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自作多情，误将学长的善心当成了喜欢。

于是，在我向他告白后，他联合父母一起把我送进了戒同所。

刚到戒同所，我还天真地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的爱意。

但在不断的电击、殴打和药物洗脑下，我再也无法对着学长的照片说出一句【我爱你】。

后来更是因为教官的鞭打和暴力，让我患上了失语症。

半年后，学长来接我。

我本以为他会很开心，毕竟现在的我再也不会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学长的眼眶红了。

1

我喜欢上了陆俊义，那个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闪闪发光的人。

他是爸妈的学生，是凭借自身天赋就轻而易举地夺走爸妈所有注意力的人。

按常理来讲，我应该是恨他的。

毕竟因为他的存在，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个被忽视的透明人。

但事实是，在我崩溃的时候，是陆俊义陪在我身边；

在我受欺负的时候，是陆俊义站在了我身前；

甚至在我拿着奖状回来时，我的身边依旧只有陆俊义。

于是在我意识到时，我的心已经彻底落在陆俊义身上。

后来更是在十八岁生日当晚向陆俊义表白。

那时候，我还天真地认为就算他没有马上答应也没关系。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注意力全在陆俊义身上的我，完全没有发现爸妈已经来到了身后。

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连夜把我送进了戒同所。

2

半年来，我第一次被教官带出戒同所，见到温暖的阳光。

可我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只敢站在阴影处。

教官看到我的反应，忍不住嗤笑出声：「病治好了，可是好事啊！你这幅样子是想砸了我的招牌吗，2302？」

教官半威胁地喊出【2302】后，我下意识地浑身颤抖，慌张地摇着头。

嘴也张张合合努力地想发出声音，生怕教官不满意，下一秒鞭子就会抽到身上。

但因为失语症，我只能勉强说出几个词，完全没办法说出整句话。

就在我以为这一鞭逃不过去的时候，远处驶来了一辆车。

教官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身上。

看到教官份外殷情地迎上去，我默默送了口气。

看样子是不用挨鞭子了。

教官这幅和善的样子从来没有在戒同所里见过，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就是这两眼，我认出了男人的身份——我的表白对象，陆俊义。

与照片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样貌，让我条件反射地、止不住地颤抖。

哪怕现在没有处于治疗室，但电击的疼痛却如影随形。

注意到我的反应的陆俊义快步跑到了我的身边。

「承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随着陆俊义的靠近，他身上清冷的檀木香充斥着我的呼吸。

是我之前最喜欢的味道。

但现在只要一想到是陆俊义身上的味道，我就难受得想要吐。

喘着粗气的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词：「离开、离开······不、不喜欢······」

一旁的教官见状马上抓住我挥舞的手道：「23······他就是有点中暑，加上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有点不适应。」

「不然先让他上车好了，我们的信誉你还不相信嘛！」

教官说着就把我往车上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他后，我安定了下来，除了脸色苍白和身上的冷汗，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所以陆俊义只是沉默地坐到了驾驶位。

和陆俊义同乘一辆车让我安定的精神再次紧绷起来。

但长达半年没有好好休息的我，终于还是扛不住昏睡过去。

3

再次清醒，我看着离很近的陆俊义吓得往后缩。

【咚】的一声，脑袋直接撞上了车窗。

陆俊义原本还在微笑的嘴将在了脸上，有些不知所措道：

「承宇，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看着陆俊义微微泛红的眼眶，有些不解。

现在我的病治好了，他为什么要哭呢？

我离他远一点不是更好吗？

教官可是说了，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被我喜欢上也是一件十分恶心的事。

虽然我现在不喜欢他了，但教官警告过我，【不能靠近陆俊义！】

半年不间断的殴打让我知道千万不能违背教官的话。

我只好努力拉开距离，断断续续道：「没、没有······离、开。」

之后不管陆俊义再和我说些什么，我都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一言不发。

4

但陆俊义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这么和我僵持住了。

还把车门锁住了，一副如果我不说些什么的话，就不让我离开。

可，先不说我说的话他会不会相信。

现在的我，连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做不到。

就在我以为还要继续耗下去的时候，陆俊义的手机响起起来。

我没想偷听，但同处一个空间，我不想听也全部进了我的耳朵里。

「俊义，你们还有多久到家啊？」

「马上了。」

「他的病应该治好了吧？要是还没······」

「老师，我们已经到了，马上来。」

陆俊义着急开口讲对面的声音盖了下去，像是生怕我会听见一样。

但其实我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

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并不爱我。

在陆俊义解开车锁后，我马上就下了车，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距离，一路沉默无言地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爸妈。

他们的视线带着毫不遮掩的打量与审视，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换做之前，我肯定会不爽地瞪回去。

可现在，光是活着就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

更何况这种视线在戒同所里随处可见，我早就毫不在意了。

如果不是教官的任务我根本不想回来。

5

我从行李里拿出了一本很厚的本子，然后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下，恭敬地跪在了爸妈面前。

一边把本子递给爸妈，一边开口道：「对、不起。」

这是教官发现我说话有问题后，特意为我想出来的方法。

本子上是我一笔一画写满的。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以前喜欢男孩子让你们蒙羞了，从今以后不会了。」

爸妈对于我这么乖巧十分满意。

「你现在能这么乖当初送你进去果然是正确的。」

「我等会儿和你妈妈还有事要出门，你就先待在家里休息吧。」

爸爸离开前抱了我一下，我下意识想要躲闪。

但反应过来这是爸爸，我还是忍住了。

「承宇你到底是我的孩子，乖乖待在家里，养你一辈子是没问题的。」

我沉默地看着爸妈出门，避开一旁想要搭话的陆俊义，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和我离开前一摸一样，就像是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而不是离开了半年。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翻找出了衣服，冲进了卫生间。

果然，下一秒，温热的尿液顺着我的腿流到了地上。

我习以为常地清洁、换衣服，然后在洗手台上洗着被弄脏的裤子。

戒同所里的病人只要经历过电击，就都会尿失禁。

毕竟对于教官们来说，只要不电死人，那电流是能开多大就开多大。

我麻木地揉搓着被尿液浸湿的裤子，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陈子毅的声音。

6

我进去的时候他在戒同所已经快一年了，是那间房里待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人。

也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坚强的一个人。

哪怕在戒同所待了一年，也还和我保持着同样的想法。

【爱一个人并没有错，只是我爱的那个人恰巧是个男生。】

在身上疼得睡不着觉时，我们两个就避着巡夜的教官，小声地聊天。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哪怕戒同所的手段再多、再狠辣，我们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们聊天时会被巡夜的教官发现并带走。

那一晚是我在戒同所最痛苦的一晚。

数不清的拳头、皮鞭招呼在我和他的身上。

我们两身上流出的鲜血把里面染红。

教官为了让我们保持清醒，甚至还对着我们泼盐水。

直到教官发泄完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就在我要昏过去的时候，手突然被他牵住了。

不知道陈子毅是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但我清晰地听到了他微不可查的声音。

「承宇，你出去后告诉他，我爱他。」

当我再次在房间醒来，他的床铺却早就被收拾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

我慌张的想要问房间里的人，陈子毅去哪时，却发现我没有办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我的举动引来了教官的注意，正好是那天殴打我们的那个。

教官凶狠地敲了敲房间的门道：「如果你不想和那个、1023一样死掉，就安静一点。」

「对了，你好像变成了哑巴是吧！真是运气好啊，脑袋都破了个口子还活着！」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不是梦，陈子毅真的已经不在了。

也就是那天，我发觉凭借一腔孤勇好像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了。

7

当我沉浸在回忆里时，卫生间的门却被从外打开。

还没等我看清来得是谁，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承宇，怎么自己洗衣服呢！明天阿姨会来收拾的。」

「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啊！」

说着，陆俊义就想伸手来碰我。

我连忙朝着旁边躲了一下，也不去看他，自顾自得将手上的裤子拧干，往阳台走。

但陆俊义就像是看不出我有多想避开他，还是跟在我身后。

「承宇，你和我聊聊好吗？我觉得你的状态不是很好。」

依旧是十足的耐心和温柔的语气，如果是之前，我怕是什么都和陆俊义说了。

可现在，我只想躲着他。

只要看到他的脸，我就会陷入应激。

如果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这条命就没了。

毕竟如果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我早就不想活下去了。

他死前最后的愿望怎么可以落空呢！

但没有想到的是，陆俊义会在阳台上突然靠近。

哪怕我再想躲开，但身后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

而陆俊义可能是怕我摔下去，牢牢握住了我的手。

一瞬间，半年的治疗就像是海啸一样席卷全身。

致命的窒息感和一天的疲惫瞬间将我压倒。

闭眼前唯一记得的画面是，陆俊义惊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