且还会缠的上好小足,穿的绝妙耳眼哩。”
林之洋忍不住要笑。小山不解,再三追问。婉如把当日女儿国穿耳缠足之事说了,
小山这才明白,道:“怪不得前在东口那个道姑把舅舅称作‘缠足大仙’舅舅满面通红,原来是这个缘故。”
大家正在谈论,忽听众水手喊道:“刚走的好好的,前面又要绕路了!”多、林二人忙至船头,只见迎面又有一座大岭拦住去路。
多九公道:“前年到此,被风暴刮得神魂颠倒,并未理会有甚么山岛。今年走到这条路上,纯是大岭。要像这样乱绕,只怕再走一年还到不了呢。林之洋道:“俺们上去探探路径。”
将船停泊,二人上了山坡。走了多时,迎面有一石碑,上面写的也是“小篷莱”三个大字。
多、林二人看了,这才晓得此山就是小蓬莱。多九公道:“怪不得那道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谁知已经到了。”
随即走回,告知小山。小山欢喜非常,只有暗暗念佛。因天色已晚,不能上山。次日,起个大早;吕氏同婉如、若花也都起来水手已备早 饭,大家饱餐一顿,婉如、若花也要陪着同去。
林之洋手拿器械,带了水手,一同登岸,上了山坡,上面有条山路,弯弯曲曲,虽然难走,幸好接连树木,可以攀藤扶木而行。
林之洋搀着小山,小山挽着婉如,婉如拉着若花,慢慢走上山来,到了平川之地,歇息片晌,又朝前走。
转过“小蓬莱”石碑,只见唐敖当日所题诗句,仍是墨迹淋漓。小山一见,泪落不止。
小山又向四处细细眺望,暗暗点头道:“看了此山景致,凡念皆空,宛如登了仙界。如此洞天福地,难怪父亲不肯回来。只是不知有多少路程。此时只好略观大概。一会回船,再同舅舅商议。”
不知不觉天已下午。林之洋恐天晚难行,即同小山姐妹下山。回到船上已经黑天,吃了晚饭,吕氏问山上情景。
小山将白天上山情形大概说了,接着又道:“细看此山,道路很远,不是三五天可以走完。我想父亲该在深山之内修行,要照今日这样寻访,再找一年,也是无用。”吕氏说那怎么办呢?
小山又转对林之洋说:“甥女主意已定:明日舅舅在此看守船只,甥女一人深入山内,耽搁数日,细细搜寻,或者机缘凑巧,也未可知。
林之洋说甥女一个人去,俺怎么能放心?自然俺要同去。小山道:“话虽如此。但是船上都是水手,并无着己之亲;多老翁虽有亲谊,究竟过于年老,此处又非内地可比。”
林之洋说那我也得和你一同上山,小山说船上无主,她反牵挂,与其寻的半途而废,不如甥女自己去,即寻不找,将里大概看看,即回来先送一信,然后再去细访。只有如此,两下才无牵挂。外甥女主意已定,还请舅舅答应。
若花也说:“义父要是不放心,女儿向在东宫,也曾小学过骑射,随常兵器,也曾练过。莫不如女儿带了器械,与阿妹同去,也好照应。”婉如道:“若是这样,俺也同去。”
小山道:“妹妹与乳母一样,行路甚慢,如何去得?至若花姐姐近日虽然缠足,她自幼男装走惯了,也不费力,要是能同去,倒可做伴。”
吕氏道:“外甥女上去,上面既无房屋,又无茶饭,夜间在那栖身?日间所吃何物呢?”小山听了,不觉愣了一愣。
小山沉思半晌道:“外甥女今日细观此山,层岩峭壁,怪石攒峰,错错落落,接连不断,虽无屋宇,到处都可以藏身;就是那些松阴茂林之下,也可栖止;要是遇现成有洞,那更好了。”
小山又道:“至于所食之物,外甥女细想:古人草根树皮,还可充饥,何况此山果木甚多,柏子松实,处处皆有,不会有腹饥之患!”
吕氏道“那些东西不能当饭?此时俺倒想起一事当日俺们制有救荒豆末,自从初次飘洋用过一次,喜得后来从未绝粮。今外甥女上山,倒可用着了。”
林之洋道:“亏你提起,俺倒忘了。”从箱中取出一包豆面和一包麻子,递给小山说:“你明日还没上山,先将豆面尽量吃饱,就可七日不饿。到第八日再吃一顿,就可四十几日不饿。如觉得口干,可将麻子拌些水吃,就不渴了。
小山接过说:“这豆怎样炮制,就有如此功效?如果灵验,若到荒年济世,岂不好么?”林之洋道:“这个原是备荒用的。你道这方俺怎得知的?是你父亲传给俺的。
林之洋说当日你父亲传俺此方,俺配了一样带在船上。那知头一次飘洋,就遭风暴,还遇连阴大雨,耽搁多日,缺了柴米,幸亏这物才救一船性命。这是你父亲积的阴德,俺同你舅母至今还是感念。
吕氏道:“谁知这样一个好人,偏偏教他功名不中!若早早做了官,他又怎能到此访什么仙、炼什么性呢?”小山听了触动思亲之心,更觉伤感。
当时商定若花和小山同去。宛如仍坚持要同去,大家又劝说一番,宛如才勉强同意不去,可也一脸的不高兴。
次日,姐妹二人,很早起来。梳洗完毕,腰间都系了丝绦,挂一口防身宝剑;外面穿一件大红猩猩毡箭衣;头上戴一顶大红猩猩毡帽兜;外带一件棉衣,用包袱包了;又带一个椰瓢,同豆面都放包袱内。
二人打扮不差上下,只有若花身穿杏黄箭衣。将豆面饱餐一顿。收拾完毕,都把包袱背在肩上,一齐告别。
吕氏见这样子,不由心酸落泪道:“外甥女一路小心!若花女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虽说此山并无虎豹,到了夜晚,也要寻个隐秘的藏身之处,才觉放心。”
吕氏又说:“外甥女如此孝心,上天自必垂怜,一切事情,自然逢凶化吉,但愿此去寻得你父亲,早早回来!”婉如也垂泪说:“姐姐千万保重,不要让人两眼望穿!俺不远送了。”
小山答应,同若花上岸,林之洋仍旧搀扶送到平坦之处,又叮嘱几句洒泪而别。林之洋见她们去远,这才止泪回船。
姐妹两个,背着包袱,朝前走了数里。小山因山路弯曲,恐将来回转认不清楚,每逢行到转弯处,就在山石树木上用宝剑画一圆圈,或画“唐小山”三字,以便回来好照旧路而行。
一面走着,歇息数次,越过一个山头,还好山路平坦。
走了一日,看着天色以晚,二人商议找一处休息,看来看去,并无可以栖身之地,只得又向前走。
正在探望,只见路旁许多松树,都大有数围。内有一株古松,枝叶虽青,但是年代久了,树身已经枯萎,外面虽有一层薄皮,里面却是空的。
二人见了,很高兴,就将包袱取下,一齐将身探入。里面松叶堆积很厚,坐下倒也软绵绵的。
姐妹两个,因一路走累了,身子困倦,把包袱放在树内,坐在上面,睡了一觉。早起天明,连忙探出身来,背上包袱,离了松林。
走了半日,小山道:“昨日吃了豆面,腹中果然不饿;此时喉中微微发干。姐姐可觉口渴?”“妹妹想吃些泉水吗?”若花说:“好啊。”二人各用椰瓢就在山泉取了一瓢凉水,拌些麻子,胡乱饮了几口;又取一瓢凉水,简单的把手面洗洗。
仍向前走。到了日暮,恰喜那边峭壁下有一天然石洞,可以存身,就在石洞住了。
次日,又朝前进。一路上看不尽的怪竹奇树,观不完的异草仙花。沿途景致虽多,无奈小山之意并不在此,若花也不过略略看看。
一连走了几日,各处寻找,再朝前面望去,那些山冈仍是一望无际。小山道:“姐姐,你看这个光景,不是十日能走到。妹子先前在舅舅面前,曾说无论寻着寻不着,总在一月半月回去送信。再往前走,设或遥远,一时骤难转回,岂不失信么?”
若花道:“要是如此,据我愚见:只好先朝前进。我们就是耽搁几日,阿父也不会埋怨的,何必回去送信。”小山道:“妹子之意:并非专为送信,意欲将姐姐送回,我才好独往。”
若花道:“我正要同你前去,为何要将我送回。”小山道:“连日细看此山,道路甚远,一经前进,归期竟难预料。因此要将姐姐送回,好一个人前进。
小山又道:“若回来迟了,舅舅不能等候,我要找见父亲,就同父亲在此修炼,也是难得的事。寻不见父亲,让舅舅终年守候,我有什么脸去见母亲?只有寻到山尽头,非见父亲的面,不能回家。若姐姐同去,妹子怎能继续前进呢?
若花道:“姐若怕路途远,也不来了。此时前进要是没有消息,不但阿妹不应放弃,就是我也不能半途而废。况且我也是虎口余生,很多事早就看破了,假如义父不能等候,我就在这儿和你一起静修,也未尝不可。
小山说这怎么行,若花说:”阿妹不必顾虑,我无非就是看小妹你一片孝心,怕你孤身一人没有个照应,才挺身而来。要是误认我不过一时高兴上来走走,并未虑及后来之事,那就错了。”
小山不觉流泪说:“姐姐如此用心,叫妹子感激流涕,现在我也不光用嘴说谢你,只有永远铭记在心了。”
说罢,二人又向前走。若花说:“今日忽觉饥饿,这是怎么回事?”小山道:“只顾走路,原来今天是第八日了。那豆面第一顿只能管得七日不饿,今日如何不饿?正好此处遍地松实柏子,我才吃了几个,只觉满口清香,不如姐姐也吃几个?如能充饥,我们就以此物为粮,不是更好。”
若花随即吃了许多。走了多时,也觉得不饿了。于是就以松实柏子充饥。路上或讲讲古迹,谈谈诗赋。不知不觉又走了六七日。
这日正向前走,猛见迎面倒像一人走来。小山道:“我们走了十余日,未见一人,怎么今日忽然走出人来?”
若花道:“莫非前面已有人家?”只见那人渐渐临近,再细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樵夫。小山见是老年人,就站在路旁问道:“请问老翁:此山叫啥名字?前面可有人家?”
樵夫也站住说:“此山大名叫小蓬莱。前面这条长岭,名叫镜花岭:岭下有一片荒坟地;过了坟地,有个乡村,名叫水月村。此地已是水月村交界。前面村子里虽然有居民,也就是几个村人。你问他干什么?”
小山说:“我问路境,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天朝大唐国有位姓唐的,前年曾入此山,如今可在前面乡村之内?请老翁告诉,永不敢忘!”樵夫道:“你问的是岭南唐以亭么?”
小山喜道:“我问的正是此人。老翁何以得知?”樵夫道:“我们常在一处,如何不知道。前日他有一封信托我带到山下,交给天朝的船寄至河源,今日正好凑巧。
于是,樵夫把书取出,放在斧柄上递过去。小山接过,只见信上面写着“吾女闺臣开拆”。虽是父亲笔,那信面所写名字,却又不同。
小山正疑惑,只听樵夫道:“你看了家书,再到前面看看泣红亭景致,就知书中的意思了。”小山向前看到了什么呢?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