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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6月19日,远征军第8军副军长李弥立了一功,他亲率两个团控制了龙陵至松山、腾冲的公路,使得松山、腾冲之敌与龙陵之间的联系隔绝。
见时机已到,本来在龙陵周边配合松山第8军作战的第71军两个师在新编28师一个团和第6军新编39师的配合下,向龙陵守敌发起了进攻。
第71军88师在副师长熊新民的指挥下,以一个团的兵力配属炮兵一部开始打扫龙陵外线日军阵地,逐渐逼近龙陵东南的老东坡阵地。
老东坡阵地紧邻龙陵县城,只要拿下这块阵地,就可以突入龙陵城。可熊新民却发现,这块阵地可不好打。
日军在老东坡的阵地仅有东北角的地形稍微平缓,勉强可以作为发起攻击的出发阵地,其他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兵力根本无法展开。可在东北角,却集中了日军的大部分火力点,熊新民试探着进攻了几次,均无功而返。
可形势不等人,卫立煌的军令已下,限期克复龙陵。
之前,由于第8军在松山打得不好,已经亲临前线督战的卫立煌不顾第8军军长何绍周是何应钦的侄子这层关系,对何绍周动了杀心。如果在龙陵久攻不克,卫立煌岂能饶过自己?他可没有何绍周的那层关系。
得知88师在前线受阻,对战局异常关注的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赶到了前线。
宋希濂是71军的老长官,亲赴前线后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将士们杀敌的士气,可日军阵地的坚固和抵抗的顽强还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以至于熊新民连续派出了三支敢死队冲锋,仍然没有攻下老东坡。
熊新民有些泄气了。
可就在他刚返回师部,准备要休息一会的时候,一个从前线赶回来的传令兵却突然闯进了师部,举着一盒牛肉罐头向他报告:
“龙陵城已经被我军占领了。”
这怎么可能?熊新民不相信。
可随着第2名传令兵来到师部,报告同样消息的时候,熊新民不得不信了。他不顾疲劳,立即奔赴前线。
果然,老东坡已经被攻占,部队已经开始向龙陵城运动进行搜索。
可传回来的结果却是,龙陵城内没有发现一个日军。
难道日军都跑了?这可有点不符合日军一贯的作战风格。以熊新民从军多年的经验来看,日军作战都是死硬分子,哪里会因为一个阵地失守就放弃抵抗?
就在熊新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宋希濂的电话打到了老东坡阵地,询问攻克龙陵是否确实。
如果熊新民不急于回答,而是在对龙陵城进行仔细搜索后再回复,也就不会出现日后造成宋希濂被免职这件事了。
可由于往龙陵城内架线的通讯兵迟迟未能完成架线工作,造成了熊新民对龙陵城内的消息两眼一抹黑。见宋希濂催促得急,熊新民就随口回答宋希濂:
“我看是占领了。”
这本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可宋希濂也忽视了这个问题。
见熊新民回答已经占领龙陵,就命令熊新民担任龙陵城警备司令,率部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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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发生在看滇西的战事,早已经成为了国内、国际关注的焦点。就在重庆方面发布已经攻克龙陵的消息后,日本方面也发出了声音。
而且,这次发出声音的人来头比较大,竟然是日皇出面来证明,他一口否认龙陵已经丢失,信誓旦旦地表示,龙陵城仍在日军手中。
对于隔空打得这场口水仗,熊新民是不得而知的。可就在他率部准备进入龙陵城的时候,却突然遭到了日军的炮击。部队猝不及防,损失不小。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龙陵城内的电话线也已接通。城内的官兵向熊新民报告,说在城中靠近滇缅公路一侧有一座坚固的堡垒,堡垒内的日军正在顽强抵抗。
这下子,熊新民的丑出大了。
想起前不久卫立煌对待何绍周的态度,熊新民不由得后脑勺一阵发凉。
好在日军仅有一座堡垒,只要自己把炮兵派去,问题还是能解决的。
果然,炮兵上去之后,很快就摧毁了这座堡垒。
可还没等熊新民高兴,部下又来报告,说在龙陵城西南角的制高点回龙山上仍然盘踞着大批日军。
这下子,熊新民真的害怕了。
制高点回龙山仍在日军控制之下就意味着日军仍然控制着龙陵城,滇缅公路龙陵段仍然控制在日军手中。
如果自己之前不是“谎报”了军情,就算回龙山控制在日军手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拿下来就是了。
可当他汇报说已经攻克了龙陵城后,这个消息就被迅速传到了国际上。而如今,龙陵城仍然在日军的控制之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会成为国际上的笑柄,一向爱面子的老蒋能饶过自己吗?
想到这里,熊新民再也不敢待在师部了,他立即赶赴前线,指挥部队向回龙山发起猛攻,准备将功折罪,可均被击退。
此时已经是1944年8月初了,距离88师出战已经一月有余了。见88师久攻不克,部队又伤亡巨大,宋希濂只得把88师撤下,改派新编第39师上阵。
可新编39师的战斗力相比88师还是有一定距离的。88师虽然没有打下回龙山,可毕竟是老牌劲旅,日军也不敢轻视。
可新编39师上阵后,不仅连日军主阵地都没有摸到,反而被日军派来的援兵来了个内外夹击,不仅被部队被击溃,连师长都在撤离的时候因翻车死了。
宋希濂见势不妙,赶紧向卫立煌要求增援。卫立煌只得把预备队第5军的200师派上了阵,这才击退了日军,守住了阵地。
此时,腾冲已经被远征军攻下,卫立煌手中的兵力充足了,就调动几个师加入攻击回龙山,可仍是久攻不下。
就在宋希濂恼火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重庆方面的一封电报,调他回重庆陆军大学将官班受训,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的职务由副总司令黄杰代理。
大战正酣,却调前线的集团军总司令回去受训,这个命令充满了诡异。难道是蒋氏对宋希濂在前线的指挥不满?似乎也不像。
远征军要想打通滇缅公路,松山、腾冲和龙陵这三颗钉子都需要拔掉,现如今,松山和腾冲虽然都被攻克了,但战斗过程也是充满了惊险,伤亡数字也不小,而指挥作战的主官不仅都没有受到免职的处罚,反而纷纷立功受奖。为何在龙陵遇到挫折的时候自己却要被调回重庆受训呢?这也不是当务之急的事啊?
宋希濂感到很疑惑。
可疑惑归疑惑,命令是要执行的。宋希濂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和黄杰交割了指挥权,回重庆去了。
这下子要看黄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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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黄杰这个人,大家往往都不很重视,但这个人在抗战初期做的一件事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抗战的走向。
那还是在兰封会战中,时任第8军军长的黄杰被薛岳派到归德(今商丘)镇守。
当时,土肥圆的第十四师团已经被薛岳所部包围在兰封一带,被全歼是早晚的事。日军见势不妙,就派第十六师团从开封以东的砀山西进来接应土肥圆的第十四师团。
可驻守在归德、砀山一线的黄杰所部基本上算作是一枪未放就跑了,就给薛岳围歼土肥圆师团的计划带来了严重印影响。
眼见日军两个师团要合流,薛岳只得下令撤退,丧失了一次绝好的歼灭土肥圆师团的机会。
当时,刚从徐州会战撤退下来的第5战区部队还未来得及休整,参加兰封会战的部队也急需补充兵力,根本无法与来势汹汹的日军展开决战。无奈之下,蒋氏只得下令炸开黄河堤坝,用滔滔黄水来阻挡日军。
虽然说,炸开黄河以水代兵,给当地民众带来巨大危害的原因并不仅是黄杰从砀山一线撤兵造成的,但却是其中一条相当主要的原因。
如果不是黄杰临战怯阵,而是抵挡住了日军第十六师团,让薛岳有充分时间和精力歼灭土肥圆第十四师团后再挥兵东进围歼第十六师团,不仅兰封会战会打赢,蒋氏也不至于炸开黄河,以水代兵阻敌南下了。
此役过后,黄杰被免职,但由于他是毕业于黄埔1期的,是蒋氏的“天子门生”,受到的处罚并不重。
但从此之后,黄杰被调到重庆,再也没有担任过一线职务。
一直到了1943年4月,他才得以重新到一线部队任职,出任第十一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6军军长。
从这些经历来分析,黄杰并不是一个善战的将领,他来接替宋希濂能行吗?
可黄杰虽然在一线指挥的能力不强,但在用人上还是具有眼光的。他知道71军军长陈明仁和刚被提拔为88师师长的熊新民都是悍将,既然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何不依靠这二人呢?
熊新民还好说,此时刚刚展露出本领,可对于陈明仁,黄杰太了解了。想当年,黄埔学生军攻打惠州的时候,陈明仁可是首名攻上惠州城头的人。老蒋为了奖励陈明仁,下令号兵吹了三番号。
当时,军中的规矩是这样的。连级军官出营或者入营,士兵仅需持枪致敬即可;营级军官,士兵在持枪致敬的同时还需列队;团级军官在持枪、列队之上还需要吹一番号;旅级吹两番号;师级才吹三番号。
由此可见,蒋氏让号兵给陈明仁吹三番号,就是给陈明仁师长才有的待遇。只不过陈明仁不会来事,得罪了蒋氏,这才沉居下僚。不然,以陈明仁的战功和本事,职务早就在黄杰之上了。
果然,在黄杰对陈明仁委以重任之后,陈明仁也不负所望,在1944年11月3日攻克了龙陵城。
至此,日军在滇缅公路上的三个战略要点松山、腾冲、龙陵被全部攻克。
萧毅肃 图片来自网络
就在远征军沉浸在攻克龙陵城的喜悦中时,宋希濂来到了重庆。
次日,宋希濂去晋见蒋氏。可让宋希濂没有想到的是,蒋氏一见宋希濂就发问,前方正打得很紧,你为什么来了呢?
宋希濂也一头雾水,我是奉您的命令来陆大受训的啊?
蒋氏一听,感到非常诧异,半晌不语。随后说道,既然来了,就去受训再说吧。
这下子,宋希濂全明白了,原来调自己到陆大受训并不是蒋氏的意思。
那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呢?难道是黄杰?
宋希濂想来想去,认为不像。
黄杰虽然指挥能力差点,对集团军总司令的位置也有觊觎,可他却没有抽调自己到重庆受训的权力,具有这个能力的人一定在重庆。
可宋希濂还是想错了,这个人并不在重庆,而是就在他身边。
这个人就是远征军长官部参谋长萧毅肃。
原来,萧毅肃这个人比较贪财,他依仗着对远征军作战物资的分配权力,对部下吃拿卡要。凡是想要从他手中多分一点美式装备的,都要先送礼。
可宋希濂生性耿介,又是黄埔1期生,并且深受蒋氏重用,他岂肯买这个账?
见宋希濂对自己毫不理睬,是个“刺儿头”,而黄杰这个人又生性圆滑会来事,萧毅肃就利用他在重庆一些老同学的关系偷偷地将宋希濂的名字填在了回重庆受训的名单上。
就这样,宋希濂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就被免职了。
不久,黄杰正式升任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
见自己的老长官被免职,熊新民后悔不已,他认为,宋希濂之所以被免职都是因为自己谎报军情导致的。
直到多年后,他才得知,原来是萧毅肃捣的鬼。
而在重庆读书的宋希濂并没有放弃追查这件事。萧毅肃有关系,他的关系更多。
过去一直在前线,宋希濂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调查这件事。可到了重庆,他有大把的时间。
果然,时间不长,宋希濂就查到了幕后黑手。可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宋希濂吃了个哑巴亏,却让黄杰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宋希濂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