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宴的青梅,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从牙牙学语,到丰姿年少

小姐姐聊体育 2024-11-07 16:28:46

《丰姿年少》

我是江宴的青梅,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从牙牙学语,到丰姿年少。

这是我穿书的第十七年。

很不幸,我喜欢上书里的男主江宴。

而他命定的女主已经出现。

在高三这年。

1

「大家好,我是林雪,双木林,白雪的雪!」台上明丽少女声音清亮。

「我性格开朗,爱好广泛,希望以后和大家友好相处……」

林雪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的脑子在见到她那一刻里只有一句话:

「来了——」

我手中的笔越握越紧,近乎僵硬地看向江宴。

果然,他的目光正追随着女主的身影。

神思恍惚下,笔尖将白纸划出一道刺目的黑线。

新生转校是个难得的新鲜事,许多同学忍不住小声议论:

「居然高三了还转学,厉害呀!」

「哇!转校生是个好看的女孩子。」

「她的裙子好漂亮,上面还有一大片刺绣哎。」

「……」

林雪似乎听到下面同学的称赞,唇角微翘,浅棕色眸子里笑意更浓。

班主任拍了拍讲台说:

「安静,还剩下江宴旁边那个位置,林雪同学目前就坐那吧!」

「好的,老师。」

这节课我始终打不起精神,学习效率几乎为零。

只知道,林雪在江宴旁边落落大方坐下那一刻,我仿佛听到命运向我示警的钟声。

2

下课后,我恹恹地趴在桌上,同桌圆圆见我脸色不太好,问:

「安安你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我扯唇笑笑。

后面传来林雪的声音:

「你好哦!同桌。」

我听到江宴简单地「嗯」了一声。

一只手从后面越过来,掌心贴在我的额头。

「怎么这么凉?」

我忍住眼底的潮湿,轻声道:

「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我去给你装热水。」

江宴离开座位,拿过我还有小半瓶水的保温杯。

「哇!你们感情好好哦,你们是情侣吗?」林雪在后面有些惊奇道。

「我们是发小。」我语气淡淡,没注意到江宴过来时微微滞住的动作。

「难怪呢!」

我总感觉她的话里意味不明,不过也懒得探究。

下晚自习,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被江宴拉住,他冷峻的眉眼里透着疑惑: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等我?」

我视线落在小臂上那只手,又移开,沉默。

江宴没再多问,利落取过我的书包说:

「走吧!」

「哎,江宴,等等我!」林雪在后面喊道。

江宴眉头蹙起,拒绝:

「我们可能不顺路。」

「顺的顺的!」林雪向他灿烂一笑。

「我知道你家在清澜小区,我家也在那,之前遇见过你。」

「那就走吧。」

「诶诶!」

得到允许的林雪很开心,马尾一甩一甩。

我心中暗羡,这种性格是我学不来的,它需要用很多爱意浇灌。

3

回到家,我洗漱后继续写作业,直到十一点。

我穿书前的身份是一个孤儿,在一所双非学校就读,且即将毕业。

奇遇并没有让我更加聪明,我还是那个平庸的我。

在这个一流高中的重点班,依旧要全力以赴才能维持年级前十名。

江宴与我截然相反,他终究是男主,天赋奇高。

学习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成绩一直高挂榜首,此外还有余力精进各种兴趣爱好。

如果不是他母亲要求他循序渐进地完成学业,他不可能同我一般只在小学跳了一级。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失眠。

我一直控制着和江宴的距离,将其保持在姐弟或朋友的范畴,不会过于亲近和冷淡,然而终究还是迷失了。

最开始,我曾单方面地远离他,在我意识到他是男主的时候。

作为书中不存在的角色,我不希望自己下场惨淡。

奈何两家上下楼,孩子又年岁相近。

姥姥和江妈妈一拍即合,经常串门。

小江宴早慧,长相精致可爱,很难不讨人喜欢。

我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看在江妈妈面子上,对他还是多有看顾。

幼时的江宴也因此有些粘我。

渐渐地,我接纳了他。

我知道林雪没说真话,她是特意为了江宴来的。

我穿的这本书叫作《总裁的阳光恋人》,里面家境富裕的女主林雪在拜访小姨家时偶遇男主江宴,一见钟情下为爱搬家转学。

现在的发展跟书上别无二致,我仿佛看见他们在命运轨迹下终成眷属。

我曾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守住心。

还好,至少喜欢江宴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

学校的同学暗中私下吐槽我们这对发小:

「一个高冷校草,一个冰山校花,不行,太冷了。」

看,没有人会把我们组成 CP,我藏得很好。

4

剧情的齿轮已经转动。

自林雪转学的第二天起,她便和我们一起上下学。

我和江宴都比较沉默。

林雪不同,她生命力蓬勃,让她身边的人跟着身心愉悦。

一向无言的路上时间热闹许多。

江宴与她聊起的话题越来越多,我只是偶尔搭上一句。

这日,我和江宴接到林雪的生日邀请。

她递来一张粉白色请柬,小皇冠随着打开立起。

「一定要来哦!那天也是我的成年礼,到时候我让我家的司机接你们。」

那天刚好是下周日,我点了点头。

江宴眉头蹙起有些犹豫,一直没回应。

我有些疑惑,旁边林雪期待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可以。」江宴点头道。

见江宴答应,林雪开心离开,她的住处和我们隔了两栋。

直到上了电梯,我仍在苦恼该送什么礼物给她。

太贵的我肯定买不起。

「在想送什么礼物吗?」江宴看出我的心不在焉,突然问道。

「是啊,不知道送什么好,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你不是擅长做手工吗?做一个简单点的当礼物,心意在就行。」江宴道。

我心中一松,这个主意不错。

「嗯,谢谢你,阿宴。」

手工其实是我上辈子为了勤工俭学练习的,现在偶尔玩玩。

江宴嘱咐着:「不要太累。」

「我知道。」

我没有问江宴送什么,因为我早已从书中知晓答案。

时间很紧,过后几天我一直熬夜制作。

我抚摸着天使的粉白色羽毛翅膀,指尖柔软,一切都是值得的。

5

生日宴如期而至。

走进庄园,书中对这场盛大宴会的描写逐渐具象化。

鲜花铺路,城堡立柱映照着行人,穿过长廊,大厅里的来客手中酒杯摇曳……

漂亮矜贵的少女容色熠熠,带着宾客们的祝福,优雅地从中间的红毯走过。

她头顶皇冠,被爱意包围,是今天唯一的主角。

在这一刻,我突然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无意识地揪着裙边,垂眸不语。

手心一暖,我抬头看去,少年漆黑的眸子仿若春水,融化了我心中的不安定。

江宴牵着我到一清静角落坐下,对我说:

「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拿些点心过来。」

「好的。」

我遥看着林雪身旁那人,他眸中情意温暖,注视着林雪。

那是林雪的邻家哥哥,也是书中男二——欧阳锦。

他如书中描写那般,面若温玉,有君子风仪。

只是结局不太好,为了林雪双腿残疾,终身未娶。

江宴很快端着小盘子回来,我收回视线。

盘子上的点心精致小巧,放得满满的。

「怎么一下拿了这么多?」我讶异道。

「没事,你多吃点。」江宴说。

我们口味相似,他挑的都是些不太甜的。

「请问是江宴先生吗?」一个服务员过来问道。

「我是。」江宴点头。

我在一旁僵住了拿食物的手。

「林雪小姐有事找您,请您到花园一叙。」

江宴有些疑惑,身子坐正,转头看我,嘱咐着:

「安安,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我回来后有东西给你。」

我点头不语。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来之前,我看到厨房桌上有一碗长寿面,才猛然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生日。

和林雪竟然是同一天。

我从不过生日,但江宴每年都会为我精心准备礼物。

我没如约等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回来。

坐在回去的车上,我看着天空上绽放的烟花。

绚丽夺目,一如他们的人生。

这是林雪告白的见证。

他们会约定一起考 A 大,以及高考结束后成为情侣。

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该退出他们的世界了。

我开始不着痕迹地疏离江宴。

他似乎察觉到,曾想向我解释。

「安安,那天……」

我不想听,直接打断,冷声道:

「没事,我知道,没关系。」

他见我厌烦,没再继续说。

江宴顿在原地,他的礼物还没送出去。

此时的他没想到因为一时置气,这个礼物多年以后才重见天日。

6

我的疏远已见成效。

江宴是骄傲的,以他的性子,见我没有缘由一再疏离,定然会做出相同的回应。

我们上下学都错开了对方的时间,遇见时只是像个普通朋友般点点头便分开。

周六是我固定去市图书馆的日子。

与以往不同,这次我独自前去。

我一看书就容易忘记时间,阅览的人逐渐离开。

我朝外看去,天色昏暗下来,一时心中晦涩。

之前都是江宴适时提醒我,才让我从来没有晚归过。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如此习惯地依赖着他。

时间渐晚,我打算抄近路回去。

那样要经过一个小巷子,这条路可以省下十几分钟的路程。

然而事实证明,捷径不是那么好走的。

我被堵住了,两个混混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我一只手背在后面,紧急联系人设置的是江宴,一直没用上,所以没改。

可是我一再后退,拨打过去的手机还是毫无动静,我有些绝望。

「别跑啊!小姑娘,陪哥哥玩玩!」

「对啊,别怕啊!」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竭力往前跑。

他们臭气熏天的烟酒味隐隐传来。

「啊!」一声痛叫惊住了我。

「痛!你个崽种放开我!」

踢人的沉闷声一下又一下。

我停下步子,转头,一个寸头少年背对我,将那两个混混打得连连哀求。

看少年下死手的狠劲,我有些害怕,抖着嗓子道:

「你……你别把他们打死了,会坐牢的。」

少年动作滞住,侧头看我,眼神锐利如鹰目,面容看上去有些熟悉。

他把两混混捆好,打电话约人把混混送局子里,向我走来。

我心尖一抖,这人浑身气息都在告诉我——他很不好惹。

「谢谢您救我!」

少年越走越近,我贴着墙,他的眼睛在我脸上一遍遍逡巡,让我很不自在。

我瞥开视线,担心他给我来一拳。

目光落在他下颌处的一颗红痣上,好像在哪见过。

突然,他后退两步,声音冷冷的: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参军了。」

「哦。」我有些尴尬。

我深吸一口气,刚刚憋气憋得难受,看着眼前这个男生问道:

「我们是不是见过?」

少年抿了抿唇,看上去竟有些失落。

「可能吧!」

说完,他蹲到地上,想要给我系跑散的鞋带。

我吓得一缩,却被他抓住脚踝。

「别动。」

他的手很冷,被他触过的肌肤像是被冰碰了一下。

手指却灵巧,一个漂亮的蝴蝶系带很快就好了。

「我送你回去。」

「谢谢!」

被追逐的恐惧犹在心头,我没有拒绝。

我们一前一后地往小区走去,只交换了一下手机号。

看着不过百步的小区大门,我脚步变得轻快。

回过头准备告别,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手机在逃跑过程中不小心关机了,我开机一看,有江宴的二十个未接电话!

我想了想,没说自己差点遇险的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手机不小心关机了,抱歉,之前打的电话是不小心按到的,我没事。】

在门外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江宴一身狼狈,他收到信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今天刺激过大,我躺在床上疲倦得昏昏欲睡,想着有时间联系对方请他吃个饭以表谢意。

一张稚嫩瘦弱的面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有那颗小红痣。

我突然惊醒,仿若被闪电劈中。

「反派!苏淮南——参军?」

7

我完全没想到那个帮助我的少年是反派苏淮南。

他幼时也在清澜小区生活,和父母租住在一个环境极差的车库,他糟心的父母在小区很出名。

我曾在能力范围内对他关照过一二。

他参军这件事最让我感到震惊,毕竟他在书中的身份是一个大毒枭。

因为苏淮南的事,我一夜没有睡好,次日有些无精打采地进入教室。

刚好见到林雪对江宴关怀问道:

「你的手怎么擦伤了?」

「没事。」

江宴没抬头,依旧在习题上快速写着。

他肤色冷白,指关节那里破皮泛红,乍一看上去格外刺目。

我脚步一顿,直觉告诉我应该和我有关系,但还是无言回到座位。

江宴抿唇,有一瞬间捏紧手中的笔,面色却是如常,除了林雪谁也没发现。

课间操时间,我悄悄离开走向校医务室,却突然止步。

「我要碘伏和创可贴。」林雪的声音传来。

我搓了搓口袋里的纸币,转身离开,我有些多此一举了。

林雪的创可贴很快用在了江宴身上。

「江宴,我给你买了些药。」林雪有些邀功道。

江宴接过说:「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你再说还钱我就生气了,你左手不方便,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江宴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同桌圆圆戳戳我的手臂,用眼神示意着。

我淡笑着点点头,肯定她的猜测。

今天江宴的右手出镜过多。

平常不怎么发言的他今天格外积极,只要有上台的机会他一定举手。

他的手贴着创可贴,在黑板上利落下笔。

又一次次承包了课间擦黑板的工作。

我听到圆圆在座位上感叹:

「江宴他这么爱啊!」

我无意识地在纸上画了一个叉的符号,附和着:「是啊!」

8

一天,我写完作业,点开朋友圈,其中一条让我感到心头刺痛。

视频中,朱砂珠串挂在林雪纤细的手腕上,她的手指从一颗颗珠子上点过去。

赤红色的珠子显得她皮肤越发白皙。

上面配文:这颜色果然和我很搭!

珠串是我三年前从寺庙为江宴求来保平安的。

江宴十四岁那年身体素质直线下降,一度高烧到进 ICU 抢救。

听说青城山的寺庙很灵,心诚便能如愿。

我三跪九叩,求得这一串赤砂珠子。

我一遍遍看着视频,林雪的指尖每点一颗珠子,我的心便沉一分。

最初的惊痛与愤怒沉淀下去,只余一腔平静。

我丢开手机,不再理会。

我很少想起前世的事了,如今又被勾起。

我在福利院长大,那里的小孩大多早熟,抢夺食物玩具,拉帮结派都是很常见的事。

福利院有一个叫林玲的女孩子,比较瘦弱。

她总是在被欺负后躲在角落「呜呜」地哭。

有次我被她哭烦了,将自己的小面包丢给了她。

她从此粘上了我,总是可怜巴巴跟着我。

渐渐地,我开始保护她,一直互相陪伴。

事情转折在升高中那年,许多费用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为了两人顺利升学,我打了好几份工,却仍然捉襟见肘。

我去酒吧兼职,工资高一些。

经过一个包厢时,我听见林玲的声音:

「祁安啊!谁当她是姐姐,她配吗?」

「只不过现在用得上她罢了。」

包厢里的其他人嬉笑打趣。

「那她还真是蠢,被你耍得团团转。」

「在学校一副清高模样,谁知道私底下干吗的。」

「……」

我立在门外愤怒又沉默,前面的主管还在催促。

我转身推开门,拿起茶几上的酒泼了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心意被践踏的滋味,真苦!

9

时间仿佛被按下快进键。

我与江宴的关系越发疏离,但没有时间去伤怀。

桌子上的试卷一张张叠高,笔芯换没多久就需要更换。

百日誓师大会,江宴作为学生代表带领大家庄严宣誓。

台上少年白衣黑裤,风华正茂,在许多女孩的青春走过。

终于,六月七日,高考来临。

我和江宴的考场都在本校区,方便许多。

我们各自拿着笔袋分开,在擦肩而过那一瞬,许久未曾说过话的我们互道一声:

「考试顺利。」

这是我第二次参加高考,心情还算平静。

最后一科考完,高三的教学楼下起了卷子雪花。

许多同学大胆告白暗恋对象,少年人的激情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大樟树下,江宴和林雪在同学们的起哄中拍着合照。

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我回头看了一眼,推着自行车离开。

我去了咖啡馆兼职,每天上班时间只有四个小时。

工资不多,但工作轻松。

成绩不久后便出来,我看着上面意料之中的分数,只觉努力没有白费。

我曾玩笑似的对江宴说:「我目标院校是 A 大,你去吗?」

江宴目色认真,回复:「自然。」

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犹豫了。

最终,我勾选了另一所大学。

一南一北,许是我们之间最好的距离。

江宴是本省的理科状元,我被邀请参加他的升学酒。

清俊少年一桌桌敬着酒,耳朵微红却不见醉意,他眼神清明,礼貌寒暄。

升学宴渐渐进入尾声,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江宴拦住我:

「安安,你怎么都不理我,我的礼物呢?」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眸子软成一汪水,喝醉了。我按着兜里的自制笔搁,送了出去,又把他哄走。

我在小区偶尔会碰上江宴,他完全忘记那天的事情。

听说他在考驾照,还和朋友创业开了一个二手电器店。

他一直很有规划,我倒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林雪居然没和他一起。

10

即将开学。

我销卡换号,新的联系方式只有姥姥知道。

我本以为大学生活会平静如水,然而并没有。

最开始发现自己被人遗忘,是在很平常的一天。

军训刚刚结束,我走在路上,突然想打个电话给姥姥。

也这样做了。

电话对面苍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

「你是谁啊?」

「安安,我不认识啊!」

「小姑娘,我没有孙女,你可能打错电话了,我先挂了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宿舍的,明明阳光很好,我却如坠冰窟。

那时我已经察觉到,有一把泛着冷光的尖刀在黑暗中隐匿,刀尖向我。

我马上联系以前的熟人。

「祁安?我不认识啊!」我的同桌圆圆回复。

「我班上没有叫祁安的学生,先挂了。」班主任道。

「不记得有这个人,不好意思,你打错了。」这是咖啡店店长。

「我不认识你。」

「打错了。」

……

我把除江宴和林雪外的三十二个人的电话打了个遍。

看着剩下两个号码,屏幕暗了又亮,我在床上僵坐到天明,还是将他们都删了。

最后的审判,我已没有勇气去面对。

三天后,我终究是不死心,请假回去过一次,所有人都不认识我,包括姥姥。

我依旧勤工俭学,每个月往姥姥那转一部分钱,希望她多一份保障。

与姥姥的联系全靠远程操控。

我以为自己和姥姥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很久下去。

直到大三时,我收到一个银行的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祁安小姐吗?」

「我是。」

「您一直在往 0797*** 这张银行卡上转钱,卡主祁秀芳已经去世了,她的女儿过来销卡发现转账记录,拜托银行这边查看,所以联系您了解一下情况。」

我那从未见过的,早已另外组成家庭的母亲居然回去了,还给我带来这么一个噩耗。

「没事,我认识卡主。」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我认识我的姥姥,多么可笑。

「之前受过她的恩惠,答应了给她转钱,刚好最后一笔转完了。」

挂完电话,强烈的心悸让我喘不过气,明明上个月询问时还是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去世?

我缓缓跪坐在地上,最终晕倒在路边,被路过的学生送去医务室。

醒来时,医务室只有我一人。

我请假回去,打听到姥姥的墓地后,前往祭拜。

黑白照片上的老人面目慈祥,仿佛在另一个世界抚慰着我。

我站到腿脚发麻后又匆匆离开,没注意到刚刚睡醒的守墓人戴上眼镜辨识我的面容。

也没有听到他的懊恼:

「哎呀,误事了!」

11

世界在驱逐我。

这是我第三次被房东赶出来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我无力地靠在墙上,慢慢滑落,将额头抵在膝上。

毕业后,我凭着优异的成绩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的公司。

这家公司福利很好,虽然忙碌,却让我感到充实。

可是三个月后,已经逐渐熟悉的同事不认识我了。

「请问你是哪位?」邻座的莉莉看着旁边的我,满脸陌生。

我心中咯噔一下,勉强一笑。

「我是祁安,这是我的工位。」

我拿出我的身份牌,目前似乎只有这冷冰冰的东西可以证明我的存在。

「哦哦,刚入职是吧!难怪我没印象。」莉莉恍然大悟道。

我缓缓坐回座位,面无表情地看着键盘。

对于未知,我连害怕的力气都已经丧失。

时间又过了三个月,我的境况变得更加糟糕。

入职档案消失,工位换上了一个年轻爱笑的女孩子,租房的物品被房东丢弃。

除了身份证和不多的积蓄,我一无所有,仓皇如野犬。

由于不断换地方,又没有工作经验证明,我的工作与学历越来越不匹配,工资也是断崖式下降。

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一次次打击让我学会逆来顺受。

我整理好被房东丢弃的杂乱物品,终于明白,所有人对我的记忆只有三个月。

我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只有三个月。

我曾经看过这样一个问答。

问:「为何死刑犯还需要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答:「为了彻底否定他的存在,他的出生,毫无意义。」

我不会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两次,也不会在同一个租住地续租,因为每一次的无用的重识,都在告诉我:

你被否定了!

12

最终让我崩溃的是一只猫,它叫福福。

那时我已经忘记自己换了多少工作,租住在一个老旧小区。

偶然一次下班回去的路上,我听见「喵喵」叫的虚弱声音。

打开垃圾桶的盖子,里面果然有一只奶猫。

淡黄色,不到巴掌大,它身上还爬着虫蚁。

我默默看了它许久,最后小心地把它抱出来带回家。

它很瘦弱,肚子瘪瘪的,我将温好的牛奶喂了一点给它。

吃完后我才给它细致地清洗,小猫干净了很多。

我带它去宠物医院看医生,很幸运,它除了营养不良,没其他毛病。

对于这个小家伙的到来,我表示欢迎,给它取名福福。

福气是珍贵且稀少的存在,如它一般。

我每天刚进家门,福福都会小跑过来迎接我,在我脚边打转,小奶音「喵喵」个不停。

我们彼此陪伴慰藉。

幸福戛然而止,我们称之为——悲剧。

在日历上勾好遇见福福后三个月期限最后一天的标记后,我走出房间去阳台找福福。

它在追毛线球玩,见到我过去,毫不犹豫地选择在我脚边「喵喵」撒娇。

我舒了一口气,蹲下去撸着它肚皮的毛,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然而,第二天一早,我发现了福福的异样。

它看上去很想靠近我,但走到一半又离开去玩球,毛线球滚落在我脚下,它叼着走了。

时钟指针又过了一圈,它缩在沙发底下,等我离开时它才进食,如同它刚到这里的时候。

一会儿,它好像又想起我了,但在和某些东西对抗。

我站在原地,福福在脚边烦躁地「喵喵」个不停。

它抓着我的裤腿撕扯,声音越发凄厉。

我平静到近乎残忍,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头,掌下绒毛柔软。

「没关系的福福,忘记吧,忘记就不会痛苦了。」

「喵——喵喵!」它在哀求。

我声音变得僵硬:「不要挣扎了,福福,没用的,乖!」

福福看上去很痛苦,它的眼神一时是亲近的孺慕,一时是陌生的抗拒。

我坐在地上,眼睛早已干涸。

我还是为它选择了一个好主人,那是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同情弱小,柔软善良。

她家养了两只猫,福福会有新的玩伴。

13

把福福送走后,我恍惚了很久,变得健忘。

我依旧每天清理猫砂,煮饭的时候会不自觉取出肉干,喊着福福。

只有一室寂静。

下意识拿起毛线球,又无力放下。

我进门的时候会反射性往下看,可是什么也没有。

这种空寂的情绪慢慢淹没了我,我好像快要溺死在里面了。

因为精神恍惚,我受了许多伤,但我毫无办法。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我穿着最喜欢的绿色风衣,化好漂亮妆容,背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

我前往一座野山,月亮升起时,我爬到了山顶。

呜呜的风声仿佛在催促我加快步伐,我一步步走到山崖边缘。

我凝视着深渊,它张开巨口待我一跃而下。

「安安!」

我似乎听到了江宴的声音。

那声音如同古寺晨钟,让我蓦然清醒。

我的脚步开始无意识后退,直至山涧的风不能掠我。

江宴,我想你了,很想。

我看向虚空,面色平静。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回应我的只有风声。

「我不认,绝不!」我笃定道。

在一步步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我就知道,这个书中世界有一个不可说的存在。

我称之为世界天道。

它从未出现在我面前,却又无处不在,所以我之前才会察觉到若有似无的窥探感。

如果我没有在填志愿时错开江宴的大学,也许我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它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不能主动杀死我,只能一步步将我逼入死境。

山上的风更大了,林间的枝叶被吹得呼啦作响。

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沉沉雾霭。

我立在明月之下,衣衫翻飞。

「即使所有人都忘记了我,我也不会放弃我自己。」

回去已是清晨,我第一次续租了,与房主做着重复的寒暄。

因为我又看到了福福,它浑身脏兮兮地躲在灌木丛,不敢靠近人群。

它忘了我,可却还记得这附近。

所以它找了回来。

我打了电话给收养福福的那个小姑娘。

「我找到福福了。」

对面是小姑娘愧疚的道歉。

「没关系,不用自责,是福福它太调皮。」

「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它。」

我没再将它带回家,只是每天在它出入的地方放好食物,我的家偶尔换一下,但还是在这个小区。

我接受每一次的相遇、遗忘、别离。

福福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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