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南古镇,至少要在小镇住一天。清晨,当晨晖初起,游客尚未涌入,慢慢游走在小镇的河边和巷子里,感受江南的温婉;晚上,璀璨的灯光照亮河面,轻轻跨过没有游人的小桥,感受江南的温润。是的,我这次选择了住在同里。
天微亮,太阳还没出来,朝霞已经映红了小镇的天空。街上和巷子里空空荡荡的,偶尔有个把人匆匆经过。过一会儿,太阳悄悄地从浓密的树荫后升起,阳光从叶缝中筛下的光斑,照亮了大树、照亮了河面,树荫倒映在河里,一河翠绿,微波漾漾。
太阳又升高了一些,我们跨过各式各样的小桥,在古镇的街弄转来转去。温暖的金黄色光线,斜斜地打在河边长廊的门楣上,照亮了长廊,柱子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将地面分成均匀的格子。本来不太被我喜欢的那些挂得到处都是的红灯笼,这时候也被晨光照得可爱起来。
再过一会儿,镇上的居民起床了。一个中年男人,到河边掬水洗脸;一位中年妇女,端了一盆衣服到河边清洗;一位光膀子的大爷,到河里淘洗墩布,河水被激出一圈圈涟漪; 一位穿着花裙子的大妈,匆匆穿过晨光去为家人买早点。刚才十分安静的小镇,一时间活泛起来,小镇人家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太阳越来越高,更多的街弄和小桥被阳光照得半明半暗。沿街的房子倒映在河水里,被微皱的清波扯乱了形状。有店家招呼吃早饭,我们便选了一家看上去很干净又没有客人的小店,要了荠菜大馄饨和酒酿小汤圆,味道都很好。不一会儿,接连进来好几拨客人,把小店坐得满满的。利索的老板娘一个人忙里忙外。我老是听见有蛐蛐的叫声,仔细看,一个金色的笼子里真的养了一只大头蛐蛐。老板娘说,他们这里几乎每家店里都会养一只蛐蛐,吉利招财的意思。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同里是江南六大古镇之一。据说此处旧称“富土”,唐初改“铜里”,宋改“同里”,从名字看,还是宋人清雅。同里古镇四面环水,镇子被15条河流纵横分割为7个小岛,由50多座桥连接。家家临水、户户通舟;明清民居,鳞次栉比。同里以其小桥流水人家的格局赢得“东方小威尼斯”的美誉。
同里水多,故而桥多,宋元明清各代俱有建造,保存完好。有建于南宋的思本桥,建于元代的富观桥,建于明代的普安桥,建于清代的泰来桥、中元桥、乌金桥、永寿桥……被叫做读书桥的小东溪桥,桥上那副“一泓月色含规影,两岸书声接榜歌”的桥联,记录了同里人勤学苦读之风。这些古桥样式多样,有长有短、有宽有窄,有的是梁式、有的是拱桥,经历了漫长岁月的风风雨雨,愈加缱绻多情。
同里最有名的要数相距不远,成品字形架设在河道上的长庆、太平、吉利3座古桥,分别建于明、清。同里人有过三桥的习俗,取其消灾解难、幸福吉祥之意,昔时婚嫁花轿必经三桥,以示吉庆。如今外地来此的游客,也一定要去走走三桥。
同里保存了大量的明清建筑和园林,退思园是其中翘楚,被称为晚清私家园林建筑的经典,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退思园建于清光绪年间,园名取《左传》“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之意。三进厅堂恢宏大气,东部园林是全园精华,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间,创造出丰富的景观,亭台楼阁富于变化、主次分明、园内有园、布局巧妙、移步换景,山石均紧贴水面,园若浮于水上,又有贴水园之称,在建筑史上堪称一绝。
耕乐堂,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始为明处士朱祥所筑,后数易其主,屡有修建,现系清乾隆至咸丰年间所建。建筑分两路三进,前宅后园布局。其堂楼、绣楼屋架举折平缓,雕刻简练,延续了明初崇尚古朴风尚的建筑特点。花园内亭台楼阁临池而建,白皮松为明代遗存。园内筑峭壁黄石假山,浑厚中见空灵,具有“以粉壁为纸,以石为绘”的特点。
嘉荫堂建于民国11年,为同里人柳炳南私宅。共有三进二十四间。前门临街、后门依水、环境静谧,外观并不起眼,但室内建筑精巧,正厅仿明结构,梁头棹木仿明代官员帽子上的帽翅,俗称“纱帽厅”。宅中雕刻细腻精致、富丽典雅,尤其是梁上、门窗的木雕数量之多,内容之广,艺术之精,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位于嘉荫堂河对岸的崇本堂,虽然不大,但建筑布局紧凑,雕梁画栋,正厅长短窗上的《西厢记》木雕图案,工艺精湛。一条长长的幽深备弄贯穿整个建筑的前后。
珍珠塔园,是著名锡剧《珍珠塔》故事的发生地。故事根据明代万历年间南京监察御史陈王道嫁女赠送珍珠塔的史实演绎而来,书生落难、嫌贫爱富、坚守爱情、高中状元、皆大欢喜的故事。两路五进的深宅大院,庭院深深。后花园内亭榭楼阁,长廊幽静,假山池塘,花木繁茂。
同里还有明清街、南园茶社、陈去病故居、王绍鏊纪念馆、松石悟园等明清建筑可看。古街坊、古街道粉墙黛瓦,峨脊高挑,水、声、空气都仿佛融有古远的韵味。镇口有古戏台,唱着越剧《梁祝》《沙漠王子》,累了就坐下听一会儿那吴侬软语的唱腔。同里真好,虽然游人不少,但却似乎透着一种别样的宁静,连屋顶上的猫猫都很安详。在这样的宁静中走走,像小茶馆的广告说的“做个闲人,喝茶走神”,自己的心灵也变得平静起来。
夜晚的同里,亮起了灯火,倒映在河里,金灿灿的。这个时候,游人已经不多,大家都闲闲地游逛,少了白天的许多焦躁。街边的小铺和民居,透出温暖的灯光,都收拾得很有调调。这是我喜欢的古镇,住在这里,早晚游逛,是打开真江南的正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