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本事再大,文治武功,能留给后人的也只有前人的荣耀。
而如果前人做了深得民心之事,即便失败,也会使人心继续支持拥护其子孙,使后人受益。
(下邳陈氏深得民心)
清廉正义165年,四十八岁的零陵太守陈球,因坚守泉陵城“威著南邦”,被升迁为冀州魏郡太守。
期间被朝廷征召回洛阳,担任将作大匠,负责修建汉桓帝的陵园,是个肥差。
但是,陈球非常清廉,并不趁机中饱私囊。而为朝廷节省下了数量巨万、数不清的钱财。
于是,被升为第一大郡,南阳郡的太守。
陈球上任后,弹劾检举郡里的豪强恶霸,遭到了权势之家的毁谤,被朝廷廷尉府召去问罪。
幸好没多久,碰到灵帝大赦天下,才脱罪免官回乡。(《后汉书·张王种陈列传》)
(因伸张正义获罪免官)
出头抗争宦官171年三月,桥玄为司徒。他与陈球二人一直以来有过节,此时摒弃前嫌,举荐陈球为负责法律的廷尉,九卿之一。(《后汉书·李陈庞陈桥列传》)
172年六月,窦太后窦妙因母丧,忧郁成疾,驾崩于洛阳南宫云台。(《后汉书·皇后纪下》)
她是“三君”之一,大将军窦武的女儿,因其父于168年与陈蕃等谋诛宦官不成被杀,因此窦太后遭到了宦官的怨恨。
他们将窦太后的遗体,用衣车运到城南的市舍,停放了好几天。
分主内外的中常侍曹节、王甫二人,打算将窦太后降格以贵人之礼入殡。
汉灵帝由窦太后所扶立,不肯答应,方才仍以皇后之礼发丧。
(窦妙是汉桓帝的皇后)
但是到了入葬的时候,曹节等宦官又使幺蛾子。他们要将窦太后另葬别处,而打算迁冯贵人的遗体,与先帝汉桓帝合葬。
于是,灵帝诏令三公九卿及众大臣于朝堂廷议此事,让中常侍赵忠监督。
太尉李咸此时正卧病在床,挣扎着抱病参加廷议。身上带着毒药,临行前对妻儿说:
“如果不能使窦太后与先帝合葬,我便不活着回来了!”
这就是当时士大夫的态度。
廷议正式开始了。
结果,参会的公卿大臣几百人,都不敢得罪赵忠等宦官,互相观望,很久都没人敢先出头发言。
赵忠就责怪无人发言,道:
“议案要赶紧定下来!”
(几百大臣无人敢先说话)
在此情况下,陈球勇敢地站了出来,做这出头鸟,表明立场窦太后应与先帝合葬。
赵忠见他居然敢出头,就笑着让他执笔起草议案。
白纸黑字的事,一般人即使写,也会写得委婉,尽量不得罪当时权势遮天的宦官集团。
结果陈球当即下笔写窦太后母仪天下,援立灵帝为帝,功勋卓著。窦家虽然有罪,但窦太后并非主使,且因此被打入了冷宫,若改葬别处,将使天下人失望。
然后又写冯贵人墓曾被盗,棺椁旁有盗贼尸体,已被玷污,她有于国无功,怎么配和先帝合葬?
赵忠看完陈球的议案,气得脸色大变,浑身发抖,讥笑道:
“陈廷尉这议案,可写得真好!”
(宦官赵忠气得发抖)
陈球此时已经豁出去了,大义凛然地说:
“陈蕃、窦武遭受冤枉,皇太后无故被幽禁,我时常为此感到痛心,天下人无不对此愤慨。今天,我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即使因此遭到报复,也达成了我心中的夙愿!”
三公九卿以下的百官,都表示赞同陈球的意见。
决心死谏的太尉李咸,一直不敢先开口与宦官抗争,见到陈球的慷慨大义的言行,与众臣都感到羞愧。
这才在李咸的带领下,群臣与宦官据理力争,最终使窦太后与桓帝合葬。(《后汉书·张王种陈列传》)
这事不能简单地看成一个礼制的争端,这是在当时宦官专权的大背景下,士族齐心,在朝堂上对宦官势力抗争的一次政治胜利。
(陈球勇当出头鸟)
而之所以能让胆小的士族大臣们团结起来,起到关键作用的,正是敢当出头鸟的陈球!
位列三公177年七月,六十岁的陈球成为了司空。
汉朝有发生天灾,罢免三公的传统。
十一月,因发生地震,陈球被罢免司空。
178年九月,他再次被升为太尉。又因为十一月发生日食,又被罢免。
天灾非人力所能左右,因此被罢,并不是丢脸的事。
陈球两为三公,任上无过,即使被罢之后,就像镀过金的一样,仍在士族百姓眼中,是做到过三公的大人物。
谋诛宦官身亡179年,陈球被拜为灵帝生母董太后的永乐宫少府。
(董太后勾结宦官卖官)
在禁宫之内,他更看清了宦官们是怎样蒙蔽灵帝母子的,便与司徒刘郃密谋诛灭宦官集团,以使灵帝政出清明。
刘郃与汉灵帝同为河间王宗室,血脉亲近。他的兄长刘倏,在扶持灵帝登基时被宦官所杀,所以灵帝对刘郃非常重用。
早在这年的四月,酷吏阳球为司隶校尉,杖杀了大宦官王甫父子。
七月,陈球认为阳球是能办大事的人,便又写信给刘郃,让他举荐卫尉阳球再次担任司隶校尉,让阳球一举除掉曹节等宦官。
这阳球的妾,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儿,而刘郃的妻,也是程璜的养女,二人算是连襟。
(酷吏阳球曾杖杀宦官王甫父子)
尚书刘纳正直不容于宦官,出任为北军的步兵校尉,有了兵权,劝刘郃直接兵变诛杀宦官。
刘郃担心宦官耳目众多,先被发觉。
刘纳就指责他身为三公,国家栋梁,怎么能将这样的大事寄托在别人身上。
刘郃应承了下来,但仍同时又继续走阳球的路线。
正因为刘郃没听进刘纳之言,为他们的败亡埋下了伏笔。
大长秋曹节,听闻到了一点风声,就把刘郃、阳球的老丈人程璜找了去。重金贿赂,又加以威胁,软硬兼施,老太监程璜怕了,就卖了自己的两个女婿。
曹节等中常侍就向灵帝告状:
“刘郃私交藩国,有不臣之心,又借仗与董太后的关系,多次收受贿赂。又与步兵校尉刘纳、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互通书信,图谋不轨。”
(刘郃与汉灵帝同为河间王一宗)
问题就出在刘郃与汉灵帝系出同宗,灵帝当得皇帝,刘郃自然也当得!
事关争夺皇位,立即将刘郃罢免。
十月,刘郃、陈球、阳球、刘纳四人皆死于狱中,陈球享年六十二岁。(《后汉书·张王种陈列传》)
下邳陈氏受到的影响陈球谋诛宦官不成,反遭冤杀,下邳陈氏族人回到了徐州下邳老家蛰伏。
直到189年,宦官被诛,董卓入京,才再次起用陈球之子陈瑀为议郎(李贤注《后汉书·张王种陈列传》引谢承《后汉书》),为陈球平冤昭雪。
下邳陈氏蒙冤达十年之久。
(陈球之子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
但陈球与宦官抗争的行为,却一直为士族和百姓所称道,使蛰伏在徐州的下邳陈氏的影响力,不减反增,为后来的崛起打下了基础。
曹丕为汉丞相时,将陈球等二十四人,旌表为二十四贤。(北齐阳休之本《陶渊明集》所收《集圣贤群辅录》)
总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陈球虽谋诛宦官失败,但其年少成名,文治武功,官至三公,刚正不阿,敢为正义出头,为世人做出了楷模作用。
所以其子孙,能依仗其功德,得到士族百姓的大力支持,崛起于乱世。
可以说,没有陈球,便不会有后来崛起的下邳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