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起初,孔祥熙并不相信这句话,他天真地认为,大奸大恶亦足以超越命理的束缚。
宋霭龄一共为其生下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生活过得美满幸福。若恶足以毁身,为何他们一家会这样幸福?
可是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刻,他终于体会了古人的智慧,可已然是悔之晚矣。临死前,他攥着妻子手,不停地说着:“孔家的香火难道要断了吗?”
宋霭龄不解,以为是丈夫的脑袋糊涂了,他提醒道:“不会的,你有重孙子。”孔祥熙无奈地摇摇头,眼神里满是着悲观、落寞。
对着轻盈的空气,他茫然地伸出了双手,想要抓住一些什么,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抓住。
忽然,他的手像失去了控制般垂落下来,妻子上前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声,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1967年8月15日这一天。
病榻上的回忆孔祥熙,民国时期四大家族之孔家的掌舵人。即使病重期间,他也不似普通人家的老翁,躺在一张破旧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块染满污渍的被子。
他手中的财产足以他再活上个三生三世,彼时的他正居住在美国纽约商业中心最豪华的酒店,在那个年代,酒店一晚的费用折合成人民币,大约是两千元。
换做普通人,住一天都觉得心在滴血,孔祥熙的表情却是如同喝水般平常。
《红楼梦》里说: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儿孙。此时想来,诚不欺人也。
往事如同一帧帧画面,快闪般从眼前划过。1948年,睿智如他,早已嗅到国民党即将失败的气息,狡兔三窟,为避免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他提前携带巨额资金逃亡美国。
异国他乡的豪华使他很快陷入了纸醉金迷之中,美国总统杜鲁门听说了其挥金如土的消息,决定暗中派人检查他在美国的账目。他深知自己的账目根本搁不住美国中情局的轮番调查,便事先转移了财产。
同时以重金贿赂美国官员,美国官员既可以得到重金,又可以收获一枚长期饭票,何乐而不为呢?开开心心地为他设立了一个存款只有5000万美元的账户。
杜鲁门还就相信了下方官员的汇报,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孰不知账目里数字正是亿万中华百姓辛苦数年的心血,这些数字好比自己曾经积累下的累累恶果,在未应验的时刻,当事者我行我素,浑然不觉,待到报应来临时,当事者悔不当初,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药店的药物可治疗千百种疾病,却唯独无法治疗后悔病。
人之将死,谁不最渴望的还是儿孙环绕膝旁,颐养千年,可是四个孩子皆不在身旁,他不自觉开始逐个盘点孩子们的婚事。
大女儿孔令侃不服从家中安排,执意嫁给一位普普通通的男子,还利用家族的势力帮助其发展,结果那男子获得名利后,直接选择了离婚。离婚后的,她又嫁给了一位海军军官,生活不尽如人意。
小女儿孔令伟最得他的心意,他本想让其招个上门女婿,却不想飞扬跋扈的小女儿根本不喜欢男性,而是选择和两位夫人生活在一起。
长子孔令侃做生意虽是一把好手,但在情感场上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失败者。他数次遭到女性的伤害,最后爱上了一个大他十几岁的女人。
当其带着女朋友来家中拜访中,他怒不可遏,撂下了一句“你倘若娶了她,就永远也别回来”的狠话,儿子听从了父亲的话,再也没有返回。
身为父母,岂能真的对孩子们怀恨在心,他一直关注的孩子们言行举止,长子婚后,由于女方年龄过大,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接下来就是小儿子孔令杰,小儿子最令他放心,靠着经营石油生意起家,迅速成长为新时代的石油大亨。
后来找了一位美国妻子,婚后两个人生下一名男婴。他本应该开开心心,可是却始终心头始终笼罩着一层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孔氏一脉是儒家文化的忠实执行者,他们向来执行的孝道里有这么一道规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那位孙儿不是纯正的华夏子孙,他的血脉里还流淌着一半异族的血液,古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没想到自己奔波一生,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到底自己在哪一步走错了路途呢?
随着回忆的闪回,早年的生涯浮现到脑海之中。
孔祥熙的早年生涯早年间,他也是一位有志青年,出身名门,家有余财,当地百姓非常尊重他们一家,每逢谁家有急难,家中长辈定会出手相助。
当地人都知道他们乃孔子的七十五世孙,祖祖辈辈生活在曲阜,明朝万历年间,有先祖名孔宏用者到山西做官,遂在山西落地生根。
他生长的年代正处于中国新旧交换的时期,父辈们抱着考取功名的想法不肯舍弃,他们固执地认为旧学是一个人必备的学问,西学不过是奇技淫巧。
似魏源和林则徐那样开眼看世界的人寥寥无几,这也是中国的近代化为什么迟迟无法实现的原因之一。
若不是因为一场意外,他加入基督教或许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的发生。
那时候的他也有一颗柔软的心灵,因为做一件善事而获得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事情要从1900年开始说起,当时的中国内忧外患不断,义和团运动自山东和直隶一代轰轰烈烈展开,他们逢洋人便杀,逢教堂便烧。
慈禧老佛爷错误地估计了形势,将义和团的行为解释为民心所向,官方声名支持义和团。
致使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
位于自己的老家——山西太谷的教堂,同样未能幸免遇难,十四名包括美国人在内的传教士被一把火烧为焦炭。
身为基督徒的他只能东躲西藏,待风声渐渐松下来后,他并没有选择远走他乡,而是返回老家,安置那教堂里那十四名屈死的生命。
正是由于这一举动,他引起了华北公理会的注意。
华北公理会由美国人筹备建成,负责人询问老师麦美德关于他的基本状况,麦美德毫不掩饰溢美之词,并提出公费了让其到美国留学的建议。
不久之后,他接到了美国欧柏林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人生由此完成了第一个华丽的转身。
四年后,他返回中国,北洋政府的多个部门均向他抛出任职的橄榄枝,他却一一拒绝
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他渴望以教育改变当前中国的落后状态,于是在故乡山西太谷建立了一所学堂,为了纪念当初死于火灾的基督教徒,他为之取名铭贤学堂,意思是铭记贤能。
如今这所学校依旧屹立在山西省晋中市太谷区铭贤南路上,已然历经了百年沧桑,不过,今日他不再叫做铭贤学堂,而是改名为山西农业大学。
那时候的他还一身的热血的梦想,脑海里还装着中华民族的未来。
孔祥熙的人生转变一只毛毛虫可以蜕变为蝴蝶,一个热血青年也可以蜕变为恶贯满盈的奸佞。
国外归来后,他立志于教育和实业两个端口。铭先学堂正在如火如荼地招生,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振兴实业。
旧中国是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农业社会,一旦发生天灾人祸,整个经济体系极容易崩溃。必须发展民族工业,早日接轨西方世界,使得中国从以手工为主的产业中解脱出来。
稍稍懂些经营之道的人都知道,商业的发展需要原始的资本积累。西方的之所以能够迅速完成第一次工作革命,离不开对全世界各个殖民地的掠夺。
这种掠夺的本质就是集合全世界劳动力去成就一部分国家。彼时的中国还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他只能从小处着手。
他发现照明灯在日常生活中的普及率越来越广,但国内在煤油灯的领域尚且处于空白,若是能拿下这块市场,利润自然会滚滚而来。
利用出色的学识和能力,他和英国商人签订协议,并缴纳了保证金,正式进入了民营企业的行列,摇身一变,从留学生蜕变成买办商人。
孔家由此积累下来第一桶金,就在他决定大干一场的时候,妻子却因为身体的原因离开人世。那一年,他三十三岁,事业刚刚起步,一切都朝着美好方向进展,可惜天不遂人意。
自从结婚以来,妻子就一直为了孔家的前途奔波,鲜少考虑自己的想法,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妻子也有自己的需求。
待他意识这些时,妻子已然离他而去。没有真切爱过的人无法体会到失去挚爱的苦痛,他暂时抛下手下的工作,只身前往日本,以缓解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
或许那时候上帝就在警示他,只是他处于名利的漩涡中,没有听到上帝的指示,而仅仅停留在无限的悲痛当中,后来在功成名之后,他还天真地认为这是上帝赐予他的机遇,因为那时候他遇到了在大洋彼岸宣传革命思想的孙中山先生。
受友人的邀请,他得以面见中山先生,同为中国人,身体流淌着同样的血液,都曾接受过美国的教育,使得两个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担任中山先生秘书的宋霭龄早就听闻自己的名讳,一见之下,暗自倾心,工作之余,常常和他谈天说地,商谈国事。
一来二去,两人情愫暗生。中山先生问她:“孔祥熙为人如何?”
宋霭龄答复道:“天生擅长理财,赚钱也赚得很得法。”
宋霭龄的答复到底是出自于公心,还是私心,已然无法给出公正客观的评价。关于他们,时人如此记载:1914年,孔祥熙与宋霭龄在日本横滨完婚。
婚后的宋霭龄决定辞去原来的工作,同时介绍妹妹宋庆龄来接替自己的工作。这一举动又意外成就了另外一段美好的姻缘,孙中山由此和他成为了连襟。
多年后,中山先生返回中国广州,在工作上他十分倚重自己,使孔家得以从商场转战官场,自古以来,朝中有人好赚钱,孔家的生意也从山西逐渐走向全国。
此时欧洲正陷于战争的泥沼,急需大量的铁砂石。恰巧山西太谷就发现了一处铁矿,光一这项赚下的银两足以让他富可敌国,孔家切实拥有了无可撼动的地位。
不过,这不是终点,而是另外一段路程的开端。孙中山先生去世后,蒋某人掌权,对他来说这并非坏事,蒋某人亦是他的连襟。
为了显示对孔家的重视,蒋某人任命他为工商部的部长,他本该利用手中的职权和威望,好好整顿一下国家的经济,替万民苍生做一些好事。
可是,他还是没有经受过金钱的考验,如一只贪婪的蝜蝂,只顾为自家的取好处。
他忘记了儒家文化里正义之光,没有如孟夫子那般,舍熊掌而取鱼,舍生而取义。
就像一道初入黑暗世界的光芒,起初还能闪耀出光亮,渐渐地他觉得光亮本身就是一种罪恶,这时,他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深渊。
尤其是抗日战争时期,全国上下众志成城,立志要将敌寇赶出中国。当时,美国会定期向中国支援物资,每逢物资经过孔家人之手时,都会莫名其妙地少上一部分。
至于原因,没有人敢过问,毕竟,孔家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除此之外,他还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用以稳定战时的经济,所谓“政策”就是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结果却到了另外一幅惨象。
农村地区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城市地区是严重的通货膨胀。
后世可能无法想象,在当时购买一根蜡烛,需要扛着一麻袋的金圆券,以至于都市居民宁愿以物换物,也不愿意使用国民政府发行的货币。
蒋某人对于孔家的行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有人上书状告孔家以权谋私时,蒋某人会私下告知孔祥熙,做事一定要把屁股擦干净,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
如此厚爱,视国家和民族利益为一家之事,视天下百姓为奴仆,国民政府从那时候就为以后的覆亡埋下了伏笔。
而孔家也逐渐地被黑暗的力量所捆绑,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也许上帝在那个时刻已经决定在日后惩罚他孔某人啦!
然而即便他如何回顾这一生,孩子们的路注定自己是无法插手了,最终他也只能无奈地离开了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