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姜珩青梅竹马长大,奉旨成婚。
本以为会恩爱一生。
他却在婚后不满三个月,带了一个与我五分像的女子回府。
陪着她招摇过市,毫不顾忌我的颜面。
如此九年,所有人都以为我永远不会离开他时,我提出了和离。
他不屑的嘲讽我,“你不过是皇家强买强卖给将军府的一个玩意儿,跟本将军提和离,你配吗?
嗯?怎么不配呢?
毕竟我有一只暴躁且嘴毒破镜重圆系统的人。
……
中秋宫宴,我和姜珩都多喝了几杯。
带着疲倦准备回府休息时,却被姜珩养在隔壁将军府的小医女,叶草拦住了去路。
和我神似的身形,一身单薄的夏衣,挑着灯,光明正大的站在长公主府前,翘首以盼。
如同等待夫君归家的女主人。
她将一个食盒交给姜珩,仰着小脸温言软语的叮嘱。
“里面是特意加了蜂蜜的醒酒汤,和一碗汤面,你肠胃不好,一会儿切记要吃!”
特意和一碗都加了重音。
彰显着她对姜珩的用心和对我的不屑。
“贱人就是矫情!”
一道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系统凉凉的骂道,“公主,给她两个大嘴巴,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同于它的愤怒,大概我已经习惯了,此刻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入流的小伎俩,宫里9岁的皇妹都不用了。
上下瞟了她一眼,我伸手戳戳姜珩的胳膊,淡淡的问。
“御宴不合你胃口?还是你比皇家金贵?”
宫宴吃不饱,谁人不知。
但如此光明正大的打皇家脸的蠢人还真没有。
叶草脸色瞬间苍白,泫然欲泣。
“好了!”
姜珩没接食盒,但是温柔的安抚她。
“我同公主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我懒得陪他们在府门口演戏,身子一扭,径直先进了府。
不一会,姜珩追了过来,扯扯我宽大的袖口。
“生气了?她这次确实逾距了,我替她赔个不是!”
我没说话。
逾距还不是他给纵容出来的吗?
作为始作俑者有什么脸来替他人赔不是。
虽说我和姜珩的婚姻,是代表皇家与将军府一体的象征。
由不得自己做主。
但我们也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也曾同游汴梁城,打马御街前。
可从赐婚圣旨下达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他认为我是皇家强绑在身上的绳索。
开始变着法的折磨羞辱我。
大婚不满三个月,堂而皇之的带了,一个与我有五分像的孤女回府。
说是救命恩人的女儿,不能为妾,非要放在将军府与我并尊。
若不是老将军不允,以死威胁,恐怕我真会成为天下最窝囊的公主。
不过叶草还是被留下了,甚至在老将军去世后,让她料理将军府诸事。
俨然一副将军府主母的样子。
她惹到我面前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哭过也闹过,讲过道理,也以势压过他。
都只换来漫不经心的“别闹”两个字。
现在我累了。
“姜珩,我们和离吧!”
这个想法已经盘旋在心头良久,只不过今天才有勇气说了出来。
当然,一切要感谢点醒我的系统。
三个月前,我的生辰宴,他却带着叶草穿过整个汴梁,到城南山谷赏荷。
只因她一句喜欢,大手笔买下整个山头。
账单在宾客齐聚之时,送到了公主府。
随行附赠了一句话。
“本为博美人一笑,奈何囊中羞涩,还望公主慷慨解囊!”
那日,在众人明晃晃的嘲弄目光中,我气晕过去。
再醒来,一个机械的声音在脑海里。
他自称守护婚姻系统,来帮助我破镜重圆的。
但扫过我的记忆后,它炸了。
“赐婚圣旨是他爹求来的,他不敢违抗他爹,不敢违逆圣旨,那怎么就敢欺辱你,因为他最大的魅力就是你的想象力!”
“你一个公主,活的比丫鬟都窝囊,你以为是在演话本吗?恋爱脑啊,我应该拿什么拯救你。”
“就算你温顺的像只猫,他都只会嫌弃你掉毛,这样的男人,不离婚,留着过年吗?”
它的言语不符合我长久以来学习的女诫、女德,却莫名其妙的让我心动。
“可是你不是要帮助我破镜重圆吗?”
我弱弱的问了一句,它更加暴走。
连续几日,将我记忆里保存的姜珩爱我的证据,一帧帧的拉出,再打破。
“不要在不爱的时候,找对方爱你的痕迹,很掉价。”
“有没有人爱,你要首先保证,你是你!”
它让我看王宝钏挖了十八年的野菜,让我听卓文君的白头吟。
给我讲女权,婚姻法、女子解放。
描绘千年以后女子顶半边天的潇洒,和对待婚姻拿的起放得下的果敢。
系统机械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的响起。
原来女子还能这样活!
我的双眸重新浮起亮光,沉寂了许久的热情被点燃。
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我。
我已经26岁了,九年的彼此折磨还不够吗?
人生又能有几个九年呢?
那一刹那,狂风催古拉朽般,从我孤寂的内心呼啸而过,将少年时的欢喜和后来的幽怨一扫而空。
稍后,空荡荡的世界,朝阳初升,一朵小花颤颤巍巍的开放。
“和离?裴瑶光,你喝醉了吧,说什么胡话?”
姜珩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的用手按摩着太阳穴,随口回应我。
丝毫不把我提出和离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是,毕竟这几年我过的浑浑噩噩。
为了挽回他的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用过了。
他大概以为这是新的计谋吧。
“好啦,我今夜留下来陪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回头给你买马蹄糕吃!”
他似乎真的喝多了,在软榻上躺好后,侧身拽过我的手,放在额头上,舒服的闭眼喂叹。
如同以前每次惹我生气时一样,敷衍的哄我,虚伪至极。
而我也竟然真的会妥协。
就像系统说的,他笃定我爱他,怎么样都不会离开,所以才这么放肆的伤害。
但是这次我抽出了手。
“我说真的,我想放过自己了!”
他终于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
眼底是毫不掩藏的讥讽。
“闹脾气也要适可而止!你不过是皇家强买强卖给将军府的一个玩意儿,跟本将军提和离,你配吗?”
“八万姜家军的军权,换了一个你,你想和离,你问过皇位上的人吗?”
大概是太多次被疼的肝肠寸断,蚀骨钻心了。
听到这样伤人的话,我竟然没有什么感觉了。
“皇兄已经同意了。”
我一字一句认真的说。
其实今天找皇兄开口前,我的思绪还很繁复。
有少年将军冒雨摘的花,也有他陪叶草在姻缘河畔放的灯。
有他为我跪经三天三夜求取的平安符的身影,也有他纵容叶草将我最爱的牡丹铲平,种上药草的笑容。
但当望见他腰间系的,独属于叶草的药草荷包时,突然释然了。
裴瑶光,是时候该开启新生活了。
我这样告诉自己。
“收回去你的气话,给我道歉,我答应你,以后在外人面前给你留面子。”
他豁然起身,再没有刚才的懒散,整个人如同敏捷的猎豹,眼底闪过冷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
“但我说的不是气话!”
我直视他的眼睛,罕见的平静。
“姜珩,和离吧……”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猛的起身逼进,大手捂着我的嘴,双眼微红,全是狠厉。
“不许再说!”
力气冲击的我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玉片屏风,哗啦一声发出巨响。
这是母妃留给我的陪嫁。
一时间,怒上心头,对着嘴边的手,狠狠的咬了上去。
“混蛋!”
“我混蛋?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混蛋!”
他抽回印了个牙印的手,弯腰将我抗在肩膀上,大步流星的朝床榻走去,任我怎么骂也不松手。
系统着急的在脑海里转圈,说他是婚内强奸,所有骂人的词汇一阵输出。
我听着听着,心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在他将我扔到床上,俯身下来时,我幽幽的说了一句,
“姜珩,以前我对你的心意,你都知道吧,现在我不爱了!”
他愣愣的看了我很长时间,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脸上,乌云密布。
就在我以为他还要继续犯浑的时候,他突然深吸一口气,直起了身子,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裴瑶光!”他眼神沉沉的望着我,斩钉截铁的说,“想离开我,下辈子吧!”
随着摔门声,姜珩离开了。
安抚好关心我的系统,我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望着一地的屏风碎片发呆。
我在想,我和姜珩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的相看两生厌的地步呢?
那对爱笑爱闹的两小无猜少年人去了哪里了?
姜珩的姑母是皇后娘娘,他作为皇子伴读经常出入宫闱。
而我生母离世后,一直养在无子的皇后膝下。
一来二去,我们便熟了。
他经常会给我带些宫外的小玩意,看到我开心,便傻乎乎的在一旁笑。
会在学堂护着我,为了别人说我一句玩笑话,大大出手。
直到我及笄的那天,他拿着一套玉质很好,但做工粗糙的发饰紧张嘻嘻的问我。
“公主,你喜欢吗?”
只一眼,我便知道是他的手艺,毕竟,那傻子手指上的伤还没好呢。
我点点头,拿起一根玉簪准备插在发间,被兴奋的像个孩子的他代劳了。
少年灼热的呼吸喷在发间,带起阵阵痒意,让我不自觉的红了耳朵。
“瑶光,我替你打一辈子的簪子好不好?”
那一日春光正好,繁花闹枝头,少年目光灼灼流转着无尽的情谊。
那时候我们两心相许,理所应当的认为会相守一生。
只是后来我才发现,太美好的东西往往不会长久。
回宫后,母后拿着一份圣旨,问我可愿意嫁给姜珩。
“瑶光,天下日渐太平,兵权早晚有收回的一天,日后将军府的地位就要靠你撑起来了!”
是的,皇后无子,姜家再没了兵权,姜珩又不是适合走文官的性子,将军府定会慢慢没落。
若我以嫡公主身份下嫁,至少可保三代富贵。
摸摸发鬓上的玉簪,我跪了下去,领旨谢恩。
但从那天起,姜珩变了。
他再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进宫,连我爱吃的马蹄糕也不送了。
我拦着他问为什么?
他吊儿郎当的取笑我,“您是嫡公主,怎么净喜欢些自降身份的玩意儿!”
我哭着跑回宫,第二天又收到他的道歉。
说自己心情不好,不是针对我。
我信了。
然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在我们好了恼、恼了又好中,我还是选择嫁给了他。
我以为婚后我们会回到从前。
可是他带了叶草入门。
叶草不是一个懂规矩的女子。
但姜珩喜欢。
他乐此不疲的为她善后,纵容她一次次的挑衅我身为公主的尊严。
将人密不透风的护在怀里,不允许任何人为难。
如同当初的我们。
日复一日中,无处发泄的委屈和痛苦,让我变的不可理喻,面目狰狞。
终于,我如同后宅中每一个狠辣的主母一样,趁着姜珩不在,绑了叶草,命人将她驱逐出京。
大概我不适合做坏事吧。
前脚赶出去的人,后脚就又被姜珩带了回来。
他皱着眉头,嫌弃的看着我。
“裴瑶光,你怎么变的如此恶毒?”
“没有她也会有别人,还是你想明日京城传出我流连烟花之地的名声。”
“如果受不了,你也去找别人啊,我可没有拦你。”
我拔下头上戴的玉簪,声嘶力竭的质问他,还记不记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我不是没给她名份吗?你还想怎么样?”
望着满脸不耐烦的他,我忽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宠着我、护着我、为我细心打磨玉簪的少年郎怎么会如此对我。
他带着叶草,从身边扬长而去。
秋风起,百花杀,玉簪从手里滑落,一摔为二,再也无复原的可能。
过往种种在脑海里走马观花的闪过。
一整夜都没有睡的安稳,脸色苍白难看。
大早上却又被外面的吵闹声惊的头痛。
侍女说是,姜府的老管家带着几名姜家旧部的夫人们求见。
匆忙的梳好妆发,赶到前厅。
姜家军为国戍边30年,我不想他们的家人久等。
“公主,听说您要与将军和离?”
刚坐下便听到一位夫人这样问。
瞬间,我明白了,她们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是被姜珩找来的。
他想通过这些人提醒我明白自己的位置。
从嫁入将军府的那天,再没有什么嫡公主,有的是以八万军权换来的吉祥物。
我没有权利选择离开。
“公主,俺们知道您是介意那个叶草,但她一个孤女威胁不了您的位置的。您就当看不见她,忍忍就过去了,咱们女人不都在这样过的吗?”
“而且,你们这婚事是老将军和先皇后定下的,她们才走五年,您就提出和离,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啊!”
“老将军就留下了阿珩一个独子,您就当是皇家开恩,和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有的以情动人,有的以理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