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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钱淑华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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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母亲看证人都到场，她缓缓开口说：

如果李全柱夫妻能满足我两个条件，我只要他们赔偿1000元，并且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我不再找她麻烦。

刘凤霞眼睛一亮问：弟妹，你赶紧说看看。

母亲道：

既然你们没有一万元赔偿，那就把你家三间土坯房连带屋基地全部送给我，这是第一个条件。

第二个，你们不能善待大建，干脆把他给我做儿子，省得你们夫妻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满足以上两个条件后，再给我1000元，咱们两清。

母亲话说完，全场静默。

父亲首先跳出来喊：你疯了不成？干嘛替别人养儿子？养大了他会与你贴心吗？

母亲横他一眼：你要不同意的话，我就跟你分开过，反正我不能生育了，你重新找一个女人去生儿子。

听母亲这么说，父亲只好闭嘴，闪在了一边，他可不想弄一个后妈来虐待我。

李全柱叫：房子给了你，我们一家人住哪里去？

刘凤霞也跟着叫：好你个歹毒的女人，你想把我们往死路上赶啊，又要房子又要钱，你干脆把我的命收去吧。

母亲冷笑：好啊，不同意的话，咱们法庭上见。

刘凤霞一听这话，立刻头耷拉了下来。

李全柱垂死挣扎与母亲商量：弟妹，大建给你我同意，我也看到了，你疼他，他到你家，比在我家日子好过。

可是，你不能把我房子收去啊，我房子给了你，我就得睡野地里。

母亲回答：你们睡哪里我管不着，这是你们夫妻虐待大建，你老婆暴打我必须要受到的惩罚。

如果犯错误不付出代价，这世界岂不乱了套？你们既然不想去坐牢，总要付出一点什么吧？

我母亲多少识几个字，说句话也还是有点分量的。

宋支书听到这儿频频点头，对李全柱道：

我认为钱凤祥家的说得对，你老婆太无法无天，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永远改不了。

我看就这么定吧，如果你们夫妻不听，我这就走，再也不管你们俩家事了。

张队长也表示附和：我支持宋支书的意见，全柱啊，你老婆把人打成这样，人家愿意接受调解，你们夫妻就偷着乐吧，一旦去了牢房，我看你怎么办？

李全柱想想也对，跟刘凤霞一对眼色，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了我母亲的要求。

在两位村干部的见证下，他们写下了字据按下了手印，并且保证，永远不会回来抢房子，永远不会认回李大建。

02

李全柱夫妻搬出了他们的屋子，搬去了刘凤霞娘家的村子生活。

当然了，他们七拼八凑把一千元给了我母亲。

母亲拿着这笔钱把李全柱家的破房子拆了，盖成了三间大瓦房，然后对大建哥说：

儿啊，等你长大了，妈就替你找一个好媳妇，你们夫妻就在这套房子里好好过日子。

大建哥懵懵懂懂，只知道点头。

我父亲很佩服我母亲的计划，他说：怪不得你死活要房子，原来是给大建要的啊！

母亲笑：这房子本来就是大建的，那女人鸠占鹊巢还虐待大建，我实在看不惯才决定把她撵走的。

对于我母亲的行为，村子里有的人叫好，有的人骂我母亲大坏了，抢房抢钱还抢人家儿子，简直比旧社会的土匪强盗还要凶猛。

母亲根本不理会这些，她身体养好后，与父亲达成了协议，两人不分开，用心抚养我与大建哥长大。

大建哥对于能做我母亲的儿子，他是极其愿意的，自从后妈进门，他领略到了我母亲太多的温暖与爱，在他小小的心里，我母亲早就是他亲妈了。

因此，他第一天进我家门，就乖巧的喊我母亲为“妈妈”，喊我父亲为“爸爸”，并且承诺：

爸爸妈妈，我会认真帮你们做事，我也会好好照顾淑华妹妹，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看他小小的人说出来这种大人话，我父亲禁不住笑了，把他搂过来一阵亲。

也是啊，半路上捡个懂事的大儿子，他回心想想，的确合算。

大建哥九岁了，早就过了上学的年龄，第二年的九月份，母亲把七岁的我与十岁的大建哥一起送去了一年级教室。

她替我与大建哥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一人缝了一个新书包，大建哥哭了，抱着母亲说：

谢谢你，妈妈！

望着这个苦命的孩子，母亲由衷道：

大建啊，在这个家你不要受拘束，没有哪个人会欺负你的，更不会有人打你。

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这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们的亲儿子，就是你 妹 妹的亲哥哥。

大建哥听罢，用力点了点头。

他也说到做到，家里家外，只要他能干得动的活，他都会抢着做。

分田到户后，他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一有空就冲去地里，不惜力地干。

我父亲越来越喜欢他，经常对我母亲说：

丽芬啊，你没给我生出一个儿子来，却替我抢回一个好儿子，我真的该谢谢你。

母亲笑话他：你这个猪脑袋当初还反对来着，现在服气了吧？

父亲憨笑点头：服气服气，我老婆有诸葛亮之才。

03

大建哥人如其名，15岁就长成了一个大高个子，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

学校里谁也不敢欺负我，谁要是对我一点不友好，他就扬起来拳头要跟人拼命。

弄到后来，谁都知道我有一个拼命三郎哥哥。

我与大健哥一直同班读书，初三毕业后，他已经十八岁了。

我们都考取了高中，但是，他死活不肯再读书，问他原因，他对我父母说：

我这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坐在那群孩子中间太显眼了，我感觉难为情。

再说了，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哪里供得起两个孩子读书？

爸妈，你们能给我一个家，能把我抚养到18岁，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能不知好歹，还坐在教室里让你们养着。

无论我父母怎么劝说，在他的坚持下，他还是回到了家帮着父母干起了农活。

母亲身体一向不怎么好，父亲有了大建哥的帮助，轻松了不少，再也不愁庄稼落于人后了。

1989年，我高中毕业后考取了一个师范大学，大建哥表现的比我还开心，他说：

小妹，你放心去读书，爸妈有我照顾着呢，没有钱用，写信回来说一声就行。

望着这个铁塔一般的大哥，我的心里一阵温暖与踏实，这个家有了他，就好像有了顶梁柱一般的牢固。

我大二那年，21岁的大建哥结婚了。

女方一看他有三间大瓦房，再看他那健壮的身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嫂子叫巫春莲，长得又好看性格又温柔，是我母亲千方百计寻来的好姑娘。

两人结婚后，感情好的很，大建哥对嫂子说：

春莲，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你心里要是不舒服，尽管对我撒气，打我一顿也行。

但是，你不能对我爸妈重一句，他们抚养我长大不容易，你要跟我一起孝敬他们。

嫂子懂事的点点头，关于我大建哥的身世，她已经全部了解，自然在心里对我父母敬重有加。

我们这个家庭，由于嫂子的到来，变得更加和睦温馨。

04

我大三那年，父亲病倒了，在一次干农活时，晕倒在地里。

大建哥立刻把他送去了县医院，一查下来，一个晴天霹雳，父亲的头脑里长了一个瘤，必须立刻要开刀，否则会危及生命。

这么大的事，大建哥居然不告诉我，他对母亲说：

别跟小妹讲，让她安心读书，一切有我呢。

等我知道这事，已经是春节放寒假了，父亲早就恢复得跟常人一样。

我回到家，感动极了，趴在大建哥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能不哭，自从大建哥来到我家，从小到大，我没有受过一点儿委屈，所有的风风雨雨都被他一人承担。

如今我大学马上毕业了，他还是把我当小孩一样，关心着爱护着，此生有这么一位大哥，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

大建哥看我哭成泪人一样，他笑了：

小妹，你哭啥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啊，要不是咱妈当年把我带来这个家，不定我就被那个后妈虐待死了，怎么可能有我如今的幸福生活啊？

这时候，母亲突然说：大建，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大建哥茫然道：难道里面还有隐情？

母亲笑着说：当然有了，我这是在报恩啊。

当年我怀你小妹九个月时，在院子里突然滑倒，肚子立刻疼了起来。

我大声呼救，你妈妈听到了，跑过来背起我放在你家独轮车上就往医院赶。

医生说，如果再慢一分钟，我与你小妹就完蛋了。

大建啊，你 妈妈的一个善举，救了两条命啊，你说，我能忍心看着她的亲儿子受罪吗？

听到这儿，我们全都明白了，为什么我妈当年会那么执着地跟刘凤霞斗？为什么一定要把大建哥要来我家？为什么要替他找那么好的一个老婆？原来都是报恩啊！

大建哥听完，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他一把抱住我母亲说：

妈，不管怎样，我仍然感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妈，你在报恩，我也在报恩，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亲妈，谁也无法替代！

我站在一边，真是感慨万千。

想不到我们这一大家子，由于恩情这两个字，此生此世，能牢牢凝固在一起，那么温暖，那么美好。

这世界上，只要付出真情，只要懂得感恩，就没有阴暗的角落存在，一切都将向阳而生。

（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