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财富 聚散有缘
第四章 天翻地覆
在二儿子出生的第二年,吉毓德的人生出现了大拐点。那年,不幸降临了他家里。他的老母亲被人打残后不久去世。当时他的大儿子正在读书。他家是远近闻名的富有之家。有良田一百多亩,两座几百亩林地的山,还有三口大水塘。住着的瓦房有二十多间,主楼有三层阁楼,还有长工屋和牲畜房。
打她的人,是吉毓德的堂叔和堂兄弟。他们都是土改工作队里的积极分子,是他的本家,没有悬念,吉毓德他家的成份是地主了。
本来,在村子里还有比吉毓德更富有的人家,坚持要把他评为地主的是他的本家吉灵模父子叔侄。他们都是土改积极分子,说革命要从自己头上革起!他们甚至还要把吉毓柏母子定为破产地主,后来,是吉毓柏母亲要吉毓柏向几位哥哥和伯父求情,才定为小土地出租。
按当时划分成分的标准,在他们村里,如果宽松一点的话,吉毓德可以评为小土地出租或富裕中农,最多评为富农。他的田地,只有自己耕种不过来的部分出租,且大多是租给吉灵模父子叔侄,租谷他也不计较多少,但年年要收。他平时教书,还给乡邻看个伤风头痛的,也参加劳动。他家只请了一个长工,闲时农活主要是长工做,忙时,才请短工,吉毓德自己也放下其他的事,一起干农活。
事实上,村子里有几户人家,田地比他家还多,除自己耕种外,也都有一百几十亩田地出租的,一个评为小土地出租,另一个评为富裕中农。而村里评为富农的那户人家,是石绣府一带的大姓,出租田地一百几十亩,一家人从不劳动。主人在湘西一带开店铺并做走动生意,平时进货出货,至少有两个保標三杆枪,听说还参与过火拼,打死过不少人。当时划分成分时,他的本家们,一致反对把他们家评为地主。因为主人在湘西作为恶霸土匪枪毙了。他们的本家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工作队尊重群众意见,最后把他们家定性为富农。
再说吉灵模顺应潮流,在解放时和土地革命中,带领子侄积极参加革命。那时候,革命者读过书的人很少,吉灵模毕竟读过几年书,又有功夫,曾经也是有点名气的人,更兼又会写,会计数,能说会道,很快就加入了共产党,并当上了红旗大队的农会主席,对了,解放后,石绣府改为石绣公社,蛟龙郡就改名为红旗大队。他的二儿子吉毓先当了民兵排长,吉毓华、吉毓松、吉毓桂都是机械民兵,土改积极分子。他们亲眼看到吉毓德一家发迹,自己衰败,就心生嫉妒。加上自己的田地家产,大多是卖给他家,又没沾多少光,又无可奈何。慢慢地由亲而疏甚至暗中生恨,因此,吉灵模以农会主席的身份,带领子侄大义灭亲,在阶级成分划分时,执意把他们家定为地主,划到了人民的对立面。也完成了红旗大队的指标任务。
他们不仅把吉毓德一家定为地主,而且分光了他的家产。把他家的良田、林地、三口大水塘、牲畜房,都归了公。瓦房分给了大队的贫下中农,三层阁楼的主楼做了大队部,长工屋顺便分给了原来居住的长工。
当然,那些好的房子,最后都分给了吉灵模和他的子侄。吉毓德一家搬离了祖宅,住进先前他家的长工屋,和长工一起,但他只能住最差的茅草房。
所幸,吉毓德读了十多年书,他的妻子也有文化,都懂一点医术。即使定性为地主,吉毓德仍在村子里给人看看病,她老婆随他看病外,还在村子里接生,因此群众颇敬重他们。村里建了学校,土改工作队安排他们到小学,都做了教师,吃国家粮拿工资,钱虽不多,尚可维持生计。
吉灵模带领子侄分了吉毓德家的房子还不满足,再跟土改工作队的人讲,吉毓德的母亲,隐匿了财产,金条和银元,在斗争大会上,他们把吉毓德的母亲五花大绑,双手反捆,吊在房梁上,两膝跪在禾刷子上。禾刷子是脱粒水稻用的一种工具,竹木结构。类似撮衣板。他们拷问她,交待埋金条和银元的地方。结果,“浮财”没有挖出,吉毓德的母亲亲被整残后,不久就含怨负气而死。
因为打虎就是那么一会儿,做生意却是非常日常世俗的事儿,尤其是那时的小生意,很容易产生摩擦。不是靠兄弟之间的感情,是靠兄弟想方设法扩大范围,把生意做大做强。因为兄弟多了,一下子加了两个,而范围只有那么大,利润仍旧只有那么多,分来无几,大家心中慢慢滋生了不满。
很多人觉得,兄弟之间关系好,一起做生意有商有量,互相信任,怎么可能不成功。但是这样下来,往往是一本糊涂账。做生意,讲究的是制度和规矩,是赏罚分明,上下分明,是白纸黑字分工合作。但兄弟之间的相处之道,往往感情占主导,彼此之间是平等的。你说要这样,他觉得要那样,谁也不服谁。以这样的关系和心态去做生意,久而久之,怨怼和隔阂就会产生,像气球一样,越滚越大。加上吉灵才重病时,有些账务和钱财由吉灵模代管,吉灵模因为嫖赌的原因,挪用了部分,不清不楚,他们的隔阂越来越大。
很多人以为自己兄弟合作做生意,其实因为家庭关系错综复杂,都是知根知底的,很容易产生矛盾。有句话说得很现实:亲兄弟,明算账;亲戚不共财,共财断往来。那些曾经坚若磐石的关系,在金钱和利益面前,有时也显得十分脆弱。钱,就像一面照妖镜,让所有关系的本质和真相,都无处遁形。
将感情放在利益、权利面前考验,结局往往不理想。因为人性,从来都是不可控的。吉灵模本来挟有私心,吉毓华、吉毓松也不是善桩,吉毓桂也日渐长大,终于有一天,吉毓华、吉毓松、吉毓桂与吉毓先因为田产的事,兄弟反目了。
吉灵模作为长辈,就和弟媳出面调解,并让吉毓德参加,开一个家庭大会。吉灵才的遗孀,清楚吉灵模父子的为人,本来存在疑心,但想自己是二房,孤儿寡母,心中有话不敢说,大家都要吉毓德主持公道。
吉毓德本来就是是一个公直的人,就要求堂叔吉灵模给子侄们算一笔明细账。吉灵模内心不愿意,但在众人面前,无可奈何之下,分了家产,也将子侄们的事分开,要他们各奔前程。从此,吉灵模就对吉毓德产生了怨恨。
他挑唆子侄们与吉灵德的关系,说吉毓德缺德,忘恩负义,他叔母死时,娘家吵人命,如果不是他们兄弟挡着,可能家破人亡。事后,他叔叔的家产被他独吞了,没有给他们兄弟半点好处。如今发达了,却不帮他们半点忙。
尤其是以前吉灵模变卖田产,大部分卖给了吉毓德,表面上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暗地里越来越嫉妒。于是背地里对子侄们说,吉毓德占了他们的便宜,在他们急难时卡了他们,要他们争口气,把失去的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