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是国公府的独子身边的小丫鬟，每天砍柴、洗衣、偷吃糕点优哉游哉，
有天世子忽然抓着我的手，问我【圆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以为世子真的爱我，便成了他的妾室。
不曾想我只是世子为了迎娶心上人的棋子。成了妾室后我日日被夫人磋磨，被其他人嘲笑，世子心上人入府后更是看我不顺眼，便在一个雨夜将我乱棍打死。
再醒来，面前是深情的世子，问我愿意嫁给他吗。
这一次，我瞬间清醒，一咬牙嫁给了世子他爹。
没想到病的要死的老国公竟然被我冲喜冲好了，反倒把国公夫人冲死了。
看着步步溃败逐渐癫狂的世子，我微笑道【殿下，按理说你应该唤我姨娘才是。】
1.
上一世，我是世子院子里的小丫鬟，是众多丫鬟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我家穷，三岁死了爹五岁死了娘，
八岁被卖进国公府，做最下等的粗使丫鬟。
每天洗衣砍柴是我的日常，偶尔还能分到主子们吃剩下的茶点，
每月领着二钱银子工钱，感觉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突然一天，世子抓住我的手，满眼深情问我【圆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世子长了一双桃花眼，说话间眼光流转跟话本子里的主子们一样好看。
我以为世子真的爱我，便成了他的妾室。
不曾想我只是世子为了迎娶心上人的棋子。成了妾室后我日日被夫人磋磨，被其他人嘲笑，世子心上人入府后更是看我不顺眼，便在一个雨夜将我乱棍打死。
雨夜中，我疼痛哀嚎一夜，却没人救我，最后被活活疼死。
再睁开眼，我又回到了世子求娶的时候。
看着世子深情的目光，我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抽回手，拼命摇头。
嫁你？
我只想平平安安混吃等死，为什么要参与内宅的勾心斗角？
嫌命长吗？
当晚，老夫人就把我唤进了她的院子。
2.
院子里，夫人贴身丫鬟看了我一眼，便回房禀报。
我跪在门口，屋内许久没有动静。
冰冷的夜风刮骨刀一样划过我的布衣，身体止不住发抖。
天色越来越黑。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在世子说了要我做妾室后，罚我在院外跪了一夜。
也因此，我落下了一下雨刮风就膝盖疼的毛病。
现在的我腰不酸腿不疼，跪起来都更有劲儿了。
【这就是想勾搭世子爷那位？长得也不怎么样。】【你不知道，灯一关，长得好不好都不打紧，关键是其他功夫呢。】两个丫鬟凑在廊下说闲话。
两个人上下打量我几眼，都轻蔑的笑起来。
我低头，全当没听见。
在府里当差，这点闲话我还是听得的。
【听说还是个孤儿，这身份给国公爷冲喜都嫌寒颤，还想攀扯世子爷，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两人嘀咕两句便走了。
夜里的风真冷啊。
又站了好一会儿，房门开了。
我迈着僵硬的步伐，小心翼翼进了房。
【世子跟你求亲了？】
国公夫人的声音从纬帐后传来，沉稳的像寺庙钟声。
这是我入府以来第一次这么靠近国公夫人，她常年礼佛，身上的檀香味道很重，还带着一丝苦涩的草药味。
我吓得一哆嗦，连忙摇头【世子爷吃醉了酒，拿奴婢打趣呢。】
【国公府买下奴婢，给了奴婢一口吃食，让奴婢不至饿死，奴婢心里感激。】
【奴婢什么身份自己清楚，绝不敢想不该想的事。】
我一番陈情，屋子里气氛也略微松快些。
跟这些人比，我连蝼蚁都不如。
他们一句话，就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纬帐缓缓掀开，一身华服的国公夫人端庄持重，年过五十的她依旧满头黑发，只是厚重的妆容掩不住眼底的淤青【你是个懂事的。】
她摆摆手，示意我回去。
【是。】我赶紧磕头，勾着腰出了院子。
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透，风一吹透心的凉。
还没到院中，便听说国公夫人连夜叫了世子去说教，还罚了世子半个月的禁闭。
走在路上，众人都用惋惜的目光看着我。
对她们来说，我是爬床失败的丫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只有我知道，我是捡回了一条命。
我乐得每顿多吃两碗饭，连看府里的小厮也顺眼许多。
因为至少半个月，世子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3.
复仇？
我不是没想过。
只是我是孤女，一没权势，二没身家，我拿什么跟世代簪缨的国公府斗？
这一世，只要我好好苟着，活完爹娘给的一生就好了。
其他的我是想也不敢想。
——
只是没想到世子第二天就闹起来了。
先是摔了送去的晚饭，后来干脆在院里摔杯子摔碗，大闹起来，
世子非要见我。
世子贴身丫鬟秋菊悄没声儿过来寻我，让我去见见世子。
【秋菊姐姐，你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在外头伺候，没进过院里，不然就让别人去吧。】
【谁让世子瞧上你了呢？方圆，你是个有手腕的，我成天在世子跟前，连他什么时候被你勾了去都不知道，你瞒的够好啊。】
这话酸溜溜的。
别说她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前世我还以为世子真的喜欢我，才会要娶我。
直到那个叫宋明兰的五品官家的庶女进了门，我才明白，从一开始，世子就是要娶她。
国公府高门显贵，世子爷又是独苗，绝不可能娶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
所以世子纳了丫鬟，坏了名声，等到无人愿意嫁入国公府，世子爷再顺理成章求娶宋明兰。
多么可笑。
见劝不动，秋菊掏出二两银子塞到我手里【这个你收着，要是哪天你真成了姨娘，咱俩以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
看在银子的面上，我还是进了里院。
院中满地狼藉，我的心在滴血。
地上的瓷器都是官窑，一个瓶子都够寻常人家一年吃食，在这里却弃如敝履。
【滚出去！我谁都不见！】世子怒吼，隔着窗子又摔了个汝窑青花瓷瓶。
【世子，是方圆来了。】秋菊噤声道。
屋里顿了顿，良久后才传来声音【让她进来。】
我惴惴走进屋子，恨不得把头低到地缝里，生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
角落里，一位穿着月白长衫的侍女低头不语。清冷的眉眼划过我的脸颊，我通体升起一股寒意。
悄悄瞥了她一眼，真是惊为天人，倒和墙上的画儿有几分相像。
世子见了我，一双眼睛死盯在我身上【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为什么？
当然因为，我想活下去啊。
老国公年过七旬，只有世子一根独苗，又是正室嫡出，尊贵无比。
京城多少名门贵女前来说亲，国公夫人都瞧不上，一一拒绝了。
她恨不得世子娶公主，怎么可能看上我这个丫鬟。
若是前世的我能早点看清这些，也许还不会死的那么难堪。
这一世我想活，所以只能离世子远一点。
【世子殿下，奴婢粗陋，实在配不上您。】我俯身跪在地上，脚边是碎成渣的瓷瓶，我蜷缩着身体尽力不触碰它们。
世子瞥了我一眼，质问【昨日母亲跟你说什么了？连本世子都瞧不上，你还想进宫嫁陛下不成？】
世子丰神俊秀，只有别人追着他的，还没有人敢拒绝他，何况我这个小丫鬟。
我迎着世子目光，我如芒在背，忍着心中恶心道【昨日夫人说，想让我给国公爷冲喜，这几日就要纳我了。】
屋里鸦雀无声。
世子一双丹凤眼看不出情绪，只是冷冷落在我身上，打量许久后才开口【你说的最好是真的，不然，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我吓得一哆嗦，把身子趴的更低了【奴婢绝无谎话。】
5.
没想到国公夫人给了我这个面子，成全了我做小妾的念头。
当晚，我就被抬进了国公爷的书房。
国公爷太老了，老的还没掀开我的衣领，就昏昏睡去。
【啪！】
烛火燃烧，响起了灯花。
【灯花爆喜事到，姨娘一定能怀上个公子。】素喜笑呵呵伺候我洗漱。
她跟我住一张铺的丫鬟，没想到国公夫人赏给我做了贴身丫鬟。
素喜也是孤儿，九岁入府，比我晚了一年。
我看着铜镜里影影绰绰的自己，还是觉得不真实。
我嫁给了国公爷，也许前世的一切都会跟着改变吧。
之后半个月，国公爷再没有进我房里。
素喜比我还着急，每天巴巴的望着窗外【姨娘，你别伤心，听说国公爷宣了好几次御医，怕是病情起伏没顾得上你，他心里定是有你的。】
这话鬼都不信。
但为了素喜的话，我还是装的满脸悲戚，一脸怨妇模样。
其实半夜里躲在被子里数银子。
姨娘的月例银子二两，加上三十斤白面，三十斤白米，三十斤猪肉，五十斤蔬菜的月例，比丫鬟高了不知道多少。
以前我总是吃不饱饭，现在顿顿都能吃上肉。
这样的生活简直跟梦一样。
就在我埋头吃着五花肉的时候，素喜神色紧张从外头走来【世子爷要成亲了。】
她说的小心翼翼，生怕我生气。
我咬了两块肥肉，吃的满嘴流油，
果然，他还是按捺不住，找了别人。
我点点头道【不错，是哪家小姐？】
丫鬟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才小声道【是他房里的春蓉。】
我记起来了，春蓉就是那天站在房里的丫鬟。
难怪那天她的眼神怪怪的，原来如此。
我叹了一口气，有点惋惜。
春蓉我见过，身段样貌都是一流。
世子爷喜欢她并不意外，
没想到这样出挑的人儿，到底还是没顶住世子的诱惑。
我知道，她会死得很惨。
6.
碗里的红烧肉没了滋味，我呢喃【也好，说不准哪天就会养个孩子，到时候纳她做个妾室，也是美满。】
素喜摇摇头【姨娘，世子爷要娶她做正妻。】
我放下碗筷。
世子比我想的还要出格。
脑海中浮现出宋明兰的脸庞，想起她说的那些‘人人平等，女子也能考科举’的新奇话，世子爷被她迷住也不奇怪。
世上男人应该都喜欢她那种。
素喜瞧瞧我，又瞧瞧干净的碗碟，疑惑道【姨娘不生气？】
我端着温热的茶水，普通的茶水在我这里如同甘霖，原来我只能喝府里的井水，
做了姨娘才知道，原来主子们喝的水都是天青山的泉水，每天早上派人送到府中。
【我为什么要生气？】看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还有桌上丰盛的饭菜，和温热的茶水，我已经很满意了。
要是能一辈子过上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啊。
素喜支支吾吾【可是，世子爷本来是想娶姨娘你的。】
我笑了，看着瘦瘦小小的素喜，忽然想起刚进国公府的时候。那时候我八岁。
7.
八岁的我原本是要被卖进青楼的，
但是老鸨嫌我长得一般，身板又不好，
正巧国公府招丫鬟，她转手把我卖进了国公府。
刚进来的时候，我是最末流的洒扫丫鬟，每天负责扫地和浇花。
日头炎炎，我扛着比我还高的扫帚，埋头在院子里扫了一遍又一遍，
实在累了就靠在树下，看着叶子一片片落下来。
那时候的世子十二岁，已经跟着夫子读了几年书，懂得些“君子之道”。
一日，他看见满头大汗的我，便发了圣贤心，让随从给我两块绿豆糕。
【你是哪院的丫鬟？这是世子爷赏你的，快吃了吧，世子爷心善，看你被晒得厉害，特地叫我给你送东西。】小厮站在树下，递给我两块糕点。
八岁的我激动地接过糕点，低头悄悄瞥了一眼玉树临风的世子爷，心里说不出的澎湃。
情窦初开少女遇见玉树临风少年郎，怎么能不心动呢？
【我，我是新来的扫洒丫鬟。】我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心脏扑通跳个不停，
也许这就是其他丫鬟们说的，小鹿乱跳。
【多谢世子殿下。】我低着头，攥着粗布衣摆，紧张的连小厮都忘了。
小厮看了我一眼，又说了什么，
但我一点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世子长衫玉立的画面。
世子人长得好，又有学识，我怎么会不心动呢？
可是我不能。
因为我只是个丫鬟。
再后来我就被调进了世子院子里，
依旧是洒扫丫鬟。
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世子好像有心事，一个人在凉亭坐了很久。
树叶一片片落下来，很快落了厚厚一层，
我拿着扫把却不敢上前，怕冲撞了世子。
可落叶不扫，掌事嬷嬷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甚至会扣工钱。
犹豫许久，我才弯着腰低头扫树叶。
树叶真多啊，扫完一片又落一片，怎么也扫不完。
我丝毫没察觉到那双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不知道扫了多久，世子突然对我道【你是方圆？】
世子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受宠若惊点点头。
世子接着道【圆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愣住了，抬头看向他。
世子长得真好看，眼睛像星星一样，皮肤白皙，说起话文绉绉的。
我的心像要跳出来似的，但还是摇了摇头。
世子错愕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会拒绝。
再之后，我就成了国公府第十三位姨娘，方姨娘。
8.
春蓉当然也没能上位，
她似乎铁了心要嫁给世子，即使国公夫人亲自敲打，也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所以她被打断手脚，送到庄子上听天由命。
七月天气最热，烂泥似的春蓉要被送到庄子上，美其名曰养伤，其实巴不得她死在庄子上。
没人愿意接手这件事。
大家都围着国公爷转。
似乎我这一冲喜，竟然真的冲好了老国公的病。
几位太医轮流看诊，都说老国公身子好转，有望痊愈。
于是整个国公府都热络起来，迎来送往好不热闹，根本没人在乎春蓉。
算来算去，最后送人的差事竟然落到了我这个新抬进门的姨娘头上。
我知道，国公夫人这是故意敲打我，
省的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但能出府一趟，我很欢喜。
马车上的春蓉就惨得多。
国公夫人吩咐用牛皮纸糊了车窗缝隙，又用厚被褥铺在车里，说是防止颠簸。
七月盖着后被褥，比牢里的酷刑还残酷，进去一炷香的时间，身上就全汗透了，真不知道春蓉怎么挨了一路。
坐在后一辆马车上的我，时常听见春蓉痛苦的呻吟。
【天气这么热，把车窗打开透透气吧。】我对着押车的嬷嬷道。
嬷嬷是国公夫人房里的，皮笑肉不笑看着我【姨娘心善，可夫人吩咐了，这是家丑，不能被人瞧见，所以一丝风都不能漏。】
我不敢再多言。
除了送一日三餐时候略微打开一条缝隙，春蓉的马车关了一路。
车里的春蓉开始还有呻吟，到了后来已经全无动静，
车子里飘出淡淡臭气，夜晚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终于到了田庄，
马车打开的时候，丫鬟小厮们都吐了，
我就着缝隙瞥了一眼，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春蓉只剩一口气，四肢伤口长满了白花花的蛆虫，在皮肉下扭动，恶臭无比。
【姨娘，接下来的活老奴去做，您在西边院子等着，咱们明日回府。】嬷嬷到底老练，不动声色吩咐着。
我点点头，跟着下人去了西侧院。
刚到院里，便瞧见一个俊俏男子半倚着墙，微风拂过吹起他鬓边的碎发，眉眼竟然跟世子爷有几分相似。
9.
男人笑嘻嘻走来，双手弓着腰双手伸直，夸张地对我行了个大礼【这就是新进门的姨娘吧，姨娘有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