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开元年间,国力强盛,诗圣杜甫曾在诗中这样形容那时的盛景:“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如此盛景之下,自然是百姓安居乐业的体现。
在唐境内偏东一点,有个中牟县,这里的人们,不愁吃穿,日子过得相对惬意。
且说,这中牟县内,住着一位木匠张老三,家里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母亲。
早年间,张老三娶了位娘子,对方是医女,颇懂医术,嫁进张家后,悉心照顾家里,还为张老三生了两个儿子。
张老三觉得,赖名好养活,便费尽心思给两儿起了名字,老大叫张大柱,老二叫张二狗。
两个儿子,只差四年,但从儿时开口说话,到走路,再到长大后跟随张老三学木匠,二狗都学得比哥哥慢一点,甚至二狗无论如何也不会做木工。
除此之外,别人家同龄的孩子,也比二狗聪明许多。
也是因为,二狗什么事,都比别人慢一拍,大家就给他起了外号,叫“傻儿”。
张老三听了,不舒服,却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孩子娘却说:“二狗才不傻,他的福气大着哩。”
大柱和二狗长大后,张老三夫妇开始发愁,两儿的婚事怎么办?尤其是大柱。
先前,有户人家看中大柱,但因为张家上面有个张阿婆,下面又有个“傻儿”张二狗,并且张老三岁数大了,大柱已是家里顶梁柱,对方担心女儿受苦,就提出要求,必须让大柱离开家里,否则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张阿婆听了,着急上火,几次要寻死,幸亏张老三拉住了老娘,然后又含泪道:“大柱,你走吧,我们不能拖累你。”
可大柱一口回绝,又安慰道:“我会照顾好家里,也不会离开二狗,至于娶不娶新妇,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老两口听了很感动,但也在暗地里偷偷抹眼泪。
其实相比大柱,老两口更担心的是二狗,没人愿嫁二狗,万一自己去了,大柱也有了自己的家,二狗怎么办?
亏得大柱,愿意照顾二狗,只是手背手心都是肉,老两口叹道:“苦了大郎了。”
过了几年,张老三娘子去世,那时大柱已20岁,二狗也16岁了,张老三和大柱轮班出去做木工,留下一人照顾二狗和张阿婆,但大多都是大柱在外。
张老三也看开了,不再执着要为儿娶新妇,而是一心孝顺老娘,照顾二狗,一家老少四口的日子,倒也过得平淡。
一天,有人推开张家的大门,张老三听到声响,走了出去,那人笑道:“张老丈,苏阿郎(阿郎,是唐时对老爷的称呼)派我过来,请你去喝喜酒呢。”
来人名叫苏怀,是县里富商苏家的管家。
许多年以前,张老三在苏家做过一阵子木工,有一次,正赶上苏阿郎犯了急病,身旁无人,是张老三跑去叫了大夫,才让苏阿郎捡回了一条命。
由于这份救命之恩,再加上,张老三的木工活,着实精细,苏阿郎对张老三是既感恩又欣赏,干脆和他以朋友相交。
这不,苏阿郎女儿成亲,还特意派人来请张老三。
但张家此刻,大柱在外做工,张老三要照顾老娘,无法分身,可又不好直言拒绝,就把眼光瞄到了二狗身上。
张老三让苏怀先坐下,然后拉着二狗去了外面,他拍着二狗的肩膀说:“二狗,我与苏阿郎是君子之交,他有这样一件大喜事,我总不能缺了礼,如今大柱不在家,我还要照顾你祖母,要不你替我走一趟吧。”
二狗点了点头:“二狗虽没兄长聪明,但阿耶(阿耶,是唐时对父亲的一种称呼)交给的任务,二狗也一定可以完成的。”
张老三笑着说:“二狗,我和大柱,毕竟没法陪你一辈子,你长大了,总要去独当一面的,不过到了苏家后,切记要有礼数,不可胡闹叫人看轻。”
交代完了,张老三才转身又对苏怀说:“苏阿郎费心了,不过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就让小儿二狗代我前去吧,不过我这小儿反应慢,还请苏管家多多担待。”
苏怀立刻答应:“无妨无妨,那张二郎就随我走吧。”
过了不久,二狗换了一身新衣裳,又与祖母和张老三告别,然后就和苏怀一起离开了张家,一路奔苏家去了。
二人在路上走了很久,二狗突然说道:“苏管家,二狗不行了,我们还是歇一会儿吧。”苏怀也走累了,回了句:“好,就依张二郎,左右明天才是正式的喜宴,我们今晚到了就行。”
苏怀抬起一只手,放在眼睛上,举目四望,才道:“张二郎,前边有棵大树,我们再走走,去树下歇息吧。”
“好。”苏怀和二狗,一前一后,靠近大树,没想到,就在二人到了大树底下时,发现一只大黄狗,二狗惊呼一声:“呀,苏管家,这里有个大黄。”
苏怀看到黄狗时,神色一愣,随即变了脸,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黄狗顿时龇牙咧嘴,一副要迎接敌人的恶犬架势。
二狗见状,赶快拉住苏怀,又说:“苏管家,你吓到它了。”
苏怀却说:“张二郎,此等恶犬不能留,不然等它缓过来,我们会有性命之忧,你等着,我去找个石头,打死它!”
他刚一转身,就被二狗拽住:“苏管家不可,这是一条命,哪能随意打死呢,再说它身上都是血,想必受了伤,怕人也是正常的,让二狗去试试吧。”
话落,苏怀停在那里,二狗尝试慢慢靠近,可没想到,大黄狗这回没有龇牙咧嘴,但依然一脸戒备的目光盯着二狗。
二狗又对它说:“大黄,你别怕,二狗可以救你呀。”
说着说着,黄狗一动不动,二狗逐渐靠近,借机看了看黄狗身上的伤,然后转圈看了四周,看到一个方向时,眼睛突然一亮,跑过去摘了一些草叶子,然后又告诉黄狗:“大黄乖,你不动,二狗给你包上,你就会好了。”
黄狗好像听明白了,还用头指了指伤处。
二狗得了同意,把草叶子嚼碎,又从身上的里衣中,扯下一块白布,然后嚼好的草药,均匀抹在伤口上,再用白布包上,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二狗大着胆子,摸了摸狗头,温柔道:“大黄,二狗给你包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苏怀看呆了,心想:都说这张家二郎是傻儿,怎么还认识草药以及懂包扎呢?
可他哪知道,二狗除了跟张老三学木工,还跟娘学了医术,只是木工没学会,倒是医术学了个通,但二老担心,二狗太憨,怕惹麻烦,便不允他展露医术。
这时,二狗回来说:“苏管家,我们走吧,别打扰大黄了,到了前面再歇息。”
苏怀点了点头,又好奇发问:“二郎懂些医术?”二狗推着他,敷衍道:“我们路上说。”
就在二狗转身要走时,忽然脑中有个声音对他说:“别喝新婿递的茶。”二狗本能反应回了头,果然大黄正看着他,然后他才懵懵回了头,心想:
“大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哎呀,我这个脑子,算了算了,先记下吧。”
而在这时,苏怀也偷偷回了头,神色诡异看了大黄一眼,大黄看到他的视线过来时,却瞬间变成了龇牙咧嘴的模样,目露凶光,眼看着他离开。
后面的路,很顺利,无事发生,等天刚刚黑下来,二狗和苏怀也到了苏家。
到了苏家门口,苏怀扯着嗓子喊:“张家二郎到!”害得邻居行人都往苏家门口看,二狗感觉不舒服,赶快拦着苏怀:“哎呀,苏管家,我们都到门口了,就快进去吧,不用多此一举。”
苏怀却说:“不行,张二郎,这是苏家的规矩。”
接着,苏怀又喊了两嗓子,二狗通红着脸,他感觉这三嗓子下来,马上全县的人,都知道他来苏家了,好在三声过后,苏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二狗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位俊俏的男子。
苏怀在一旁介绍:“张二郎,这位就是苏家新婿尹郎君。”
二狗想起张老三的叮嘱,赶快施礼:“二狗见过尹郎君。”
尹俊又说:“张二郎不必客气,早就听我那岳丈说过,令尊张老丈对他有救命之恩,你既是张老丈的儿子,便是我们苏家的座上宾,快随我进屋吧。”
尹郎君,叫尹俊,人如其名,生得仪表堂堂。
大抵,人们都会被美好的人或事物所吸引,并且愿意相信他,二狗看着俊俏的尹俊,落落大方,也觉得这个人不错,心里对他的印象分非常之高。
因此,尹俊在前面引路,二狗在后面跟着,但这一路走来,二狗始终觉得有些怪,但具体哪里怪,他还说不上来。
片刻功夫,尹俊带二狗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的装饰,很多都挂着红,尤其是床上大红的被子,极其显眼,二狗好奇地四处看看,然后才问:“尹郎君,你怎么带二狗进新房了呀。”
尹俊坐了下来,缓缓道:“张二郎有所不知,这最重要的人,都是要进新房待一待的,好能沾沾喜气,别人花钱求我,我都没答应,先让你进来了。”
二狗也坐了下来,憨笑着说:“尹郎君对二狗真好。”
“应该的,张二郎是我们苏家的座上宾,我尹俊自然要有所偏向,你说是不是?”尹俊微微一笑说道,二狗听后,笑得更开心了,然后想起了什么,才又问:“不过,这里既是新房,怎么不见新妇?二狗还想看看她哩。”
尹俊说:“张二郎,这你就又有所不知了,在成亲之前,新妇是不能随便见人的,连我这个郎君,都看不到她呢。”
二狗才想起,明天才是成亲,今天见不到新妇,倒也正常,不过阿耶既是苏阿郎的朋友,自己又替阿耶前来,怎么也要见上一见,才好回去和阿耶交代。
之后,二狗便说:“也对,新妇不能随便见,不过苏阿郎是我阿耶的朋友,二狗既替阿耶来,不能失了礼数,不知苏阿郎在哪,尹郎君引二狗去拜见一下。”
没想到,一直没说话的苏怀,这时却说了句:“张二郎,天色晚了,阿郎已经歇息了,要不明天再去拜见吧。”
“咦,苏管家,你不是一路都在二狗的身边吗?是怎么知道苏阿郎歇息了呢?”
尹俊又说:“张二郎,岳丈岁数大了,身体不好,每天都是这时就歇息了呢。”
二狗才叹:“好吧,是二狗来晚了,那就明天再拜见苏阿郎,不过尹郎君,二狗很喜欢你,但还不了解你,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二狗最爱听故事了。”
尹俊点了点头,才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书生尹俊科考落榜,分外沮丧,没想到遇见了苏家二娘子苏莹莹,两个人一见钟情,时有联系,过了一个月,已经你侬我侬,苏阿郎便为二人安排了婚事。
不过,尹俊孤身一人,苏阿郎就省了三书六礼这一步,让他成了苏家的上门女婿,定好日期,就等着成亲了。
尹俊说到这里,还叹:“这还要多亏莹莹不嫌弃。”
二狗听得如痴如醉,直到一声“张二郎,我们说了这么久话了,快来喝口这上好的绿茶吧。”二狗才猛然回了神,看到尹俊拿着一杯茶,正要递给他。
二狗本能反应,要去接茶,却突然想起大黄的话“别喝新婿递的茶”,又改口说:“没关系,尹郎君,二狗不渴,先放下吧。”
不想,尹俊却咄咄逼人:“张二郎,说了这么久话,你怎么能不渴呢?还是赶快喝口茶吧。”
二狗连连摆手:“二狗不渴,二狗不喝茶。”
然而,尹俊却变了脸,吼道:“张二狗,这茶,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说完,一个眼神示意,苏怀上前按住了二狗,二狗不可置信地看着尹俊,又看着苏怀,大喊“苏管家,你放开二狗”,只听苏怀在他耳边说:“张二郎,你现在渴了,要乖乖喝茶,喝了茶,你会变聪明,会拥有娘子……”
但二狗相信大黄,这茶,一定是有问题的。
眼看,尹俊端着茶水,马上送到自己嘴边,二狗拼命反抗,在忙乱间,他猛然踩向苏怀的脚,苏怀吃痛,稍微松开了二狗,借这个机会,二狗撞开尹俊,就往屋子外面逃去。
屋里面传出一声:“来人啊,千万别让他跑了!”
忽然间,十几个家仆冲出来,拦住二狗去路,并且包围了二狗,一看到他们,二狗终于知道,刚才来的路上哪里怪了。
彼时,诺大的苏家,没有一个仆人走动,并且明明是喜宴,却没看到宾客,整个苏家,太安静了,二狗刚才就意识到不对劲,可他太相信尹俊了。
二狗急得快哭了,他就是替阿耶来参加个喜宴,怎么这尹俊就非要害他呢?
尹俊从屋里出来后,二狗站在家仆中间问他:“尹郎君,你对二狗很好,二狗很喜欢你的,你为什么非要害二狗呢?”
尹俊仰头大笑:“张二狗,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信了,你这样的傻子,也配和我尹俊交朋友?若不是我缺个替罪羊,你以为我会理你这样的人?”
二狗很难过,沮丧道:“想不到你如此皮囊,背地里竟是这般人,还有什么叫缺个……替罪羊?”
尹俊捂了嘴,假装惊讶:“咦,我竟然说出来了,也好,那就叫你死个明白吧。”
接着,尹俊又说起,苏家如此寂静之下的秘密。
原来,尹俊与苏莹莹一见钟情后,就张罗着要娶她,但苏莹莹却始终没有答应。
尹俊知道,苏莹莹很爱狗,家里有条大黄狗,已经养了八年,时时陪在左右,他便花钱买通了几个贩狗的人,偷走了大黄狗,然后要挟苏莹莹,如果她不嫁,就把大黄狗炖了吃肉。
苏莹莹心疼极了,只好含泪答应了尹俊。
过后,苏莹莹跑去和苏阿郎说,自己要嫁给尹俊,但苏阿郎得知尹俊条件后,并不同意,她为了心爱的大黄狗,只好想方设法去说服自己的阿耶。
没多久,苏莹莹告诉阿耶,尹俊孤身一人,也是好事,将他招为苏家的上门女婿,就无异于多了个养老的儿子。
苏阿郎认为有理,这才为二人安排了婚事。
可苏莹莹不知道,那几个人偷走大黄狗后,还没等尹俊看到,大黄狗就逃走了,尹俊也只能把戏接着演下去。
然而,就在大婚之日前两天,苏莹莹忽然问尹俊,眼看她也要出嫁了,不如把大黄狗放回来,左右人也跑不了,但尹俊支支吾吾,依然不放大黄。
苏莹莹立刻起了疑心,说什么也不嫁了,就要去找阿耶,尹俊急了,一心只想留下苏莹莹,他抓起花瓶砸向苏莹莹,但这一下子,就让苏莹莹没命了。
就在这时,管家苏怀路过,听到里面声响,就趴在门缝看,却不想,尹俊看到了,还没等苏怀大叫,就一把拉他进了屋。
之前,尹俊已经买通了苏怀,正是在他的帮助下,那几人才能偷走大黄狗。
但苏怀没想到,尹俊竟然冲苏莹莹下了狠手。
尹俊冷静了一下,然后承诺苏怀,只要搞定这件事,以后二人平分苏家所有财产。
苏家的一半财产,是苏怀十辈子也挣不来的,他眼红了,这心也就黑下来了。
苏怀给尹俊出主意,先花钱买通苏家家仆,然后把苏阿郎绑起来,关在一处仓房里,让他悄无声息死去,最后再找张老三家的“傻儿”张二狗当个替罪羊,这事就人不知鬼不觉了。
之后,前两件事做完,苏怀打听到,张大柱正好离家在外,张老三看在苏阿郎的面子上,肯定会来,但他得留下照顾老娘,多半会让二狗前来。
到了苏家,再大张旗鼓说张家二郎来了,闹得人尽皆知,以便他人知道,只有张二狗来过,然后再用毒茶毒死他,让他神不知鬼不觉背了所有。
第二天,一切果然如此发生,唯一的例外,就是张二狗没有喝下那杯毒茶。
说到这里,尹俊歪嘴一笑,看着二狗说:“都说你傻,可你怎么就不喝那茶呢?还有那该死的狗,若不是它,莹莹一定爱极了我,都是你,都是你们!”
二狗忽然意识到,原来从苏怀来开始,他就进局了,还有苏莹莹的狗,也许就是他在来苏府路上时救下的大黄。
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因为尹俊下了令:“去吧,给尹阿郎打死这个傻子,反正只要人死了,阿郎有的是办法,把这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去。”
十几个家仆,一拥而上,即便二狗的体格还不错,也不是对手,只能抱着头,被动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拳脚。
就在二狗鼻青脸肿时,一条大黄狗突然冲了出来,见人就咬,尤其是逮着尹俊和苏怀咬,吓得二人连忙喊:“别打他了,赶快拉开这狗,救救我啊。”
家仆这才放过二狗,开始拿棍子打大黄狗。
二狗认得,这个大黄狗,就是他先前救下的大黄,他又连忙扑上去,护住它:“快跑!大黄快跑!你打不过他们的。”
又有个声音,传进二狗脑袋中:“恩公,我是大黄,但可惜我尚未化形,只能传音,无法施法,但我不会走的,哪怕用牙咬,我也不能让他们再伤害你,况且再等等,还会有人来救你的。”
就这样,一人一狗,都倔强地站在院子中。
这下,尹俊大怒,跳着脚说:“打!给阿郎打!这个该死的狗,还有这个傻子,都得死!事成后每人另加一百两银子,都给阿郎使出全身的劲,打!”
一听,又多一百两银子,家仆更来劲了。
眼看二狗和大黄,身上都是伤,气息奄奄,忽然一声响起:“赶快放开二狗!”
只见,张大柱带着几十个人,气势汹汹出现了,其中有个老汉喊到:“乡亲们,二狗就是傻儿,那也是我们从小看大的孩子,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
“王老翁说得对,我们一起收拾了这帮杂粹。”
说着,几十个人冲上去了,那十几个家仆顿时没了气焰,几乎每个人都落荒而逃,只剩下了躲在门里的尹俊和苏怀。
大柱扶起二狗,才说:“二狗,没事吧。”二狗靠着大柱,疑问:“兄长,你怎么来了?”
大柱看着奄奄一息的大黄,才叹:“这还要多亏了它啊。”
原来,二狗刚离家不久,大柱就做工回来了,而且因为他做得精细,雇主不仅多给了工钱,还另外给了大柱一瓶价值不菲的药,说是对创伤有奇效,那雇主家,也正是行医的世家。
大柱正研究,那个小瓶瓶时,就发现附近有只大黄狗,身上还包着白布,一看那布上的蝴蝶结,他就知道是二狗包的,因为那种系法是娘教给二人的,但大柱在这方面是一窍不通。
不过,大柱看到,那白布上已经渗了血,便猜二狗可能只是简单用草药包了一下,大柱手上倒是有药,可他不懂这些,只好告诉大黄狗跟他回家。
没想到,大黄狗听懂了,跟在大柱后面一瘸一拐回了家,大柱跟张老三说清情况后,他丝毫不介意,拿上大柱的药,就给大黄狗重新包了一下,其实那瓶药只有那一点,用完也就没有了。
说来也奇,这个药用上后,大黄狗果然好了许多。
这时,一个声音传进大柱脑袋里:“快带人去苏家救二狗。”大柱吓了一跳,但事关二狗,他马上问了张老三,得知二狗的确去了苏家,大柱连忙起身,唤了几十个乡亲前去。
不过,大黄狗先行了一步,也就先到了苏家,这才有了大黄狗和大柱救二狗的那一幕。
听大柱说完,二狗这才叹道:“真是多亏了大黄啊。”
之后,二狗又告诉大柱:“兄长,快问问那两个坏蛋,苏阿郎和苏二娘子在哪里?”
大柱让人扶着二狗,这才上前,冲屋里喊道:“你们躲在里面做甚,还不乖乖出来,要不我把这门拆了,请你们出来?”
尹俊一听,吓得腿直哆嗦,只能颤颤微微推开门,堆起笑脸:“不用麻烦壮士了,我这就出来,我这就出来。”
此刻,二狗看到尹俊的笑脸,忽然觉得极其丑陋。
大柱又问尹俊:“苏阿郎和苏二娘子人在哪?”
苏怀抢着说:“壮士,苏阿郎,被他关在外面的仓房里了,苏二娘子,藏在喜被下面的床里面,是尹俊害的苏二娘子,与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在二狗示意下,有几个人,去仓房找苏阿郎了。
然后,二狗又一瘸一拐走上前,气息虚弱地说:“你们俩,去把苏二娘子搬出来吧。”
“什么?我不去。”“我也不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二狗刚想说什么,大柱就拦住了他,然后拿起一根粗棍子,一下就掰断了,尹俊和苏怀看到后,连忙连滚带爬回了屋,一脸畏惧搬出了苏莹莹。
这时,二狗摸着大黄狗的头,对它说:“大黄,二狗知道,你想看看主人,对不对?”
不久前,虽然二狗护了大黄,但大多时候,都是大黄冲在前,它伤得实在太重了,而大柱的手上也没有了奇药。
二狗猜测,大黄临终前,肯定想见主人最后一面。
果然,大黄闻到苏莹莹气息,一点一点蹭了过去,在场的人,除了尹俊和苏怀,看到这一场景,无不为之落泪,尤其是二狗,在其中哭得最厉害。
但没想到,大黄蹭过去后,用爪子按住了苏莹莹的心,突然它张口说话:“主人,今生之恩,大黄无以为报,今后就让大黄的宝珠,继续陪伴你吧。”
说完,一颗闪着光的珠子,飞进了苏莹莹的心。
不过,珠子进入心的那一刻,大黄彻底倒下了,这时苏莹莹也醒了,她看到一动不动的大黄,顿时明白了一切,哭着喊:“大黄!你怎么这么傻?”
这时,大黄化为了一缕虚影,它对苏莹莹说:“主人,不要伤心,大黄的身体,虽然不在了,但大黄的心一直陪伴你。”
虚影剩半时,大黄又说:“另外,主人,恩公救了大黄的命,是好人,他的家人也都是好人,你可以尽管放心。”
在剩最后一点虚影时,大黄又对二狗说:“恩公,你也不必难过,大黄的主人,是一个很好的女子,以后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即便大黄身上,都是被人打出的伤,但它留给所有人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大黄从不后悔来人间这一趟”。
苏莹莹哭着上前,要抓那缕虚影,可最终扑了个空。
她无神地跪在那里,说起许多之前的事。
原来,她与尹俊,从来没有一见钟情,是尹俊单方面以为,二人一见钟情。
尹俊是书生,并不假,但他已考了许多次科举,每次都是落榜,在最后一次落榜时,遇见了苏莹莹,第一次见面,苏莹莹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礼貌性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尹俊看到那抹笑容,心动了,之后就去打听了苏莹莹的身份,然后生出了投机的想法,意欲借苏家婿这个身份翻身,之后又偷偷跟着几次苏莹莹。
苏莹莹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后来出门就带着大黄。
可过了不久,尹俊又多次向苏莹莹求亲,称他们相爱已久,应该成亲了,苏莹莹一脸懵,根本不知这是谁,也不知道何时二人相爱,自然就拒绝了。
没想到,尹俊最后,竟然拿大黄的命威胁她。
遇见苏莹莹时,大黄还是一只小小黄,正在外流浪,她一时心软,就把它带回了家,一点点喂它长大,慢慢地,苏莹莹发现,大黄时不时能给她传音。
拼凑完整后,苏莹莹才知道,原来大黄是一个正在努力修行的精灵,只是它的宝珠刚刚成形,距离化形还远着呢,但这都不重要,苏莹莹只知道,这是大黄,是她亲手喂大的大黄。
因此,尹俊拿大黄的命威胁,她低头了。
可苏莹莹没想到,大黄还是走了,她艰难站起身,走到尹俊面前,吼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永远失去了大黄,今天你就用自己的命偿还吧。”
尹俊跪在苏莹莹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莹莹,我错了,你原谅我,你仔细看看,我是尹俊,我是爱你的,你也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苏莹莹十分无语:“你爱我?你是爱苏家的钱吧,还有,我从没有爱过你,我也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爱你呢?”
尹俊疯疯癫癫道:“不可能,我当然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你第一次见我,你就笑了,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苏莹莹无奈解释:“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你可知?我笑,是因为我刚从朋友那里出来,朋友出来送我,她就站在你身后,我才冲她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尹俊一听,反复在说:“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苏莹莹捡起大棍子,要让尹俊和苏怀偿了大黄的命,尹俊吓得直叫:“二狗,你不是喜欢我吗?快救救我!”
二狗没理他,却伸手拦住了苏莹莹:“苏二娘子,还是把他和苏怀送官吧,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真不值得!”
之后,尹俊和苏怀,就被一行人送到了县衙,那县令得知后,下令处死尹俊,至于苏怀以及那些被收买的家仆,则要在大牢里度过自己的余生。
还有苏阿郎,从仓房救出来时,人已经昏了过去,幸好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得知这一切后,他亲自去找张老三,愉快决定把莹莹嫁给了二狗,从此亲上加亲,既是朋友,也是亲家了。
成亲那天,大柱看到二狗穿上喜服,一脸笑容,他发自内心为二狗高兴,还多喝了几杯,醉后抱着张老三直抹眼泪。
不久后,在外面替苏阿郎跑生意的苏家长姐,终于回来了,听莹莹说了整件事后,她毅然决定嫁给了善良的张大柱。
看着两个儿子,都成了亲,对方还是苏阿郎家的女儿,张老三特意来到了娘子墓前,放了好几个鞭炮,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才又来到张阿婆房间。
“娘,大柱和二狗都成亲了,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两个孙儿都成亲了,老太婆心满意足了,也可以放心离去了。”
说完,张阿婆就没了气息。
这一年,老人家正好100岁,儿孙孝顺,没有遗憾,无疾而终,称得上“喜丧”。
张家上下,一共5口人,笑着送别了张阿婆。
没多久,张老三带着一家,都搬去了苏府,与苏阿郎一起,过着幸福平淡的生活。
后来,苏府院里,又养了一条与大黄一模一样的大黄狗,非常有灵气,还通人性,就在它8岁那年,突然开口:“主人,恩公一家,大黄回来了!”
注:本文是民间故事,与封建迷信无关
(图源网络,如侵则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