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雪琴，你得空去照顾下你小姑子坐月子。"婆婆王淑芳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边揉着摔伤的腿，一边对我说。我正在削苹果的手顿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妈，丽丽不是有婆家吗？她婆婆身体挺好的啊。"我试探着问道。

“哎呀，她婆婆那边忙着带小孙子呢，哪有时间照顾丽丽。再说了，你这个当嫂子的，照顾小姑子不是应该的吗？"婆婆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叫李雪琴，今年35岁，和丈夫张明结婚8年了，有个6岁的儿子。婆婆前几天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髋部骨折，需要住院治疗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每天要在单位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还要照顾上幼儿园的儿子，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

“妈，我......"我刚想说什么，丈夫张明推门进来了。

“妈，医生说您恢复得不错，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张明笑着说。

“是啊，我这不是在跟你媳妇说丽丽的事吗？你也帮着劝劝她。"婆婆立刻把话题转向了张明。

我看着丈夫，希望他能明白我的难处。可张明只是低着头整理床头的水果，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他这是不想得罪任何人，把选择权都推给了我。

护士进来打针的时候，我借故出去透气。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助。手机响了，是儿子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说小家伙发烧了。我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快步往电梯口走去。

②

在幼儿园接到儿子小明后，我立刻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是普通感冒发烧，开了点退烧药，叮嘱我要多注意观察。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我刚给儿子喂完药，婆婆的电话又打来了。

“雪琴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丽丽下周就要生了，你得早点答应我，我也好给丽丽一个交代。"婆婆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催促。

“妈，我......"

“你别推三阻四的，我知道你工作忙，可亲戚之间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吗？你看看隔壁老刘家的媳妇，人家照顾小姑子坐月子照顾得多好。"婆婆打断我的话。

我正要解释，丈夫张明从外面回来了。见我在打电话，他走过来问：“妈打来的？"

我点点头，把免提打开。婆婆的声音立刻在客厅里回荡：“明明，你跟雪琴好好说说，你妹妹马上就要生了，总不能让她婆婆来照顾吧？那多难看啊。"

“妈，可是您现在还在医院......"张明试图为我说话。

“我没事，医生说再有几天就能下地了。你们放心，到时候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婆婆急忙说。

这时，小明又开始发烧，在床上难受地哼哼。我赶紧说：“妈，小明又烧起来了，我先去照顾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明跟着我进了儿子房间，欲言又止。我一边给儿子物理降温，一边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去？"

“雪琴，我知道你也为难......"张明叹了口气，“要不这样，我跟我妈说，让丽丽她婆婆照顾？"

“你觉得你妈会同意吗？"我苦笑着摇摇头，“在她眼里，我才是那个应该无条件付出的人。"

第二天一早，小姑子张丽突然来医院看望婆婆。看到我时，她笑着说：“嫂子，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啊。我妈都跟我说好了，说你一定会来照顾我的。"

我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③

“丽丽，其实我有话要说。"我把小姑子拉到医院走廊的角落里，“你也知道，现在妈在住院，我还要照顾生病的小明，实在分身乏术。"

“可是嫂子，这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张丽皱着眉头，“我婆婆那边，我都推掉了。你要是现在不去，多难看啊。"

正说着，婆婆的病房传来一阵响动。我们赶紧跑进去，发现婆婆正要强撑着下床。

“妈，您这是干什么？"我赶紧上前扶住她。

“我不躺了，我要出院。"婆婆红着眼睛说，“你要是不愿意去照顾丽丽，我就自己回家。让街坊邻居都看看，我这个当婆婆的有多没用，连个儿媳妇都使唤不动。"

“妈！"张丽也急了，“您的腿还没好呢。"

这时，张明推门进来，看到这个场景愣住了。婆婆看到儿子，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明明，你评评理，你媳妇是不是太不懂事了？照顾小姑子坐月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我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这些天的委屈和压抑终于爆发了：“妈，什么叫天经地义？丽丽有她自己的婆家，凭什么一定要我去照顾？您现在住院，我要照顾您；小明生病，我要照顾他；我自己还要上班，您让我怎么分身？"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

张明终于开口了：“妈，雪琴说得对。这些年她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这个家，您住院这段时间，她更是累得像陀螺一样转。您现在还要她去照顾丽丽，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婆婆愣住了，张丽也低下了头。

④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了。我扶着婆婆重新躺回床上，轻声说：“妈，我不是不愿意帮忙。您看，现在这个情况，我是真的分身乏术。"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我知道我太强势了。我就是怕丽丽受委屈，怕别人说闲话，说我们家亏待了她。"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妈，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丽丽的。"

我们回头一看，是张丽的婆婆刘阿姨站在门口。原来张明早就跟她通过气，请她来解围。

“我听明明说了这边的情况。"刘阿姨走进来，拉着张丽的手说，“丽丽是我儿媳妇，照顾她坐月子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现在王姐您住院，雪琴要照顾您和小孩，哪还有精力来我们家啊。"

张丽红着脸说：“妈，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

我看着婆婆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时，手机响了，是儿子幼儿园的老师又打来电话。

“雪琴，你快去吧。"婆婆拉住我的手，“孩子要紧。"

⑤

一个月后，婆婆出院回家，张丽也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那天，我带着小明去医院看望张丽。

病房里，张丽的婆婆刘阿姨正在煲汤，看到我们来了，热情地招呼着。张丽抱着孩子，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嫂子，上次的事，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我摸了摸外甥的小脸蛋，“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就是了。"

回家的路上，我推着轮椅里的婆婆，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婆婆突然拉住我的手：“雪琴啊，这些年你在这个家付出太多了。以前是我太固执，总觉得儿媳妇就应该这样那样。现在我明白了，一个家不是靠要求和压迫，而是靠理解和体谅。"

我蹲下来，看着婆婆的眼睛：“妈，您知道吗？其实我最感激的是您肯放下架子，愿意理解我。这比什么都重要。"

婆婆眼圈红了：“以后啊，你有什么难处就直接告诉我。咱们婆媳之间，少一些要求，多一些沟通。"

小明在一旁甜甜地说：“奶奶，妈妈，我最喜欢看你们这样说话。"

夕阳下，我推着婆婆慢慢走着，心里暖暖的。原来，家人之间最珍贵的，不是一味的付出和忍让，而是那份真诚的理解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