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想要毁掉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借钱。
以前我还不相信；
直到我第一次拒绝张晓雨跟我借钱的请求，我才深有体会。
一
我跟张晓雨是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
如果不是她坚持北漂，或许我们会选择同一所大学。
她是一个极其有主见的人，下定决心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高三那年，我们学校转来了一个很帅气的男生，叫韩俊；
他的人配得上他的名字，站在一众学子里面，的确是最英俊最出色的那一个。
最要命的是他还会弹吉他，会唱歌，会跳舞。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他站在落日余晖下弹吉唱歌的样子。
一首十年，唱进了我的心里。
我觉得他唱歌比陈奕迅还要好听；
很多次想上前要他的联系方式，但纠结多次始终开不了口；
然而，少女的心思是藏不住的；
我把所有爱恋都写在了日记本上，每次习惯性的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晚上吃饭期间，我不再在教室刷题，我会去操场走走，看看他，听听他的歌，那是我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光。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妈妈偷看了我的日记。
那天她大发雷霆，扬言要带我转校，甚至把这件事儿跟爸爸说了，可想而知那天晚上我所面临的狂风暴雨；
他们没有动手打我，而是喋喋不休的说了一晚上，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让我至今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最后，我也没有转校，只是再也没有想过他，更没有特意去操场听他唱歌。
甚至，在学校食堂无意中遇见，我都会下意识地惶恐，不自觉地会想起那天晚上爸妈的脸色，严重时还会瑟瑟发抖。
张晓雨说我是怂货，还说我意志不坚定，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己的思想。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觉得她说的很对。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张晓雨居然会放弃高考跟韩俊去北漂。
这一点，确实让我很震惊。
她的成绩不差，居然会在努力这么多年，临门一脚时，为了一个男人选择北漂；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因为爱情。”
“我喜欢韩俊，追了他大半年，在高考前一天，他吻了我，跟我说只要我为了他不高考，他就跟我在一起，并且带着我一起北漂。”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我也不知道她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值不值得，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很佩服她。
他们出发时，我去给他们送行，把我手里仅有的二百块钱塞给了她；
韩俊拍着胸脯跟我说：“你放心，以后我成了大明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今日二百块钱的情谊。”
看着火车离去的背影，我想他们或许会成功吧！
毕竟他那么有才华，那么帅。
二
然而，他们的爱情似乎很短暂。
军训刚结束，一天晚上十点左右，我接到张晓雨的电话，“小天，你手里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一万块钱？”
她的语气很急切，像是遇到什么大事儿似的，但是我怎么问，她都不说，一个劲儿地提钱。
可一万块钱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
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一共才一万，纠结再三，我说可以借她五千，多的没有。
她听后，稍稍顿了一下，“小天，你能问你妈妈要吗？”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隔着电话，我能感觉到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小天，我真的无路可走了，你能不能去问你爸妈要，你们家条件好一些，不就是一万块钱吗？你说你病了，或者扯个谎什么的，他们怕了，就会给钱你的。”
我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随便扯个谎？
她说的轻巧，要是我爸妈信了我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不得担心死。
“晓雨，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实在不行就跟你爸妈说.......”
“够了，余小天，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情谊的份儿上，你帮帮我，我知道你有办法，不然你就是眼睁睁看着我死。”
说到最后，她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
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害怕跟绝望，我心里也不好受，跟她说，我去凑钱，就挂了电话。
我的银行卡交了学费，只剩下一万多，这是我整个学期的生活费，再三纠结，我还是把钱给她打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拎着豆浆油条等在寒冽的宿舍楼下；
我们是同学，虽然同样是新生，但是在军训的时候，就听说他搞钱很有门路。
说来也是丢人，之前军训他主动跟我说话，“以后要做兼职就来找我。”
当时，我怎么说的？
我高昂着下巴，一脸不屑地说：“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这才过去几天，我就开始巴结人家；
果然，寒冽接了我的电话下楼时，脸上满是戏谑，“哟，怎么是你呀？”
他很自然的接过我的早餐，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我尴尬地笑了笑，“瞧你说的，我们都是同学，给你送个早餐就一定是有事儿？”
“没事儿，那我走了。”
下一秒，他拎着东西就回了宿舍；
当时，我的心像是被刀子割了似的，疼，不仅是脸疼，心也疼；
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花了我四块五。
这要是以前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关键是我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块，要是再不找兼职，过几天，只怕就要喝西北风了；
于是，我开始在网上还有线下疯狂的各种找兼职做。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做过家教，帮人看过孩子，天没亮就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送牛奶，到了饭点就在后厨洗盘子，甚至还收了一个学姐的一千块钱，去试探她男朋友对她是不是真心。
最后，学姐的男朋友上套了，被学姐逮个正着，他们当场分手。
我心生愧疚，夜不能寐，总感觉自己做了缺德事儿，害怕报应，最后这件事儿被学姐知道了，她又给我发了一千块钱红包；
她跟我说，那个男生不是她男朋友，是她发小，之前他们喝酒打赌，只要她能找到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子，他就输给她五千块。
最后，她还问我，要不要考虑一下她发小。
我拒绝了。
简直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五千块钱是我半个学期的生活费，但是在她口中说的是那么轻松。
神经紧张的干了一个月，总算能稍微喘口气；
加上在学姐那里赚的两千块钱，我一个月挣了快四千，别说心里还真有一股成就感。
三
军训刚结束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几个女孩子都请客吃饭了，就我没有；
现在我赚了钱，就在宿舍群里发了一个通知，晚上在宿舍集合，一起出去吃饭，我请客。
或许是知道我比较缺钱，所以她们点菜都比较含蓄，六个人，一顿饭下来，才花了不到三百块钱。
事后，我给她们每个人买了一瓶酸奶，多的也没有。
我的运气比较好，室友都是比较和善的人，平时买零食什么的都愿意跟大家分享，知道我困难，总是会找各种机会投喂我。
一开始，我没有什么能报答她们的。
只能趁着空闲的时候，多在宿舍干点活儿，自己打水的时候，给她们带。
只希望能博个好人缘。
做兼职的日子虽然苦，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我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职业，现在我走在路上，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面孔，不再觉得死气沉沉，而是生机勃勃。
大家都在为了生存在努力，为了更好的生活在奋斗。
那是一种对生活的追求，对生命的热爱。
有天晚上，我做兼职回来，突然收到寒冽的电话。
他给我介绍了一个活儿，是车模，一开始我还很犹豫，觉得不太安全，但是架不住对方给的多，两天就有三千块钱。
那天活动很顺利，就是结束的时候，我去卫生间的路上被一个男人搂住了肩膀，当时我的反应很大，差点一巴掌扇到对方脸上；
幸好寒冽及时出现，他把我拉到身后，一个劲儿的给对方道歉，一会儿递烟一会儿鞠躬一会儿喊哥，我简直不敢相信平时那么高冷的他，也会有这么谄媚的时候。
男人对着我们骂了一会儿，最后才不甘不愿的走了。
经理给我们结算了钱，我打算请寒冽吃饭，寒冽问我能不能带一个朋友？
我说可以。
晚上，我们找了一个大排档，寒冽带过来的女孩儿叫萌萌，是一个非常清纯的姑娘，只是妆画的很浓。
寒冽全程都很照顾她，我还以为萌萌是他女朋友；
下一秒，这种想法就消失了；
她接到一个电话，二十分钟后，一辆豪车停在大排档门口，萌萌跟我们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
我亲眼看见她上了豪车，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把她压在身下。
直到车子走远，我才回过神。
“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没有想到她男朋友这么有钱。”
为了缓解尴尬，我轻声咳了两下。
寒冽神色淡淡，“那是她的金主，不是男朋友。”
“啊？”
我有些不可思议，声音明显抬高了不少，见周围纷纷侧目，这才压低声音，问道：“难道萌萌是小三？”
寒冽看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异常认真，“她不是小三，她是上天堂的头牌。”
就算我没有去过上天堂，也知道头牌是什么意思。
对上他的眸子，我不晓得说什么，也不晓得他怎么会跟上天堂的姑娘搅和在一起，或许他也经常去那里消费吧！
为了缓解尴尬，只能战略性的喝水。
寒冽也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要把我看透似地：“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认识上天堂地人？”
我神色一怔，依旧没有说话。
寒冽轻笑，喝了一口酒，“我高考后做兼职认识她的，她爸爸得了重病，需要钱，所以才放弃学业去了上天堂。”
“我不觉得她脏，只是一份职业罢了，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她只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你以为想在上天堂当上头牌是那么容易的？不管是什么行业，不管是什么工作，要想做好，都需要下一番功夫。”
“都是出来讨生活，行行出状元，不要把自己放在那么高，站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样的事儿。”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感觉他在因为今天的事情点我。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在复盘这两天的事情，我在想以后要不要挣这个钱。
其实，这几个月攒的钱已经够我一个学期生活费了，要是拒绝的话，再想从寒冽手里要什么兼职，只怕是难了。
为了这个事儿，我纠结了很久 。
直到一天晚上，我帮一个单亲大姐姐看孩子，她看出我有心事儿，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把这件事儿跟她说了；
她笑道：“做呀，肯定要做呀。”
“我当初刚出社会的时候，在饭店里当服务员，第一次单独负责一个包厢就被一个喝醉的老大哥拉住手。”
“当时，我跟你一样，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但是，我不敢；因为我是小地方来的，这份工作是我表嫂给介绍的，要是我这巴掌下去，不仅他的项目黄了，我的工作没了，说不定还要连累我表嫂；”
“可是，我又不想被人占便宜；于是，我耐着性子，低下头，温声跟老大哥说话，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一个劲儿地喊我表妹。当时，跟他一起喝酒的男人都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我。”
“我用对讲机问厨房要了一杯解酒汤，哄着老大哥喝了，等他稍稍缓和后，为了给老大哥找回面子，我送了几张优惠券给他们，又现场编了一个跟我感情深厚的表哥故事。”
“从那以后，那个老大哥不管去哪里出差，只要想到我都会给我带礼物，到我们饭店吃饭，一定会叫我亲自来服务。”
“我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人，在大饭店能当上领班，一大半都要归功于我这个老大哥。”
“所以说，出现任何事情，都不要想着逃避，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想着解决，这是一个职场人的基本素养。”
我觉得她说的很对，所以再次接到车模的工作时，我比上次要坦然。
面对手脚不规矩的客户，我也能笑着应付；
甚至还协助一个销售卖出了一辆五十万的车；
经理一高兴给了我五千块钱的红包，我也不知道这个钱到底多不多，但是第一次一次性收到这么多钱，我特别兴奋。
第一时间，给妈妈买了一套化妆品，给爸爸买了一件衣服，原本想给寒冽买点什么，但是听说他的手表要两万多，我当时就沉默了，不晓得送什么给他；
只能请客吃饭。
这次我主动问他，萌萌来不来？
他说：“我问问。”
没一会儿，他跟我说：“萌萌可以来，但是想带一个朋友。”
我说：“行。”
四
这次跟萌萌一起来的男人看起来依旧很贵气，只是相比上次的肥头大耳，这个要清爽很多，他的一身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
因为萌萌要带朋友，又因为我确实赚了“不少钱”，所以我选了一个相对小资的地方，是一个商场的烤肉店。
吃饭的时候，寒冽问我，“小天，你发了，来这么高档的地方？”
虽然知道他是在打趣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得瑟，“确实发财了，不过是小小的发了一笔。”
“多少？”萌萌道；
我伸出五根手指，故作神秘的说：“你们猜猜。”
萌萌跟他身边的男人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寒冽，试探性的问了一下，“五十万？”
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面色稍稍顿了一下，随即尴尬一笑，“没有啦，要是真的赚了五十万，怎么可能请你们来这样的店吃，是五千。”
我迫不及待的跟他们说了我下午成交的整个过程，然后得意洋洋的说：“虽然只有五千块，但是我今天还是很高兴，比中了五百万还要高兴。”
寒冽看着我，欠儿欠儿的说：“吹牛，等你真的中了五百万，你肯定不会这么说。”
他一句话逗得大伙儿都捂着嘴笑，让整个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
吃完饭，我趁着去洗手间的空当买单，碰上跟萌萌一起来的男生，他正准备付款，被我拦下，“说好今天我请客，咱们就别争了，等下次有时间，你跟萌萌再请，行吗？”
他浅浅一笑，收回手里的银行卡：“好。”
五
再次收到张晓雨的消息，是除夕夜的晚上；
那天，我在酒店做兼职；
这个酒店是萌萌客人的，因为有萌萌这层关系，所以即使我不是正式员工，也分了一间员工宿舍，我很知足。
繁华的都市跟老家完全不一样，即使是除夕夜，酒店依旧很忙碌；
每次站在包厢外看着里面用餐的客人，我都在想，我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
但我晓得，我的运气并不差。
在我换班的时候，收到了后厨王师傅给我留的红烧鱼；
远在他乡还能吃到一份红烧鱼，我相信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年年有余。
吃完鱼，刚准备睡觉，就接到张晓雨的电话，她问我要银行卡号，说要还我的钱。
电话那头感觉像在酒吧，很热闹，我想她现在应该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很快就开年了；
爸妈给我转了一万块生活费。
其实，半年的兼职和省吃俭用，再加上张晓雨还的钱，现在我手里已经有好几万，可以好好的挥霍一段时间。
但是，我不敢。
我真真切切地体验过那种缺钱的日子，所以现在只要有赚钱的机会，我就停不下来，现在只有人民币才能给我最真挚的安全感。
就像有次周末，萌萌、寒冽，还有他们的几个好朋友约着我一起去周边城市玩，原本是答应他们的；
但是，周五的晚上准备出发的时候，我收到之前开画展老板的电话，说周末他们那里缺几个礼仪小姐，问我要不要去？
我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做礼仪小姐，包吃喝，一天五百，两天就是一千；
这几乎是我脑子里下意识蹦出来的想法；
寒冽等人知道后，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
直到我第三次因为做兼职准备爽约时，寒冽忍无可忍，他说：“余小天，你要么别答应，要么答应了就别爽约，要是再这样，我去哪里都不带你了。”
于是，我第一次拒绝了到嘴的兼职，跟他们出去玩。
只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觉得没有赚到那个钱，就是亏了，而且是亏大发了。
吃饭时，跟萌萌一起来的朋友看出我心不在焉，问道：“萌萌，你朋友怎么了？”
萌萌笑道：“小天这次为了跟我们出来玩，损失可大了。”
她朋友听后，想了一下，说：“大学时期多做兼职是好的，但是也要想清楚自己以后到底要做什么，现在这个社会，钱是要靠动脑筋，要靠吸引，而不是像你这样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说完，他起身去了卫生间。
我偷偷问萌萌：“他是做什么的？”
萌萌说：“相信他，他是我众多客户中少有的创一代。”
不得不说，偶像的力量是巨大的。
那次回来后，我不再漫无目的的到处做兼职，而是开始反思复盘，窥视自己的初心，一开始上大学，我的目标是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毕业后就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但现在.......
我觉得结不结婚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赚钱。
我问寒冽，“你毕业后想做什么？”
寒冽说：“我想天天躺在家里，还有钱往我身上扑。”
我觉得他又在发癫；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的见识太浅薄，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深层意思。
六
在没有想到我具体要做什么之前，我把心思都在学习上，只是周末出去做做兼职。
当然有了更多时间出去社交；
所谓社交，也就是跟在寒冽的屁股后面。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他，他一个中产家庭的孩子，怎么身边的朋友全部都是有钱人？
有的是富二代，有的是各个行业里的翘楚，甚至还有某个富人区的保安。
总之，他身上总是有我挖掘不完的秘密；
寒冽说：“你身边最好的六个朋友经济收入的总和平均数就是你的收入。”
我问他：“你身边都是富二代，有钱人，难道你也是？”
寒冽说：“现在不是，以后肯定会是。”
这句话，我一直都没有当真，直到有一天，寒冽问我借钱，开口就是六万块。
他不亏是我最好的朋友，连我身上有多少钱都知道。
六万块钱基本上是我的所有积蓄。
他没有说做什么用，我也没有问。
直接转账。
倒不是我多么慷慨大方，只是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没有跟我说借钱做什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一下子我又成了穷光蛋，只是这次我没有刚上大学那会儿那么慌张。
依旧按照自己平时的节奏，不慌不忙的上课下课去图书馆，周末做兼职。
直到暑假再来学校，寒冽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小天，我们发了。”
“什么？”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寒冽说：“之前我认识一哥们儿，他玩股票很厉害，我跟在他屁股后面，鞍前马后小半年，他跟我说了一个股票代码，让我买，说半年后再卖，一定能赚钱。”
“这是你的那部分，买了六万，现在卡里有五十多万。”
我简直不可思议，要说这是利息，这也太高了吧！
我缓了三天都没有缓过来，我现在手里居然有一套小公寓的钱。
因为这件事儿，我对寒冽更加狗腿，只要他一个电话，哪怕是深更半夜我都会爬起来去找他。
渐渐的，学校传了些风言风语，有人说我倒贴寒冽。
寒冽知道了，问我在不在意？
我说：“你在意吗？”
他说：“我又没有女朋友，我在意什么？”
我笑道：“我也没有男朋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手里的钱，打算做什么？”他问。
我说：“我想买房，你觉得怎么样？”
他摇头，“我不建议，我们现在还很年轻，正是奋斗的时候，不应该被房子所牵绊。”
这时，电话响了；
是张晓雨；
“小天，你手里有钱吗？能不能先借我五万块，我有急用。”
她的语气依旧很慌，只是这次不等我答应，她留下一句：“你一定要凑给我，不然我们就完蛋了。”就挂了电话。
因为是晚上，又在操场，周围很安静。
张晓雨的每一句话，寒冽都听地清清楚楚，他蹙着眉头问我：“她是谁呀？”
“我同学。”想了一下，我又补充道：“从小学一直到高中的同班同学。”
寒冽没有说完，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开始陆陆续续的讲跟张晓雨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直到我说完刚上大学，她跟我借了一万块钱。
寒冽才开口，“从你们读书开始，她就习惯性的遇到问题找你借钱，那你就试试这次要是不借钱给她，她会怎么样？”
似乎是想到我要说什么，寒冽又补充道：“放心，她不会真的有事儿，现在银行巴不得有人借钱，五万块而已，她完全可以刷信用卡或者花呗。”
见我还是犹豫不定，他不咸不淡的说：“你就试探一下，看看她什么反应。”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一直到三天后， 张晓雨又给我打电话，语气不善，甚至有些生硬，“钱你凑齐了没？”
我不喜欢她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顿了两秒，缓缓道：“不好意思，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
“不是让你凑吗？你这个大学是白上的吗？难道就没有遇到一个有钱人，富二代什么的；你去借呀。”
这次，她的态度让我反感，我又不是她的提款机，我凭什么为了她去跟别人借钱？
或许是我停顿的时间太久，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善，缓了缓，又温声细语道：“小天，我也是急坏了，我是真的遇到难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可以找谁帮忙。”
“你可以找银行。”我的声音非常冷：“或者找花呗。”
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的电话接着打了过来，我没有接；
反复三次后，她放弃了。
晚上，跟寒冽一起吃饭时，跟他说了这个事情。
寒冽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扯了扯嘴角说：“小天，做人除了赚钱还要学会筛选身边的人。”
我知道他说的是张晓雨。
但毕竟多年的感情，让我一下子就这么放弃，还真有点不甘心。
可很快我才深刻理解寒冽那句筛选的意思；
七
自从那次张晓雨没有从我手里借到钱，她再也没有跟我打过一次电话。
再次见面是一年以后，我们还有一年就要毕业；
高中班长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我在群里看到班长发的参与名单，有张晓雨和韩俊的名字；
他们从北京回来了？
我把这件事儿跟寒冽说了，并且询问他：“你说我要不要去？”
寒冽笑道：“当然要，而且要压轴登场。”
“为什么？”我不解。
寒冽笑而不语，思索片刻后，说：“我陪你一起去。”
“你陪我去，别人问起来，我怎么介绍？”
“家属。”
“我说你是我大哥？”
寒冽起身要走，被我连忙拉住，我舔着脸笑道：“好啦，不是大哥，行了吧！”
“那是什么？你怎么介绍我？”
“肯定是我男朋友啊。”见寒冽耳朵有些微红，脸上难得露出青涩的憨笑，我生出想逗弄他的心思，继续说：“寒哥长得这么帅，又这么有才华，我带你去，肯定能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寒冽捏着我的下巴，在我唇上狠狠亲了一口，“虽然有拍马屁的成分，但是我很喜欢。”
“放心，这次同学聚会，你寒哥我肯定把你的排面挣足。”
我不知道他说的排面是什么。
直到周五的晚上，他送给我一条名牌碎花小裙子，听室友说这个品牌的裙子得好几千，吓得我都不敢试穿，连忙让寒冽退回去。
寒冽说：“买都买了，除非你穿不下，不然我是不会退的。”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他的眼眸，硬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乖乖试穿，然后下楼给他看，他很满意；
第二天一早，他更是夸张。
开着一辆不晓得什么牌子的跑车出现在宿舍楼下，自己也不晓得从哪里弄来的一身看起来很贵的西装，捯饬了一番，别说还真有一副精英范儿。
幸好是周六，大家都在睡懒觉，没有什么人看到，不然我真的不敢上车，太显眼了。
他带我去做了指甲，弄了头发，还找专人化妆，又给我带了一个看起来水头很足的玉镯子，被他一番折腾；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还真没有认出来。
“会不会太张扬了？”我回头看寒冽；
寒冽笑道：“就是要张扬，要他们都以为你傍了一个富二代，让他们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
我倒吸一口凉气，缓了缓说：“可是我们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张晓雨也要来，她要是看见我过的这么好，还不肯借钱给她，她不得记恨死我。”
寒冽道：“宝贝，什么时候你学会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时，你就长大了。”
八
聚会的地方定在一个比较高档的酒店；
听班长说：“是张晓雨选的地方，让我们每个人出五百，剩下的她一个人出。”
寒冽早早的带我去了，并且开了一个房间；
我看着他一会儿捯饬电视，一会儿捯饬手机，一会儿又有服务人员上门来，没一会儿就在电视里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包厢；
寒冽在我身边坐下，搂着我的肩膀，“先看看你的同学们说些什么。”
“你怎么弄到监控的？”我问他。
他说：“这个还要谢谢萌萌。”
不用说，这应该是萌萌客户的酒店。
不得不说，我真的很佩服寒冽跟萌萌，他们两个只要遇到有钱人，不管对方的脾气多难搞，总是可以跟对方处成朋友；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寒冽应该跟萌萌在一起的，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珠联璧合。
很久之前，我跟寒冽说过这个想法；
寒冽说：“我这样的，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我太穷了。”
确实，萌萌身边的男人哪个不是身价过亿？
很快包厢就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最先进来的是张晓雨跟周同学，只是让我奇怪的是，她什么时候跟周同学关系这么好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张晓雨在我面前把周同学骂的跟狗一样；
现在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居然手挽着手。
周同学看了一眼张晓雨，脸上堆积着讨好的笑，眼神时不时在她拎得那款古驰包包上扫描，“晓雨，你现在在做什么？都能拎古驰了？”
张晓雨眼神一瞥，装作不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不就是一个包包吗？装东西的袋子而已，跟塑料袋差不多。”
我的天哪，就算吹牛不上税，口气也不能这么大吧？
居然把古驰的包包比作塑料袋？
周同学用手摸了摸包包，声音都有些颤抖，“晓雨，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你的一个包包比我的一身行头都贵。”
随即，她话锋一转，“对了，怎么你一个人来的？余小天呢？以前你们俩关系最好了，你怎么没有跟她一起？”
提到我，张晓雨的脸立马沉了下来，“别提她，说点别的吧。”
周同学听到这个话，好似嗅到八卦似的，放下手里的包包，立马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张晓雨在她的再三询问下，开口道：“我算是看走眼了，余小天根本没有把我当朋友.......”
她的每一句话都清晰的从电视那头传了过来，完全就是颠倒是非黑白；
话里话外都是控诉我忘恩负义，对她见死不救，把我最初对她的一万块钱援助说成一千块，还说我羞辱她。
我什么时候羞辱她了？
挂电话算羞辱？如果算，那我确实羞辱她了。
原本我还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现在对她仅有的一点情谊都荡然无存；
现在她混好了，还在有意无意的炫耀自己的手表耳环，话里话外的讽刺我就算读了大学又怎么样？
我简直听不下去了，想关电视，但是被寒冽阻止了；
张晓雨说到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对周同学说：“算了都过去了，我的这些委屈也就跟你说说，你听听就好，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周同学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她前脚刚做完保证，后脚就把录音发给我，“听听吧，我早就说了张晓雨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你还护着她。”
我简直无语，看了一眼寒冽，“你说她会不会把录音发给别人听？”
寒冽没有说话，把监控对准周同学的手机，放大一看；
我的天，她简直就是全覆盖呀，基本上所有高中相熟的人，都发了一遍，每发一个人，她都在下面找补一句：“我只跟你说了，你别跟别人说。”
看着包厢里韩俊搂着班长进来，差不多人都到齐了。
我突然不想去了，跟寒冽说：“我想回去睡觉，有些累。”
寒冽没有说话，又从包包里拿出一对翡翠耳环给我戴上，“宝贝，一会儿我们去大杀四方。”
九
电视里，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不晓得韩俊是不是给班长塞了什么好处，感觉班长听到别人提我的名字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眼看菜快要上齐，就差我了。
寒冽拉着我准备出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韩俊跟班长提到我的名字；
这时，我推开门。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我跟寒冽的身上。
这时，我才知道什么叫人靠衣服马靠鞍，先敬罗衣后敬人，我跟寒冽一身贵气装扮出场，大伙儿立马把C位让了出来。
尤其是班长，他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张晓雨先是愣了三秒，后来才反应过来，让周同学往边边坐，朝着我招手：“小天，坐这里来。”
我没有理她，跟着寒冽找了一个空当的位置坐下；
我刚准备介绍寒冽，他就把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扔，这时我到几声惊叹：“我去，这是保时捷的钥匙。”
寒冽把手搭在我的座椅后面，往后靠了靠，“刚刚我听见你们在说小天什么，继续呀，也让我听听小天的高中趣事。”
班长脸色尬了尬，然后低声询问：“小天，这位是？”
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他叫寒冽，是我男朋友。”
“原来是小天的男朋友。”班长立马站起身走过来给寒冽倒了一杯酒，“我是小天高中时期的班长，寒冽寒同学是吧，我敬你一杯。”
寒冽也没有不给面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顿饭也算比较圆满，只是张晓雨跟韩俊的风头都被寒冽抢走了。
此刻，我终于明白寒冽说的排面。
真正的排面不是自己的衣着，而是脑子里的知识。
以前我只知道他会赚钱，直到今天看见他跟我的同学谈各个专业的话题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并且还能适时发表一两个比较新颖的观点。
看着大伙儿看他的眼神从暴发户到欣赏，我心里说不出的自豪。
临到结账时，班长说：“我们每个人都给晓雨转五百，她说多的她补贴。”
突然被点名，张晓雨的脸色并不太好。
寒冽淡淡一笑，“不用了，这顿饭我请。”
说完，递给服务员一张卡，“没有密码。”
等服务员把卡还回来，他对大伙儿说：“你们是小天的同学，就是我寒冽的家人，以后只要是跟我吃饭，就不会让你们掏一分钱。”
他话是这么说的，离开酒店后，我们叫了一个代驾，第一时间就把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拉黑了。
第一个就是张晓雨。
后面张晓雨跟我联系了好几次，还用小号加我，我实在是烦了。
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把周同学发给我的录音发给了她，然后又拉黑了。
寒冽说得对，不同的阶段要学会筛选不同的朋友。
要是不晓得怎么筛选，就去借钱，只要去借一次钱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