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城之一:最后的贞节牌坊(2):白千秋的家宴

二哥雨二 2024-09-07 18:55:00

白千秋家并不在阿镇镇区,而是阿镇镇区东二里外诗河岸边的白家滩。阿镇的得名是位于阿镇诗河岸边的阿寺,据说是佛家净土祖庭。阿镇是苦城的小江南,北国的鱼米之乡,富庶而美丽,满满的诗情画意。夏日里的白家滩,清爽而幽静,少了些夏日的炎热,白千秋家就坐落在诗河北岸,房前屋后满是青翠的竹林,更多了些文雅之气。

白千秋笑容可掬地过来,搀扶起田老太下了车,银根娘和田大姑也连忙迈开小脚走过去,跟上了田老太,和白千秋说着话,田银枝忙着招呼大伙进了大门,两个伙计接过田银根、纪文论手中的缰绳,卸了套饲喂去了。田承业向刚刚从大门里探出头的表弟白耀宗使了个眼色,而个家伙便飞奔着到庙会上玩儿去了。

典型的北方青砖灰瓦大院落,方方正正,大方而实用,白千秋搀扶着田老太向正屋走去。田老太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忙摆了摆手,说道:“他大姨夫,我们女人家,登不得厅堂的,还是老规矩,西厢房就行了,南山的客也来了吧,我们坐一起,热闹,我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你大姑了,还挺想念她们的。”

正说话间,从西厢房里走出几个女人来,那个老一点的急忙跪倒在地,说道:“给老夫人请安。”田老太急忙过去扶起那老女人来,说道:“他大姑,可折杀老姐姐我了,这是家,咱不兴这个,走,进屋说话去,我可得听老妹妹讲讲你们南山的趣事。”原来,这个老女人是白千秋他大姑,家住阿镇南山,还有两个是白千秋他姐,今天也是来赶庙会的。

看着女人们进了西厢房,白千秋这才拉着田银根和纪文论向堂屋走去,堂屋内,坐的是男客和煤矿上的几个客商,大伙相互恭维一番,也就落座了。东厢房是厨房,热气缭绕间,有嘶嘶啦啦炒菜的声音。白玉娟正忙活着做饭,她是白千秋的堂妹,也是县城鸿福阁酒店的老板娘,一个能干而漂亮的女人。

田银花把孩子往她娘怀里一塞,风风火火地说道:“给我看着孩子,我去给玉娟姐帮忙去,也学学做两道好菜。”白香梅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田大姑急忙过来,接过了银根娘怀里的孩子,笑吟吟地哄着孩子,李香云也过来帮助婆婆看孩子。那边,田老太已经拉着白千秋大姑的手,拉开了家常,南山来的几个女人,坐在下边,认真地听着。

白千秋又给堂屋里的男人们续了开水,说道:“如今这天下,老佛爷还政朝廷,光绪皇帝又颁下了维新法令,那么多事项,林林总总的,是要改了祖宗的成规,实在让人想不通。别的不说,听说朝廷要废除科举了,这如何了得,没有科举,国家哪来的人才啊,没了人才,又如何实施对国家的管理啊?”

对于白千秋的见解,大伙是认可的,田银根却说道:“也不尽然,科举考试,能考上几个人?那是鲤鱼跃龙门的事,难的很,就拿我们家来说,能中了举人、进士的,也就是俺姑父和文庸两个人。就连俺叔,都当了教谕这么多年了,还不是个老秀才出身?所以啊,这科举不科举的,对我们来说,用处不大。至于用什么样的人才治理国家,万岁爷自有万岁爷的想法。比如,那个康梁,听说就是个大人才,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大人才,还有袁军爷,这一次可是打得日本人哭爹叫娘的,我们大清国,又打了一场大胜仗。”

“噢,银根,你说的这几个人太厉害了,不过,最厉害的还得数老佛爷,听说她在金銮殿就那么一坐,世界各国的大鼻子洋人就得跪地求她开恩,免得我大清国的军队去打他们,听说,她可是观世音娘娘下凡,连孙悟空都得听她的。”白千秋的妹夫,是个教书先生,也煞有介事的说着朝廷内的事,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着。

而西厢房的女人们,同样谈兴正浓,白千秋的大姑说道:“老太太,你们信那个神好啊,管得宽,治病、赐子,啥都会,求什么,他就给什么,听说你们都叫他老天父,这可比老天爷长了一辈哩。如今,我们南山任家沟那里,也请了你们的老天父来,他们那个管事的叫任也寿,听说能驾云而行,呼风唤雨,还能上天入地,命令小鬼小仙呢。”

“那可不是咋的,他大姑,叫我说啊,你们就去信,信主有永生,不信主是要下地狱的。主,灵得很,比你们信的那些泥胎强多了,你们想想,啥佛啥道啊,还不都是泥做的,唯有主,才是真神呢,就连朝廷爷都信主呢。”田老太肯定地说着,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所有这些,都是皮埃尔牧师教导给她们的。

坐在田老太身后的田银枝没有吱声,她还没有给纪文庸生孩子,总感觉到有些抬不起头,甚至刚才白大姑说的什么求子的事,她都感觉到那老女人是在描着花样儿说自己。又看了看二嫂李香云抱住三妹田银花的孩子在调笑着,气便不打一处来,说道:“二嫂,把孩子给银花送去,你老好给她引,问问她,疯到厨房里干啥去了?”李香云没有理她,抱住孩子出去了,心想:“自己不会生,倒怪起别人来了?那一门,绝了才好呢,俺德财也能多分点产业。”

厨房的烟雾里,银花给白玉娟打着下手,热凉菜已经摆好了盘,一脸汗水的白玉娟看上去还是那么耐看,银花还在抱怨着:“你咋把苗苗一个人丢在家了,银库哥那个样子,谁照顾他啊?”银花说的苗苗是白玉娟刚刚三岁的女儿,田银库是她男人,瘫痪在床一年多了。

白玉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一会上菜了,我就走,嘿,又要麻烦人家石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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