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晚上，我妈一个人做了九口人的饭只有我去帮她打下手，还没坐下她就又被喊去倒饮料，拿餐具。

饭桌上，大舅妈看着我笑得亲切「圆圆都 22 了，还找不来男朋友啊，再拖几年就真的没人要了，用我给你介绍吗？」

姥姥接过话茬，「她连工作都没有，谁会要她。圆圆你驾照也考下来了，啥时候去开出租车。」

小舅妈也加入了话题，「圆圆，现在工作不好找，我家楼下水果店缺个保洁，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肯定不会坑你，我跟人家说说一个月能给你 500呢。」

我看着她们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舅妈，你要是有合适的男人先紧着自己来，吃点好的吧。」

目光转向小舅妈，「小舅妈，我再给你加100，一个月给你600你来我家打扫卫生吧。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咱们都是一家人给你600贴补贴补家用。」

最后看向主座上的姥姥。

「姥姥，你不是要把房子给我妈，遗嘱拿去公证没。」

1

听完我的话，大舅妈和小舅妈脸色一变，齐齐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姥姥。

「妈，您之前可说好把房子给我的。」小舅妈抢先一步过去挽着姥姥的胳膊。

「下不出来蛋还好意思要房子？妈我可是给你们老吴家生下了唯一的大孙子，一儿一女呢！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房子不能给吴洁，应该给我。」

大舅妈口中的吴家独苗苗吴非此时正戴着耳机，嘴里骂骂咧咧地打着游戏。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也没人吃菜。

不吃正好，我把喜欢的菜换到我面前，又去拿了个盘子，把所有的菜都给我妈夹了放进盘子。

不单独夹出来等会就吃不上了。

「郝秋，你说谁是不下蛋的鸡？」小舅妈脸憋得通红，指着大舅妈开骂。

大舅妈当年可是街口公认的骂街种子选手，自然不会甘拜下风。

「说的就是你啊。不过你估计也没机会了，这年龄都要绝经了吧。你要实在想要孩子，不如让吴峰找个年轻姑娘生一个抱给你养。」

小舅妈见小舅舅吴峰听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更加生气，直接掀了小舅舅面前的菜。

「还吃什么吃！」

随后转向大舅妈，「你以为你生个儿子就多厉害？孩子高中就辍学，学习不行就算了，还有死精症，你是给吴家传了后，结果到你儿子这辈还是断子绝孙。」

说得好，我点点头肯定了小舅妈的话。

这种事被放到明面上，大舅妈这么好面子的人当然不愿意。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打起来了。

桌子上的碗碟摔的噼里啪啦。

按住想上前劝架的妈妈，拉着她端着碗和盘子进屋吃饭。

等我们吃完，外面也吵得差不多了。

「圆圆，我们帮姥姥收拾一下吧。」

我看着眼前被炮轰过的屋子，「妈，这是大舅和大舅妈的家，他们会收拾的，咱们就别添乱了。」

回到家我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这节目不比春晚精彩？

2

隔了没几天的早上，我起床之后就看见妈妈时不时地看我几眼，似乎是有话想说。

「妈，怎么了？」

妈妈捏着手机，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大舅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下午想让你去见见。」

说完，把手机塞进我手里，让我看大舅妈发来的微信。

「这男孩人老实，话不多，长相周正，会疼人，还很孝顺，想找个懂事贤惠的。」

「圆圆可不小了，遇见合适的嫁了就行。女孩子年纪越大越不值钱。」

「可别像她小舅妈一样，拖到一大把年纪结果生不了孩子。」

我点开她发来的照片，哟巧了这不是，这人我见过。

刚放假回家的时候去警察局换身份证，看见一个男的刚从拘留室里放出来。

看见他妈在门口等他，一把扑到他妈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这几天在拘留室的委屈，跟个巨婴一样。

带我出来的警察小哥白眼都要翻上天。

「这男的妈宝男一个，和女朋友吵架回家找他妈告状，他妈说女人要打服才听话，他听完二话不说把他女朋友打了一顿，女方骨折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女方已经准备起诉他了。」

想起警局门口的这一幕，我啧了一声。

是人老，实话不多，会打人，妈宝男，想找个不顶嘴的保姆伺候他和他妈吧。

那一串形容词，除了长得周正没一句实话。

「妈，大舅妈家的女儿多大了？」

「比你九个月，21。」

我点开表妹的朋友圈，目光停留在她昨晚新发的那条「好想谈恋爱」的朋友圈。

我把那个男的照片又放进 p 图软件里加工了一下。

更像表妹的偶像了。

在警局看到这个男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像表妹整日朋友圈发的爱豆。

照片转发给表妹没几秒，表妹一个电话打过来。

「姐，这谁啊！好像我爱豆！」

「这是大舅妈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我看像你爱豆就发给你让你看看。」

「哇塞，这么好的事我妈居然不先想着我。姐，你不是说不想谈恋爱吗？」

「嗯。但这是大舅妈……」我话还没说完，表妹就急忙打断我。

「没事，你不想去就不去，我替你去，到时候我帮你跟我妈说。姐，你们约的什么时候见啊？」

「下午两点，在街角咖啡店。」

3

下午一点半，我坐在咖啡店的角落喝着咖啡。

表妹已经到了，此时正在欣赏自己今天精致的妆容。

二点二十，男人才姗姗来迟。

平常脾气火爆讨厌等人的表妹，如今坐在男人对面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满脸娇羞。

二人聊得火热，男人甚至想让表妹等会儿就跟着自己回去见他妈。

表妹满脸开心，看那样子恨不得立马去民政局领证。

看到二人拉着手往电影院走，我没兴趣跟，转头准备回家。

不想转身一头撞进了别人怀里。

「呃，抱歉啊...」

我抬头道歉，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好家伙，有什么是比我蓬头垢面，素面朝天却碰上打扮精致，身上还香喷喷的初恋更尴尬。

对面的骆扬看着我跟失语了一样，出口就是阴阳怪气。

「怎么几年不见，话都不会说了。我的下一任都不教你学说话？」

他的下一任？

骆扬上下打量我一番，「啧啧啧，穿衣品味也不行了。你现在应该挺有钱的吧，怪不得那个小白脸还一直跟你在一起。」

对上骆扬略带嘲讽的眼，我突然想起来当年和他分手时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

我P得我和爱豆的拥抱图。

他说的小白脸怕不是我的爱豆。

「没钱，但没办法，他就是爱我，我也不想的。」

装作一副绿茶样恶心完他，我高兴地走出咖啡馆。

谁还管后面的人脸多黑。

4

晚上约完会的表妹兴冲冲给我打电话。

「姐，他真的好像我爱豆，我都能想象以后我每天睡醒看到这张脸将会有多幸福。」

「旁边躺个帅老公，怀里抱个帅孩子。」

「他说，他妈妈就想让他找一个听话贤惠又顾家的女人当老婆，他觉得我就很符合他家找媳妇的要求，他妈妈肯定会喜欢我的。」

我在电话这头听得眉头紧蹙，狂翻白眼。

以为她谈了那么多段恋爱会比我这个母胎 solo 看男人更清楚，结果就这？

「方方，婚姻是大事，你得好好斟酌一下。」

虽然对大舅妈她们有意见，但我也不会拿着表妹的终身幸福做代价。

把那个男的照片发给她不过是为了气气大舅妈，谁承想忽略了表妹是个颜控狗。

「姐，我已经想好了，正月十五带他来家里见家长，顺便订婚。拍拍婚纱照，订订酒席。算算时间，五月份你就能吃上我的喜宴了。」

「……」

我有点沉默，她不会来真的吧？

5

正月十五那天，众人又齐聚大舅妈家。

前几天还打架的人坐在一起，面和心不合的互相客套，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圆圆，我听说那个男生说你俩很合拍，他都带你回去见他妈了。」

大舅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八卦的眼神打量我。

小舅妈闻到八卦的气息，连忙凑过来。「圆圆谈恋爱了？谁啊？长得帅吗？」

「啊？不是我…」

刚想解释的话被表妹的眼神制止。

小舅妈也没管我有没有回答，啧啧道。

「圆圆都这么大了还不会做饭，到婆家可怎么办。」

「小舅妈看您这话说的，您这么大了不是还不会说话。」

「噗嗤」大舅妈在旁边笑出了声。

「大舅妈，那个男的那么好的条件，怎么不介绍给方方，别是这人有什么不好吧？」

大舅妈正笑得开心，被我问得一愣，刚准备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表妹就接着问。

「对啊，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介绍给我，姐姐不想谈恋爱我想谈。」

大舅妈瞪了表妹一眼，「你还小相什么亲！」

「大舅妈，做人可不能双标。对着我就是年纪大不找对象就不值钱了，对着表妹就说她还小，表妹可就比我小九个月。」

「就是妈，别双标。」

表妹在旁边接话，大舅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接话的表妹。

「洁洁，差不多也到点了，去做午饭吧。让圆圆帮你一起。」

大舅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喊我妈去做饭。

「大舅妈，您前几天还说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妈在这算是客人，让客人做饭，您的家教也是挺好。」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大舅在旁边数落我。

「分房子的时候说我妈是外人，做饭的时候倒是想起我妈了，这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妈是外人进厨房做饭不合适。」

我无视妈妈略带警告的眼神，死死摁住妈妈。

「今天我妈不做饭，我看看你们能不能坐在这饿死。」

姥姥见这样的场景，打起哈哈。

「既然洁洁不做，我掏钱咱们去楼底下饭店吃吧。」

我听完她的话直接笑出声，什么新型的道德绑架。

刚想说话被妈妈一把拉住。

「知道你护着我，今天过节别闹得太难看。」

听完妈妈小声的耳语，我点点头。

也是，不掏钱的饭我就先忍忍吧。

下楼的时候，表妹偷偷凑到我旁边。

「姐，我妈说话就那样，你和姑姑别往心里去。」

「嗯。」

「叮铃……」一声，表妹的手机响了。

看完信息的表妹满脸洋溢着开心。

「姐，我跟他说了饭店的位置，他说他马上就到了。」

表妹在我面前开心的摇头晃脑，我扶住她的头，微微叹气。

「别晃了，你脑子里左边是水，右边是淀粉，一晃就是一脑袋浆糊。」

我已经能预见，今天中午又将是一场精彩的闹剧。

6

坐在包间，姥姥象征性的点了几个菜就让服务员下去了。

啧，自己掏钱就抠成这样。

我借口出去上厕所叫住了服务员。

「再加点菜，要松鼠桂鱼，油焖基围虾，牛腩煲，葱爆羊肉...哦对了，海参粥打包。」

加完菜我神清气爽，晚饭都有着落了。

菜一道一道被端上桌，姥姥的脸越来越黑。

我看着桌子上的菜有些疑惑，有几道不是我点的啊。

再看对面吃得兴起的大舅妈和小舅妈，我瞬间明白过来。

感情刚才大家一个接一个的出去，说是上厕所，原来都是去加菜了。

服务员端上来一道菜，不等姥姥看清，点菜的人就快速叨几口。

吃过的菜退不了，姥姥只能黑着脸看着桌子上的菜一道道增加。

气不过的姥姥叫来服务员，要把后面的菜退掉。

服务员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菜已经做上了退不了。」

姥姥刚想说什么，表妹突然站起来。

「那个，我男朋友来了，我把他带进来跟大家见见。」

说完，生怕饭桌上谁发出反对的声音，一溜烟跑出包间。

「呦，方方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连妈妈都瞒着。」小舅妈看着大舅妈也是一脸震惊，出声嘲讽。

大舅妈没心思接话，直直盯着门口。

表妹很快就回来了，满脸羞涩的介绍身后只提了一箱奶的男人。

「这是我男朋友，王伟。」

大舅妈看到王伟面色一白，立马转过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