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公主生存法则

易堆故事会 2024-05-13 14:31:19

“你自愿留在此处?”他问。

我自愿留在何处?究竟谁愿在这烟花巷柳终日与人虚与委蛇,为着三两碎银子劳命。

然而,我回不去了。

我以什么身份回去呢?她的挡灾符,做回那个连名字都是她的附属的替身公主?还是做回他的妻,抑或,棋呢?

01 真狸猫假公主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见我……”雨声凄厉,我再次哭醒过来。

如今,已在去东元的半途了,昨夜突逢大雨,我们行进的队伍便在此处草草宿下。

天色尚早,我于是预备往客栈一楼去,恰好正是听到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西宁这次派来的是个公主。”

“早听说了。这西宁王室这一辈呀,就这独独一个。”

“诶,我听老板娘说,昨儿个住这儿的就是那公主。”

“鬼,公主才不得住这,公主都住这里,那我不得是土皇帝啦。”

“屁,就是住这里,你没看见这外面马啊,车啊,你看见过这阵仗啊。”

我缓缓走下,跟下边坐着的正讨论得热烈的几位,微微欠身行了礼。由于戴着面纱,衣着也是西宁的服饰,他们瞬间不再言语,大抵是知晓我便就是他们议论的公主了。

虽然,我并非真正的公主。若是她在,大抵是能迅速和这些人打成一片,称兄道弟了。

我从小便羡慕她有这样的个性,她讨所有人的喜欢,不仅因为她的身份尊贵,也因为她的确有着天然的稚气天真,让人没法不喜欢。她的存在,让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礼是恶,自己的行事是虚假,我的确没有她的热烈和亲和,从来没有。

她有着深深宠爱着她的父皇母后,我只有将我献作公主的护身符的将我狠心抛弃的我的家族。

元宁三年,梁王室唯一的公主梁忆潇出生了。然当时风云突变,西宁王求来最为德高望重的卦师为公主卜卦,卦师道,公主命中必有一劫。然西宁王又赐重金求破除之法,卦师说,叫人挡煞即可。

卦师究竟是否读得懂天机,没人能知道。但他一句挡煞之言,却直接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那一年那一日,也是我的生辰。我降生在一个商贩之家,家里做着小买卖,日子也是顺心遂意。然,卦师弹指之间,便算出尧合镇那一日新生儿便可挡煞。那,便是我了。

自那以后,我便被带到宫中被抚养。孩童时代对此我毫无觉察,然在稍大些后,莫名地会发现,我虽与公主同进同出,但我是不被允许犯错的,宫里的教习嬷嬷对我的管教也更严厉。王妃娘娘对我只有偶尔的关照,但对公主却有责怪和倾听,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忆潇更活泼更善于撒娇。后来才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嬷嬷,为什么我们平日里要叫亿潇姐姐叫公主呀?”

“你个傻子,亿潇本就是公主殿下,她和人亲近,才允你管她叫姐姐。”

“那阿湘姐姐……”

“阿湘啊,也是个苦孩子,本来是僻远地方的小孩,送来替公主殿下挡灾的。哎,人也不会讨喜,不然,王妃也不至于冷落她,连个公主之名都没有。”

那时,我6岁。

十岁那年,我求王妃娘娘让我与家人见面。

然,那日,我在屋外一直没等到家人为我开门。

偶然间,门开了。里头的不知是谁,冲我喊一句,你妈生你的时候就死了,你爹也不敢要你回来,他可宝贵他的仕途。门又猛地一关。

我这才知道,母亲难产而死。父亲靠着女儿,扶摇直上,走上仕途,另娶他人。他怕我回来,他便要与仕途无缘了,他也要与现在美满的家庭生活无缘了。

那天雨下得很大,站在家外,我知道原来我无家可归。绝情的家人,客气的王妃,认定我命苦可怜我但也不喜欢我的宫人。一时不由得想笑,就连我的名字,湘,也是靠与我毫无瓜葛的人施舍才获得。只因她名含“潇”,我便像个影子一般有了可丈量的存在。

02 冷血吗?也许吧

元宁二十年,护城军主帅西宁王胞弟梁钧起兵谋反,梁王室易主。一时,尸曝满城,血流阖宫。我从未想过梁钧会起兵,因为在起兵之前他似乎从未表现出谋反之意,西宁王执政期间也颇有勤政之名。谣传说,梁钧是为情所困,对象是谁,我也从不知晓。

那一日,我与公主殿下躲在暗处,亲眼看到梁钧砍下西宁王的头颅。

我从未见过这般情状,便险些要呕吐出来。公主所受刺激必定比我强烈,那是她的父王,砍下她父王头颅的更是她从小亲近的她的叔父。然而,没有时间做任何的恢复,现下保命更为重要。

我定了定神,抓住公主的手腕,小心地往之前意外发现的密道去。

那条路,我走过好几次,那条路能通向宫外,再走半刻,便能到近郊,到了近郊,继续沿着小路走半个时辰,便能走到我娘的墓。那是我求宫里嬷嬷帮我打听来的。那人只觉得我可怜,便寻她的相好帮我打听来的。只是她不知道我偷偷出去过,谁也不知道。

“母后。”走近密室口,公主喉咙嘶哑,低着声音说,王妃还处于危险之中。

“这个你拿着,冷静点,我去找娘娘。”塞给她那张去我家旧宅的地图。那是我前几次探这条密道时绘制的路线,如今我已然记住了。

幸得我一直和宫娥穿着并无二致,忍着呕吐欲,将倒在血泊之中的宫娥身侧的鲜血沾上我的衣襟、袖口,心想若是有人觉察到动静,便就是混在尸体之间,大抵能躲过一劫。

劫!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颤。所以,这边是我的命数了吗?替公主挡下这一道死劫。手臂开始僵硬起来,我在犹豫要不要救娘娘。

娘娘于我,究竟算什么呢,我曾一度以为她是我和阿潇的娘亲,然而后来便知晓了我与公主殿下之间天然的在她心中有区别;我后来也逐渐想清楚,娘娘看重自己的名誉胜过一切,她不想他人说她寻人来挡煞,还待人苛刻,于是一向需我与公主同进同出,父亲不见我确实是他的逐利的选择不错,然见我一面究竟如何会影响他的仕途,我能猜到的只有娘娘传达过不许他见我的旨意。娘娘想让我知道,除了好好地待在宫里,我别无选择。

我慢慢看透这背后的牵扯,但终究无法改变任何。就这样,慢慢从一个什么也不懂得的懵懂的孩子,长成了一个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的符合公主标准的痛苦的傀儡。

我甚至猜到了为何娘娘要把我养成一个标准的公主,她大抵猜,公主的劫是和亲,也许是与东元,也许是与北陌,元宁十几年间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娘娘无论如何也没猜到会是这样的人死家破。

就在我纠结之际,便听到有人在喊:“西宁王,西宁王妃已死,找出公主者,重重有赏。藏匿公主者,杀无赦。”

就在此间,竟发现了奶娘佝着身子,倒在一处墙角呕血,我赶紧过去扶住她,带她往密室去。

奶娘看见我,径直问:“一定要护住公主,那个狗贼要抓公主去东元为质。”

不知为何,我心底直犯恶心,只是为质,便需要护住吗。便只是一个卦师的随口一言,便需要剥夺一个人全部的自由,一生的光阴来等一个未知的灾吗?

奶娘又在呕血。

“不要说话了,我带您走,公主殿下暂时安全。”我用力扶起她来,现下她年纪大了,腿脚本就不好,现在跑起来跌了一跤,大抵是折了骨头,损了脏器。

“阿湘。阿湘。如果你去东元的话,公主殿下……”奶娘喘着气,吃力地说。

我的手一下没了力气。

“奶娘,你为了公主可以死是吗?”我冷冷地问,眼睛已经失了焦。

“是。”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为什么人一出生,贫贱尊卑就定了。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忠诚,为了位高权重者甚至可以去死,明明对方给的只是一点刚够糊口的食量,明明对方给的只是一些名利官位,明明对方给的不过是自己独自享有的其中微末。

我不理解奶娘,也不想替任何人死。

“阿湘小姐,老奴求你,你替公主去东元吧。”

我不由得冷笑一声:“我替她去东元,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奶娘显然被我吓到,嘴里小声嘟囔着,只有死路,只有死路……

是啊,既然众所周知西宁只有一个公主,那么有一个去了东元,便没另一个人什么事了。

“什么人。”一名官兵发现了我。

“西宁公主,梁亿潇。”

03 这笔交易,你稳赚不赔

“你藏得真好。”我笑着对眼前的身着铠甲坐在主位的梁王说道。

“你之前都说,您。”梁钧笑着说。

“东元要送质子?”我没回应他的调笑。仿佛他杀人并不在刚才,他如今的神色丝毫看不出阴沉之色。

“不错。”他答得很轻松,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去吧。”

“姐妹情深?”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你真舍得杀她?”我心里有些许的预估,梁钧对西宁王的恨一定是积年累月的,但梁钧虽在沙场上杀伐果决,但在我们面前一直都是爽朗而柔情的叔父。对于公主殿下,他难道真能下得了手?虽然很不想承认,公主殿下就是有这样的令人羡妒的能力,她能让其他人不舍得,不忍心。就连我,其实我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她,也许我会过很不一样的日子,我也或许能像她这般有烂漫的个性,也许可以像她一般开怀大笑。然而,也是因为有她,我才机会学琴读书。我那烂泥一般的家,也许也养不出她这样的姿态。

“她现在在哪?”他的神色模糊不定,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你可以慢慢找,我不知道。在那之前,先谈谈合作的事。你跟我合作,不是稳赚不赔吗?”

向东元输送质子,主要是为东元表忠心,一旦某国要起兵造次,便当然要考量这质子可不可弃。既然传言,梁钧是为情所困做了这等谋反之事,那假定他是个重情之人,他大抵也舍不得自己的从小看大的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被囚于东元,且他本就有邀战的想法,这也许也是他起兵的一个可能。元宁二十年来,西宁王一直与东元交好,据说前王妃便就是东元的公主。只是前王妃年纪轻轻便染了病,西宁王刚登大统,便香消玉殒。

他如果要起兵,便不能不考虑质子的安危,但对象是我,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人,又的的确确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西宁王室的礼节只会比真正的公主做得更好,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于他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还是有坏处的,那便是,我绝不会坐以待毙,任他摆布。

“怎么个稳赚不赔法。”

“我从小跟公主一同长大,公主每年都有画像,我也同样的有。他们本就猜着公主的劫难也许就是和亲,于是便从小让我所受的教育、礼节都与公主一致,对于朝中各制、西宁历史、宫中架构,我也都了如指掌。除了宫里人,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公主,除了我,没有更能替得了这个位置。”

“如今,公主殿下怕是已经仇恨你了,你难道不怕她入东元,将这宫里的暗事抖落,或者勾结他人,将你的权给夺了?我猜,梁将军你大抵,还需要给其他大臣一些交代吧。”

话音刚落,他便递给我一个小银瓶,示意我伸出手。

伸手去接,他于是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说道:“你没有把柄在我手中,我如何敢安心把公主之名给你。”

“毒?”

“半年,如果你老实呆在东元,我便给你半年送一次解药。”

“将军,可是,我怎么怀疑我可能半年都活不下去呢?我去了东元,是因为本身不想就这么死了,你起兵的想法又不会消除,我去做质,头便一直架在刀上,这笔买卖我本就亏本了,这毒不毒,药不药的,就没必要了吧。我若是坏你事,你杀了我不就得了。”

“毒不毒,药不药,我总得有个保障。”他示意身边的侍从将毒塞进我的嘴里,“听好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是公主之名,锦衣玉食,你老实呆着,还能享受段快活日子。你若是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就别怪我同你鱼死网破。”

我想要什么。公主之名吗?锦衣玉食吗?

我想要的,似乎只是,对自己人生的操控感,我不想为任何别人活着,不想自己的生命是另一个人的附属品。

如今既然性命暂时保住了,那么一切便都还有可能。

如今的确是成了梁钧的手中棋,但不要紧,至少换到了一些筹码。西宁公主的身份,还是能办不少事吧。待到了东元,可先去寻来西宁安插在东元的眼线,趁当下易主的消息暂时封锁,先靠西宁王曾经仁政换来的忠心和爱戴,看能不能发展一些我的势力。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公主印。

“如今你也已下了毒,我如今也该可以调度你的手下了吧,作为公主。”

他挥了挥手,招来了两个侍从跟着我。

“宫里的新人,过段时间才能添上,公主殿下还请宽待。”梁钧显然对我持着鄙夷的态度。也许他骨子里便就是鄙夷我这般为求名利甘为蝼蚁的人,他又指了指我身上沾着的血迹,“公主殿下,这两日烦请修整好,马上便有东元的使者来接了。”

竟是这样近的时间。为什么,要在东元使者来接质子这样的关头篡位夺权,难道不怕东元使者觉察出端倪。

“东元使者来,见不到西宁王,如何是好?”

“西宁王先前前往尧合镇视察民情,不料尧合镇突发瘟疫,死伤惨重,西宁王回宫后,便久卧不起,王妃几日辛勤照料,也大伤元气。然这瘟疫,竟是叫全宫无一人幸免。幸而,公主与我在军营,免此劫难。使者来,便也就是在军营会面。如何?”

照他的意思,尧合镇的百姓,只怕……眼前的人究竟因何起兵,因何残杀骨肉,既然他鄙夷求名利之人,他也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他究竟求什么,意欲何为。

出了屋,便将身后两名侍从带到了公主府,叫他们找公主印。

然,却是无果。

没办法,只得去寻到原印图,叫人连夜赶制。

第二日,一枚公主印交到我手上的时候,便听说了赶制公主印的老师傅毙了命。

也是在那天,我听到有侍从在一处举众哗然,说我确实是怪物,能在这一滩血河之中毫无波澜地说自己要这公主之位。

“哦?议论我的身份?”我滑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直指其中一个侍从的咽喉,“我想你们人也不是很多,知道我身份的人,已经没几个活着了。”

“公主殿下,不敢了。属下不敢了。”那人说。

收好匕首,走出直房,对身后的侍从说:“死人,才不会多舌。”

那两人便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悄声说:“是。”

继而,便听到了那些人的求饶声和哭喊声,继而那二人走出来,屋内便是一片死寂了。

我很清楚,梁钧派给我的这两名临时侍从官职不会低,且二人从未让我抓到过什么逾矩的行为,想来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出生。

现在,知道我身份的,除了梁钧和他的亲信,没有其他人了。

其他将士只知道,梁钧软禁了前朝公主。

04 初入东元,便有登徒子

一路颠簸,从客栈稍作休息后,便又再度启程,舟车劳顿将近三日后,终于进了东元都城,当街人声鼎沸,有为了来凑热闹过来堆在道路两侧的人,有本身就在吆喝张罗生意的人,有孩童的玩闹声,好不雀跃的声响,一下一下地轻扣我的心扉,然而,心扉难开,于热闹之中,我只觉我终究孤身一人。

对外的解释就是,宫里人怕过了病气给我,便只得叫我新选些丫鬟带上,不能有随身的侍从,东元使者说带来的侍卫足以保护我的安全。丫鬟们都只当我是公主,照顾得相当尽心,但我猜其中定然有梁钧的眼线。当下贴身的几个,阿桦、阿粟、阿茉,其中必然有。然,我现在很难分辨。

马车又逐渐从人声鼎沸走到了寂静,且在慢下来,大抵是知道,近了。

车停。下马。透着面纱,瞧见一侧立着人,个个衣着华丽,大抵是和我一般的质子,不过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也对,很少有西宁这般只有独独的这一条血脉的情况。

于他们而言,西宁公主大抵是个香饽饽吧。

继而被使者带去行礼时,才发觉自己猜错了,在那儿等着的并非都是质子,还有东元国的皇子。我于是一一行礼。

礼罢,又被使者领着入宫请安,献上西宁的朝贡,不错的,西宁虽说一直与东元关系融洽,但东元的国力仍较周边国都更强盛些,故各国都有向东元输送质子,献上珍宝的旧例。

“据说你父王染了疾,身子如何?”东元王问我。

“回陛下,我父王的身子着实叫人心忧,不过身边有专人照料,还请陛下宽心。”我如今只能暗示病重,好为之后梁钧继位做好铺垫。

“西宁公主不远万里,舟车劳顿来此,我们东元须得热情款待。传旨令下去,今明两日备好接风宴,为西宁公主接风洗尘。”

“谢陛下。”这根本不是迎接质子的态势,这东元王只怕是想促成和亲之事。几年前他便有这样的暗示,但当时王妃娘娘左右推脱,他们也只得暂时作罢,如今以做质交流为由,让我入朝,大抵就是想再促成当年元宁一家亲的情状。

寒暄罢,东元王便叫我离宫去早已安置好了的我的住所休息。使者便带我离宫,刚出宫门,使者便告知我,他们需要当差去了,之后便就是我自由行动,只是每周须得去上讲学,会有宫人接送,还解释说如果需要侍从,可以谴着丫鬟去宫里申请,大抵可以批到八九人不等。不过,一般质子的住所都是安全的,都在宫殿附近,日夜都有专门的侍卫巡逻。

于是与使者们行礼告别,刚走几步,便在转角遇上一个家伙,莫名掀开我的面纱,与我在面纱之下四目相对。

“哪来的登徒子,休得无礼!”阿桦大声喊,“这是西宁公主!”

眼前的他的脸离我很近,看着我笑了,然后便从面纱下缓缓撤出,说道:“我知道是西宁公主啊。”

只见他悠悠转身,向另一个角落走去。我这才发现,那角落里站着零散几个都与我,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在那起哄。大抵是些极无聊的赌注。

我走近他们,行礼道:“各位公子们好,我是西宁梁亿潇,初来乍到,之后可能得劳烦各位多多关照小女子。”

那些人万万没想到我会直接去问,众人一下缄默不语,面面相觑。

“刚刚是我多有冒犯。”那人漫不经心地回了个礼。

“不冒犯的,北陌二皇子。”

隔着面纱虽看不清那人神情的变化,但显然他顿了顿,手指又触了触腰间的玉佩,想来他也猜到我如何认出他来了。

“你们认识?”其他人还没明白我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北野冥,你耍我们呢。”

“他如何耍你们了。”

“听闻,你们西宁的女子从小便带面纱,只有新婚夜,丈夫才能见第一面。”有人答我的疑。

“所以你们打赌,赌他掀开我的面纱,我会有什么反应。”真是够幼稚的一群人,又解释道:“面纱是待接风宴那日再摘的,不过是一种仪式。后日接风宴,欢迎各位前来,小女子先行告退。”

我转身离开,只听见那群人又喧闹开来:

“北野冥,你耍我们呢。”

“还以为你多勇啊。”

继而又听到那人的求饶声:“真不认识,真不认识。”

要和这群傻子一起上讲堂,可真是叫人头疼。

突然的一瞬间,想起梁亿潇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心里缺少了一块东西,但我一直没有觉察,现在才发现那块地方空空荡荡的。现下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大抵梁钧一直没找到她,想来也是,她福大命大,定有贵人相助。

05 对我一见钟情?

宴会好不热闹,宫里的娘娘只来了德妃一人,大抵这原本就是年轻人聚一聚的时机。

宫里妃子自然也就嫌无聊便也没来,又或许,来与不来也表明这对西宁的态度。若是都来了,不免显得喧宾夺主,我倒更难办,如此,德妃娘娘位高权重,既给足了我西宁周到,又为我省去口舌之端。不由得感叹,这东元不愧为礼仪之邦。

来宴会者都各带了厚礼,虽我大多不明晰那些奇珍异宝、墨典古籍究竟价值几何,但众人的惊叹已给了我答案。

但,大家惊叹的似乎又不只是礼品的贵重,还有一层起哄的意蕴。

这我本没有觉察,但在前日在宫墙处掀我面纱的家伙,为我捧来一架琴时,我便觉察到了这一层意思,那众人更多在看名流公子对我的或外显或内隐的谄媚,或许不到谄媚这一层,更多的是一种“开屏”。

我虽心里对他们不屑,但表面却佯装出被无数的新奇玩意儿给惊喜到的样子,但当然不是狂喜的状态,而是伪装成那种我强装镇定但难抑喜悦的样子,以一种淡淡的笑掩盖着真实的鄙夷。我不知道我在厌弃什么,或是因为他们的嘴脸让我想到趋炎附势这个词。

然而,我自己却也在做这样的事呢,明明染着一身淤泥知道脏,却还是一步步往深潭里度。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我听见众人调笑他,说他前日便对我一见倾心,特意托人依着他的草图,用上好的木制了这架琴,以琴赠佳人,聊以寄情。

我一如前状,预备佯装收敛地笑,可刚对上他的眼睛,便莫名心虚,不由得眼神躲闪。这家伙,在那瞬间仿佛能将我直接看透,将我的虚伪,我的冷血,我的卑劣全部看透。

那是一双干净的眼睛。

宴会后,有人替我将大大小小的东西运回府上,我原是不愿听他们的叽叽喳喳,却意外听到他们在议论北野冥。我已然知道,北野冥就是北陌的二皇子,但对于他知道得并不多,在西宁时只知道北陌皇子众多,其中大皇子原本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但后来某天就传出了大皇子的死讯,但死因传得七嘴八舌,并无定话;那之后,按理北野冥可顺位继承太子之位,但却远派为质子,无缘东宫。传闻中的北野冥,倒确实如这两日所见一致,少年意气,率真而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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