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健三郎去世,为何我国网民争相默哀?别忘了毛主席早有言在先

乐蓉评历史 2023-03-23 22:52:07
一、“他为了拿诺贝尔,所以讨好中国!”

故事的开始,是在二战期间日本一个偏远闭塞的村庄。

这个古老的村落几乎与世隔绝,丝毫不受外边战火烽烟的影响。直到一天,一架美军战机坠毁在村边的森林,一场巨大的转变由此开始。

村民们意外救下一位黑人飞行员,对于这位肤色怪异,又身穿军装的不速之客,没有人敢随意处置,只能将他关在一间地下室中,像牲口一样“饲养”。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负责送饭的孩子们却和飞行员成为了朋友,不仅帮他解开镣铐,还陪着他去田间散步,甚至都以能和他亲密相处为荣。大人们也逐渐放下戒备,尝试着去接受这位新村民。

但故事的最后,消息传到镇上。一群官员很快来到村里,要将飞行员带走治罪。往日的黑人朋友,突然之间变成了敌人的身份。那群淳朴了一生的村民,为了保全自己,竟然恐惧地拿起了猎枪和锄头,用对待野兽的方式“消灭”了飞行员。

在村中孩子们的视角下,他们无助地看着大人挥舞着武器,终结了一条曾经给他们带来无数快乐和友善的生命。孩提时代的纯真和幸福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少年纯洁的心灵留下了可怕的阴影,永远挥之不去。

这个故事,出自1958年出版的日本小说《饲育》。

小说一经问世,便在当时的日本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些读者愤怒地发出质问:

为什么小说中的日本民众面对战争显得如此愚昧、极端,甚至丧失了人性?

为什么小说中的日本村庄最终会成为一个完全服从于战争的机器?

为什么小说中的日本社会面对战争没有一丝理性?

为了寻找答案,读者开始把矛头对准小说的作者大江健三郎,说他毫无民族荣辱观,竟然将脏水都泼给自己的祖国,忘记了日本同样深受战争之苦。甚至一些有心人,还特意扒出了大江健三郎身上浓厚的“中国背景”。

面对争议,大江健三郎不做任何辩解,甚至开始“变本加厉”。

1970年,他又用一本《冲绳札记》,狠狠砸向了日本文坛。书中毫不避讳地论述了琉球被纳入日本的过程,揭露了无辜民众在战争和变革中的巨大牺牲,并将这一切悲剧根源归咎于推崇效忠天皇的“皇民教育”。他认为正是这种错误思想,让日本沦为了彻头彻尾的战争之国。

《冲绳札记》中的文字,对于一些思想顽固的日本右民来说,摧毁性不亚于又一颗原子弹。为了让这本书彻底消失,他们甚至以书中冲绳民众“集体自决”一事违反史实为由,将大江健三郎诉诸公堂。

这场对决持续数年之久,而结果也大快人心:大江健三郎胜诉。一纸判书,更是又一次有力证实了《冲绳札记》中的种种悲剧皆是真实发生。

气急败坏之下,作为日本右民代表的APA酒店创办人元谷外志雄,作家百田尚树接连向大江健三郎进行公开嘲讽:

“他书里提及那些内容,就是为了拿诺贝尔奖,为了得到诺贝尔奖就不得不获得中国的支持!”

同样受到舆论冲击的,还有在作品中屡次提到南京大屠杀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

不过元谷外志雄所谓大江健三郎、村上春树反战只是希望讨好中国,为赢得诺贝尔造势的言论,根本站不住脚。毕竟当时除了杨振宁和李政道等华裔外,中国还从未有人染指过此奖项,更谈不上去决定谁能得奖。

不过,元谷外志雄有一句话却是一语成谶。1994年,大江健三郎真的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继川端康成之后第二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日本作家。在发表获奖演说时,大江健三郎说了这样一段话:

“南京大屠杀是20世纪人类三大人道主义灾难之一,日本应该摆脱暧昧的态度,勇敢地承认历史罪过,回归到亚洲人的亚洲来。”

这句话,又是一颗炸弹,因为这是一个日本人在世界文学最高讲台上的慷慨陈述。没有人会质疑,也没有人敢质疑,大江健三郎并非凭空在杜撰正义,他去过中国,并且真正到过南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江健三郎就是中国历史变迁的重要见证者之一。

二、“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中国文学的血液。”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大江健三郎应该会拥有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生。

他出生在日本四国岛的爱媛县,家境殷实,算是富家公子。但1945年日本战败后,一场浩大的战后改革让大江健三郎的命运发生转变,父亲意外去世,家中土地被剥夺,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不仅是大江健三郎,在被同盟国“军事占领”后,整个日本顿时像是被封闭在了“墙壁”之中,没有生机、没有绝对的自由。

为了逃离压抑的生活,大江健三郎选择外出求学。自幼酷爱读书的他,中学期间便开始接触文学,创作了近40首诗歌、评论、随笔和短篇小说,是远近闻名的少年才子。1954年考入东京大学后,他又师从著名学者渡边一夫,学习法国文学。

不过作为老师,渡边一夫教给大江健三郎的却不只是文字,还有两个关键的词—宽容、揭露。

所谓“宽容”:

是渡边一夫对法国人文主义最具代表性的解读,他认为无论是人或者国家,都应该时刻保持一种宽容向上的姿态。而当时的日本社会,恰恰就是反面的典型,他们在整个二战时期对外对内都是压制主义。

因此,日本人需要反省,日本这个国家需要反省。

所谓“揭露”:

即法国作家萨特的“介入文学”,推崇写作就是要揭露、要说话、要介入,要真实地表现自己的时代,做正义的召唤,谴责一切非正义的行为。

正是这两个词,令大江健三郎迎来了人生的顿悟。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有家难回?为什么这场战争会失败?为什么整个日本会陷入压抑?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有着共通的社会因素。

此后,大江健三郎开始疯狂创作,他的主题广泛,多以远离城市的边远村庄为背景,着力描写一些特殊群体:疯子、白痴、残疾儿等。他的创作饱含对人的关怀、核危机、死亡与重生等命题的关注,只为引发人们的深思和共鸣。

不过,如果说渡边一夫和萨特只是让大江健三郎的思想受到了洗涤,那么另一位作家,则是彻底影响了大江健三郎的灵魂立场。

他就是鲁迅。

大江健三郎对鲁迅的崇拜,属于“遗传”。在他出生前,父母就到过中国,并在北京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深受中国文化影响。而当时处于风云动荡中的中国文坛,最亮的一盏引路明灯就是鲁迅。

鲁迅笔下的中国社会,是真实的。落寞腐朽的清王朝、面对社会变革不知所措的民众、敢于冲破封建牢笼却不受欢迎的革命者。

这样“勇敢”的文字,不仅让当时的中国青年深受共鸣,也吸引了一大批异国读者。大江健三郎的母亲热爱阅读鲁迅作品,对《孔乙己》印象尤其深刻,认为这是一部足以冲击灵魂的作品。

在大江健三郎开始读书识字后,母亲送给了他一本鲁迅小说集,希望他能成为《孔乙己》中那个“讲故事的少年”,去观察社会和人类。

那个时候,大江健三郎还读不懂鲁迅。但在家道中落,国家战败后,他终于明白了鲁迅的苦衷。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此时的日本社会,同样需要一个不甘沉默的鲁迅。大江健三郎开始大量从鲁迅的文章中寻找启发,学习着如何去用文字抗争。其中1957年发表的《奇妙的工作》,就是从鲁迅短篇小说《白光》吸取的灵感。

在这本书中,大江健三郎将二战后的日本学生描述成丧失敌意的狗,在“监禁”下没有个性、麻木不仁,注定没有任何未来。这样发人深省的立意,也让大江健三郎名声大噪,获奖无数。

但他将发表后的小说拿给母亲看时,母亲只说了一句话:

“你离鲁迅还差得太远。”

鲁迅是大江健三郎生命中的精神导师,晚年的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12岁时,第一次阅读的鲁迅小说中有关希望的话语,在将近六十年的时间内,它们一直存活于我的身体之中,我一生都在思考鲁迅。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中国文学的血液,我的身上有着中国文学的基因。”

2009年1月,大江健三郎受邀参观鲁迅故居和鲁迅博物馆,在最后摄影师安排一行人拍照时,却发现原本应坐在中间位置的大江健三郎不见了踪影。直到大家转身寻找时,才发现这位老作家正埋头蹲在坐像右侧,泪流满面。

后来,在观看鲁迅手稿时,他也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赶快放下,生怕自己再度情绪失控。

作为文人,他们并不是最接近于历史真相的一个群体,但他们往往又最能深刻体会到历史变革带来的剧痛,并通过文字让这种教训和经验传递出去。鲁迅是如此,大江健三郎同样是如此。

不过虽然“师从鲁迅”,但大江健三郎的作品在中国其实一直不算热销。一次在北京参加活动时,大江健三郎也曾调侃,说看到身为同行的村上春树在中国如此受欢迎,自己甚至有些“嫉妒”。

沉重的文风,针对性极强的话题,种种因素叠加,使大江健三郎的作品在知识界大受欢迎,却一直无法彻底走入大众视野。这种现象不仅发生在中国,在日本甚至全世界也是一样。

只是大江健三郎不会想到,生前“不太风光”的他,却会在逝世后在中国引发一阵罕见的热潮。

三、“我们从来不是敌人。”

今年3月3日,88岁高龄的大江健三郎辞世,没有病痛,是寿终正寝。

也就在这一天之后,中国互联网开始大量出现关于大江健三郎的纪念文章、视频,网民们纷纷留言哀悼,送别这位勇敢的反战文人。

当然,在众多正面评论中,也不乏一些另类的声音。大江健三郎是日本人,身为中国人,我们不去关注自己国家的优秀作家,却在这里为了一个“曾经的敌人”缅怀,这只是毫无风骨的跟风。

甚至,像元谷外志雄当年的那般言论也再次出现:

“他反战只是为了救活日本,并不是有多热爱中国。”

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了解大江健三郎,更不会知道他和中国的渊源,不止一个鲁迅那么简单。

1960年,25岁的大江健三郎随日本文学家代表团访问中国,并留下了与毛主席的合影。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期中日关系并未破冰,甚至还没有恢复邦交。

大江健三郎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用实际行动反对《新日美安保条约》的签订。这份条约的具体内容有很多,其中就包括针对钓鱼岛的干预行动。

大江健三郎知道,如果这份条约落实,那很有可能再次导致一场战争。所以他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就是为了传递另一种正确的声音:

“日本侵略了中国,所以,未来的中日应该和平、友好下去。否则,日本的未来是不幸的。所以,我希望中日两国年轻人更好地交流、合作。”

大江健三郎,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和平使者,正义使者。

也就是在大江健三郎出访中国的1年后,毛主席在又一次接见日本客人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过去的战争应由日本军国主义负责,而不应由日本人民负责。”

自始至终,毛主席都是理解日本人民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和大江健三郎一样,深受战争带来的苦楚。中日两国的人民,从来都不是敌人。

抗日战争期间,毛主席曾在延安宝塔山开办过一所人类战争史上独一无二的学校—日本工农学校。上千名日军战俘于此接受教育、改过自新,有人还再次返回前线,成为一名光荣的八路军战士。

毛主席曾亲笔为该校题词:

“中国人民与日本人民是一致的,只有一个敌人,就是日本军国主义!”

在1936年接受记者埃德加•斯诺采访时,毛主席又将宽容的对象群体再次扩大:

“我们对于日本无产阶级的士兵并无冲突,我们要用一切方法使他们站起来,反对他们本国的法西斯压迫者。”

要知道无论是1936年还是之后的1961年,当时中国百姓对于侵略者的恨都是深入骨髓的,他们亲身经历过战争,做不到轻易去原谅曾经的敌人。但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毛主席冒着“不被理解”的风险,说出了最公平的话。

近代史的百年屈辱,一切源自闭关锁国。我们需要铭记历史,但不能把自己套牢在历史之中,不接受新的外交。不管是谁,只要他们愿意承认侵略的历史,愿意改过自新,我们就能给予理解。

只有不断强大,才是避免重蹈覆辙的唯一途径。

正是毛主席的气度,为新中国打开了外交之门。从尼克松到田中角荣,都是被这种宽容所打动,开启了访华行程,全力与中建交。

曾经担任过侵华日军陆军中将的远藤三郎,晚年因为十分悔恨自己的行径,几次返回中国进行道歉,并致力于中日友好。他也曾有过担心,害怕两国之间的嫌隙无法消磨,甚至担心中国会抓住机会对日本也进行一次大型的战争。

但当他真正到过中国后,这个疑问彻底解开了:

“一国国民从孩童时代就彻底地接受国际友好、发动侵略战争的军队必败等内容的教育,像这样的国家会去侵略别的国家吗?”

正是因为我们的气度,才让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站在正义的一边,去反思,去忏悔。远藤三郎如此,大江健三郎也同样如此。

随着国家的复兴,我们仍然需要新时代中像鲁迅那样的声音,时刻提醒自己。自然,我们也需要大江健三郎的声音,让他把与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座谈的感受告诉日本人民,让他们也不要忘记历史。

历史,总要有人去还原,用不同的声音去还原,代代传递,永恒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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