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八集,如同楔进徐州和碾庄圩中间的一颗钉子,不拔掉它,无论对于围攻被围于碾庄圩的黄百韬兵团,还是阻击从徐州方向而来的敌人,都是极其不利的。而此时坚守曹八集的,不是此前布防在此地的第13兵团第8军,也不是黄百韬派来的部队,而是要撤回徐州城整补的第100军44师残部。只剩下两个步兵营和军直属部队,已经不足3000人了,而且重武器也已经损失大部,粮弹不足。然而,就是这支部队,在他们的师长刘声鹤率领之下,殊死顽抗,坚守曹八集一天一夜,给解放军造成了重大伤亡,连战神粟裕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颗钉子,“要不惜一切代价占领曹八集!”
10日下午,被打回曹八集的第44军残部,很快便在师长刘声鹤的部署之下,迅速占领了阵地,严阵以待。
当夜,解放军从四面八方扑来,向曹八集连续发动攻击,战斗一次比一次激烈,枪炮声彻夜未停,然而,却一次次被第44师给顶了出来。
当解放军第三次冲击时,有一部约三十余人冲进曹八集,并迅速向街道内冲击。刘声鹤严令手下,突然实施反扑,将解放军后路切断,迫使其退入一处碉堡据守。第44师又对其发起连续攻击,直到他们弹药用完,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临时由杂务人员组成连队的许连长向刘声鹤请示:“刘师长,消灭还是抓俘虏?”
第44师政工处处长谭冀平咬着牙说:“笨蛋,我们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伤亡惨重,哪儿还能派人看守俘虏啊?”
师长刘声鹤大声命令:“消灭他!”
许连长得令,立即组织士兵,投掷手榴弹炸毁碉堡,失去抵抗能力的三十余名解放军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战斗中,刘声鹤亲自跑到前沿阵地,到各战壕给士兵打气,说:“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周军长已经派出援兵,就在路上。弟兄们,只要支持到天亮,就是胜利。我们第44师,是打不垮的第44师。”
一次又一次的厮杀中,国共双方的将士,一批又一批地倒在血泊之中,整个曹八集,成了死亡的坟墓。
11日黎明,血红的太阳,慢腾腾地吐出滴血的光芒,曹八集内外,一时沉寂起来,刘声鹤焦急地等待着,催促着,可周志道那边,却没有回音。解放军似乎也打疲了,集镇之外,也没有了声音。
面无血色的师长刘声鹤,召集他的部下,参谋长毛锻吾、政工处处长谭冀平、参谋主任马建新、军械员金光明、副官主任段哲等人开会。
刘声鹤看了众人一眼,说:“目前情况十分危急,援军是指靠不上了,我个人早有成仁之心。但是我死了,这口气哪个来鼓呢?”
政工处长谭冀平高声说道:“师长,为什么现在就死呢?要拼,就拼到底,拼到最后再死。”
马建新接着说:“我们要和共军拼,起码要捞够本。”
谭冀平又说:“对,我们要拼到底,拼掉一个就够本,拼掉两个就赚一个。”
众人的情绪,又被激发出来,军械员金光明等人也高叫着,要死拼到底,绝不投降!
刘声鹤当即下令:“各单位将重火器在弹药打完后自动加以破坏。不论以前官职大小,统统到第一线去!每一块阵地都是我们的坟墓,阶级高的战死了,由阶级低的代替,直到战至最后一后一兵一卒,绝不投降。第44师只有战死的鬼,没有投降的兵!”
谭冀平又叫嚣着说:“宁可拼光,不要留一颗子弹和一支好枪给共军。”
太阳慢慢升起来的时候,将士们草草吃了早饭,又进入工事,忽然,有人叫道:“东边有部队来了!”
但,他们很快便失望了,那是解放军调整了部署,开始总攻了。
刘声鹤大声命令各阵地守卫部队,节约子弹,准备战斗,并命令不能参加战斗的伤兵,搜集已死士兵身旁的零星子弹,并把仅有的少数弹药全部集中配置在主阵地上,又把三具火焰喷射器拿到阵地上,以应付解放军的最后攻击。
就在解放军发起总攻之时,参谋主任马建新到阵地上观测解放军动静,发现阵地东北角外面不远处一个土碉内有一个营指挥所,解放军的一个营指挥员和另外两人正在那里观察和指挥。马建新当即向刘声鹤报告,刘声鹤立即调来山炮一门,向土碉发炮,一声炮响,那位解放军军官和其他人,连同那座碉堡一起,便没影了。
11日下午1时许,解放军发起全线进攻,四面冲击,一时枪声大作。这时,刘声鹤残部炮弹早已打光,阵地上只有机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解放军的炮弹却如冰雹般砸了下来,师指挥所周围及屋顶上到处有炮弹在爆炸。
在解放军雷霆万钧的打击下,抵抗瞬即瓦解。解放军从四面冲进阵地,刘声鹤的无线电台与话报机皆被解放军炮火炸掉,指挥系统全部瓦解。刘声鹤与马建新等均离开指挥所向外冲去,溃乱官兵到处乱窜。
师长刘声鹤见大势已去,乃将所戴手表及派克笔用石块砸碎,高声喊叫说:“弟兄们!你们快逃命吧!这就是我刘声鹤的葬身之所。”随即举起美制“四五”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射去,子弹从头部右侧射入贯穿脑袋而死。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此役,第44师长刘声鹤自杀,第132团团长赵直如冒充伤兵走脱,营长谢德效、参谋余哲夫等失踪,上校政工处长谭冀平、上校参谋长毛锻吾、中校副官主任段哲、中校参谋主任马建新以及师部官佐及直属部队山炮营长张申林、辎重营长刘湖嘉等以下官兵及第132团残部共约2000余人被俘。
这一天,徐州到碾庄圩的陆路交通被解放军完全掐断,解放军对黄百韬集团的合围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