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父照顾国民,兵士守卫国家;
将军恩情利滚利,吃上枪子才算完。
你呆着,我跑路……
1
「赶紧喝,喝完上刑场!」
无厘头又凶狠的声音直冲耳膜,我下意识抬头去探寻,却被人直接用枪托给摁了下去。
我吃痛闷哼一声,左手扶着脑袋,站起来顺势给那男的一巴掌。
骂道:「你她喵的神经病,凭啥打我?!」
不对!
刚才我脱口而出的,不是汉语?
我瞬间就慌的一批,这是在哪?!
抬头:大太阳、二太阳、三月亮的画像。
低头:死囚服?还有,我的胸,怎么变的那么小!!
左右转头:全是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声泪俱下地端着汤碗,嘴里不停地念叨:「我不该看剧,我对不起领袖……」
行吧,我知道了。
也够倒霉的。
被我打的那人反应过来,大力把我踹在地上:「领袖照顾子民,让你们吃饱饭再上路。你不珍惜恩情,我现在就能毙了你!」
他掏出枪,正抵着我心口。
旁边小兵劝道:「命令是公开处决,张将军会复核名单,先别动她。」
他又补几脚,放过我。
我吐口气,那再苟一会儿……
反正咱也死过一次,知道那感觉,一瞬间的事儿。
但愿这次一轮游后,再托生回种花家。
2
「验明正身!」
果不其然,中学生们哭的更凶了。
我能理解,毕竟还小,心理素质自然不能跟我这种三十多岁、死过一次的老油子比。
「美娜?」
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男声,贼拉有安全感!
我下意识转头,原来是位年轻的军官。
他左胸上并排挂着太阳和月亮的头像,底下全是些军功勋章,接近垂到了腰那块。
这……不嫌重嘛?
我在他脸上,先后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欣喜、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无法压抑的愤怒。
他失去风度,双手掐着我的胳膊质问:「你怎么能和他们一样!你也想颠覆我们国家吗?」
此时,原主的意念严格支配着我的思想和行为。
眼泪抑制不住,顺着脸颊翻滚而下:「与正哥哥,我错了。我不想死啊,求你救救我……」
唉唉唉,可别瞎说啊!
「我不让你救!赶紧把我打死,我好投胎。」
当然,这些话我压根就说不出来。
不过看样子原主和这男子关系不一般呀。
他冷脸把我推开,还甩我一记耳光。
「你丫手劲咋这么大!不懂的怜香惜玉吗?」
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我,「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罢,转身离开。
「我」哭的更加凄惨,甚至压住了所有学生。
最终……他还是回来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塞进我囚服口袋,「东西还你,咱们两清。」
子弹打打火机,这是让我爆上加爆呀?
一刻钟后,我发现,执行枪决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直到子弹射向我胸膛的最后一刻,我还在祈祷:「往西托,往西托。一定不要往东跑!我不去小日子。」
3
幽幽转醒。
好轻松、好舒服的感觉!
这松软的大床,真丝的床具,枕头是乳胶的,房间温度也刚刚好,装修的比我上上辈子还华丽!
这次投的可以嘛……
直到我看见端着肉汤走来的眼前人。
兴奋戛然而止,这怎么回事。
「怎么还是你!」
他兴奋地说:「美娜,你终于醒了!昏迷那么久,肯定饿了。来,喝汤……」
不会吧。
我记得他打的那颗子弹正中我胸,按理说应该死翘翘了!
他在我面前挥挥手,唤我名字。
「怎么了?」
「呃……我怎么还活着?」
「这个打火机,保你一命。」
zippo一侧机面被击穿,子弹侧弹,卡到打火头那块。
霉菌专供,质量属实刚。
「但凡你枪法偏一点,我也能gg。可真谢谢你!」
后面几个字我恨不能把银牙咬碎。
他不明所以,「gg什么意思?」
好吧……
我又忘记这里是北国。
只有领袖才能上网,甚至还能打会儿黑神话·悟空……
毕竟,他是唯一的玩家。
我给张与正解释:「就是去见大太阳的意思……」
他脸带愠色,「不许胡说!这次,我不许你离开我。」
4
我一脸what。
兄弟,我认识你吗?
还有,这么深情的告白,原主怎么还不出来?
是强烈的冲击,把原主仅剩的一丢丢魂魄给打散了?
我的精神这才全方位支配她身体。
最重要的记忆,她是一点没给我留。
所以我尬的不知咋接话,只能:「哥们,我先喝口汤。」
这碗汤,肉的确多,还都是仔排。
「美娜。」他叫住我,「你还没有感恩呢。」
我踏马??
看剧得枪毙,喝汤得感恩,这是我伟大的祖国妈妈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我感恩。
后来,不光吃饭,连穿衣、看书、听新闻,甚至喝水,都得感恩……
我问张与正:「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情啊,几十年都还不完?」
「恩情永世传,祖祖辈辈还不完。」
5
他把门窗反锁,不让我离开半步,白日里窗帘都要拉紧。
我理解,毕竟我是个「死人」。
书房里有一整架伟光正的书,随时就能接受真理的教育。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泛黄的日记。
我很好奇,原主和他的曾经。
让他敢违背领导,救下我。
原来张与正一家都是叛逃者,离边境线就差一嘎嘎被发现的。
兵士用铁丝穿过他们的肩胛骨,押回去集体处决。
美娜爸是打枪的,看着一家老小,不忍下手,偷偷放了。
正值夏天,他肩膀的伤口溃脓溃烂,高烧昏厥,留在她家等死。
美娜挖人参给吊着,这才救回来。
然后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情定终身的朴素戏码。
没过两年,张与正从军,成了最年轻的大校。
授勋的那一天,他日记中写道:「永远不停止对领导的忠诚是我人生的意义。」
所以,凭借对叛逃者各种心狠手辣、泯灭人性的操作,他平步青云。
那「我」……
岂不就是他的白月光本光了?
6
可是,我对他没感觉。
没有发生灵魂的碰撞,自然也不会和他发生身体碰撞。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
晚上。
我极其认真地告诉他:「张将军,其实,我不是美娜。」
他轻斥:「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忙说:「真没骗你!我只是借用美娜的身子,灵魂、思想、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他狐疑:「还有这种操作?」
「是呀。神奇吧!」
他自然不信,摸摸我的脑袋,「是不是在屋里呆的时间太久,脑袋发昏了。」
我无奈扶额,继续辩解:「我没有。你想想,我和美娜的行为举止一样吗?你问我月亮生辰,我都不知道!」
「哪天?」他顺着我的话问。
「x月x号。」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甚是无语。
这莫非是,原主的本能?
我嘟嘟嘴,装的一脸委屈:「天天把我锁家里,不神经也快了。」
他摸着下巴的胡渣,若有所思,「那得给你改改形象。」
7
后来。
他把我包的严严实实,亲自开着迈巴赫带我出去。
「这车……不是领袖专属吗?」
「领袖现在喜欢LX570,就把迈巴赫的使用权赐给我了。」
我暗想,以后有钱还是买这两个牌子吧,毕竟将军严选……
原来,他带我见的人,是个烧伤科医生。
我心揪的不行。
怕不是把我皮烧掉,再长好,然后所有人都认不得我,我才能上街跑跑?
我手心密密麻麻的汗,睁大眼望着张与正。
他轻轻抓住我的胳膊,「别怕。」
李医生捏着我的下巴左看右看,「改变她的皮相不难。开眼角、割双眼皮、点颗泪痣,太阳穴做个填充,最后再拉皮就行。」
我去,这里还有会整容的?
「拉皮?」张与正蹙眉,「那玩意听起来很可怕,你能操作吗?」
那小伙倒是自信满满:「请将军放心。交给我,保证让她焕发第二春。」
张与正满意地点点头。
他轻揽我入怀,告诉我换脸是我重获自由最稳妥的方法。
8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小李照着我上辈子的容貌整。
几番操作下来,还原程度竟有百分之八九十!
我满意地看着镜子,问他在哪儿进修的。
他特骄傲地说:战场上练的,烧伤、植皮我都是一绝!
可是……这几十年里哪有战争?
我也没多想,夸棒子都得向他学习。
他挠挠头,傻憨憨地,呲着大牙冲我笑。
朴素的让我似曾相识,好像我爷爷那辈人都会这个动作。
上辈子,我父母在煤矿遭了难,爷爷把我拉扯大,一路读到博士。
刚拿到天才少年的offer,结果回趟老家,被车给拦腰轧断。
如今只剩他自己,晚年怎么过啊……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哼出「雄xx,气xx,跨过xxx」的调调。
每次遇到困境,爷爷都会唱给我听。
他告诉我:「这世上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谁曾想,小李听到我哼唱,脸色突变。
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一般!
9
他揪住我胳膊,「你为什么会唱这首歌?!」
他手劲比张与正的还大,恨不能把骨头都给捏碎。
我疼极,慌不择言,「废话!我们大人小孩都会。」
「你说什么?」他一怔。
我趁机挣脱,自顾自地揉着胳膊,已经红的发紫。
「你们都会?」
完啦!
暴露了。
我连连摆手,反正也没监控,没录音,抵赖就行。
「没没没,我啥也没说。」
「那战歌你从哪学的?!」
「我听人家哼的也不行吗?」
「绝不可能!北国里会唱它的,七十年前全埋雪里头了!」
他凌厉的眼神逼向我,「你究竟是谁?」
杀气十足,与张与正枪决叛逃者时的神情别无二致。
我被盯得怕极了,连连后退,一直抵到墙根,「我……是种花人。」
他目光突然变得极其柔和。
他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根旱烟,「咱们的太阳,还在吧……」
我眼里冒光,「当然在!国富民强,如日中天。」
10
十九岁、年轻的他,死在了北国的战场上。
七十年后,魂穿到小李医生身上。
机缘巧合下,他给张与正把肩胛骨上的疤痕处理的干干净净。
后来就成了他的私人医生。
他的脸罩在烟雾下,「姑娘,可以给我讲讲新种花吗?」
我乐此不疲地给他讲开放、一带一路。
我还告诉他,我们现在有辽宁舰、山东舰、歼20,谁都不敢欺负我们了。
他欣慰地笑了,「那她也能过上好日子喽。」
后来,他取出一条手串,楠木的,中间还有珠南红。
我知道那寓意,平安长寿。
他让我有机会转交给她。
我笑着说让他自己给,才显得有诚意。
11
在小李的圣手下,我彻底脱胎换骨。
稳妥起见,张与正又重新给我录个身份。
我开心的一米。
整天像老鼠一样见不得人,这下终于能光明正大地上街逛喽!
所谓最繁华的商业街,吃喝玩乐应有尽没。
我先在首饰店晃悠,打算给张与正挑件东西。
毕竟吃住在他哪儿许久,送件礼物总不会出错。
店员给推荐了无事牌,说这个寓意好,平安无事……
贵蛮贵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A货。
我又给自己挑几件亮色连衣裙,大概是上世纪的款式,可能自己买布料做都比那强。
我不禁咋舌,有些人穷尽一生追求的,却不过是我们轻易就能拥有的呀。
我让裁缝给裙子改改款,什么后腰处剪一刀呀,腿侧开个叉,袖子撕掉,这才满意些。
到家刚试上,张与正就紧皱眉头,命令我脱掉。
我笑笑,扭着细腰在他面前走走,「怎么,不好看吗?」
「太另类。」
他递给我一套板板正正的上衣和裤子,「换身衣服吧。」
我拒绝,「不要。千篇一律的,一丁点女性特征也凸显不出来。女人,就该怎么漂亮怎么来。」
有理有据的反驳,他不可置否,妥协道:「只许在家穿啊。」
张与正让我把无事牌给他带脖子上。
他个头很高,我要惦着脚尖才勉强够到。
而他一低头,刚好能看见我前面紧裹的二两肉。
他把持不住,顺势把我圈怀里,哑声诱哄道:「美娜,就今晚好不好......」
「歪歪歪。」我回过神,连推他胸膛,「将军请自重。」
他勾勾嘴角,「怎么,欲就还迎?」
「大哥,你别自作多情。之前我靠着你,是没办法。如果……」
我故意停顿,「你能帮我找份工作干干,我不光立马搬出去,赚了钱还先请你吃饭。」
他盯着我看许久,「美娜,你和之前是不同了。」
「那是自然,我和你们谁都不是一路人。」
「是吗?」他质疑,「不如……明天你跟着我去军队,当我秘书吧。」
我暗自窃喜,跟着他混混脸,狐假虎威一下,不很容易就溜出国了。
12
我以为当秘书就是给他整理下文件、传达下会议通知啥的。
不曾想,他让我干的第一件事,是提审犯人。
昏暗的牢房,有一男子匍匐在地。
他的十根手指只剩下了两根,膝盖以下被剥皮削肉,鞭痕遍身,血腥味让人泛恶。
生于阳光下,我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吓得浑身直哆嗦。
张与正司空见惯,面无表情。
他抓住那男子的头发,逼着与他对视,「你受谁的指使,说!」
男子痛哭地闷哼一声。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小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拨开张与正的手,挡在小李面前:「肯定有误会,他不是违法乱纪的人!」
张与正冷眼看着我:「美娜,你还为他辩护?你可知,他的胡言乱语,已然传到领袖那里。」
我自然不信,「人李医生忠贞无二,张口闭口主体思想,能说什么胡话!」
「他妄言咱们国家有如此成就,竟是他国的功劳!还说我们也要走他国一样的路子。」
他怒斥:「如此悖论,十恶不赦!」
我心里一沉。
尽管他说的正确,但是在这里,说实话堪比叛国。
「张将军,」我压低声音,「李医生就是口误。他的医术、为人,你我难道不清楚吗?」
张与正显然对我的求情不以为然。
他警告我:「美娜,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军人,你只有忠诚。」
我知道,小李身陷囹圄,总归是因为我多嘴。
否则他不可能知道。
我欲顶他,小李艰难地向我摇摇头,「没用的……」
这时小兵传话:「将军,领袖有令,三日后枪决。」
张与正摆摆手,「押下去,继续用刑。」
我是真慌了。
连忙掐住他胳膊:「不能杀他。你知道他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为了你们,被炸的血肉横飞。他就算说几句,又能如何?!」
「一派胡言!」张与正甩开我。
他除了对领袖是唯心主义,对其他全是唯物主义。
我只能软下来:「张将军,我求求你。救他一命好不好……」
他不为所动,「美娜,我的权力来自于领导,我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即便他是无辜的?」
张与正眼神坚定,「他不无辜。」
13
他不救,我救。
不为别的,只为异国同胞。
我偷偷去他的诊所,拿了麻醉药,注射到他体内。
对外则谎称他重伤不治,派小兵拉去乱葬岗。
我顶着腐臭,踏着森森白骨,找寻李医生的身影。
他被压在最下面。
我艰难地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拿碘伏清洗伤口,再用干净无菌的衣服罩着他。
「你不必救我的……」
「先别说这些,我带你藏起来。」
突然。
探照灯一排排亮起。
我看到那个军绿色身影,熟悉的让人可怕。
「是你……」
「我没的猜错。你们的关系果真不一般。」
他的眼神冷若冰霜,「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你才变的?」
他拨开手枪保险,缓缓抬起,对准了李医生。
我心中一紧,立马挡在小李身前,「要杀他,先杀我!」
他冷笑:「美娜,你宁愿为一罪人,不惜与我反目,甚至背叛?!」
我摇摇头,「忠诚不是盲从,而是对道理和真相的坚持。」
「我做的,还有小李做的,没有错。」
我看他在努力压制怒气。
许久后,朝我伸出手,「你过来,我放过他。」
我果断拒绝,依旧撑在小李身前。
他讽刺道:「你除了信任我,别无选择。不是吗?」
「好。」
可当我脚刚刚向前跨一步,甚至还没落地。
枪响了。
小李应声倒下。
我哭喊着扑过去,看着他的呼吸渐渐急促。
他褪下楠木手串,拼命地塞我手里。
「姑娘,记得……安源县……张家沟北面的……瓦房,帮我去……看看。」
我懂他的意思。
那里有他十九岁时,心爱的姑娘。
如今,兴许是美人枯骨,亦或是垂垂老矣。
而他,终究还是死在了异国他乡。
一阵旋风吹过,我说不出的难受。
14
张与正一把夺走手串,恨恨地踩在脚下。
我立马去掰扯他的腿,怎么也拽不动。
我急得哭了:「不要。求求你……不要踩!」
他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扛在肩上,冷冰冰地勋章隔得我生疼。
他把我丢到车里,面部狰狞,恶狠狠地逼问我,「是不是因为小李!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有意思,第一次看到穿越到神秘国度的故事,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