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说，做买卖全凭运气。可我爹常说，做生意要讲良心。他收猪30年，每天天不亮就出门，风里来雨里去。直到那次意外摔倒，谁能想到这竟是天意安排。
我叫王大勇，今年45岁，在我们新桥镇算是个有名的猪贩子。说起这行当，还得从我爹说起。他是我们这一带最早做收猪生意的，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
记得那时候家里穷，就一辆破三轮车。爹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先烧一壶开水，泡上自家种的绿茶，一边喝一边翻看他那本旧笔记本。那本子是用红绳装订的，封面都磨破了，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儿啊，做生意要讲良心。"这是爹常挂在嘴边的话。他收猪有个规矩，称重时总要多加一斤。村里人说他傻，一头猪多给一斤，一年下来得亏多少？爹总是笑笑说："宁可我亏一斤，不能让乡亲们吃亏。"
那时候农村通电还不普遍，爹就在三轮车前头绑个手电筒。每天天不亮，就听见他那辆破三轮车"吱呀吱呀"的声音，载着杆秤和笔记本，走村串户去收猪。
特别是腊月里，天寒地冻的，他骑着三轮车在田埂上走，身上裹着我娘给缝的老棉袄。那棉袄年年补丁叠补丁，可他说暖和，死活不肯换新的。
有一年，隔壁李婶养的猪得了怪病，浑身发抖，不吃不喝。其他收猪的都不敢收，怕传染。爹去看了，在本子上记了好些字，又给李婶出主意："用艾叶煮水，加点糯米，给猪喝。"
没想到这方子真管用，猪慢慢好了。后来村里但凡猪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我爹看。他就翻开那本破笔记本，对照着以前的记录，给大伙出主意。
天长日久，爹那个破皮包里除了杆秤，就是这本记满了猪病症状和治疗方法的笔记本。他说这是他的"宝贝疙瘩"，谁也不让碰。
就这样，一晃就是三十年。要不是那场意外，可能谁也不知道这本破笔记本的真正价值。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雨天。田埂上的路本来就不好走，下了雨更是滑。爹骑着三轮车去收猪，在转弯的地方打滑了，人和车都摔进了田里。
路过的张医生赶紧把爹送到镇医院。他的皮包摔破了，本子散了一地。张医生帮忙捡的时候，发现这本子不简单。
张医生是镇医院新来的医生，平时负责给养猪场防疫。他一看这本子上的记录，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本子上不光记着猪的买卖，还有这三十年来遇到的各种猪病。症状、用药、治疗方法，记得明明白白。最重要的是，爹还画了很多图，把猪生病时身上的斑点、脓包都画得清清楚楚。
更让张医生震惊的是，爹把每头病猪的症状变化都记录下来了。比如前年，西村刘大爷养的一头猪，从发病到好转，整整记了一个月。连猪吃了多少料、打了多少针，都记得清楚。
张医生说，这些年养猪场的猪瘟越来越厉害，打针吃药都不管用。可爹用的那些土方子，偏偏就能治好。这不是偶然，而是他记录了三十年猪瘟病毒的变化，摸索出来的经验。
住院那几天，经常有穿白大褂的人来看爹的笔记本。他们说这是一份珍贵的资料，记录了咱们这片地区猪瘟病毒的完整进化过程。那些土方子更是宝贝，都是从老一辈传下来的土办法，一直被爹改良完善。
有一天，来了个西装革履的人，自称是个大医药公司的。他拿着一张支票，说要买爹的笔记本。那数字把我看傻了，整整一个亿！
可爹连看都没看那张支票，摆摆手说："这不是钱的事。这些年，多少乡亲的猪病了，我用这些方子给治好了。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是用来救急的，不是用来发财的。"
那人还想说什么，被张医生拦住了。张医生说，这本笔记里的东西，对研究猪瘟病毒太重要了。如果能研究明白，就能帮助更多的养猪户。
没过几天，省里的专家组来了。他们看了笔记本，连连称奇。说爹这三十年的记录，比实验室里的数据还要珍贵。因为这是实打实的一线记录，记录了病毒是怎么变化的，又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住的。
可是好事多磨。有天晚上，来了几个陌生人，说要强买笔记本。他们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还说如果不卖，就要对我们不客气。
这事很快传遍了村子。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人都来了。李婶拄着拐杖说："老王家的笔记本，那是救命的宝贝。当年要不是这个本子，我家的猪保不齐都得死光。"
刘大爷也说："老王这个人实在，一斤猪肉也不会多要价。他那本子，是用来救急的，不能给外人。"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把那些人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在张医生的帮助下，爹的笔记本交给了国家畜牧研究所。专家说，光是那些土方子，按专利来算，价值就超过十个亿。
可爹对这些数字一点不感兴趣。他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是用来救急的，不是用来发财的。能帮到国家，能帮到更多养猪的乡亲，这就够了。"
现在，爹还是每天凌晨三点起床。那辆破三轮车换成了电动的，可他还是喜欢绑个手电筒在前面。他说，这样更有年头的感觉。
笔记本虽然交给了研究所，但爹还是习惯记录。新本子已经好几本了，记的是这些年遇到的新病症。他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得一直传承下去。
去年，省里给爹发了个奖章，说他为中国养猪业做出了重大贡献。爹拿着奖章，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可第二天，他还是天不亮就出门收猪去了。
有人说我爹傻，放着上亿家产不要。可我想问问：一个农村老人三十年如一日的记录，到底是运气还是良心？那些威胁恐吓的人现在又在哪里？这些年，究竟是谁在守护着我们农村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