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四旧”收缴的珍贵文物哪儿去了?

程远鹰眼观 2024-07-02 10:18:44

作者:黄秀纯。

下面这个大院在明代是明思宗田贵妃之父田琬的宅第。

清康熙年间为靖逆侯张勇宅,道光、咸丰年间,志和购得此宅,原称“天春园”,后易名“增旧园”。

同治帝遗孀敬懿、荣惠二太妃曾在此居住,后被天主教神学院购得。

1966年以前归北京市东城区党校所有。

1967年为北京市古书文物清理小组,后改为北京市文物管理处。

1979年起,由北京市文物局使用。

1966年6月,在“破四旧”过程中,北京市被抄家或被迫交出了一大批古书、玉器、瓷器、字画等文物。

1967年成立了“北京市古书文物清理小组”,负责清理北京市十八个区县的“红卫兵查抄战果”。

登记造册后,将这些文物、古书大部分集中在府学胡同36号院或孔庙保管,准备运动后期落实政策予以退还。

由于这里集中了全市被抄家的古书、字画、文物、珍玩,其中不乏稀世珍品和国宝级文物。

进驻军宣队后,为了“全心全意地为无产阶级司令部服务”,在军宣队领导下专门成立了“首长接待组”。

自那以后,陈伯达、康生、江青、姚文元、张春桥、吴法宪、叶群、温玉成等,你来我往成了“文管处”的座上客。

为了接待首长,还特意开辟、装修了一处温馨舒适的“首长接待室”,内藏抄家的古书字画、文物等稀世珍宝。

这些首长定期、不定期地来北京市文物管理处,一时间,府学胡同36号院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最多的时候,首长坐的吉斯、吉姆、三排座大红旗等高级轿车一下来了九辆,从院子里停到院外胡同口。

而且每次首长来,交道口交通队必定增哨加岗,路两边戒严。因此,当时“文管处”在宽街一带小有名气。

邻里之间甚至传言:别看外面挂着“北京市文物管理处”的牌子,里边是“文二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第二办公室)。

就连厨房的大师傅喻庆福脸上都增光,每次到宽街副食店买肉都不用排队,大家用神秘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位从“文二办”来的大师傅。

据不完全统计,那些“首长”来“文管处”共计94次,拿或者买走瓷器、玉器、笔墨纸砚、书画、金表等共计5738件,各种书籍、字画47275件。

这些文物古书大多是价值极高的珍品。他们来了之后,毫不客气,什么都要,只要接待人员介绍,好的,老的,他们就打包带走。

而且,江青不止一次地说:“我们这些首长都是无产阶级出身……我们都没钱……作风正派,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连喝杯水都要给钱的,你们呐,就象征性地多少收点儿。”

于是“军宣队”领导就心领神会地象征性收款。规定凡石章类:鸡血石、田黄石,几毛钱一块;寿山石、青田石、芙蓉石等一毛钱一块。

此外比较珍贵的文物如:

乾隆自用珐琅彩金怀表1件,付款7元。

翡翠荷叶青蛙洗1件,付款1角。

乾隆自用和田三羊玉佩1件,付款1角。

明代吴天章款墨1锭,付款2分。

象牙杆狼毫笔1支,付款1分。

全套二十四史711册一套,付款10元(配金丝楠木匣)。

宋拓道因碑1本,付款8元。

其中,林彪获得北宋初《放牧图》,苏轼《松石图》等珍贵文物。

陈伯达获得宋拓《道因碑》、《汉石经》等稀有文物。

江青获得《三保太监下西洋》等珍贵图书文物。

康生获得宋拓《熹平石经》、黄庭坚草书《腊梅三咏》仅支付5元、《金瓶梅》等12080册善本及大批珍贵图书拓片、绘画、书法和名贵的印章,另有各种石质的砚台多达500方。

由于首长经常光顾文物管理处,保卫首长安全是件头疼的大事。军宣队负责人常凯多次向有关部门请示,在院子围墙上架电网、进驻部队警卫,确保首长安全。

上级领导部门迟迟没有批准。在居民区院内怎么能拉电网呢?

事也凑巧,1970年夏,晚饭后“天天读”时间,大家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学习毛泽东著作。只有李新乾和袁增信二人在羽毛球院内“一帮一,一对红”谈心。

其中不知道谁一抬头,看见房上似乎有个人影“嗖”地一晃没有了。这还了得!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特别是羽毛球院,紧邻首长接待室。

二位立即到办公室向军宣队报告:“发现房上有人。”军宣队领导立即赶赴现场,同时拉响了战备铃。

为了吸取教训,军宣队再次申请安装电网和派武装警卫。不久,经审批,有关部门派来某部队一个班的警卫,白天持枪站岗,夜里巡逻。36号院子四周也架起了高高的电网。

公安部门有规定,在市民住宅区内不许拉电网,而府学胡同36号院情况特殊,经批准拉“假电网”(铁丝网是真的,只是拉一根电线挂上几个红灯炮儿),到了夜里电网上红灯一亮,可谓壁垒森严。从此,更增加了36号院的神秘感。

警卫持枪站岗,可苦了广大职工。只要首长一来,大门紧闭,然后在院里戒严。所有职工只准进不准出,不准打电话,不准在接待室的院落走动。

尤其是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首长突然来了,谁也不能回家吃饭,等首长走了方可解除禁令。

为了更好地服务于“无产阶级司令部”,军宣队还特意在36号后院专门开辟一间小屋,让金石篆刻家傅大卣先生给首长刻图章,在砚石上刻铭。

江青曾在一方白寿山石上刻“制怒”二字,在一方虎皮青田上镌刻“君向潇湘我向秦”,在一方田黄章上刻“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制怒”二字,引自清代林则徐手书,告诫自己要控制自己内心怒气,等待时机再求一逞。

“君向潇湘我向秦”是唐代诗人郑谷《送别友人》七绝中的末一句,原意是离岐分手各自东西。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是唐朝李商隐题为《贾生》的七绝中后两句。

康生、陈伯达请傅大卣先生刻的闲章中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进思尽忠思退补过”、“知无涯无涯无极”等等。

康生还在闲章中刻有“大公无私”、“归公”。

1980年,国家文物局曾在内部举办过一个“四人帮”等人盗窃国家文物展。从数量到质量,康生第一,陈伯达第二,江青第三,姚文元第四。

所谓盗窃文物,大多直接从故宫调出,或从北京市文物管理处直接拿走,或廉价购买。

我在府学胡同这个大院里生活工作了十年,“文化大革命”风风雨雨的十年基本在这里度过,经历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1979年成立了北京市文物工作队,从府学胡同36号院迁往北海北门,我从此由一个普通文博工作者迈入了考古事业。

1 阅读: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