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时间流转了多少轮,这桩11年前的悲剧,再次复盘时依然能将警钟长鸣。
2011年10月13日下午17时左右,两岁的女童小悦悦依伴在妈妈身边,妈妈抬头看着乌云渐笼的天空,想起了家里还没有收的衣物,加紧步伐连忙回家,而女童小悦悦则一个人走上了街道玩耍。
淅淅沥沥的雨滴拍打在冰冷的地板上,灾难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此时妈妈还不知道令人心碎的噩梦正在上演。
随着一道沉闷的碰撞声和明显的碍物感,面包车司机胡某从有些懵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撞人了?”答案是肯定的。难以置信的是,他踩下油门从女孩身上碾过,对女孩进行了二次碾压。随后一辆小货车从后面经过,再次碾压了女孩,而这个司机也没有停留。
遭遇车祸已是不幸,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才更是叫人寒心,这个不足两岁的孩子,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见识了这世间的人心的薄凉。
监控寻迹全程,死亡真相显露事故主角小悦悦(全名王悦),山东人,2009年生,随父母居住在佛山南海黄岐广佛五金城。广州军区广州总医院于2011年10月21日宣布当日零点三十二分,小悦悦已经在医院离开人世。
在当天凌晨三点,小悦悦的父母接到通知,前往医院看了女儿最后一面。广州军区广州总医院ICU主任苏磊表示医院已经尽全力召集医院能集中的医疗资源,但是由于小悦悦伤势过重,对于她的死亡他们也束手无策。
如此遗憾,不禁让人疑惑小女孩生前最后的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年事发路段的监控记录下了这一切,在2011年11月13日下午17时,小悦悦独自在路边玩耍,这时一辆面包车行驶过事故所在马路,由于孩子身形很小,处于司机的视线盲区,所以面包车不慎将年仅两岁的小悦悦撞倒在地并造成了碾压。
小悦悦倒地后,司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此时车辆速度明显放缓,但是肇事车主当时没有选择下车查看,停顿了几秒钟后面包车再次从女童身上碾过。
小悦悦因为车辆的二次碾压身体已经出现明显的变形。然而这场悲剧的痛点渐渐显现,如果说,事情发生到这里都是意外,那在接下来的七分钟里这世间留给小悦悦的,只有绝望。
小悦悦倒地后,很快就有人从她身边路过,然而,一个、两个、三个.....成群的路人走过,却没有一人为她俯身。有些人或许因为孩子太小,没有第一时间清晰的分辨出这是一个孩童还是一包物品,而有些人则是坚定的选择视而不见。
那些年“扶不扶”“老人倒地后讹钱”的新闻屡见不鲜,因此,一个独自倒地身负重伤的孩子让不少人心中都有所防备,就这样,黄金救治时间正在流逝,而更为惨痛的危险也正在靠近。
几位路人的无视,使得重伤的小悦悦一直倒在马路中央,不久之后一辆小货车驶来。
小型货车的地盘较高,看不清楚已经倒地重伤的小悦悦。司机完全没有意识到卧倒在地的是一个已经遭受车辆碾压的孩童,只当是谁不小心掉落在车水马龙的市场上的一包货品,于是冰冷的前车轮再次碾压过了小悦悦。
小悦悦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自主意识,身形瘫软严重变形。而后,车辆匀速着驶离了案发现场。
之后的几分钟里小悦悦身边依然人潮不断。有驾驶摩托的路人发现了问题,驻足观望后又离开;有带着孩子光速逃离的妇女;有急速逃离的路人.......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小悦悦一直独自躺在空旷危险的道路中央,从她第一次倒地至此,身边陆陆续续走过了18为有救助能力的成年人,不知是何原因,这些衣着光鲜的大人们,没有一个对小悦悦施予援手。
此刻倒在地上的这个年仅2岁的孩童,已经读懂了何为绝望,何为人情冷漠。
这样令人后脊发凉的冷漠,终于随着第十九位路人的出现而终止。
这位给予小悦悦希望的人就是拾荒的阿嫲陈贤妹,她走到了小悦悦的身边时发现了异常。
不同于其他扬长而去的路人,她环视周围,试图判断哪位是孩子的监护人,接着又向旁边的店铺喊话,可是没有人理她。她力图寻求更多的帮助,但路过的人就像无视小悦悦那样,一并无视了这位拾荒阿姨。
陈贤妹见求助无果,她又弯下身子企图将女孩抱起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然而此时的小悦悦像是一块没有灵魂的肉一样,瘫软不已。阿嫲只能勉强将她拖到了路边,向巷子中走去。
小悦悦父母
在陈贤妹多次高声求助下,终于,一位慌慌张张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她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女儿,连忙抱起离开了监控画面。
ICU中的小悦悦
就医无效离世,全力寻找凶手小悦悦于当天送进了佛山一家医院,进行抢救,后来因为伤势过重,又被转送到广州军区广州总医院。医生介绍说,女孩送来时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情况十分严峻,随后便被送进了ICU重症监护室。
悦悦的父亲是山东聊城人,他年轻时同妻子来到佛山开了一家五金店,一楼是他们卖轴承的店铺,二楼就是他们的家。
小悦悦母亲向陈贤妹下跪道谢
在事发当天,母亲看到窗外雨势渐临,去二楼收衣服,而父亲还在一楼处理货物。
他们膝下有一双儿女,儿子不过六岁,还没有上小学,而唯一的女儿小悦悦年仅两岁,还在上幼儿园。
小悦悦母亲
出事后,小悦悦的母亲攀在医院的窗户上,看着女儿的头顶,身上被大大小小的管子环绕着,止不住地流泪。她对记者说道:“如果当时我把她抱着或者领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在收到消息后,小悦悦的爷爷奶奶连忙从山东老家来到了广州,老人对孙女如今的状况感到非常的心痛。奶奶说:“我那小妮子原本跑得蹬蹬的,现在连动都不能动。”
2011年10月13日事故发生后,此案件受到舆论监督,许多新闻纷纷报道,这引起了佛山市公安局和南海公安分局的高度重视,他们组织有关部门全力侦破。公安局相关办案人员在五金城事发当地多处走访,通过监控排除嫌疑人。
最终于2011年10月13日晚上9时,事发4小时后,第二辆碾压女孩的肇事司机蒋某被锁定,经过民警传唤,蒋某来到了公安局,交代了事发当天的情况,并表示当时已感受到车轮行驶有强烈的异物感,但是没有选择停下。
但第一辆肇事车辆及其司机的追查也是十分重要的,因为第一辆车辆第一次对女童造成了最为直接的伤害,并且前后轮两次碾压小悦悦,可以说这是女孩受伤的主要来源。
随着舆论的发酵和警察的追查,第一辆肇事逃逸司机胡某也在其岳父的陪同下,到大理交警中队投案。当天晚上,两名肇事司机均因涉嫌交通肇事罪被警方刑事拘留。
小悦悦在ICU病房内生命体征一直很微弱,身上多处粉碎性骨折,脑干受到致命创伤。
这个两岁的女孩在坚持了8天后,被宣布经抢救无效身亡,在2011年10月21日0时32分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救人的阿嫲陈贤妹“我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受到了那么多的关注,扶人起来又不是很辛苦的事情。”这是陈贤妹事发后接受采访时说的话。
简朴的家中,记者和新闻工作者接踵而至争相对她进行报道,而她只觉得当时自己做了该做的事。
2011年12月15日陈贤妹坐上了飞机前往北京,此前她仅在老家阳山待了两天,同时参加了广州举办的“责任中国”公益行动奖评选活动。此次她将参加“坚守底线——平凡的良心”感动人物评选活动。
过去,陈贤妹在佛山打工之余,会在大街上收集一些废弃的可回收物补贴家用,她教育自己的子女要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能帮就帮。虽然她平日拾荒,但是看到一些身有残疾的乞丐也会捐出一点钱。
因为小悦悦事件,她获得了些许公益奖金,这些奖金都被她用于支付小悦悦和儿媳的手术费,她说:“不是自己挣的钱拿得不安心。”
面对媒体长枪短炮的蜂拥而至,阿嫲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早日回归平静,和家人过自己的生活。
事件后续和社会反思2012年9月5日,肇事司机胡某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小悦悦离世后,无数热心人生自发为小悦悦举办葬礼,然而这份热忱来得太晚,如果可以希望她在天堂能感受到这份暖意。
2017年,记者再次采访陈贤妹。面对记者的到来,陈贤妹说道:“我不想再提起那件事。”
在事故发生后的这几年里,陈贤妹的名字因为媒体报道在人们的印象中更为深刻,公益奖项评选了一轮又一轮。她说这些年门槛都要被记者踏烂了,她认为这没有什么好吹捧的,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情。
在老家,常常有人能呼出她的名字,茶楼老板为她免单,医院为她免去医疗费的事情屡见不鲜。她依旧像原来一样,告诫自己的子女要抱有一颗乐于助人和善良的心。
2019年,养老院知情人士说道,陈贤妹现在在养老院过得很好。而小悦悦的父母搬离了佛山,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线。
在法国1994年修正的法典中有怠于给予救助罪,具体内容为若自身没有危险,而对可以救助的人没有给予援助,将给予五年监禁和50万法郎的罚金。在美国一些州的法律中若公民面对紧急情况而没有拨打911的,将构成轻微疏忽罪。
我们不是警察,不是医生,我们是平凡的路人,但我们可以打一个电话,也许这就可以拯救一条生命。
在第一辆车辆碾压过小悦悦后身旁经过的三个路人如果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站出来打这一通电话,也许第二辆车辆就不会再次从小悦悦的身上碾过。在第二辆车辆碾压后的几分钟内,如果有任何一个路人可以及时呼叫救护车,是否能提高女孩生还的可能?
有人说放纵2岁女童上街的父母才是主要责任人,他们已经失去了女儿,在镜头前泣不成声地说都是自己的错,于他们而言已经因为自己的疏忽失去了可爱的女儿,这份沉痛足以叫他们铭记终身。
而作为每一个有可能路过小悦悦身边的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铭记“救人终救己”,此刻我们给予社会善意,未来当我们倒地时,社会也会回馈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