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年,在周瑜的帮助下,孙策攻破刘繇“横绝江东”的横江津防御体系,夺取了位于江岸的牛渚(今采石矶)大营囤积的粮草装备。
(刘繇的横江三位一体防御体系)
因丹阳太守周尚和从子周瑜一样,转投了袁术阵营,孙策无需南顾。
借着牛渚的物资,直接挥师东进,扑向刘繇大本营曲阿(今镇江市丹阳市)。
先顺利地攻下了小丹阳。(《三国志·吕范传》)
小丹阳即汉末的扬州丹阳郡丹阳县,但不是郡治所在地。地跨现在的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和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
如今两省在这里都设有丹阳镇,是有特色的双子小镇,南京这边被称为“北镇”,当涂这边称为“南镇”。
(小丹阳和秣陵位置图)
由此可知,孙策再进军位于现在南京江宁区秣陵街道的秣陵县,进军方向是由南往北。
秣陵县守军介绍秣陵县有股独立的小势力,老大名为薛礼,二号人物叫笮融。他们与刘繇是盟友关系,遵从刘繇为盟主。
这二位都是大有来头的。
薛礼原本为徐州彭城(治所在今徐州市)国相。
190年关东联军讨伐董卓,纲常出现了混乱,刺史本来只有一州的监管权,地位没有太守、国相高。
但时为徐州刺史的陶谦何许人也,他和兖州刺史刘岱一样,为了实质性掌握郡国军政大权,趁乱向州内守相发起了夺权。
薛礼搞不过陶谦,被逼带着人马南下占据了这秣陵县,成为了一方独立的小势力。
(笮融的游戏形象)
笮融作为汉末著名的坑货,就很出名了。
他和陶谦一样,本就是秣陵所在的丹阳郡人,是跟随陶谦到徐州的丹阳兵精英,故而靠着这层关系,成为了徐州的下邳相。
陶谦亲小人远贤才,更是在与曹操、袁术交恶的时刻,将州内三个郡国的物资粮草漕运大权交给了他。
笮融自然是大贪特贪,在下邳城大修佛塔寺庙,多次兴办规模铺张的大型“浴佛会”。
因此成为我国佛教传播名人。
现在还有他的塑像被供奉,慈眉善目那叫一个令人不由起敬。
(下邳的佛塔)
193年末,曹操屠徐州下邳国、彭城国五县时,笮融带着上万忠实信徒,南下广陵郡。
队伍里马就有三千匹,所带钱财细软自然不会少。
广陵太守赵昱,是比王朗段位还高的大名士,盛情地接纳了他们。
结果笮融贪心不足,在宴席上杀了赵昱,将富饶的广陵劫掠一番后,渡江继续南下,投奔了在秣陵的薛礼。
所以,别看这股势力,地盘仅有秣陵县,但两位老大都曾是二千石级别的高官。
都有过治民统兵的官方背景,而且还特有钱有兵。
以笮融的尿性,老弱信徒除非还有钱财可榨,不然绝不会带在迁徙路上成为负担。
他的上万信徒,必定大部分都是精壮男子。
而且之所以叫“信徒”,就是把笮融当偶像一样崇拜。有信仰加成,战斗意志就顽强。
作为丹阳兵出身,现在又地处丹阳郡,他的信徒中必然有不少丹阳兵+信仰组合的成员。
那简直就是不可撼动的死士团啊!个个都是战斗力、战斗意志杠杠的信仰战士。
(笮融有装备精良有信仰的丹阳兵)
笮融带来大量财富,就意味着秣陵钱粮充足,将士装备精良,还可以在关键时刻给予将士金钱激励。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而兵器坚利,铠甲坚固,又能提升战斗力。
带来的三千匹马,算一名骑兵配两匹马,至少也能组建起一支千多人的骑士团。
那在中原都是一股强大的战力,更别说在不产马的江东。
要知道孙策去接管历阳时,袁术就给了他几十匹马。
后来孙策用尽办法,都攻不下笮融坚守的营寨,不是没缘由的啊!
然而原因还不只是笮融兵多粮足装备好,士兵战斗力强、战斗意志坚定,秣陵守军的布防体系也很有章法。
秣陵守军的布防策略秣陵城所位于的今秣陵街道,是往北通往南京市中心的南方门户。
故而,明朝时期还在这里设置了“秣陵关”,这个称呼至今还在沿用。
那么,孙策军从小丹阳北上秣陵,主要战略任务就是要攻下秣陵城,打通去往曲阿的道路。
(秣陵守军防守布防图)
站在作为独立势力的,秣陵二大佬的角度。
秣陵城就是他们的主要家当,丢了就只能寄人篱下。所以,于公于私都要想法守住秣陵城。
但是被动地固守秣陵城,指望盟友关系的刘繇来救,那是将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
而且那样秣陵城的损伤会很大,如果能将私人财产的损伤降低,将会更好。
何况他们的实力,又不见得比孙策军弱!
于是他们采取了主动的布防措施。
秣陵城是薛礼的,由大哥镇守主城当仁不让;笮融带着人马到县南边的一个“地势险固”处设营驻守。(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江表传》)
两者之间隔了一条“江”,史料中有提到。
但注意,这只是穿过秣陵县的一条水量比较大的河,并不是长江。长江在整个秣陵县的北面。
孙策军从南而来,如果先打“江”南边的笮融大营,笮融可以凭借险固的地利,和充足的粮草坚守住。
这样便能减少秣陵城的物资、人员受到的伤害。
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大营确实是可以守住孙策军的。
而如果孙策军先渡“江”北攻秣陵城,笮融就可以出营,从背后夹击孙策军。
依托这条江断其粮草补给,然后将粮尽的孙策军围歼于江北。
不得不说,这个犄角拉扯防守的布防是很科学的。
但有个漏洞,就是笮融的“坑”绝非浪得虚名。
攻陷秣陵城孙策军的目标是取秣陵城没错。
但先攻城必然会被笮融背袭,那就先拿下笮融大营。
他亲自带着吴景、程普、吕范、周瑜等一众大佬,向笮融大营发起了进攻。
笮融见孙策胡子都还没长齐,麾下马都没多少匹,再看着自己手下个个盔明甲亮、斗志昂扬,嗷嗷叫。
打这么个毛小孩,哪用那么复杂的战术,我的精锐一个冲锋就能结束战斗!
于是,笮融军出营接战,哪知这小子不好惹啊,一战下来笮融痛失五百精锐。
(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江表传》)
(孙策作战勇猛)
打不过,实在打不过,再也不出去和这像西楚霸王一样勇猛的小子打了。
笮融一生,主打的就是个“明哲保身”,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坑货死活不再敢出营,孙策的机会就来了。
他看准笮融不敢再出来背袭,渡过那条江向秣陵城发起了猛攻。
薛礼在城楼上望眼欲穿,可是笮融这坑货一直没有出现。
眼看秣陵城已守不住,罢了罢了,薛礼拼着老命突围出了城。
(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江表传》)
去往笮融大营的“江”,被控制在孙策军手里,薛礼是去不了的。
(薛礼突围出城)
《三国志·刘繇传》说笮融“过杀薛礼”。
如果说是“经过”秣陵杀薛礼,笮融呆在秣陵两年多,显然不能用“过”字来形容他在秣陵的经历。
“过杀”是“错杀,误杀”的意思。
笮融、刘繇都没来救秣陵城,薛礼去不了笮融那里,当然也不会再愿意去。因为失去秣陵城后,县南大营成了个孤立无援的绝地。
笮融不会有误杀他的机会。
他心灰意冷,投奔刘繇或者回老家都有可能,从此消失在了史籍里,薛礼势力消失。
这个“过杀”用现在的“坑死、坑惨”来形容,更贴切些。
薛兰被笮融这个坑货“坑”灭了。
可是,孙策刚攻下秣陵城,却突然得报后院失了火。
牛渚波折牛渚是孙策军此时在江东的大本营。
但在横江津被打退的刘繇大将樊能、于麋,重新收整败兵,夺回了牛渚大营。
让孙策军失去了后方补给基地,也断了孙策与袁术的联系。
使之被阻隔退路,失去补给,深陷于江东“重地”。
(牛渚地形)
这就是兵法的攻其必救,孙策不得不领兵回救。
战斗很顺利,樊能再次被打败,跟随他的男女人口上万,都归顺了孙策。
(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江表传》)
有了这个教训,孙策决定清除进军曲阿途中的一切威胁,以免大军背后再生事端。
于是又攻打笮融大营。
哪知这笮融大营虽已是孤营,四面楚歌,但抵抗意志却依然坚定,凭险据守,仍是不好打。
战斗中,孙策的大腿被流矢射中,马都没法骑了,只得乘坐马车再次回到后方牛渚大营。
(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江表传》)
(吴景在孙策受伤时平乱)
刚降不久的樊能、于麋那些手下,听说孙策受伤,认为机会来了,爆发了叛乱。
孙策的舅舅,时为孙策二把手的督军中郎将吴景,领兵再次将其平定。(《三国志·嫔妃传》)
孙策毕竟掌管全军不久,将士们还没坚定对他的信念。
这一受伤,谣言飞起,就有参与叛乱的逃兵,跑到笮融那里,说孙策中箭死了。
困在孤营的笮融也以为转机来了,高兴得顾不上去证实,派出将领于兹带领几千人马前往攻打牛渚,企图扭转局势。
年轻人身体就是恢复得快,孙策已能继续指挥军队。
他派出几百步骑前往迎战,然后在后面有利地形设伏。
于兹见对面人少,率先发起进攻,结果还没等两军相接,孙军扭头就逃。
这让于兹误以为孙策一死,孙家军的士气已经崩溃。
就没多想,全军紧跟着追,结果中了孙军埋伏,死者上千人。
(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江表传》)
(笮融军遭遇伏击)
几经波折,战争主动权又回到了孙策手上。
他直接挥军再一次直扑笮融营寨,要借助对方的这场大败将其攻下。
攻不下的营寨孙策军再次来到笮融大营前,知道对方粮草充足,又士气稳固,直接攻很难。
便趁他们刚吃败仗,加码了一场攻心战。
他让亲兵对着营寨大喊:“你们看清楚,孙郎死了没有!”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攻心战术起到了一定作用,笮融营寨里出现了恐慌现象,有部分人趁着夜色开溜了。
但是,留下的却是信仰坚定得几乎无法动摇的,他们有与笮融共存亡的决心,并且人数仍足以守住营寨。
这让笮融吃了定心丸,组织人力将沟挖得更深,把营寨防护建筑垒得更高,修补好守备设施。
孙策用尽手段,实在没有办法攻下这座营寨。
只得放弃撤兵,从秣陵城方向,向曲阿继续进军。
(裴注《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引《江表传》)
(孙策攻不下笮融营寨)
196年,刘繇兵败,自丹徒(今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区)从长江,逆江而上撤退到豫章郡(今江西省)。
笮融得到消息后,从内河入长江,也去了豫章。
心得以前认为董卓打算据郿坞自守不长远,当看到笮融守一寨而让孙策无计可施时。
才发觉只要物资充足,以一城待天下有变,进图天下并非不可能。
关键在于内部人心的稳定,不被从内部攻破。
孙策攻秣陵,虽早早攻下了战略目标秣陵城,却始终攻不下笮融一营寨。
别看笮融人品不咋地,秣陵县南之战,却也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特别是人和。
虽善战如小霸王,也有军事上无可奈何的时候。
成功者的成功,从来都不是想象的那么顺遂,有时也需要拿得起放得下,把握大局有所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