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志华(化名)去世的消息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开始给我的其他战友们进行通知,打电话通知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每个人可以知道这件事情。
说起我们这十个人的关系,得从四十年前说起。
82年的时候我们从各自的家乡入伍进入部队,都来自天南海北的,当坐上开往部队的列车之后,那种有惊喜,有憧憬,也有对未知的担忧。
一路无眠,到达部队之后的我面对着全新的环境开始极力的让自己适应这一切,而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很多人,而他们九个也就成为了我军旅生涯中最亲近,最可爱的战友。
就这样我们十个人在生活中互相鼓励,在训练中互相比拼,在三年的军旅生涯中互相依赖,得空的时候互相欺负,偷懒的时候互相打掩护,这一切的经历都成了我们最美好的回忆,成为了不可磨灭的美好。
三年的军旅生涯很快就结束了,可这三年的战友关系却抵得上一辈子。
退伍之后我们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家乡,各自选择了各自的生活,有人继续留在部队保家卫国,有人选择回家找工作就业,有人依靠关系被安置,有人下海创业,不同的选择都注定各自有不同的生活规划,可唯一不变的则是我们约定好的相聚。
每年我们都会有密切的联系,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电话书信联系,不管是谁结婚的时候我们都会前去祝贺,这也仿佛成为了那些年最大的期待了。
只是过了那几年,在大家伙的家庭都逐渐稳定下来了之后,联系却变少了,因为都忙,忙着照顾老的,忙着照顾小的,忙着赚钱,忙着养家,唯一的联系只是偶尔的电话沟通了。
当然我也是如此。
退伍之后的我找过好几份工作,当过保安,当过建筑工,也去工厂里搬过货物,后来学会了开车之后才开始做起了送货司机,这一干就是几十年。
虽然累了些,常年都需要在外地跑,不过收入也挺可观的,而且我也能吃苦,有时候还会去到战友的家乡,跟他们见个面,吃个饭,喝个酒,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当时我的那些战友其实都在努力的工作,努力的生活。
2000年我们有一次很大的聚会,也是为了庆祝比如新世纪,那年的八一我们是一块在北京相见的,去了天安门,去了长城,去了故宫,足足晚了三四天才各自回家,而此时的我们也都步入了中年,脸上的沧桑无不证明着岁月的痕迹。
混的比较好的战友有三个。
他们一个是当大老板的,自己承包了一个建筑队,手底下有几十号人跟着干活,赚钱还是挺多的。
还有一个是在国企上班的,听闻当上了领导,收入高,工作也体面。
另外一个也是创业的,开了好几家的火锅店。
至于其他人的话则是比较普通了,跟我一样都从事着普通行业,而志华当时是在他们当地的一家工厂上班,保安处的主任,还是挺有派头的。
那也是我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人这么齐的聚在了一起吃饭,如今想来还挺让人怀念的,起码没有令人不满的炫富,也没有令人反感的虚伪,有的只是重逢后的喜悦。
后来的这些年便很少聚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单独聚,而我跟志华便也是在不断的小聚中保持着更多的联系。
我们经常打电话聊天,一年保持着一两次见面的相聚,有些啥事也会互相说一声,比如借钱之类的事情,能帮则帮,不愿辜负了当初的战友情。
记得那一年我儿子结婚,本来我们就只是闲聊而已,我也并没有想过跟他借钱,结果在挂掉电话之后他却马上给我转了两万块钱,说他是过来人,知道孩子结婚要花不少的钱,就给我借了两万块钱,缓解了我的压力,其他的几位战友也给我随了不少礼,表示祝贺,这都让我十分的感谢。
有人说战友情一定是互相帮衬,一定是可以维持一辈子的,但是我却心里清楚,有些感情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的。
因为大家都忙,忙着自己的生活,忙着自己的事情。
志华是在前段时间去世的,此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或许也是因为我们之间联系变少了吧,最近的一次是在五年前相见,年纪大了也走动不了了,那时候见他还是儿子带我出去旅游的时候到了他们的城市,我们才见了一面,也许是年岁大了,感觉都老了很多,互相的嘱咐好注意身体之后我们就分别了。
这五年期间我们也只是通过电话联络,只知道他身体不好,却没想到他还不到六十岁就去世了,这让我十分的惋惜。
在收到他儿子电话的那一刻我询问了许多,最后才得知人是突发心梗去世的,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那一刻我回忆了与志华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随后便同意了他儿子的请求,我来通知其他的那些战友,去送志华最后一程。
我接连打通了其他八名战友的电话,在得知消息之后的大家都像我一样没有想到,随后便同意了下来,都愿意去送志华一程,就这样我们约定好了要一同前去参加志华的葬礼。
然而到了出殡的那一天,我才发觉一共通知了八个人,却只来了三个,我当即十分生气的想要继续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的,可另外一个战友却拦住了我,说:
“算了,不要打了,来不了就不要催了,咱们都这把年纪了,谁身上没有点小病小灾,来不了就是身体顶不住了。”
我起初不信,结果战友却跟我讲了很多事情,他说:
“咱们战友里面混得最好的那个,就是当年聚会的时候做承包队的那个老张,前两年就查出了肝癌,都是喝酒喝的,现在还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你让他跑那么远来这里,他想来,可是你敢让他来么?
那个在国企当领导的老李,每天忙着到处跑,都快熬到退休了,连家都待不住,还得干活,你说他怎么来?
还有凯子,早就残疾了,天天都得有人在跟前伺候着才能生活,听说是五年前因为一场车祸残疾的,你让他怎么来?
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互相理解理解吧,你跟大家伙这几年聚的少,但是我们这些情况都了解,不说出来也是怕大家伙跟着担心。”
我听着战友给我说着那些情况,心里百味杂陈,这些情况好像我从未知道过,也从未听人说起过,叹了一口气说:
“如果在拖两年的话可能我也来不了了,我这就等着明年退休了去做手术了,拖了好几年了,就想着等退休了赶紧做了手术,再拖下去就没办法了。”
战友们也表示理解,纷纷说了自己的困难。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年纪越大,见面越难。
志华的葬礼结束之后我们四个人也是在找了家饭店吃了一顿饭,而我含泪撂下了一句话:
“以后咱们就别见面了,见一次面太难了,都老大不小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就好了,以后就算是我的葬礼你们也别来参加了,太费劲了。”
我并不是不愿意见他们了,也不是不愿意跟他们相聚,只是在这一刻的我认为大家或许都老了,每一次见面都需要承担着不少的风险,就算是现在的交通方便了也不安全,每一次的长途出行都是对自己身体的一次考验。
或许大家会认为我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我却很认真,不止一次的让大家记住我的话,而且就算是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通知他们任何人,我希望我们留下来的是曾经的回忆,而不是无奈得去参加的葬礼。
朋友们,如果你也曾怪过你的战友没有帮助过你,或许你也会觉得战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了,请相信我,大家只是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有太多的无奈与困难未曾与人讲起,我们需要去理解,那份战友情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