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被人一剑刺死了。
凶手是我多年前救的那个小乞丐。
他携兵闯入我的喜宴现场,猩红着眼质问我。
“你说了要和我一生一世!怎能另寻他欢!”
我甩开他,明明,当初是你弃了我啊。
那天,我抱着惨死的夫君,哭瞎了双眼。
一朝重生,我看着在街头即将饿死的小乞丐,温柔一笑,吩咐:
“翠儿,去杀了他。”
1
大婚当日,我的夫君死了。
萧锦泽一身玄衣,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他浑身杀戮气,冰冷地望我,一字一句,癫狂无比。
“叶如缘,这就是你背弃我的下场。”
我瘫坐在地上,怀中的夫君早已气息全无。
明明方才他还笑着许诺要与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现在却被人一剑封喉,死相凄惨。
萧锦泽用剑挑起我的脸,眸光逐渐变得温柔。
“阿缘,你说,你只爱我。”
“我就可以原谅你另寻他欢的过错。”
我抬头看他,哀极反笑。
笑着笑着,眼泪滚落。
“萧锦泽,明明当年是你弃了我。”
“我嫁与他人有错吗!”
“我最大的错就是救了你,和你纠缠!”
我一句句扯着嗓子质问,近乎泣血。
说完,我抢过旁边侍卫的剑,毫不犹疑地刺向他的心口。
他没有躲闪半分,只是低头看了看,微笑望我,“不够深,再用些力。”
他握住剑身,反手往更深处刺,最后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我低头望,他向我伸出手,痴痴地笑。
“阿缘,你想要我这条命,给你便是。”
萧锦泽,你这个疯子!
2
我想,我大概也疯了。
我记得我抱着夫君的身尸体哭了三天三夜,直到哭瞎了眼。
可是我现在又能看见了。
明明早就死了的丫鬟现在又站在我面前,还为我递来一串糖葫芦。
我早就不吃糖葫芦这种幼稚零嘴了,可还是迟疑着接过。
“小姐,你看那个乞丐!好可怜。”翠儿皱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街边窝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大概十六岁。
他奄奄一息,看上去可怜极了。
我却闭上眼,深呼吸好几次。
这才把心内翻腾的恨意压制住。
原来我重生了,重回初见萧锦泽的那天。
这时他才十五岁,在街边快要被饿死了。
上一次,我路过心软救了他。
他从此就粘上了我。
如果这次我没有再心软相助,那上一辈子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我的夫君也就不会惨死他的剑下,我就能拥有一个正常人的幸福?
“小姐,要帮他么……”
我无视丫鬟翠儿的话,抬脚就要走。
很快又停住了,我盯着街边的萧锦泽。
他身上还有伤,血痕零落,模样凄惨。
“去杀了他。”
我转身对翠儿说。
不留后患,才是最大的心安。
翠儿很是惊讶,没想到我开口就要杀人。
我转身进了一个药铺,买了些毒药,研磨混在一碗粥里。
反正他现在也奄奄一息,如今被毒死,也绝对无人在意。
翠儿虽然不解,却还是按我吩咐,寻了一个疯乞丐将粥递给了萧锦泽。
我在暗处偷看着。
他看到那碗粥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仰头欲喝。
我的心也吊了起来。
结果,一条鞭子甩开了他手中的碗。
当朝丞相府小姐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一碗破粥,有什么好喝的?”
“要不要和本小姐走?我定让你吃香喝辣。”
3
一番交谈,她带走了萧锦泽。
像上一世的我救了他一般。
情节相似,只是其中的女主换了个人。
我出了一身冷汗,扶着翠儿的手,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还没回到家,就看到爹爹在和柳姨娘争执。
“为何不带书儿入宫参宴?书儿也是你的孩子!”
“宫宴上多的是达官贵人,书儿多认识认识不好吗?”柳姨娘道。
爹爹皱眉,“你也知道那里都是贵人。”
“万一出了差错,她说错一句话,后果多严重!”
叶如书红着眼睛站在一旁,看到我来了,立马迎了上来。
“阿姐,你带我去宫宴好不好?我都从来没去过。”
他们说的是宫里近日要举办的赏花宴。
彼时爹爹还是朝中小官,位卑势轻,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一场赏花宴都只敢带我这个嫡女前往。
叶如书求我带她一起。
上一次,我当时就同意了。
我把她当做唯一的姐妹,什么珍稀东西都分她一份。
还特意和管家交代,让她在府中享的是嫡女的份例。
可是结果呢?
萧锦泽在边塞打了胜仗,成为鼎鼎有名的大将军。
她爬上了萧锦泽的床,一脸得意地对我挑衅。
“夺了阿姐你的心上人,真是不好意思。”
想起上一世过往,我笑了。
“宫中参宴的都是嫡女嫡子,你执意想去瞧热闹,姐姐也有办法。”
“不过需要你乖乖的。”
她期待地点头,“阿姐你最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听话。”
我挑眉,“那便说好了,你以我丫鬟身份入宫,我带妹妹你长见识。”
叶如书的笑容戛然而止,“阿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道,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就不该越界,不该妄想去得到。”
4
最后我还是带了叶如书入宫参宴。
宫中宴席上贵人如云,皇后露了个脸便匆匆离开了。
叶如书像前世一样不停地和人打招呼。
那些世家小姐自然懒得理她,她气得握紧拳头。
我独自在角落喝着桂花酿,偶尔抬头扫视全场。
没有我想看到的人。
我哀怨地想,路昭,你怎么还没来呢?
偏偏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却出现了。
“你一个卑贱的下人竟敢冲撞本世子!”
一个浑身绫罗绸缎的人拎起一个少年直直往地上丢去。
那个被欺辱的少年重重摔在地上,狼狈无比。
少年抬头,赫然是萧锦泽。
叶如书奔过去,冲宋家世子笑得温柔勾人。
“世子,这个下人弄坏了你的衣裳,真可惜。”
“不如我为你补补?”
宋世子看了她,眼神也来了兴趣,“你是哪家的小姐?”
还未待她直报家门,我抢先开了口,淡淡道,“舍妹冒犯,世子莫怪罪。”
说话间,我瞪了一下叶如书。
果然重生之后,世事会重演。
她还像前世一样蠢!
在宴会上碰到宋世子刁难萧锦泽就选择站了出来。
不过她的目的却是为了勾引世子,成为世子妃。
思索间,地上趴着的萧锦泽已经朝我伸出手,“救我!”
他俊秀的脸庞上沾了灰尘,嘴角挂着血,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澄澈清亮。
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希冀。
我却是诧异。
前世我将他以下人身份带入宫。
我不在的时间段,他也是得罪了宋世子被打得半死。
当时他一看到我,也是这样趴在地上朝我伸手呼救。
可丞相府苏小姐也在,他怎么还是向我求救?
晦气!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狠狠在他伸向我的手上踩了一脚。
神情淡漠,如同在瞧一条狗。
“你泼了世子一身茶水,不赶紧朝世子道歉,向我求什么饶?”
他吃痛,眼神却是不屈,“不是我的错!是他撞向我的!”
我冷笑,脚尖狠狠碾了碾他的手,“你一个卑贱下人还敢顶嘴?”
活生生一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这样,萧锦泽应该打死也不会看上我,不会和我纠缠了吧。
突然一个身影跑过来,撞开我。
是苏浅浅,她扶起萧锦泽,看着他模样狼狈,心疼不已,“我才走开多久,你就被欺负。”
苏浅浅说完又恶狠狠瞪向我,“你们怎如此过份!”
她把萧锦泽护在身后,为他出头的样子,真是可笑。
就如同与前世的我一模一样。
果然,萧锦泽的一副好皮囊,在哪里都是能惹得女子心动的。
萧锦泽依旧是一身桀骜,不屈不甘的样子。
我淡淡道,“既然是苏小姐的下人,那便怒我方才失礼了。”
没有过多纠缠,我转身欲走。
可在我要离开时,却看见了不远处梅花林中的一个身影。
我呆住了。
那是我上一世的夫君,路昭。
5
我怔怔朝路昭走去。
温荷公主此时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要我陪她去捉湖中锦鲤。
我摇摇头,走向梅花林,“我有事。”
温荷气鼓鼓地跟在我身后,“阿缘,你好不容易入宫,竟不陪我玩!”
我捏捏她的脸,笑道:“本小姐有件终身大事要办。”
本来她还不懂我口中的“终身大事”为何意,待看到梅树下的人才恍然大悟。
少年郎穿了一袭浅青色衣裳,举手抬足间还是那样仪态翩翩。
我克制着没跑向他,待走近时才行礼问好。
温荷公主看看我和路昭,打趣,“你们二人是提前说好了吗?怎都是一袭浅青色衣裳。”
“带雪梅初暖,含烟柳尚青。叶姑娘佳人之姿,青色极为相称。”
路昭淡淡一笑。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姓叶?”
“你可是名动京城的美人,路公子肯定也会偷偷关注你了。”
温荷笑得促狭。
路昭一下红了脸,呐呐道,“叶姑娘画术极佳,我一直有所耳闻。”
“只有画术出名?”
我踮脚,凑近了与他四目相视。
他耳朵尖更红了。
一阵风过,我满心满眼只有他。
温荷看此心下了然,立马找个借口溜了。
我望着他,忍不住笑了。
“路昭,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我上一世应该是要嫁与你的。”
“若我死缠烂打,你可愿意娶我?”
他听到这句直白的话瞪大眼睛,“婚约一事不能胡来。”
他一直是恭谨循礼的世家公子,从未改变。
可前世我被萧锦泽羞辱退婚后,他却顶着世俗压力坚持向我提亲。
那时我自己都看轻了自己,喟叹,“谁愿意娶整个京城的笑话?”
他看着我,目光始终坚定,“阿缘,男子变心,与女子何干?”
“阿缘,你在我眼中就是顶顶好的姑娘。”
此时再见着路昭,他在我眼中亦是顶顶好的。
我望着他,点点头,“的确如此。若,路昭你死缠烂打于我,我定是愿意的。”
他憋红脸,“叶姑娘,你我只是初见我,就谈论婚嫁吗?”
“也不是不行。”我嫣然微笑,“其实在梦里我就和你行过礼了。”
“反正你记住,我要嫁给状元郎。”
路昭诧异,“状元郎?”
我点头,“对,因为你会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我离开时,苏浅浅和萧锦泽刚好也来了梅林。
两人亲密一前一后,关系一看就很好。
苏浅浅温柔摘下他肩头的落叶,嬉笑打闹。
前世的“我”换成了她,那我与萧锦泽的纠缠应该也不会发生了。
怀抱着这个想法,我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有人的余光一直跟随着我。
6
这一次,我只想好好和路昭在一起。
他上辈子爱吃酥香阁的牛乳菱粉糕。
为此,我没少一早就起来在酥香阁前苦苦排着队,只为给他买到一盒。
可路昭在国子监读书,半个月才休沐一次。
王朝重科举,学子管得严。
递交物品都只能通过看门的大爷。
我只能翻墙到国子监,找机会送给路昭。
此事成功了好几次,今日却倒了霉。
我才翻进去,就被巡走的书院老师捉住。
“我不是小偷!”
我提着一盒牛乳菱粉糕,苦着一张脸解释,“我只是想送点心给朋友吃。”
可书院老师却固执地不肯放我走,
“那你报个名字!我倒要看看是谁,不思学习,为一盒糕点违反规矩!”
“看我不好好罚他抄十遍书!”
老师低声,恨铁不成钢。
我缩成鹌鸟,暗暗腹诽绝不能连累了的路昭。
正心烦着,萧锦泽走过来,及时解救了我。
他朝夫子行礼,“夫子,这位姑娘找的是我。”
夫子哼声,“没和朋友家人说国子监的规矩吗?明日抄十遍课本给我!”
夫子拂袖离开,只留下我和萧锦泽。
我看到他,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