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送来一具带着淡淡桂花香的女尸。
她被送来之后,我的同事老姜先死了。
第二天,他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去上厕所,意外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但旋即卷入到倒卖器官的凶案当中。
人妖小齐被吓疯了,大陈杀了老姜。
之后,大陈把自己的器官一件件掏出来,摆在桌子上……
1
我是殡仪馆的新员工,被分配在老姜的手下。
老姜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人,一口黄牙参差不齐,嘴上总是叼着红塔山牌的香烟,吞云吐雾。
他的肩膀左边高右边低,走路也有点儿跛。
除了老姜之外,还有一个同事,脸颊清瘦,皮肤带着不自然的白,剪着齐耳的短发,叫小齐。
小齐看人时,左半边的头发总会遮住左眼,目光带着三分阴森幽诡,挺吓人的。
我们三个的主要工作是给尸体化妆,当然用不着化得美美的,主要是能让尸体的面容看起来跟平常人就行。
毕竟,有一次送来的一具尸体,整张脸都陷进了脑壳里。
把手放在裤裆里摸的老姜把尸体的脸扯出来,给脑子里填满了烂棉花,这才让尸体的脸能支楞起。
像我们给尸体化妆的,上得都是夜班,主打一个为顾客考虑。
谁也不想白天来瞻仰死者遗容时,看到死者瘆人的面容。
今晚,前半夜没有什么事情。
老姜坐在角落里,背对着我和小齐看手机,他手机声音开得特别大,里面播放着“雅蔑蝶”的女人声音。
我喊老姜:“老姜,你能不能收敛点?”
老姜:“收敛个啥,你们两个都是女人,又不是没被男人弄过,两腿一张……”
老姜很快就像被割断了喉咙的鸡一样,发不出声音。
因为,小齐拿起了短刀。
就小齐这凶狠劲儿,说她杀过人我都相信。
能在殡仪馆工作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有案底。
好比搬运尸体的大陈,,眼窝深陷,鼻孔里总是流着两行清鼻涕,看起来跟吸毒似的。
老姜忌惮地看了小齐一眼,讪讪地关掉手机。
他起身向外走:“我去趟厕所。”
才走到门口,迎面跟运尸车撞上。
大陈抹了一把鼻孔上的清鼻涕:“热乎着呢,赶紧的。”
老姜:“催个啥劲儿,你家媳妇快生了?”
殡仪馆的谁不知道大陈早些年那里废了,他没功能。
大陈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老婆快生了,那不就是说他媳妇给他戴绿帽子了吗?
他用力一推运尸车,运尸车朝老姜撞了过来。
老姜闪身,运尸车发出快要散架的刺耳咯吱声,朝我们这边飞驰。
小齐伸脚,运尸车停下。
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车飞过来带着惯性,最少也有上百斤的力道。
她轻轻一脚就能把运尸车挡住,力气不小啊。
大陈一阵骂,“舔不到木耳的太监”、“连个老婆娶不到的废物”……
就是不敢上前跟老姜干架,老姜去了厕所。
化妆间只有我和小齐。
小齐问我:“张芒,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儿?”
2
我摇头:“别开玩笑了,就咱们这化妆间,有的只有陈年的腥味儿,怎么会……”
我话还没有说完,鼻孔里钻进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儿,带着点淡淡的桂花香。
“还真有。”
我和小齐同时朝运尸车看去,香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小齐揭开了运尸车的白布,只见下面躺着的尸体,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一样,柳眉修长,樱桃小嘴儿微闭,活脱脱像一个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尽管我是女人,都不禁为之动容,这女人的皮肤还带着血色,好像只是睡着了。
她美得就像一只易碎的瓷器,我想,我都舍不得碰她一下,因为碰她她就会碎掉。
小齐好像也被尸体的美貌所吸引,神情茫然若失。
背后突然传来老姜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谁让你们擅自揭开白布的?”
我这才回过神。
老姜继续骂:“我怎么教你们做事的,揭白布前要戴上橡胶手套,你们为什么不戴?”
我取了橡胶手套,递给小齐一双。
其实戴手套,是为了隔绝病菌,谁也不知道尸体身上会不会带着病菌。
传染到我们,那就不好了。
老姜朝女尸看了过来:“卧槽,比我手机里的日本娘们还美!”
他没出息地擦了嘴角的口水,朝尸体的脸摸了过来。
就在这时,头上老旧的电灯,像蛇一样发出咝咝声响。
闪了几下,陷入黑暗,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头顶那暗绿与灰白交错的天花板。
黑暗中,老姜说:“张芒,你去拿蜡烛。小齐,你去拿安魂香!”
我打开手机的灯去拿蜡烛。
小齐去拿安魂香。
等我们再次回来时,化妆间又来电了。
老姜背对着我,端立不动。
“老姜……”
我叫了他一声。
老姜好像没听到。
一阴打着旋儿的阴风在我的背后生成,吹得我后背寒毛倒立。
恰在这时,我感觉到背后有人。
3
都说晚上不能猛地回头,阳火会熄灭。
我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猛地回头了。
还好背后是小齐,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拍拍胸脯:“小齐,你怎么走路悄无声息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小齐不回答,走到了老姜的身边。
这时,她突然说:“老姜死了。”
我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才意识到阴冷的气息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声音都颤抖了:“你说什么,老姜死了?”
小心地走到老姜的正面,只见他右手保持放在尸体脸颊上的姿势,左手放进裤裆里,因为一脸陶醉的神情,嘴角向一边撇着,还滴出一连串清亮的口水。
我颤颤微微地道:“该不是打手枪兴奋过头,引起心肌梗塞了吧?”
小齐不回答。
我的鼻端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桂花香,不过这次来源不是来源于尸体身上,而是来源于老姜身上。
这味道让我感觉到不舒服,甚至有点儿恐惧。
我问小齐有没有闻到这股香味儿,小齐说没有,冲着外面喊了大陈进来。
大陈把老姜的尸体放在了另外一个运尸车上,盖上了白布。
他成了今晚第二具需要化妆的尸体。
老姜死了,小齐说:“张芒,你给尸体化妆。”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让我化妆?我才来不到一个月,你跟老姜学习的时间不短吧,怎么不化。”
小齐又习惯性地不说话了。
我不满地嘟囔:“我来就我来。”
给尸体化妆化了一半,她的面相完好精致,涂些粉底就差不多了。
要是在平时,顶多十分钟就能完成的工作,但是今晚老姜死在化妆间,我拿着粉底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努力深呼吸了数次,拿着粉底的手这才平稳。
我的指尖触摸到了尸体的脸,她的皮肤下带着软弹,好像皮肤下的肌肉是水做成的。
小齐点了一支安魂香,这是我们殡仪馆特制的一种香,据说能让死者的魂魄觉察不到对尸体的冒犯。
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任何与死者之间的接触都会定义为冒犯。
我的手刚按到尸体的眼睑上,尸体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猛地张开,直勾勾地盯着我。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都说不怕死尸哭,就怕死尸笑,大凶之兆啊。
我发出啊地一声尖叫,随之而来的是头上老旧的电灯熄灭了。
这声尖叫惊动了大陈,他在门口喊:“鬼叫个什么劲儿?”
4
我骂:“看不到头上的电灯坏了吗?”
大陈手里拿着手电筒:“你跟我去要物室拿个电灯。”
我跟大陈去杂物间,他把我拉到一边:“我说你这人胆子真大,跟两个死尸呆在化妆间里。”
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大陈,你出现幻觉了吧。化妆间里怎么有两个死尸?就一个。”
刚说完这句话,我反应过来:“你是说小齐也是死尸?”
深重的恐惧如同猝不及防背刺的刺客,我能感觉到全身涌出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你该不会跟我开玩笑吧?”
大陈正色,语气严肃:“谁跟你开玩笑,你难道就没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吗?小齐没有影子!”
小齐有没有影子,我不太确定,那会儿化妆时实在太紧张了,哪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不过大陈说得郑重其事,我更相信他。
他继续说:“你有没有闻到今晚的安魂香味道不对?”
我仔细回忆一下,还真如他所说,今晚的安魂香带着一股不易觉察的恶臭。
见我点头,大陈说:“那是因为安魂香掺杂了骨灰,小齐想害你呢。”
他谨慎地看看四周,声音压得很低:“尸体的鬼魂已经盯上你了。”
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更加害怕,忍不住拉紧了大陈的手。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陈指着杂物间的一角,那里堆满了成袋的白米。
“你先躲到白米里,鬼魂就发现不了你。记住我说的话,不管谁叫你,千万别出声,等挨到天亮就没事了。”
我连连点头,问大陈:“你不怕鬼吗?”
大陈:“我这个鬼样子,鬼都嫌弃我。”
大陈说完,关上了杂物间的门,走了。
杂物间里没有灯,我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
我把头埋在了一个米袋上,喘息都不敢大声。
大陈走后没有多久,我就听到门上传来大力撞门的声音,咚咚咚的声音非常大。
寂静而黑暗的夜里,我的神经绷得快要断掉。
大陈嘱咐过我,千万别出声,千万别开门。
我把埋在米袋上的头贴得更紧,吓得简直要哭出声。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小齐焦急的声音:“张芒,我知道你在杂物间里,赶紧出来!”
“大陈早死在厕所里了,你遇到的根本不是他!”
“杂物间里的米放了很长时间,早就没有了驱邪的作用,反而是在招邪!”
“张芒,张芒,张芒!”
我已经认定小齐是鬼,怎么会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好在没有多久,白布窗帘上映出模糊的白色光线。
天亮了。
我打开了杂物间的门,急匆匆地去了馆长的办公室,我要辞职,这个破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然而,等我来到馆长的办公室,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老姜。
5
“老姜,你不是死了吗?”
我倒退一步,头皮酥麻得就跟过电一样。
还好是白天,要是在晚上指定得吓死。
老姜脸一横:“说什么胡话呢,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可我明明昨天晚上看到他死了啊。
我疑惑了,偷偷看向老姜的身后,他有影子。
我长出一口气:“老姜你没死啊,太好了。”
老姜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气呼呼地走了。
馆长走出来问:“张芒,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
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份工作干,已经很不容易了。
回到家里,我蒙头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继续去殡仪馆上班。
才进入化妆间,刚好见到小齐拿着短刀一刀钉住一只老鼠。
老鼠不停地扭曲着,流出暗红的血液,吱吱乱叫。
小齐抬头朝我看过来,半遮的眼睛里流露出森然的寒光。
我吓得后退一步,小齐收了刀,一脚将死去的老鼠踢走。
小齐:“大陈死了,昨天2点晚上死在厕所里。”
2点不就是大陈送来尸体的那个时间段?
如果是这样,那第二次来化妆间的大陈不就是鬼了。
“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我像开玩笑的人吗?”
小齐说完这句话,又习惯性地闭嘴。
他朝我扬扬下巴:“你自己看。”
在我的不远处停着一个运尸车,上面覆盖白布。
我戴了橡胶手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揭开白布的一刹那,我吓得坐倒在地,额头流出的冷汗像蚯蚓一样在爬。
老姜出现在化妆间:“看你虚弱的那个劲儿,该不会是被男人弄的吧。用了什么姿势啊?”
我抓起手边的半块砖头,朝他扔了过去。
老姜躲开,咧着嘴嘿嘿地笑。
“晚上你就在一边看着,休息着就行。”他补了一句:“今天跟谁弄的啊?”
我简直被这种精虫上脑的男人给气疯了,准备甩她两耳刮子,可就在这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是从小齐身上发出来的。
6
这股味道是如此的熟悉,自从那具死尸来到后,我从每个人身上都闻到了这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