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文/海余
每当朝霞洒满广场的时候，人们总能看到罗斌领着洛威纳散步。在朝阳映衬下，洛威纳伸着长长的舌头前面走，罗斌牵着一条绳索后面赶——那画面就像西方的油画一般，充满浪漫的情调。
用罗斌的话说，洛威娜是他最好的伙伴儿一一一条德国纯种牧羊犬。他很爱洛威纳，这种爱来源于洛威纳对他的忠诚，也来自他所认识的几个年轻女性对金钱的贪婪和对他的伤害——
1
罗斌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他身高一米八左右，相貌堂堂，具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单位里他还被评为青年突击手，是一个德才兼备的好青年！可就是找不到对象。曾经找过的两个女性想起来都让人恶心，这个世界咋啦！年轻女孩子都想过豪华的生活。用某一位女大学生的话讲：宁愿找有钱有势的“黄世仁”，也不想找没钱没势的穷人“大春”。无钱不谈，已经成了年轻男女婚恋的主题，到底是找人呢还是找钱呢？
——那是一个洒满月光的夜晚，路两旁的林荫给慢步的人制造了一个恬静优雅的氛围。经人介绍，他和一个名叫莉莉的女孩约会在劳动公园的长条椅子上坐下了。他仔细看了一下眼前这个姑娘，长得细皮嫩肉，脸上透出一种稚气来，只是妆画得有点浓，两条经过描涂的眉毛过分地夸张，嘴唇涂着血红的唇膏。穿一条艳丽的连衣裙，弥漫着年轻女性的青春气息。给罗斌第一印象还算不错！因为罗斌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况，家里父亲是个普通的工人，母亲在街上摆个小摊。全家人除了住在两间砖瓦房之外，啥也没有。还有什么理由挑剔人家姑娘呢？
俩人没话找话地聊了半天，莉莉问罗斌：“听说你在事业单位上班？还是先进工作者，那可是铁饭碗！”
“是的，也就挣个死工资！”
“有房子吧？”
“还没有，”
“车呢？”
“这不电动车！”罗斌指着树丛旁自己的那辆电动车笑着说。
莉莉不问啦。两眼盯住罗斌看了一下，那眼光像很惊诧的样子。
随后，站了起来，拍拍裙子后面，像陌生人一样冒出一句话：“啥也没有，还谈个啥！”
莉莉消失在公园的夜幕中……
——又是一个冬季的下午，他和一个名叫萍萍的女孩子认识大约有几个月啦。这完全是自由恋爱，看的出来萍萍是喜欢他的。曾经多次主动找他约会，俩人只是谈工作，谈爱好，聊些不着边际的寡话，还从来没谈过实质性的话题。
刚才，他接到萍萍的电话说要去罗斌的家里看看。罗斌心想，看看就看看，迟早要有这一回。他立即告诉母亲这个消息，妈妈高兴的不得了。马上割肉包饺子！
罗斌在老地方等着她，远远地罗斌看见萍萍向他走来。
他用欣赏般地眼光看着越来越走近的萍萍：她淡淡妆，天然样，眉清目秀，略显微胖，穿一伴浅灰色的呢子半大衣，系一条淡蓝色的拉毛围巾，富有北方姑娘端庄典雅之美，应该说罗斌很喜欢这个姑娘！
萍萍过来了，她腼腆地笑笑说：“让你久等了！”
“我来不一会儿！”
罗斌又说，“咱们坐公交吧！”
俩人偎依着上了15路公交车……
罗斌的家住在市里的桥西，用当地人的话说，是“乞丐人民共和国”。罗斌和萍萍俩人穿过一条破旧的胡同，就要到家了。
萍萍听罗斌说眼前这两间破旧的砖瓦房就是他家，脸上立刻略过一丝不快，跟着罗斌进了家里。
住房里外两间不足四十平米。外间摆两个简易沙发，十分陈旧的家俱。一盘后炕上铺着陈旧发黄的地毯，上面还卧着一只花猫。
罗斌显出一种莫名的自卑感，对萍萍说：“坐吧”！
他给萍萍倒了一杯茶，萍萍一看是很普通的砖茶梗子和镶着红双喜的玻璃杯子。
罗斌给萍萍介绍了自己的父母亲，萍萍和他父母寒喧了几句。罗斌母亲端着几个刚洗过的苹果走过来：“姑娘吃个水果！”
萍萍说：“谢谢阿姨！”不屑一顾地看了看那几个苹果。
萍萍问罗斌：“你有个人的房子吧？”
“没有！”罗斌说。
“啊！？”萍萍惊讶地应了一声。
萍萍再没有问一句话，也没喝一口茶。坐了不到5分钟起身就要回去。
“姑娘，大娘给你们包下饺子啦，吃完饭再走嘛！”罗斌母亲着急地里屋走出来，生怕姑娘走了！
“阿姨，不了！我家里还有事呢，头也没回就走了！”……
从此，罗斌再没有见过萍萍……
两次与女子的相约使他伤心了！他看着自己这个家，一种无奈之情湧上心头，他明白了——年轻女子们都是看重财富，没有房，没有车，没有钱还谈啥对象！什么爱情不爱情，钱就是爱！从此，他那颗青春燃烧湧动的火苗熄火了……
2
一天傍晚，他下班回来，刚一开门，看见门口卧着一只小黑狗。它和以前见过的黑狗不太一样。蓬乱的黑皮毛，身上有几处癣痕。瘦得脊椎骨都能看见。特别是闪着一双哀求的卑微的眼光看着他。这使罗斌一下子想到自己在萍萍面前的眼神和感觉，这种通感使罗斌立即湧起一股怜悯之心。他心想这是谁家的狗啊？他四处望望，没有一个人。
罗斌开门回家，小黑狗朝他哼哼了几声！那意思很明白是在乞求罗斌。罗斌从家里找了半块油饼喂给了小黑狗，小黑狗饿坏了，几口就呑了下去。罗斌对它说：“行了，你回家去吧！”就关门进到屋里。
第二天早上，罗斌起床开门，小黑狗还在门口，又朝他叫了几声。
“你怎么还没走啊？”罗斌对它说。他又回去找了半拉馒头，小黑狗又吞了下去。而且，两颗湛蓝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罗斌。
罗斌问了周围邻居，没有人知道小黑狗是从哪里来的。并且说它在周围转游好几天啦，一定是谁家遗弃的。
正在这时，邻居胡大爷拄着拐杖走过来说：“上个星期，一辆高级轿车开过来，下来一个贵妇人，然后，从车上扔下这只狗，随后上车就一溜烟儿开跑了。小黑狗还追了那轿车一会儿，那能追得上。从那以后，它天天就在附近转游哩！”
罗斌这下明白了，小黑狗是因为起了狗癣被主人遗弃的！
罗斌对着几个邻居说：“这小黑狗我养啦！”
“它有病啊！”一个老妇人说。
“我给它看去！”罗斌抱起了小黑狗。
罗斌把小黑狗抱进一家宠物医院。穿白大褂的兽医一看小黑狗就像见了外星人一样惊讶地说：“你买的？”
“不是，我拣来的。”罗斌说。
“德国纯种洛威纳！很值钱呀！”兽医说。
“什么纳？”
“洛威纳！上万元一只！”
兽医说。
罗斌一听很高兴，对兽医说：“你看它有点癣，给看看吧”
“不碍事儿，涂点膏药几天就好了！”……
罗斌抱回了小黑狗。在他精心照料下，狗癣十多天就痊愈了。罗斌从此就叫它“洛威纳！”
这个名字好听，威猛还有点外来的意思。
洛威纳很聪明，它已经把罗斌当成自已的新主人，跑前跑后紧跟罗斌左右。不到半年它长成一只威武雄壮洒脱漂亮的大狗啦！
罗斌太爱它啦！罗斌慢慢地品味到洛威纳的秉性——洛威纳平静、自信而勇敢，其自信和冷漠使外人不容易接近它，也不随便对任何人表示友好。洛威纳对环境变化的态度是自信且反应平静的。它具有忠诚保卫主人、家庭的天性，它是一种非常聪明的狗，坚强、有适应性，非常乐于替主人分忧，使他成为一种很好的伴侣犬、护卫犬。
洛威娜皮毛油光发亮，像穿着黑缎子大衣一般，眼睑内翻，两眼闪烁着蓝色的光芒。是难得的伴侣爱犬。
罗斌说的日常用语它都能听懂。每天它只要一看到罗斌坐下，就忙用大嘴巴给罗斌叼这叼那，白天只要罗斌领它，走到那跟到那。
一次，罗斌因单位有事儿，外出走了3天。从外地回来那天，他还没走到胡同口，卧在家地上的洛威纳就听到了他的信息，它一个健步起来，冲出门去，直朝胡同狂奔。当见到罗斌后，洛威纳像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前双蹄抱住罗斌连哼带叫，用大舌头舔着罗斌的脸。让这个五尺大汉第一次流下了晶莹的热泪……
罗斌三十岁了还单身一人，但他不觉得孤单，他有洛威纳陪伴。他对洛威纳的爱胜过爱自己，给它吃最好的德国进口狗粮，穿一流的四只皮鞋，穿暗红色的连衣裙，有时还给它戴一副墨镜。
洛威纳非常明白主人的宠爱。它走路昂首挺胸，气质非凡，透露着一种贵气式的优越感。
3
罗斌的父母都已过了花甲之年。老俩口总是叨叨儿子的婚姻大事，一见面就说：小斌呀！你就和狗过一辈子呀？赶紧成个家呀，爸妈等着抱孙子呢！
罗斌心里也时常想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可是一想到莉莉和萍萍就后退啦。他不能把前两次婚恋失败的原因告诉父母亲，但父母亲心里明镜似的。他心想慢慢或许能找到个好姑娘，可不是说找就能找上的呀！
上个月，罗斌二姨给说下一个对象，俩人见了一面。那个姑娘还很端庄秀气，罗斌也看准了。只是年龄比罗斌大三岁！
他俩一见面，没坐十分钟，洛威纳就用嘴叼着罗斌的衣襟要求离开。而且，用闪着蓝光的眼眝视那个姑娘，似乎不想让罗斌靠近那姑娘。
当然，罗斌决不会理会洛威纳的意思。他想，如果姑娘同意，成个家也挺好。
又过了些日子。罗斌二姨说那姑娘同意了，她不在乎有钱没钱，并夸罗斌后生挺好。没房没车俩人慢慢奋斗嘛！只是这姑娘的妈挺厉害，姑娘之所以这么大年龄没嫁出去，和她妈刁蛮有很大关系。不过，二姨说这只是道听途说，还是见一见，宁叫碰了不能误了！
二姨选了个良辰吉日，要领着罗斌去见姑娘的父母亲。二姨说第一次去姑娘的家里，不要带洛威纳啦！可是，洛威纳听到后直冲二姨叫吼。罗斌说，带上洛威纳吧，它离不开我。洛威纳听话，不咬人！谁都会喜欢它！
罗斌和二姨及洛威纳来到了姑娘家。
姑娘家不算大，两居室。乍一看是极其普通的小市民人家！姑娘的父亲憨厚寡言，她母亲却满脸横肉，给人以尖酸刻薄的感觉。她一看见罗斌领着洛威纳进家来，就一脸的不对付，立即放下了头脸。
罗斌走到桌子旁，把见面礼放下说：“头一次见大叔大妈，给你们带点吃的，不成敬意！”
“你咋还领着个狗来了？”满脸横肉说。
二姨慌忙说：“她姨，罗斌就喜欢个狗，走到哪领到哪！这狗很仁义！”
洛威纳一看这个老女人不欢迎它，就瞪了她一眼，卧在了罗斌的腿跟前。
罗斌他们坐下后，开始谈起婚姻的具体事宜来……
满脸横肉没说几句话就直奔主题：“我看这小伙子论长相、工作还可以！不过，年龄也不小了！但是，我女子你们也见了，跟电影明星差不了多少！跟了你可决不能受罪！
这样吧，她二姨，结婚新房准备了吧，咋也得150平米，三居室，给我们老俩口留一間，将来我们还得和女儿一起住呢！车嘛，宝马奔驰都行，最赖也得奥迪！彩礼图个吉利数字，28万！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不容易，她爸你看勒？”
姑娘父亲感觉这条件要得有点过分，开口道：“可以再商量商量！看看小罗的意见？”
姑娘也制止她妈：“妈！你说啥呢？有房有车就行了，还要那么高档干啥了！”
“不商量！不商量！就这！”姑娘母亲顿时声音挑高八度，而且，手伸双指直指罗斌脸面，差点戳住罗斌鼻子。
洛威纳一听满脸横肉声嘶力竭的叫喊，又看到那老女人直指罗斌，以为要打罗斌，冲直女人便吠吼！
满脸横肉看见洛威纳直冲她吠吼，满脸怒气顺手拿起桌上铁茶缸照住洛威纳脑壳便打了下去！
“让你冲我叫！”老女人一脸怒气。
洛威纳长这么大没受过外人的欺负，更不用说挨打，一铁茶缸打得洛威纳双眼冒金星，洛威纳出于本能上去一口咬了姑娘她妈的手！
满脸横肉这下发作啦！手上流血不止，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大叫：“咬人啦，咬人啦！”……
罗斌一看事情不妙，不管咋说洛威纳把人家咬啦，赶紧叫了120上医院给老女人包扎，并注射了狂犬疫苗，还赔了人家一万块钱。对象没谈成不说，二姨甩出一句话“我再也不管你的破事了！你就跟狗过去吧！”……
回到家，罗斌和洛威纳四目对视，洛威纳也知道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一个劲儿地哼哼唧唧。罗斌摸摸它的头，没有打也没责怪洛威纳！
对着洛威纳说：“就你对我好！”
“汪汪！”洛威纳像要和罗斌说话。
罗斌深情地抱住了洛威纳，自言自语地：“当今的姑娘只认得钱啊！”……
“汪汪！”洛威纳用舌头舔了一下罗斌的脸好像说：可不是嘛！……
4
一天，罗斌刚从单位出来，正要骑电动车回家，一辆崭新的宝马轿车停在他身旁。轿车右侧玻璃缓缓摇了下来，罗斌朝车内一看，原来开车的是萍萍。她穿着艳丽，戴着黑镜，朝罗斌喊道：“小罗，回家是吧，来上车我捎你一段！”
“哎，萍萍呀，差点没认出来，是不你结婚了！哦，宝马都开上了！”罗斌说。
“结啥婚呢！不就是一张废纸吗”萍萍满不在乎地说。
罗斌感觉那个腼腆内秀的萍萍变了！
“你走吧，我有电动车呢！”罗斌朝她说。
萍萍满脸的优越感，但看出来她对罗斌还是很在意的。
萍萍开着轿车走了，消失在车流当中。
罗斌后来才知道，萍萍给一家公司的老总当秘书，大概还是“小三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