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奇采访邓小平
法拉奇是谁?
她是“世界第一女记者”,曾报道过20世纪大部分战事,采访过全球60多位重量级政 治人物。
在采访中总是咄咄逼人、强势无比的她,曾掷地有声地宣告:
“我不想做妻子,我要写作、旅行、去了解整个世界,要充分使用我的一生。”
不过,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爱情总是一个难以逃避的巨大诱惑。
即便刚毅、叛逆如法拉奇,也有为爱痴狂的一面。
遗憾的是,她生命中的真爱来得太晚,又匆匆以悲剧落幕,留下一地心碎与遗憾。
那么,法拉奇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爱情?她又拥有怎样传奇的一生呢?
法拉奇
011973年,44岁的法拉奇去采访希腊英雄——阿莱科斯。
一场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爱情就此发生。
“我们的爱情像炸弹一样瞬间爆发。”
阿莱科斯原名亚历山大·帕纳古里斯,他是那种既是天才、又是疯子的人物。
他是诗人,诗句写得极漂亮;
他还是希腊抵抗运动领 袖,因为企图谋杀暴君,被判入狱五年。
五年的时间内,他什么也没有透露,即使在最恐怖的折磨下也没有妥协。
阿莱科斯被释放后,法拉奇代表杂志《欧洲人》去采访他。
当她抵达阿莱科斯的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众多的记者、前来拜访的亲朋好友。
法拉奇穿过喧闹的人群,人们纷纷为这位出名的女记者让开一条路。
在这群陌生人之中,法拉奇第一眼就认出了阿莱科斯。
“顷刻之间我们的目光就碰到了一起,并且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
法拉奇
而阿莱科斯一看到法拉奇,立刻跳了起来!
他跑过来拥抱她,没有任何克制可言,仿佛他们早就相识。
然后,他用埋怨般的语气说:
“你好,你终于来了!”
接着,他不断诉说对她的景仰之情:
“我在狱中读了很多你的文章,我知道你是意大利最伟大的记者。你的书陪伴了我许多年,就如同你本人陪在我身边……”
法拉奇被他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被他身上热烈又忧伤的气质所吸引。
“那是一种矛盾的荒诞之美,独立于他美好的灵魂之外。”
但是,法拉奇以专业记者的素养,迅速平息了心中泛起的涟漪。
她冷静地在桌子上放置好录音机后,便开始提出问题。
阿莱科斯一一回答,声音平静。
阿莱科斯的故事在法拉奇面前展开,在结束的时候征服了她。
这次采访,法拉奇的最后一个问题是:
“作为一个人的含义是什么?”
阿莱科斯回答说:
“意味着要有勇气,有尊严。意味着去爱,但不允许让爱成为避风港。意味着斗争和胜利。按你看,人是什么?”
法拉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
“我说人应该是像你那样。”
法拉奇和阿莱科斯
02他们之间的会面,几乎是一场相认。
采访结束的时候,阿莱科斯望着法拉奇,遗憾地、一字一句地问她:
“为什么我们没有早一点相遇?当我引爆地雷时,当他们折磨我,审讯我,判我死刑并把我关在那个墓穴时,你在哪里?”
法拉奇悲伤地回答说:
“西贡、河内、金边、墨西哥城、圣保罗、里约热内卢、香港、拉巴斯、科恰班巴、安曼、达卡、加尔各答、科伦坡、纽约,然后又是圣保罗、西贡、金边、拉巴斯。”
他们相逢恨晚!
在遇到阿莱科斯之前,法拉奇已经一个人流浪太久——
14岁时的法拉奇
1929年,奥莉娅娜·法拉奇出生于意大利佛罗伦萨。
母亲从小就告诫她:
“你一定要去工作!去旅行!去全世界!”
她的父亲是一名抵抗运动时期的英雄,立志将女儿培养成战士一样的女人。
“哭什么?坚强点,女孩子是不哭的!”
在父母的教育下,法拉奇从小就反对强权,她崇拜英雄、崇敬勇气。
“在我看来,勇气,这是一个男人的最高品德。”
法拉奇
上大学的时候,法拉奇进入报社打工挣学费,逐渐成长为一名记者。
1956年,27岁的法拉奇成为意大利全国性杂志——《欧洲人》的外派记者。
当她被派往英国时,结识了阿尔弗雷德·皮埃罗尼。
阿尔弗雷德是伦敦一家报社的记者,他比法拉奇大6岁,但没有法拉奇出名。
法拉奇热烈地爱着这个男人,她给他写大量的信件,给他寄去无数包裹。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甚至,她还为他流过一次产,术后因为并发症差点死掉。
悲哀的是,阿尔弗雷德并不爱她,他还被法拉奇强烈的爱吓坏了。
最终,他从她的身边逃离。
而法拉奇在伦敦的旅馆里,吞下了一盒安 眠药。
当她被抢救过来,《欧洲人》的主编强制她放下手里的工作,休息几个月。
1960年,法拉奇与摄影师一起工作
但法拉奇很清楚,写作是不让自己死去的唯一方式。
1960年,她带上摄影师进行了一次环球旅行,去了解世界上不同国家女性的生活,之后写出了《无用的性别》一书。
这本书十分畅销,令她成了一位国际名人。
1963年,法拉奇以失败的初恋为素材,写出小说《战争中的佩内洛普》。
在小说的最后,女主人公将自己关在男主人公附近的一个房间里,看着将自己封闭的这个囚笼的荒诞之处。
“突然,她感到窒息。上帝啊,她的世界怎么变得如此小!当她十二岁的时候,地球还是那么的巨大,透过窗户,她还能看到漫无边际的景观。”
就在这时,女主人公觉悟了,从跟男主人公那段纠缠不休的感情中醒来,决定要重新追寻她的梦想。
031967年,法拉奇主动申请前往战争一线。
于是,战地记者——法拉奇诞生了!
期间,法拉奇邂逅了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男人——弗朗索瓦·佩鲁。
弗朗索瓦42岁,比法拉奇大4岁,是国际记者界的一员老兵。
当法拉奇再次陷入爱河,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倾尽所有。
如果对方同意,她会用礼物将他淹没。
弗朗索瓦还记得:
“有一次她开着一辆奔驰双人敞篷跑车来到我这里,对我说:‘归你了。’我当时傻眼了。我是一个传统的男人,通常来说礼物应该是男人送给女人,而不是女人送给男人。但是在这一点上她也与众不同,超出了任何时代或任何规定,她想证明男女没什么不同。”
法拉奇给弗朗索瓦做美味的托斯卡纳饭菜,给他许多甜言蜜语和长长的信件。
“我想你/就像七月/葡萄园落下的雨水一样”
法拉奇采访工作照
然而,他们相遇的时候,弗朗索瓦已经有妻子和儿子。
法拉奇向他要一个答复:
“你需要决定你是和我在一起,还是留我孤单一人仿佛一片荒漠。”
弗朗索瓦回答说:
“现在我不想离婚。我们俩也没必要结婚,忠诚的言语比一份行政文书更为重要。”
于是,两人走向决裂。
多年之后,法拉奇提起这段感情说:
“弗朗索瓦决定不离婚。我将我们写的一大捆情书寄给了他的妻子。我们再也没有见面,再也没有。”
第二段感情失败后,法拉奇再次迎来事业的高峰。
她将多年来采访世界各地的领导人、国家元首的文章,集结出版为《风云人物采访记》,这本书取得了非凡的成功!
法拉奇与阿莱科斯
04然后就是,法拉奇在采访中,遇到了迟来的、双向奔赴的、真正的灵魂伴侣——阿莱科斯。
1973年8月23日凌晨3点,采访终于结束。
法拉奇对阿莱科斯说:
“我祝你从容就义。”
她知道,这位希腊英雄梦寐以求的就是从容就义。
该是告别的时刻了,法拉奇分明地感到遗憾,“我遗憾是因为我已经开始爱上了你。”
阿莱科斯对她来说,就像是英雄的化身,正是她从小就寻找的那种英雄。
于是很快,44岁的法拉奇,与34岁的阿莱科斯相爱了。
法拉奇
此后,在阿莱科斯需要的时候,法拉奇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他们住在一起,共同整理阿莱科斯在狱中所写的诗作。
当把所有的诗都收集整理完后,他们又一起把它们从希腊语翻译成意大利语。
由此,一本名为《我从希腊的监狱中为你们写作》的书诞生了。
法拉奇知道阿莱科斯在希腊,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
于是,她说服他去意大利,她确信她可以用她的名望保护他。
法拉奇
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两人过着隐居的生活。
他们从未领过结婚证明,只是交换了戒指。
但两人的关系十分牢固,远胜于许多人之间的婚姻关系。
阿莱科斯送给法拉奇一颗镶着很多钻石、十分漂亮夺目的戒指;
而法拉奇送给阿莱科斯一枚简朴的银戒,这是阿莱科斯自己要求的。
当他戴上这枚银戒,他再也没有将这个戒指摘下过:
“就算是你问我要这枚戒指,我也不会给。因为我可不愿意。”
一次,记者问阿莱科斯:
“法拉奇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回答是:
“我的兄弟。”
这正是法拉奇和阿莱科斯的爱情的伟大之处:
他们并不是那种局限于床帏之事的男欢女爱,他们作为彼此的朋友、兄弟、同伴而相爱。
然而,幸福是短暂的,他们的爱情最终以悲剧而告终。
法拉奇
051974年,随着希腊发生政 变,阿莱科斯回国,并被选为国会议员。
两人开始异地而居,但法拉奇经常去希腊,而阿莱科斯来意大利的次数更多。
“我们从未分开超过二十天。然后当我们再次相见时,那种幸福与喜悦仿佛成倍地增长。”
1976年5月1日,阿莱科斯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
一百多万人参加了他的葬礼。
葬礼那天,法拉奇给阿莱科斯穿好衣服,然后举行了交换戒指的仪式。
她戴上了那枚银戒,然后把自己的钻石戒指留给阿莱科斯:
这是死亡降临之后继续履行的婚约。
她还在他外套的口袋里放了两张自己的照片,和一张他过去写给她的纸条:
“我现在爱你,也将永远爱你。”
葬礼后的第二天,法拉奇就离开了希腊。
因为她的母亲罹患癌症,时日无多。
法拉奇回到父母家,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开始为阿莱科斯写一本书——《男人》。
“在我深爱的那个男人死去之后,我开始着手写一本小说,希望能理解这场悲剧。”
法拉奇把自己关在二楼的一间屋子里,从早晨八点写到晚上八点。
只有下楼看望母亲时,她才会稍停一会儿。
每当这时,母亲总是心疼地打量着女儿,嘀咕一句相同的话:
“你早晚会因为写这本书变成瞎子。”
法拉奇不知疲倦地写作,消耗、摧残着自己,甚至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只有窗下的那株梨树,告诉她季节的轮转。
春天,梨树长了新叶;
夏天,树上的梨成熟了;
秋天,叶子掉落;
冬天,梨树一片干枯……
岁月流转,3年过去。
法拉奇的母亲早已去世,而600页的《男人》写成了。
在书的扉页上,法拉奇题上苏格拉底临死前的名言,献给深爱的阿莱科斯——
上路的时刻已到,我们各走各的路:我去死,你们活着。
悲伤的情节、强烈的感情、过激的言辞是这本书的特色。
此书一经出版,立即大获成功!
从此,法拉奇不但是一个伟大的新闻工作者、杰出的战地记者,更是一名优秀的作家。
法拉奇采访邓小平
06阿莱科斯遇害后,法拉奇没有沉溺悲伤,反而更加强硬起来。
她勇往直前,在采访名单上写满了各国政要的名字,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女记者”。
1980年8月,50岁的法拉奇还访问中国,并与邓小平谈话。
这次采访让法拉奇在中国几乎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法拉奇
随着时间的流逝,法拉奇逐渐老去。
她结束了30多年记者生涯,在纽约的一套高层公寓里当起了自由撰稿人。
晚年的她享受着写作,享受着衰老,“就好像我四肢、肺部的能量都转移到了我的脑袋里。”
她认为:
“老年是一生当中最美好的黄金时期。不是因为我们可以选择毫无顾虑地死去,而是因为这是一个自由的阶段——绝对的自由。”
1992年,63岁的法拉奇被查出患了癌症。
她将癌症视为自己身体的入侵者,决心通过意志与之战斗。
即使爱人、母亲、父亲一一离她而去,即使癌症使她的肉体痛苦万分,即使在人生最不幸的时候,法拉奇也庆幸自己能够来到这个世上。
“最撕心裂肺的痛苦,也好过一片虚无。”
当时,弗朗索瓦在报纸上看到法拉奇生病的消息,他给她写信。
法拉奇拆开信封,重新寄回了这封信,没有任何回复。
对此,弗朗索瓦倍感无奈:
“她最终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奥莉娅娜:脆弱,充满浪漫主义精神,又专横。”
2006年9月14日,法拉奇在家乡佛罗伦萨病逝,享年77岁。
在生命的最后岁月,她选择落叶归根,因为“在佛罗伦萨,我的家族墓地里,我为阿莱科斯立了一块纪念墓碑,就立在未来要埋葬我的那个角落。”
参考书籍:
【1】《从不妥协:奥莉娅娜·法拉奇传》——克里斯蒂娜·德·斯特凡诺
【2】《我不相信神话》——奥莉娅娜·法拉奇
【3】《男人》——奥莉娅娜·法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