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佰安:“样板戏”情结

从寒评文化 2024-06-14 02:47:16

京剧,以前我是从未接触过的,那“伊伊呀呀”的腔调听起来都倒胃口,更别说能耐着性子听下去了。我说什么也未料到,那史无前例的十年竟然彻底地改变了我。我不但能听,而且会唱,不客气地说,还能唱到一定的水平。

那年月,八亿人民八部“革命样板戏”,只要稍有知觉的人都会接触到“样板戏”,何况我那时刚好十七、八岁,正是渴求知识之时。

当时的文学作品是难以见到的,只记得托人好不容易借到手的一本《艳阳天》中篇被我和伙伴们翻过十多遍。我们不但熟悉书内的故事情节,而且将书中的人物与本队的“贫下中农”对号入座。如:金立憨对“弯弯绕”,金立功对“马大炮”等。因为没有别的书看,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项目,每季度一次的巡回电影映播自然成了我们唯一的精神寄托。

电影放映队快来的前几天,我们总是早早就打听到消息,于是就奔走相告,好似将要过年一般,激动得连觉也睡不踏实。可等到电影队来我们公社放映时,我们一伙青年人,其中也有中年人及个别老年人,精神头十足,不管跑多远的路,即使翻山过河也要看遍周围几个队甚至夜村镇的电影。其实跑遍周围所有的生产队,也就翻来覆去地看那几个影片,昨晚《龙江颂》,今晚《沙家浜》,明晚肯定是《红灯记》。因为不住地看,不断地记,时间不长,几部“样板戏”的唱腔、对白全都印在了脑海之中。此后,如果我们一伙人去后山砍柴,一上路我们就分配好角色,各司其职,而且很快就会进去角色。如果要唱《智取威虎山》,那好,你演杨子荣,我演少剑波,他演栾平……主要演员分配完后,再分配兼职,兼这个,兼那个,有的人一兼就是三、四个角色。

当然,最主要的角色不是演员,而是负责全剧之人,拿现在的话说应该算是导演吧,他要把握全局,特别是要注意控制节奏,该快时快,该慢时慢,还要一本正经,严肃认真,若有笑脸出现,恐怕戏就不好顺利演下去了。

砍柴路上的“样板戏”只要一开唱,那可就热闹了,对白找不着韵角,唱腔也经常跑调,但对于这些,我们全不管它,该说的说,该唱的唱。大家一路走,一路唱,走走停停,停停唱唱,等到达目的地,一部“样板戏”基本上也就唱得差不多了,那就唱到哪里“歇”到哪里。

除了这些集体活动之外,单独活动则更加可笑。那时,我们经常要上山给牛割草,而到目的地开始割草时,最忌讳的是几个人围在一起。如果都聚在一起,都抢着割好割的草,那连割带糟蹋的,不一会儿功夫,好割的草也变得难割起来。所以,每到目的地,我们就各自为战,每人抢占一块领地,插好扁担,往腰里辫好皮绳,抓起镰刀,再往右手的手心唾口唾沫,叫一声板,割草开始,“样板戏”也随之开唱。

大约也就是两个小时吧,一部“样板戏”唱完,你再看手中的草正好割到八榻,一榻四把,四八三十二大把,刚好一担。于是,拽下皮绳,捆成两大捆,再拔出扁担,扎好担子,吼叫一声担起,然后互相招呼着一“闪”一“闪”往回赶。回到家中,饭吃得香,觉睡得实,乐哉悠哉,寻思自己比皇帝还快乐,还自由自在,特别充实。

十多年没听到“样板戏”的音调了,心中空荡荡的,总觉得缺少点什么。终于在1989年夏天的一天,我在咸阳商场见到“样板戏”VCD光盘,平时花钱极吝啬的我,破例花230元买回,当时那高兴劲,真难以用词语来形容,恨不得一下子将它们全都看完。

说实话,看第一遍时妻表现不错,陪着我看;可看第二遍时她的意见就大了,囔囔嘟嘟,不住地埋怨,并发出最后通牒,扬言:“如再让我看见,就要给你扔出去”。哎,真没办法,总不能因为看几片碟而使这个家庭破裂吧。

此后,我改变战术,只要妻不在家,咱就拿出来看,估计她将回家,就把它收起来。嗨,还别说,这办法倒真不错。妻虽然知道我经常偷着看这些“老土”,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将此事说破。

唉!这陪我走过艰难岁月、附录着我人生轨迹的“革命样板戏”,已经和我结下了不解之缘,我爱上了京剧。那对白,那曲调,那形象已经刻在了心里,此生怕是忘不掉的了。

(图片源自网络)

【作者简介】金佰安,笔名尚舟。生于1954年3月,商州区夜村镇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商洛棣花古镇乡土文化研究院会员。历任教师、纪委办公室副主任、科长、纪检监察部部长等职,二零一五年退休。喜欢交友,爱好文学。长期在中国第十冶金建设公司工作。有多篇论文发表于《中国纪检监察报》,散文《南爪花煎饼》、《妻子爱唠叨》发表于《首钢日报》。先后在《二建通讯》《中国十冶》等杂志发表文章数十篇。著有百万余字的散文集《走出岩峪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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