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到孙策的好兄弟,人们通常第一个会想到周瑜,第二个会想到太史慈,那第三个是谁呢?
第三,应该是吕范。
吕范是谁?他是孙吴的开国元勋,也是孙权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之一。《三国演义》中,说吕范原本是袁术手下的谋士,是汝南细阳当地出名的美男子。年轻时的吕范只是小县吏,娶了当地富豪刘氏的女儿。
细阳在西汉时,是刘家的侯国。这里的刘氏富豪,大概就是刘备那个水平的皇亲国戚,血脉距离真正的皇族远得很。
但即便是如此,吕范这个小小的县吏,能娶刘氏的女儿,终究也是高攀了。
吕范的妻子之所以嫁给他,不是看上他长得帅,而是认为这个人有野心。
初平四年,曹操平定东郡,与南阳的袁术发生争斗。曹操军开始穷追猛打袁术,汝南遭逢战乱,吕范就举家迁往寿春。
在寿春,吕范遇见了小霸王孙策。
孙策当时已经布好局,前往寿春跟袁术谈判,想把父亲孙坚的兵力要回来。
这个一身缟素,沿路洒纸钱、哭调子的少年,大张旗鼓来到寿春面见袁术,谁人不知?谁不为这个孙家小子的孝行而感动。
但吕范却没有感动,他敏锐地感觉到——孙策的举动不是出自孝心。
而是出于野心!跟他一样的野心!
吕范亲自登门拜访孙策,大致了解了孙家背景,吕范开门见山地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从今天起,我的兄弟,就是你的兄弟。”
孙策短短的一生之中,牵涉到非常多的谋略。但那是因为他身边,有着如云的谋士。可孙策本人则是豪爽不拘小节的性格。他一看吕范这么干脆,也不再隐瞒,大略地跟吕范说了自己的计划。并希望吕范能够帮他把母亲和弟弟一同接来。
吕范没有拒绝,他先跟着孙策一起抵达丹杨,与吴景等人结识后,就带着几个可以信任的伙伴,前往江都。
不幸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吕范为陶谦的官员所擒。还好江都有孙权、张纮接应,兼之吕范所带的伙伴有勇有谋,一行人终是顺利从江都逃脱。
经过这一次之后,孙策也好,孙权也罢,甚至于他们的母亲吴夫人,都把吕范当成是自家人。吕范,也成了孙策身边最早的亲兵,从此跟着孙策破庐江、下江东,几乎参加了所有的战斗。
慢慢的,吕范也成了封疆大吏,并且领有自己的部曲。攻破刘繇之后,一往无前的孙策停下了脚步。
孙策正在烦恼,虽然战况顺利,但他始终缺了朝廷的名分,他领的只是袁术给的官职,他不想打袁术这个招牌,所以只好让百姓与士兵直接称他为孙郎。
虽然每天都有新的兵马来投靠,可孙策之前中过祖郎的计,如今部队突然扩张到两万人,该如何防备内有反贼?
如果不能先处理好这些人,孙策始终跨不出下一步。
这一天,吕范来找孙策。孙策性格虽然豪爽,但他其实与曹操、刘备这些爱好酒色的中年大叔不同。好友来访,孙策没有设下酒宴,只是邀吕范一起下棋。
没想到咱们的江东小霸王,其实是个文青吧?
不过吕范是正统士人,孙策只是个半桶水,一盘棋下到半途,吕范左围右突,上攻下守,孙策已经开始有些穷于应付了。
吕范又下了一子,说道:“伯符,你的事业越做越大,就像这盘棋,很多细节,已经无法顾及了吧?”
孙策笑了笑,没有回答,思索片刻后应了一子。
就像吕范所说,孙策最近是觉得有些吃力,但他从不在人前示弱。
刚离手,吕范就下手提子了。
孙策眉头渐深。
吕范又道:“我虽然在宛陵,但也听说队伍中近来有些散乱……我想,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孙策还了一子,才说:“你已经是地方父母官,又统领自己的部队,马上就能成一番功业。我怎么能让你继续在我底下委屈呢?”
吕范盯着孙策,也不看盘面,貌似随手下了一子。
“伯符,我当初跟随你,可不是为了我自己的荣华富贵……我相信,你就是那个可以平定乱世的人。”
孙策不答,也不知是在思索棋局,还是吕范说的话,久久不能落子。
吕范恳切地说道:“但如今我们的力量,就像驾着小船要渡过大海,只要一点差错,就是覆灭身亡的下场。如今你我同舟,我可不是为了你着想,而是为我自己打算啊。”
听完,孙策不禁大笑:“真是输给你了。”
吕范也是笑笑,起身脱下了单衣,换上戎装,再次跪在孙策面前:“吕范愿为将军效死。”
吕范的到来,帮孙策整肃了兵马,也让孙策下定了决心,剿灭严白虎,屠杀东冶城,并且赶走吴郡、会稽的太守,自封汉官。
原来,孙策真正在等的,是汉献帝。随着曹操奉迎献帝入许昌,孙策确定了“力强者胜”的丛林法则,将从此刻正式展开。
孙策不但自领会稽,更把领土分封给亲族,同时派人前往许昌。他要当汉献帝的官,不要当袁术的马!
孙策正式与袁术决裂!
阶段性任务完成,孙策向吕范重提封赏,吕范却表示:“在打败那两个人之前,你能安睡吗?我是不可能的。”
吕范口中的那两个人,指的是接连几次差点就取了孙策性命的祖郎与太史慈。
孙策点点头,与吕范点起兵马,开始进行对祖郎与太史慈的讨伐战。
当孙策大军返回吴郡时,他最前面的两员大将,正是祖郎与太史慈。
可以停下脚步了吗?
周瑜说,还不行。
孙策又征讨了庐江与江夏,吕范仍是随军出动……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命运开了他们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江夏大破黄祖的孙策,收到了一封密报——刘备,反出曹操,在徐州自立了。
周瑜马上献计:“上书遣使麻痹曹操,暗中北上会合刘备,夺献帝,复汉室。”
周瑜这个计划非常好,孙策立刻准备折返。
然而,鄱阳却传来叛乱的消息。
这里,是太史慈的管区。不论孙策在人前说得多么漂亮,说有多信任太史慈,这时也不禁背脊一凉。
一张温暖而结实的大手,瞬间抚上了孙策的背。
“背后,交给我。”
看着吕范的微笑,孙策露出了笑容。
但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说再见。
从此阴阳两隔。
吕范带着韩当前去平乱,孙策则回到吴郡准备北伐。
而迎接吕范凯旋的,却是孙策被韩当部下谋害的消息……
韩当有百分百的不在场证明,而吕范则是韩当的证人……
此后,吕范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到了晚年,即使威震一方如陆逊,或是权贵顶尖的全琮,甚至孙权的公子,都对这个严肃的老头子又敬又怕。
“伯符……我不能为你报仇,你可会恨我?”
黄武七年,吕范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原来,阻挡在我们梦想前方的,竟是我们自己啊……”
是夜,吕范过世。
隔年,孙权称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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