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敌国世子白月光》作者:鹿鸣洲

芳芳看小说 2024-10-03 08:10:33

简介:

身为最受宠爱的长公主,阮月行没想到有一天会面临父皇病危、母亲无措、幼弟孱弱被人欺的局面。

独木难支,她锁定了一个人。

箫绎,邻国新锐战将,从军不过三年便从一个无名小卒火速成了周边各国的心腹大患,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若是能拉拢此人,一切难事便可迎刃而解了。阮月行计划的很好,干完这一波直接就远走天涯。至于怎么计划的——那当然是美人计呀!

临行前,竹马苦劝:“传言箫绎此人冷面冷心,不近美色,身为公主你当真要如此?”

“公主又如何?还不是沦为鱼肉!”阮月行毅然上马,不屑道:“箫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不近美色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但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她以舞姬身份在箫绎府中潜伏了半个多月,连箫绎的面儿都见不到!

被逼无奈,她只好主动出击。

为他学做羹汤,箫绎尝了一口便皱眉不语;假装娇弱摔倒在他怀中,箫绎眼神不给一个便扬长而去;穿着他最爱的白裙,箫绎冷言:“府里尚无丧事,不必为我披麻戴孝。”

阮月行那世上第一美人的称号,被箫绎踩得稀碎!

不管阮月行如何引诱,箫绎自是岿然不动,她气急败坏地飞书竹马:“箫绎虽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居然是个不举之人!真是白瞎了他那一副好相貌!”

眼见美人计不奏效,阮月行连夜收拾准备打道回府,一打开门就见箫绎拿着那封信,眼神染了墨似的深不见底,盯着她一步步逼近:“你说谁不举?”

阮月行吓得浑身一抖,轻功还没施展开就被箫绎一把捞进怀里,腰身被他紧紧握住。

“这种事情,怕是只有试过之后才知道。”

“你说呢?我的公主殿下。”

【男主】

箫绎没想到自己找了三年的心上人有一天会主动回到他身边,只不过对方不仅已经把他给忘了,还千方百计地勾引他。

白月光把自己忘了怎么办?箫绎冷笑,当然是让她哭着想起来!

精选片段: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随着一行候鸟划过暮色渲染长空,最后一丝天光也沉入地平线,随着夜幕一起降临的还有呼啸的寒风和阴冷的潮气,而后一阵瓢泼大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石板上。

  漫天大雨之中,大周镇国公府世子箫绎的书房灯火通明,门前的橘红灯笼被寒风刮得乱飞,昏黄的灯光下,一道暗影闪进书房。

  “世子,探子刚从大魏传来情报,魏帝病危,恐不久于人世。”

  “嗯?”倚靠在黄花梨座椅上的箫绎翻书的手指一顿,眼神微不可查地暗了几分,“继续念。”

  长明灯下,刀削斧凿一般的眉骨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双桃花眼微眯掩去摄人心魄的锋芒,左手漫不经心地用微曲的中指敲击紫檀木的桌面。

  “哒哒”之声,扣人心弦。

  “魏帝如今昏迷不醒,二皇子背靠外戚势力程家获得了宫中禁军统领之权,直接包围了皇宫内外,现如今大魏朝廷一切由二皇子主持。”

  敲击声微顿,箫绎倦了一般地合上眼淡淡道:“魏帝正值壮年,且未立太子,怎么突然病危?况且,我记得魏帝最看重的并非二皇子,而是三皇子。”

  “回世子,魏帝是否为人所害,探子并未探查清楚。三皇子虽得宠但尚年幼,且母家无权无势,暂不能与二皇子抗衡。不过,听闻他的胞姐正赶回去,想必也是为此事。”

  “大魏长公主,魏帝宠到心尖上的女儿,阮月行?”

  若是如此,那大魏王室内部便有意思了。

  传言阮月行生性散漫,放任不羁,最不喜宫中的繁文缛节,一心想要成为武林大侠,魏帝为此甚至请了民间最好的教习,还在宫中专门修了一个习武场;还有人说阮月行十四岁便偷偷溜出宫,跑到千里之外向高人拜师学艺,如今早已是名扬天下的侠客······

  风雨不止,箫绎轻轻翻过停留了许久的书页,偏头看向窗外被风雨打得零落的重瓣苦菊,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静观其变,不可妄动。”

  大魏皇宫,一雾秋雨寒凉。

  红墙黛瓦之下,阮月行孤身疾驰在青石板上,匆匆赶来一身碧绿薄衫早已湿透,宫女太监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一样,提着灯笼远远地躲开,而后窃窃私语。

  乌黑的青丝凌乱地在冷白的脸上勾勒,雨滴从高挺精致的鼻梁滑落至早已冻得乌青的薄唇,那双眸子依然寒星点点,她看着烟雨朦胧中影影绰绰的承泽殿,隐约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你们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乃当今三皇子,你们居然敢拦着我!”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我父皇!”

  承泽殿外,一个少年面红耳赤地和侍卫争论,奈何身量不足侍卫的胸口,乍一看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阮月行脚步一顿,纵使一年不见变了不少,但还是瞬间认出是自己的胞弟,如今才十二岁的阮星衍。

  阮月行站到大殿阶下,还未踏上台阶一步,便被一道尖锐的嗓音呵道:你是哪个宫的,这么没规矩!程统领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吗!承泽殿不准任何人靠近!快滚!”

  哪个宫的?阮月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敢情是把她当宫女了?连她都不认识了,看来这批侍卫早就被人给换了。她挺直了腰扬起脖颈,任雨水打在苍白却美得动人心魄的脸庞上。

  “大魏长公主,阮月行。”言简意赅,却遮不住浑身的傲气。

  “长公主?”那侍卫一愣,收了兵器迟疑地看向同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孩儿好糊弄了,但传言阮月行是宫内最难伺候的人,不仅蛮横无理,而且肆虐成性,手段极为残忍。

  阮星衍正和侍卫推搡,闻言双眼一亮,“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他兴奋地跑到阮月行身边,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瞬间脸就白了,“姐姐,你——”

  “一会儿再说这些。”阮月行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看着承泽殿门前黑压压围满了侍卫,拧起眉头问道,“星衍,这是怎么回事儿?母妃呢?”

  阮月行的到来仿佛给了阮星衍插上了主心骨,他立刻直起腰板儿声色并茂地告状:“父皇病重,母妃在西苑为父皇斋戒祈福,程妃娘娘说宫中人多手杂,不利父皇康复,就下令让这些人把承泽殿围起来,现在他们还不让我进去!”

  他声音格外地大,那群侍卫听之脸色无一不变。毕竟做是一回事儿,被人这么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阮月行闻言心下一凛,情况比她想象得还糟,宫中无后,遣人、围宫,程妃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让开。”阮月行朱唇微启,盯着那侍卫神色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

  “这……”

  “怎么?”阮月行冷笑,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父皇病重,如今连一个看门的无名小卒也敢欺负到她头上,更不用想他们平时是怎么对她母妃的!

  她提步缓缓上前,每一步都敲打着冰冷的玉质瓷砖,让所有人心里为之一紧,盛怒之下她的眼神冷漠又孤傲,“我乃大魏的长公主,而你只不过是三品侍卫罢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来拦我?”

  “是谁,让你堵着宫门阻拦当朝皇子?”

  “你们,身为殿前侍卫,”阮月行环视四方,眼神冷到彻骨,说出的话却烫穿人的心,“效忠的到底是我大魏,还是他程家人!”

  若说前面两问是问罪,那最后一问就直接是戳心了,且直至要害!殿前护卫们个个儿脸色惨白,或羞或愧地低头沉默,但身子却依然挡在宫门前,足以彰显他们的态度。

  阮月行气笑了,暗暗提起内力打算硬闯,忽听得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哟,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阮月行闻声脸色一僵,长衫之中的双手不自觉握成双拳,熟悉又油腻的声音多少让她有些恶心,一些早已想忘记的记忆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闪现。

  程翎,程家二子,现御林军统领,二皇子的表兄。

  她的死对头。

  “长公主殿下此番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微臣一声,好让微臣为您接风洗尘。”程翎笑意盈盈地被人簇拥着走来,一双程家人特有的丹凤眼不怒自威,即使含笑也挡不住内含锋芒。

  阮月行最是讨厌他们程家人那双眼,从眼底发出的审视总让她浑身不自在,“不劳程统领费心了,”阮月行后退半步淡淡道,“程统领要是有这份闲心,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人。”

  那侍卫一听,急得脸都白了,急忙出声辩解:“程统领,是您说的不让任何人进,小人只是——啊!”

  话音未落,被一脚踢得飞远。

  冷眼瞧着滚到台阶下昏死的侍卫,程翎盯着瑟瑟发抖的其余人冷声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长公主殿下能是外人吗?若是以后再让我看到有人对长公主殿下不敬,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殿下您看,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呵!阮月行心里冷笑,不愧是程家人,做戏够绝,做人够狠。她盯着程翎看似低眉顺眼的姿态,皮笑肉不笑道:“程统领好功夫,多谢你为本宫出气,本宫现在要去看我父皇。”

  “好说,微臣带殿下进去。”

  程翎身高八尺有余,身形宽厚,站在阮月行面前犹如一堵高墙一般,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虽然嘴上答应但实际纹丝不动,他眯着眼打量阮月行一番,轻笑:“殿下冒雨归来,不若先换身衣服?今夜极寒,殿下自己不心疼自己的身子,我可心疼得很。”

  言语之暧昧,让所有人脸色一变。

  “你放肆!”阮星衍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阮月行身前,怒目圆睁地骂道,“我姐姐岂是你能肖想的!”

  阮月行见程翎脸色骤变,轻轻拉了拉阮星衍宽大的衣袖,现在父皇情况未明,还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

  程翎对她有不轨之心,早在出宫前她就有所察觉,只是当时他还知道收敛,不成想如今她的父皇一病,程翎竟张狂至此。望着他毫不遮掩的目光,阮月行心里闪过一丝恶寒,一把薅过阮星衍的披风披在身上,“无妨,带路即可。”

  程翎勾起嘴角一笑,“谨遵公主圣命,不过三殿下不能进去。”见阮星衍又要发作,他戏谑地补充道,“程妃娘娘下令任何人不准进,微臣带着长公主殿下进去已是违命,若要再让三皇子进去了,程妃娘娘那儿我可交代不了。”

  “不行!我要和姐姐一起进去!”阮星衍挡在阮月行的身前,气势汹汹地和程翎对视,“你少拿程妃娘娘做幌子,别以为她是你的姑母就可以为所欲为!”

  为今之计还是见到父皇最重要,阮月行拍了拍阮星衍的肩膀,“星衍,我浑身都湿透了,你先去让人给我准备一身干净衣服和姜汤。”不管程翎想耍什么花招,她有武功进去可以自保,带着星衍反而束手束脚。

  见他不放心眼神,阮月行笑着捏捏他的小脸,“乖,姐姐等下就回。”

  见姐弟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程翎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直直向殿内走去,阮月行推了推仍不远走的星衍跟上,而后冷着脸跟上。

  殿内静可闻针,刚刚吹进来的寒风吹起飘逸的帷幛更显得大殿空荡荡的,偶见一张宫人的脸也是阮月行不熟悉的,想起曾经自己在殿内的嬉笑打闹,阮月行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这种悲伤在见到魏帝后直接变成了愤怒。

  宫人揭开帷幛后自动退去,只见魏帝奄奄一息地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脸色绯红像是充血了一般;原本的淡唇嘴唇如今紫的发黑;曾经圆润的身形如今却像一只蔫吧了的橘子,整个人了无生机。

  眼泪在见到魏帝的第一刻起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阮月行僵在魏帝的身旁,浑身不住地颤抖,明明上个月才来信说自己身体很好,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一定是有人······一定是程家人干的!

  恍惚中,阮月行感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冻得她一个激灵猛地回神,而后反手抬起拍掉对方,“啪”的一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几经回荡。

  “放肆!”阮月行转身冷冷道,嫌弃地解开被他碰过的外衫一把抛开,“程翎,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程翎盯着手上的红肿和地上散乱的衣服自嘲一笑,看着她的眼神逐渐狂热,甚至有些癫狂,“我的长公主,是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吧!”

  “你的父皇如今躺在这里,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公主吗?”

  “三年前我就向你父皇求亲,可惜你出宫跑了,这下你可跑不了了!”

  他每说一句,阮月行的脸色便冷上一分,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浑身真气在体内四处游走,身上的水汽被迅速蒸发,在她身旁形成了一团云烟。

  “做梦!”阮月行冷冷地看向他,暗中聚集真气在手上,“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君主,真当我们阮氏一族无人了吗?只要我现在召集边关诸王,你们程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程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就算是我们谋害的又如何?你一个手无寸兵的公主能干什么!你说召集诸王?真是笑死人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召回来的是帮手还是虎狼,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而且就算你召回来了又如何?”程翎轻蔑一笑,“现在文武百官皆听我程氏调遣,大局已定,他们来了说不定还帮我们亲手灭了你们母女三人呢!”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阮月行,审视的眼神不住地上下打量她,眼底的狂热和贪婪显露殆尽,“你若是明白自己现在什么处境,自己乖乖把衣服脱了,我还能勉强留你一命,让你进我府里当个暖床丫头。”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没必要再忍了!阮月行提起真气聚在手心,冷冷一笑,“就凭你?做你的鬼梦!”

  程翎虽为禁军统领,但走的是将领的路子,武艺上自然不是阮月行的对手,程翎感受到阮月行四溢的真气,不禁脸色一变,“阮月行,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按我姑母的意思,你们一家人一个都活不了!”

  话音未落,阮月行脚步一踮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程翎身前,将蓄了八成内力的一掌直接拍在程翎的胸口。程翎只觉脑袋轰然一响,胸中仿佛炸开了一般,而后猛地撞在巨大的龙柱上,将铜柱撞得嗡嗡响。

  他竟被阮月行一掌拍飞了!

  殿门猛地被人一把推开,阮星衍飞快地冲进来,慌乱的小脸在看到阮月行平安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一队人鱼贯而入,先是好奇地看向阮月行,不过在看见地上躺着的程翎后一圈人脸都白了,赶紧扶他起身,“程统领!”

  程翎猛咳了一阵,炽热的鲜血止不住地从嘴里流出,听着阮月行哒哒离开的脚步声,程翎费力地站起身,虽被一圈人拦着还朝着阮月行离去的方向挣扎,“阮月行,你他妈的真有种!以后看我怎么玩儿死你!”

  “你别后悔!!!”

  阮月行牵着如阮星衍脚步一丝不顿,仿佛置若罔闻,闻言眉头一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怎么就不一掌拍死他算了?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程家再继续得势了!程翎所言不假,她此时召诸王进京,无异于引狼入室,只会将本就复杂的局势越搅越杂,如今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找到支持她、且足以与程家抗衡的朝廷重臣。

  除了镇守边关的边防军和分封关外的几位藩王外,大魏朝廷中唯一掌管军权的家族便只有一个——卫氏一族。这卫氏倒也和阮月行有着些许联系,她母妃自幼失祜,从小就寄养在卫氏一族中。

  于情于理,卫家都会帮助她!

  阮月行将阮星衍哄回宫后,换上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和雨声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皇宫,只是刚一出宫,就见前方黑夜中赫然立着一个人影。

  她心头一惊,难道还有人跟着她?

  丰富的江湖生活让她不过片刻就冷静下来,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电闪雷鸣下,软剑被雨水划过而不留一丝水痕,锃亮的金属质感下却泛着奇异的盈光。

  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就在瞬息之间。阮月行不知前方人影深浅,僵持之下也不敢随意贸然出手。

  “砰——”打更人的更锣在暗夜响起,阮月行察觉到对方动作有变,心念电转般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趁着锣声以顺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身过去,剑还没提起就听对方道:

  “公主殿下,我家公子等候多时了。”

半个时辰后,被黑衣人带着在京城几乎绕了一圈儿才甩开跟踪眼线的阮月行进了卫府的后门,那黑衣人留下一句“公子在阁楼等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雨已停,明月透过重重云层照到不远处的阁楼上,灯火如昼。卫家阁楼,卫家少主卫玮的栖居之所。

  那阁楼本是个藏书楼,幼时的阮月行常常被魏帝哄骗到卫家跟着老爷子在此学习诗书礼仪,自是对它再熟悉不过了。

  一路畅通无阻,阮月行直接上了最高一层,听着里面无甚动静便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迎面扑来一阵暖香,她不禁皱了皱眉。

  脂粉气,果然是他的做派!

  “哟,你这是什么表情?”

  软榻之上,一个男人慵懒地靠在榻上矮桌上,左手微曲支着头,任凌乱的长发将其缠绕,右手自然下垂提溜着一个精致的银质酒壶,嘴角似扬非扬,眼里似笑非笑。

  “我可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让人来唱支曲儿、跳跳舞而已。”

  “卫子歆,要点脸吧!快把衣服穿好!”阮月行瞪了他一眼,嫌弃地别开头。在这儿敢做那种事,也不怕卫老爷子从棺材里爬出来轰了他!

  “好好好,”卫玮忍不住闷笑 ,不甚熟练地胡乱拢了拢胸前的衣襟,打趣道:“不是我说,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哪儿你没见过?”

  “无耻!”阮月行随手抓了桌上的毛毯擦干身上的水,然后直接拿毛毯做武器扔向他,“小时候的事儿了,你现在还拿出来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卫玮自小便被称作大魏神童,不过和她一般的年纪,已经开始接收卫家大半的家族事务了。

  他一把接过毛毯,对她挑眉道:“小时候怎么啦,你小时候看了我就不打算对我负责了?以前玮哥哥长、玮哥哥短的,不过一年不见,你怎么就如此薄凉······”

  话还没说完就见阮月行的提着剑气势汹汹地朝着他过来,他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惨叫:“咱还没成婚呢,你就要谋杀亲夫了!”

  “赶紧闭嘴吧你!”阮月行实在是受不了这人的这张碎嘴了,小时候便肆无忌惮,如今大了更是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她疲惫地靠在软榻上闷闷道,“说正事儿!”

  三夜不曾合眼,回宫后更是竭尽全力和程翎打了一架,刚刚又被他家暗卫溜了一圈,阮月行早已是身心俱疲。卫玮虽然嘴巴烦人,但说来可笑的是,这里是她唯一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了。

  卫玮见她蓦地安静下来,心下奇怪不由多看了她几眼,长明灯下美人如画,双眸微微轻合似乎神游天外,从外头带来的潮气凝在长长的睫毛上还未散去。

  “你发热了。”

  烛光晃动,他一手触摸阮月行的前额,盯着她异常潮红的脸道。阮月行自躺下的那一刻便有些神情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身处何地了,额前的温凉像一块凉玉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蹭了蹭。

  卫玮手上一僵,懵了一瞬后退半步,过于慌乱还失手打碎了的桌案边的杯子,“我、我去为你叫大夫。”

  听到异响阮月行清明了几分,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有卫玮踉跄的步伐和落荒而逃的背影,随即眼前一黑彻底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水钟的滴水声将阮月行唤醒。一睁眼她便看见卫玮靠在一旁,一只腿支着身体,另一只手擒着本书正入神。

  “醒了?”卫玮似有所感,转眼正好和阮月行视线对上,随即嘲笑道:“你说说你,找我来商量天下大计,结果话没说两句人就不行了。”

  “······谢谢。”阮月行脸上挂不住,赶紧转移话题,“现在什么时候了?”

  “五更天了,时候不早了。”卫玮从刚抬进来的白云彤火炉上取下一直煨着的药递给她,“趁热喝,喝完赶紧说正事吧。”

  接着他收敛了几分笑容,“我猜你来找我,是因为见到程翎了吧?”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程翎的事儿阮月行不想向外人说,她刚想否认便见卫玮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你也别这么煞费苦心地掩饰了,他看你的眼神,瞎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同是男人,太清楚渴望一个女人的眼神了。三人年岁相仿,在这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即使人前掩饰地再好,难免在某一刻也会原形毕露,而卫玮天生就有捕捉他人情绪变化的敏锐。

  阮月行难得地沉默了,许久才闷闷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想必也知道程翎接下来会做什么,我需要你的支持。”

  “好说。”

  卫玮轻轻一笑,优雅至极地为她斟了一杯茶,看着她喝完方才开口,“嫁给我,我将以卫氏全族之力助你。”

  惊讶至极,阮月行险些将手中的青松云纹瓷杯脱了手,她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谁会嫁给这个浪子!

  这个提议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阮月行忽地就产生了一种被亲近之人趁人之危的背刺感,不悦道:“我父皇——”

  “圣上的病情乃陈年旧疾发作,并不是程氏的手笔。”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也料到她会说什么,卫玮直接拿出杀手锏,“当初我也怀疑过,还派人进宫探查了,这种事我定然不会骗你。”

  他取出两张薄纸递给她,“墨笔写的是圣上往日里用的药方,朱笔记的是我让人从太医院抄录的,我找名医看过,方子没问题。名医说圣上本有心疾之症,加之今年寒潮来得猛烈而圣上向来勤政,由此招致此灾。”

  “程氏没参与?”阮月行拿着薄纸忍不住颤抖,“我父皇真的是······”

  “弑父杀君,他们还不敢。”卫玮看着她一脸沉痛,取过薄纸长叹一声,“圣上心系万民,百姓有福啊。”

  “既是如此,那为何你还要我一定要嫁给你?凭我们两家的关系,若星衍继位你卫氏一族便可更上一层楼,”看着眼前悠哉悠哉的卫玮,阮月行咬牙切齿道,“你也不喜欢我,不是吗?”

  卫玮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直接笑出了声,“月儿,这才出宫了几年怎么就这么傻呢?异姓联盟,自是联姻最为紧密,你该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接着他循循善诱,“你放心,你要是嫁给我,我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全都给你送走!”

  见他依旧是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阮月行白了他一眼,“若我执意不嫁呢?”

  气氛忽地凝固了,长明灯任风吹动,映得卫玮脸上忽明忽暗,神情莫测。良久他长叹一声,“早知道就不自取其辱了。”

  “办法倒是还有一个——立功。南方大周国早就对我虎视眈眈,若你能解决这个强敌,功劳自是第一等,到时还愁什么程翎?”

  “我选这个!”阮月行斩钉截铁,不管有多难。

  卫玮意味不明地一笑,“我还没说你要干什么呢,你就这么着急地选了,看来是这真的很不想嫁给我了,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阮月行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别废话了,继续说。”

  “······大周一直以来弱于我,然而近年来国力上升如此之快,完全得益于一人,镇国公府世子——箫绎。此人三年前被镇国公收为义子承袭爵位,从军不过三年,可谓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对我们威胁甚大。”

  “你是想要我除掉他?”

  “非也,先不说你能不能除掉一个战神,就算没了箫绎,也会有王绎、李绎,我想让你做的是控制他,必要时能为我们所用。”

  “控制他?”阮月行睁大眼睛,“怎么控制,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让他爱上你,”卫玮残忍一笑,“这对你来说,不难不是吗?我们的大魏第一美人。”

  “没了箫绎这个心腹大患,那些边关守将、藩王,你还怕有谁不支持你?”

  阮月行沉默了,都是出卖自己,这不就是一次和买断的区别吗?是一时的忍辱负重,还是在这四角宅子里死守一生?

  卫玮见阮月行低头不语,内心早已料到,他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你嫁我,自然就不用受这份苦,我助你弟弟继位,在内我帮你对抗程氏,在外我会说服那些边镇将领和藩王支持你。”

  嫁给他,然后困在这京城一生?阮月行摇摇头,她做不到。程翎一心以为她是为了避开他才离宫的,然而事实上她本心就是向往自由,渴望无拘无束的人生,这一点她拒不妥协!

  “我去!”沉吟良久,阮月行神情淡淡,但斩钉截铁。

  “这就对了嘛,嫁我有什么不好呢?”卫玮松了一口气,笑容还没铺满整张脸,忽地就僵住了,“你说什么?”

  阮月行推开厚重的被褥下床,身上是新换的干净衣衫,妥帖合适一看就是手脚麻利的丫鬟换的,她径直推开窗,第一缕阳光正好从地平线上升起,映得她的瞳孔莹莹发亮,“箫绎是吧?”

  她转身对上卫玮惊异的目光,微笑:“我记得你书房里有几本上好的春.宫图,借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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