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将军宠爱入骨的小妾,为纳我进门他不惜触怒龙颜拒绝赐婚。
直到我发现他藏着的敌国公主,容貌与我酷似。
我才明白,他纳我为妾不过是为了偷梁换柱。
想把我的身份换给敌国公主。
他说敌国公主是他心慕已久的杀手寒歌,要我听话赴死成全他们。
他真蠢!
不知道敌国公主才是那个赝品,而真正的杀手寒歌从来都是我!
1
发现大将军私藏敌国公主的那天,天空正飘着小雪,我亲自煲了红枣枸杞茶,送到书房给傅迦许暖胃。
敲响门的刹那,我听到一声骄蛮的喝声:
「滚出去!」
紧接着书房门被撞开,大将军傅迦许的贴身小厮浑身是血的被踹飞到一丈开外,鲜血将洁白雪地染得格外刺眼。
死人的场面我见多了,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愣。
难怪近来傅迦许的小厮换得那样勤快,原来都是被这般折磨而死。
我站在门外抬眼去望傅迦许,只见他的目光温和又宠溺的落在他面前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与我容貌酷似,身上衣服也与我一模一样,手里拿着一柄还在滴血的短刃。
许是正在气头上,她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狠戾。
见到我出现在门口,她直接暴走,质问傅迦许:
「你到底要留这个赝品到什么时候?」
「我天天要学她那样,学她这样,我都没法做我自己了。」
「傅迦许,我要她今天就死,我再也不想做她的影子,我要在将军府,堂堂正正的和你在一起。」
「我受够了偷偷摸摸的日子!」
傅迦许瞥了我一眼,只这一眼,冷意就直达心底,我看出来,这是要杀人的眼神。
每当我阿爹要我杀人时,便会露出同样的眼神。
傅迦许声音温和的应她:
「好。」
我知道我的处境危险,却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傅迦许平常待我的温情,今天全都给了这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人。
直到浑身是血的小厮爬到我脚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跟我说:
「阿澜,她是敌国公主赵蓉,大将军是为了她才强纳你,你快逃命。」
他还想说点什么,那个女人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将短刃插入了他的心脏,这个与我仅有两面之缘的小厮睁着眼睛断了气。
赵蓉似乎还不解恨,又捅了他几刀,狠狠说:
「以为自己有大义,规劝大将军杀了我?就凭你这种蝼蚁,也配?」
我摔了红枣枸杞茶,用手抓住她一刀刀往下捅的刀刃,手掌心是利刃划破的剧痛,鲜血滴落在小厮苍白的脸上,我冷声:
「通敌苟且之人,不配侮辱我们的英雄。」
即便他们一个贵为公主,一个尊为将军,但在我眼里,不过都是通敌苟且之人。
而这个浑身是血的小厮,因为心中的大义而死,他就是我们的英雄。
赵蓉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英雄?你们这些蝼蚁也配?现在到你了,学了你这么久,我一定要一刀一刀的折磨你,慢慢欣赏你各种痛苦的表情,这样,我扮作你,就更像了,不会再有人发觉了。」
她举起短刃,向我的脸划来。
2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和傅迦许之间,是存在着美好和情分的。
他情动时,我曾问他:
「将军,你喜欢我什么?」
他年纪轻轻便有赫赫战功,被圣上破格提拔为大将军,手握十万兵权,是朝中红极一时的重臣。
而我,只是个军营中百夫长家中的庶女。
我不明白他看上了我什么?
那时他总是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待我温柔缱绻,他说:
「我最喜欢你这张脸。」
我自知貌美出众,但大将军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会为我神魂颠倒?
原来,却是因为我和他中意的敌国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是以,他最喜欢我这张脸。
也所以,赵蓉的第一刀,就是要毁掉我的脸。
冰凉的短刃在快要划上脸颊时失了角度,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傅迦许将她划向我脸的短刃夺了。
哼!他夺得倒快,要不然,赵蓉现在就已经被我抹了脖子躺在血泊当中。
他们只知道我是苏家人畜无害的庶女,却不知道我是为了生存,被阿爹培养起来的杀手。
短刃是我最趁手的兵器,且我最喜欢出其不意,以极快的速度结果他人性命。
自然,不杀人的时候,我是个柔弱温柔又体贴的小娘子。
以前我雪夜来为傅迦许送红枣枸杞茶时,他总是说:
「阿澜体弱,莫要着凉。」
如今他语气依旧温和,只不过说出的话,却比这雪夜还冷:
「阿蓉,她不能这样死,你知道,她应该顶着你的名号去死,这样,你才能真正安全。」
赵蓉这时才真正笑了,她语气娇嗔:
「迦许,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她。」
「怎么会?我与她不过逢场做戏,而且都是为了你。」
我站在冰冷的雪地里,看着他们两个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心底比这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傅迦许那些宠我入骨的日子,都不过是为了一个敌国公主在与我演戏。
我知道一个杀手不该动情,更不该难过。
但一年来的耳鬓厮磨朝夕相处,让我都快忘了我自己是个杀手。
如果有温柔乡,又有几人愿意闯江湖呢?
我还是忍不住问傅迦许:
「你待我,有没有过一丝的真心?」
傅迦许笑了:
「有,真心为你备下了一张天罗地网,你安心代赵蓉去死,从此,她是苏澜。」
赵蓉被他这句话逗得更加开心,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蔑视:
「蝼蚁不配得到真心。」
我满是鲜血的双手紧了又紧,他们大概不知道,天罗地网,是网不住一只蝼蚁的。
3
他们这次踢到铁板上了。
死去的小厮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子。
虽是个庶子,却很得大理寺少卿的看重,大概和小厮的娘是大理寺少卿的宠妾有关。
原本送他到大将军身边是为了让他跟着傅迦许历练历练。
谁知竟惨死在了将军府。
大理寺少卿愤而请了圣旨,决意要彻查此事,以慰庶子冤魂。
圣上钦点大理寺卿亲自查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傅迦许将我推了出去,对前来查案的大理寺卿说:
「此女乃敌国公主赵蓉,张元就是死于她之手。」
敌国公主在我耳边笑着说:
「知道那小厮是大理寺少卿看重的儿子,才杀的啊,要不然,怎么把事情闹大,又怎么能让你当众伏诛?」
原来他们是故意踢的铁板!
大理寺卿向来以公正闻名,岂会偏信傅迦许一人之言?
我镣铐加身,向大理寺卿施礼:
「既是涉及敌国公主,此案便不仅仅是一起人命案件,事关两国邦交,关系重大。谨慎为见,还望大人将这容貌与我一致的女子,一并押入大牢,辨别真伪,以洗冤屈,告慰冤灵,上达圣听。」
大理寺卿问:
「有何方法辨别真伪?」
我沉声应道:
「将百夫长苏敬喊来即可,他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大理寺卿命人将赵蓉一并拿下,赵蓉眼神慌乱的向傅迦许求救。
傅迦许挡在她身前,眉目一横:
「苏澜是我心尖上的人,以后会是我将军府的夫人,谁敢伤她一根头发,我定要谁赔命。」
谁不知道傅迦许为了百夫长家里的庶女苏澜推拒圣上赐婚的事呢?
可惜呀,他为的是个敌国公主,我还没死呢,他就已经把我的名字和身份给了她。
傅迦许命人抬来一顶软轿,用软轿将那敌国公主一路抬到狱中。
而我,拖着重重的铁链,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软轿的后面。
傅迦许故意将马骑在我身边,一路欣赏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对我说,这就是得罪他心上人的下场。
他说他会花上大把的银子,让我尝尽大理寺中的诸般酷刑折磨。
「阿澜,你素来体弱,怎么禁得起狱吏的磋磨?不如早点认了敌国公主的身份,好求个痛快的死法。」
冷冽的寒风冻麻了我的脸,我面无表情的抬头仰视他:
「为什么?」
他可能觉得我快要死了,便让我死个明白,说:
「你知道杀手寒歌吗?那又冷又飒的姿容,真叫人见之难忘。我没想到赵蓉竟是寒歌,为了仰慕我的缘故,不惜刺杀多名自己阵营中的将领,我岂能辜负她?」
寒歌……
我冻麻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倒是没想到,我的杀手名号寒歌,竟连大将军都有所耳闻。
怪不得我刺杀了好几个敌军将领,阿爹还是个百夫长,没能升上去。
原来是赵蓉为了接近傅迦许,冒认了我杀手的身份,将刺杀将领的功能全揽在自己身上。
我用嘴型对傅迦许说:
「你真蠢!」
寒风凛冽,我已经冻得发不出声来。
而傅迦许眼不盲心不瞎,却是听不清看不明。
4
大理寺狱中火盆烧得极旺,我冻麻的四肢正在渐渐恢复知觉。
火盆里烧着大小不一的烙铁,红彤彤的像是要熔化在火盆之中。
傅迦许塞给狱吏一包银子,对着他使了个眼色,一柄烙铁被举到我眼前,然后落在了我的胳膊上。
皮肤烧焦的味道合着滋滋的声音,随着一股青烟升起。
我痛到不能自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
傅迦许冷冷的看着狱吏换了另一块烧红的烙铁,对我出声说道:
「迟早是个死,何不认了赵蓉的身份,求个痛快,只要你认,我就看在我们好过一场的份上,马上让你解脱。」
他如此这般对我,如果知道我才是寒歌,不知会作何感想?
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只要我能撑到阿爹前来相认,他们也就蹦跶不了多久。
其实大理寺卿派去的人,很快就将阿爹唤来了。
只是酷刑难挨,一分一秒在我这里都极度煎熬。
赵蓉坐在傅迦许身边,看着我受刑,她眼里满是兴奋,似乎将日日学我的那一口恶气,在这一刻都出尽了。
这还不够,她偏头对傅迦许说:
「我最讨厌别人和我长得一样,把她的脸毁掉好不好?下一块烙铁,就烙在她脸颊上吧。」
傅迦许给狱吏使了个眼色,狱吏会意,拿起烙铁就要招呼在我脸上。
美貌和这张脸,是我最不看重的东西,毁也便毁了,毕竟一个杀手,原本就见不得光。
要这美貌,又有何用?
而今我只要留住性命,手刃这对通敌苟且的下作之人。
烙铁并没有真的落在我的脸上,大理寺卿带着我阿爹及时出现了。
大理寺卿看着我身上的烙伤,厉声喝问狱吏:
「谁准你们,私自动刑?」
狱吏垂头不答,傅迦许亦不作声。
大理寺卿看着傅迦许欲言又止,命我阿爹赶快上前指认。
我抬眼看向阿爹,他正徐徐向我走来。
我哽咽着哑声喊他:
「阿爹,我是阿澜。」
敌国公主骄横,原本是不愿喊一个百夫长作阿爹的,但她既要我的身份,便略略起身,敷衍似的也喊了一声。
狱中之人只要不瞎,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阿爹走到我身旁,心疼的看着我身上的那些烧灼的焦伤,他脱下自己的长袍,将我那被烙铁烧的破烂不堪的衣服覆盖住。
5
阿爹叹了一口气,说:
「对不住了。」
「大将军许了我校尉官职,我只能舍了你。」
「你数次出生入死,替我刺杀敌军将领,我不过还是区区一个百夫长。」
「但你今天舍了性命,我就是校尉了。」
「阿澜,你就当是报我生养之恩吧。」
「事到如今也不怕对你说实话,将你培养成为杀手,原本也是为我在官场升职铺路。」
阿爹从小对我严厉,我以为世上的爹大抵如此,今日才算看清,原来我不过是阿爹手中的一个工具。
我从小便没了阿娘,阿爹就是我心中的天,此刻,我的天塌了。
从今往后,我没有阿爹了。
我心中冷极气极,忽然凄厉的狂笑出声。
我的夫君我的阿爹,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一个个这样对我,难道就真的不怕我,疯狂报复么?
以为你们就真的能在这里,如捏死一只蝼蚁般,捏死我么?
我眼看着阿爹走到大理寺卿身旁,指认我是敌国公主。
私自动刑的狱吏暗暗松了口气,不得指令,私自动刑,若有冤屈,后果严重。
如今我阿爹亲自指认,他就像得了免死金牌一般。
而赵蓉的得意之色更不加掩饰,她踱步到我跟前,擦着我的耳畔小声:
「一个杀手,已经被夫君背刺过一次,竟还天真到相信骨肉亲情,寒歌,你真是不通一点人情世故,如今一败涂地,是活该!」
她知道我是寒歌,她原本冒充的就是寒歌。
阿澜也好,赵蓉也罢,都不重要,寒歌才是傅迦许真正的心上人。
可惜他辨不明真假!
我对她扬起一个笑容,朝她耳语:
「既知道我是寒歌,就该知道,你马上要性命不保。」
她听了我的话,像是触电般立马退回到傅迦许身边。
可笑,我要杀人,还从未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