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别让我再见到你！”女婿的吼声像一记闷雷，炸得我脑袋嗡嗡响。

我站在女儿家门口，手里还攥着那张已经被甩回来的银行卡，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那是一张只剩2000块的卡，女儿借钱时，我实在拿不出更多了，可谁能想到，为了这点钱，我竟被轰出了生活了十年的家。

门“砰”一声关上了，我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拖着发酸的双腿，我一步步走下楼梯，眼前模糊得厉害。

我想哭，可眼泪就是流不下来。十年前，为了不给儿子添麻烦，我自己选的路，今天，终于走到尽头了。

我回到出租屋，坐在冰凉的床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十年前，我还是一家之主，养老送终的事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可如今，我像个没人要的包袱，被人生生扔在了角落里。

这十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十年前，那是我命运的转折点。

我从老家搬到女儿家那天，儿子儿媳来送我。当时，我的老伴刚去世，家里的房子卖掉了，钱分给了两个孩子。

儿子儿媳明确表示，不方便让我住过去，说是房子小，怕有矛盾。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凉透了。

我一咬牙，跟女儿说：“你爸没了，我就跟你们过，儿子那边我不指望了。”

女儿起初犹豫，说得跟女婿商量。后来是我强硬了态度，甚至说：“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到你单位闹。”她没办法，只好点了头。

住进女儿家后，我自认为是个明事理的老人。家务活我能做就做，从不多嘴多事。

女儿每个月给我生活费，我一分没动，全存了起来。可再怎么小心翼翼，我也知道，女婿一直对我有意见。他嫌我住得久，嫌我占地方，嫌家里开销大。

可我不怕，我心里有底气。我是老人，女儿赡养我天经地义。更何况，我没花他们一分钱，反而把生活费攒起来，是为了以后帮着儿子和孙子。我觉得，我的选择没错。

一年又一年，我日子过得并不自在。女婿对我越来越冷淡，连吃饭都懒得理我。女儿夹在中间，常常红着眼睛跟我抱怨，说我让她为难。我只当她矫情，心想：“你是我女儿，养你这么大，现在该是你孝顺我的时候了。”

这些年，我对儿子一家一如既往地上心。每次孙子过生日，我都寄钱过去，每次他们说缺什么，我都尽量补贴。去年年底，孙子结婚，我甚至把攒了十年的积蓄——整整50万，全都给了他。那是我这些年唯一的成就，我觉得值。

可没想到，三个月后，外孙也结婚了。女儿跟我商量，想借点钱给外孙付首付。我当时就愣住了，自己的积蓄全给了孙子，哪还有钱？但我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拿出那张只有2000块的卡。

女儿接过卡时，眼里满是失望。她低声问我：“妈，你是不是偏心？”我没吭声。她又问：“孙子结婚，你给了50万，外孙呢？”

我心里也不是没愧疚，可嘴上却硬得很：“孙子是我们家的根，我这才给他。外孙是你家的，他有你们帮着呢，用不着我操心。”

女儿听完，愣了几秒钟，忽然冷笑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第二天，女婿就对我摊牌了。

“妈，您还是搬出去吧。我们实在养不起您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住在自己女儿家，怎么就成了累赘？”

他冷冷地看着我：“您不是累赘，但心不在这儿。孙子是您的家人，外孙就不是了。既然您心里只有您儿子一家，那去他们家住吧。”

那一刻，我的脑袋像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嗡嗡直响。女儿站在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我知道，她早就对我失望了。

我搬走那天，女儿没有送我。出租车开出小区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熟悉的窗户紧闭着，没有人出来目送我。

这些日子，我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孤独得像只老猫。每天早上醒来，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街上的喧嚣提醒我，自己还活着。

我试着联系儿子，想过去住几天。可儿子不是不接电话，就是推脱说忙。后来，儿媳接过电话，直截了当地说：“妈，孙子找对象的时候您帮了不少，可咱家现在也顾不了您。您就别折腾了，找个养老院吧。”

养老院？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我一生都活得硬气，怎么能落到这种地步？

可现实让我不得不低头。租金一天天压得我喘不过气，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更可怕的是，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稍微干点活就累得直不起腰。看着镜子里日渐苍老的自己，我终于明白：我不是不想低头，而是没有人愿意接住我的低头。

有一天，我坐在出租屋里发呆，忽然回忆起小时候的女儿。那时候，她总爱粘着我，喊我“妈妈最好了”。可现在，她心里早已没有了这个“最好”的妈妈。

是我亏欠了她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她的心。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我满是皱纹的手背上。我忽然想起，自己这一生，似乎都在追求“家”的意义。可到头来，我却亲手把“家”毁了。

我对儿子好，因为他是“家”的传承。对孙子好，因为他是“家”的未来。可我忘了，女儿也是我的“家”，女婿、外孙，他们也是我的“家”。我把偏爱扭曲成了责任，把爱分成了厚与薄，到最后，所有的“家人”都成了局外人。

这一生，我太爱自己了，爱得无所顾忌。可当我失去所有人的时候，我才明白，爱自己并不是错，错的是，我从来没有用心去爱别人。

出租屋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有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那头沉默了好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妈，您还好吗？”

这一声“妈”，让我眼泪夺眶而出。我终于明白，女儿从来没有真正恨过我，她只是在等我醒悟。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不是原谅别人，而是原谅自己。

我放下电话，望着窗外的天空，第一次感到了一丝释然。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知道，从今天起，我要学着去爱，不再带着偏见，不再带着私心。

因为，只有学会真正的爱，我才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