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呈办离婚手续的当天，他妈也跟着到了民政局。
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李呈的小女友已经怀孕了，还是个男孩儿。
我只看向眼神躲闪的李呈，而后冷笑一声，李呈根本不能生育，这孩子又是谁的？
1 我眼中优秀的人
我和李呈是大学同学。
读书那会儿李呈是标准的好学生，奖学金和各类竞赛奖金拿到手软，我就佛系很多了，每天混吃等死，逍遥自在，不挂科就是万岁。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看上了我。
表白那天，我看着李呈那张帅气的脸，不争气地点头如捣蒜。
我家就在本地，周末常带着他回家吃饭。
李呈家境不大好，但人勤奋优秀，我父母一直很满意。
可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爸却说什么也不准我们再来往了。
李呈家在农村，为了商议我们的婚事，还特地把他母亲从乡下接了过来。
本来想着老人家一路上舟车劳顿，先一起吃顿饭，有什么明天再谈。
结果他妈刚坐下没多久，便冷着脸开了口，【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家原本就是孤儿寡母的，没什么钱，彩礼可出不起，买房子的钱倒是能出一部分，但是必须写上我儿子的名字。】
话一出口，饭桌上的气氛明显不对了，死一样的寂静。
李呈苍白着脸色去拉她妈，【妈，你怎么说这些话？你快别说了。】
【我说的哪里不对了？你这么优秀，完全可以——】他妈不依不饶，显然对我这个未来儿媳很不满意。
我爸的脸色越来越黑，这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回去我爸就勒令我不能再和李呈来往，我却犟着脖子不肯。
我妈也在一旁叹气，【你还是想想清楚的好，这样厉害的婆婆你往后受得了？】
可惜，爱情往往容易冲昏人的头脑，我只觉得往后日子是和李呈一块儿过，至于他妈以后远在农村，没什么可怕的。
我爸拗不过我，一连抽了半包烟，愁眉不展，【彩礼可以不要，房子的事情我们家有余力承担，但是你想过没有，现在还没结婚她尚且这幅样子，往后怎么得了？】
我还真没想过，或者说也无瑕去想。
第二天，李呈就特地买了礼物来和我道歉。
说他爸死的早他妈苦惯了，就是个农村妇女，让我不要把那些胡话放在心上。
他神情笃定，眼中神采奕奕，【蔓蔓，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加倍补偿你。】
我笑着摇头并不觉委屈，告诉他我们是夫妻，不应该分彼此，而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我们结婚了。
我家自然也没要彩礼，反倒是我爸出钱给李呈买了辆车，还给我们的新房付了首付。
婚后李呈顺利入职某互联网公司，我则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每月还完房贷没什么压力，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可太平日子过了没多久，某天深夜李呈的妈就打了电话来，哭着说头疼不已，自己怕是要死了。
2 孝顺？
李呈一向孝顺，听了这话吓得睡意全无，【妈，你究竟怎么了？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电话那头哭个不停，李呈也六神无主起来，【妈，到底怎么了？你好好说？】
我也连忙起身，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便听婆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李呈的再三追问之下才道出了实情。
说什么年纪大了，也觉得乡下的医生不够好，就想来李呈现在住的地方看看，也算是一桩心愿。
电话开了免提，我也听出了婆婆的意思，看病或许是借口，只是想来看看李呈。
李呈顿时看向我，眼底有一丝恳求。
电话那头婆婆听半晌没回应，抽噎着又开口了，【我知道，人老了惹人嫌——】
一听这话李呈也急了，【妈，你别这么说。】
我打了个哈欠，也总算是听明白了婆婆的意思，轻轻拍了拍李呈的手。
【那就把妈接过来，在城里看病，到底也放心些。】
闻言，李呈顿时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之后连声夸我懂事，说他妈不容易，一个人在家。
这些我也都明白，只安慰他没什么大事的，早些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但到底是因为这通电话，我们两人一晚上都没睡好。
李呈是担心，我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些预感，总之一夜起来两人都顶了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回过头来看，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婆婆是第三天上午到的，李呈有个重要的会议，还是我请了假去接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机场一看见是我，总觉得婆婆的态度顿时冷淡了下来。
我解释了因为李呈忙于工作，才看见她有了些笑模样，【我儿子就是上进。】
把人接回了家，家里阿姨也准备好了午饭。
我做的饭只能勉强入口，家务问题上婚前李呈就和我承诺过，会请阿姨，不会让我整天围着柴米油盐转。
结果婆婆一看见阿姨脸色就不对了，把我拉到一旁，【这是你们请的保姆？】
我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什么年轻人没过过苦日子，不懂节俭，什么请家政是有钱人的做派。
和她解释了阿姨只是三天过来一次打扫卫生，偶尔来帮忙做顿饭，也还是不肯听。
仿佛是割了她老人家的肉一样，心疼的不行。
好不容易劝着婆婆坐到餐桌旁，又是嫌弃菜烧的淡了，又是觉得不合口味了。
当着阿姨的面数落了一大堆，等到吃完饭，阿姨说什么都不肯再干了。
我也只能和她道歉，而后自己把碗给洗了。
晚上李呈提早下班，原本是打算带婆婆出去，三个人一起吃顿饭。
可到了家里，婆婆说什么也不肯出去吃，非说太过浪费，还是在家好。
到底是拗不过她，只能在家吃，幸好家里也有点食材，李呈和我忙里往外好一阵子才弄好了饭。
婆婆又不满意了，说了一通，话里话外都是李呈工作这么辛苦回家还得做饭。
李呈一直给我递眼色，我也只能当没听见。
3 请阿姨
结果话又说回到阿姨那边了，婆婆耳提面命，说什么也不肯我们再请阿姨。
李呈张了张嘴，几度没插进话，【妈，我们俩工作都忙，哪里有那个时间。】
【你们现在日子有我们那时候那么苦？实在不行，我来伺候你们，哪儿用得着花那么多钱请个保姆。】婆婆在餐桌上唾沫横飞。
李呈也被训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声不吭。
我则垂着头，看着碗底的饭彻底没了胃口。
吃过晚饭，李呈就被婆婆拉到了房间里，母子两个也不知道说什么。
等李呈回来，又满脸堆着笑，【老婆，你也知道我妈节俭惯了的，要不她在的这段时间就先不请阿姨了？】
我刚涂好面霜，转头看他，晓得我要是不让步，他夹在中间更难受。
其实早就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这种事情上能让步的总归是小辈。
可我心里始终觉得不舒服，张了张嘴，有些话说起来似乎也不合适，只好将满腹委屈都咽了回去。
见我点头，李呈松了一口气，笑着上来抱我，【放心，我妈也住不了多久的，等检查完要是没什么大事她也就回老家。】
后来李呈带着婆婆去医院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通，一点问题都没查出来。
结果自然是让人高兴的，但说好回去的日期却一拖再拖。
婆婆自己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我也不好催。
这天我刚回家，便嗅到一阵阵的臭味，无奈捏着鼻子询问，【妈，家里怎么这么臭？】
婆婆一指我那几盆月季，【家里那半盒奶不是过期了么？我兑了点水浇花了，省得浪费。】
一听这话，我连忙把阳台的月季又冲了一遍水。
【妈，花以后放着我来就行，牛奶浇花容易烧根。】
话说完，婆婆就不高兴了，耷拉着脸色，半晌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喊吃饭，一看桌上只有清粥和咸菜，我也是一愣，【妈，家里是不是没菜了？】
婆婆喝了口粥，摇摇头，告诉我家里还有菜，但因为李呈今晚加班不回来，干脆就不做了。
眼看她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兴许在婆婆眼底，我就不算是人。
草草吃了两口去卫生间洗手，却看见满地甩的是水。
更觉得心头烦躁，两代人的观念和生活习惯根本不同，有些想法是根深蒂固的。
李呈也和婆婆提了好几回，衣服洗衣机洗完直接烘干就行。
可婆婆却说洗衣机哪有手洗干净，非要手洗衣服，弄得卫生间里都是水渍。
很多时候他这个儿子都忍受不了，偏偏只能劝我一再忍让。
而我一忍再忍，也快到了极限。
等到晚上李呈终于加完班回来，我听见都动静也懒得开门去看。
只自顾自看手机，没一会儿李呈倒是进来了，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们又怎么了？我一回来我妈就在哭。】
李呈一脸疲惫地松了松领带，看向我，看他这幅样子我就知道，是婆婆和他告状了。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李呈不分青红皂白就来问我。
一听这话原本那些积压的委屈顿时爆发了。
这还是我们婚后第一次吵架。
4 吵架
我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但是面前的李呈却变得那么陌生。
只会一味地告诉我要忍一忍，那毕竟是他妈，老人家没做错什么，就是观念不和。
每回都是这样，李呈只会和稀泥。
【好，那看来错的是我。】
我气得发抖，丢下这么一句，连夜回了父母家。
李呈拉了我一下被我一把甩开，要来追又被婆婆拦下，【吵两句嘴就要跑，你让她——】
余下的话都没听清，被隔绝在门内。
我知道李呈是家中独子，一向被婆婆视作珍宝，可万万没想到她在我和在李呈面前居然是两种态度。
满心的无助和疲惫，他们母子才是一家人，我终归是个外人。
深夜我坐在车里，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坐了好一会儿才敢上楼，生怕被父母看出来我哭过。
听见开门声，我妈披着衣服起来看见我，不禁一愣，【蔓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不想让她担心，只含糊说要先睡了便回了房间。
【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李呈吵架了？】母亲坐在床边，嗓音温和。
还没张嘴，泪水就夺眶而出，越是难过越是听不得安慰。
我伸手抱住母亲，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却听她幽幽叹气，说当初我爸当初见了亲家不肯我们在一块儿就是怕我受委屈。
第二天一早，我爸看见我回家也是眉头紧蹙，【你别动不动跑回家，这男人是你自己选的，出了问题，不想着解决怎么办？】
闻言，我恹恹地没说话，我妈轻轻拍了拍他，让别再说了。
或许是因为睡得太晚，我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豆浆就饱了，拿了钥匙准备出门。
到了楼下却发现李呈站在楼道口，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蔓蔓，和我回去吧，昨天是我的错，太累了语气也不好。】李呈低声下气。
我却不想理他，气还没消，【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妈的从错，是我的错。】
一听这话，李呈急了，见我还在往前走，伸展双臂拦在了我面前。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我是我，我妈是我妈，我以后保证，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眼看他指天发誓，话说的笃定，我不禁横他一眼，还是心软了。
我们相恋多年，从学校走入婚姻，更知道这段感情的来之不易。
后来晚上跟着李呈回了家，婆婆做好了一桌子饭菜等我们。
也放软了声调，说是她毕竟年纪大了，不懂我们年轻人，准备下周就回去。
一看她那副委屈的样子，我又觉得心有愧疚。
还是李呈在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先吃饭。】
期间气氛有些沉闷，但想着婆婆没几天就要离开，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再忍耐几天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我着急上班，脚下也没在意，一脚踏进卫生间便直接失去了平衡。
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疼的半天都没起身。
扶着台面好不容易站起来，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全是水渍。
心中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5 怀孕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觉得小腹一阵剧痛，犹如闪电劈入脑海。
李呈闻声赶过来，看着满头大汗的我也被吓得不轻，【蔓蔓，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咬着下唇，痛的冷汗直流，从齿缝里勉强挤出肚子疼几个字。
婆婆却还稳坐在餐桌前，【早饭还没吃完呢，你干什么去？】
眼看我状态不对，李呈抱起我就往楼下跑。
李呈难得吼了她一句，【都跟你说了溅到地上的水要擦干净，我送蔓蔓去医院！】
我疼的说不出话来，幸好医院不算太远。
检查过后，医生的话却让我们又惊又喜。
喜的是，医生说我已经怀孕有两个月了，惊的却是因为这一摔，早期胎儿并不稳定，已经有了先兆流产的迹象。
吃了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终于不疼了。
我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婚后我们也没做措施，想着顺其自然，没想到孩子来的这样快。
李呈却半跪在床边，红着眼握住我的手，【蔓蔓，对不起，今天差点就——】
因为先前着急送我来医院后来又跑上跑下地拿药，检查，他额前的头发都湿了，看着有几分滑稽。
我突然笑了，伸出另一只手拨弄他额前的碎发，【好了，我这不是没事。】
话虽然这么说，可医生还是告诉我，胎儿情况并不太好，这段时间我最好卧床静养，等情况稳定了再说。
折腾了一上午，我们才从医院回到家。
婆婆显然已经从李呈那里知道了我怀孕的消息，眼角眉梢都透出喜气，看我是从未有过的高兴。
连声说着太好了，李家有后了她要当奶奶了。
李呈却显得不怎么高兴的模样，让我先回房，把婆婆拉到一边说话。
我还是觉得不大舒服，乖乖回了房间，却听见外面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依稀能听见李呈扯着嗓子和婆婆的哭声，觉得不对劲，推门查看。
【妈，我不是要赶你走，你别哭成不成？】李呈扶着额头，【我的意思是你先回乡下，我可以自己照顾蔓蔓——】
婆婆更是嚎啕大哭，指责李呈没有良心，白养他这么多年，娶了媳妇忘了娘。
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吵得人头疼。
看见我出来，婆婆更是咬牙切齿，【是你在中间挑唆对不对？】
指着我就要上前，我下意识往后退，还是李呈拉住了她。
【妈，你别闹了，这些都是我的意思，和蔓蔓没关系。】
一听这话，婆婆顿时一愣，哭倒在了沙发上。
李呈叹了口气，示意我回去躺着休息，又好说歹说劝了一阵才算完。
进了房间，倒是也显出几分疲惫，拉着我解释。
说是她妈一个人把他拉扯，总归要强势一点，不然容易被欺负，让我再忍忍，马上送人回去。
这些我也都能理解，不忍看他因为家庭琐事劳心费神。
先前看婆婆哭成那副样子，也动了恻隐之心，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要不，你让妈再住两天吧，等她什么时候想走了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