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过了三次雪山草地,三次与红军主力会师,当了三纵队司令员,三次进军大西北,打了三只‘老虎’(即川军‘王老虎’旅、傅作义的‘虎头师’、抗美援朝时的‘白虎团’!”
2000年3月,“老战士”开国中将郑维山,在弥留之际用最后一丝力气写下:“解放台湾…!我军现代化…加快…!解剖我的遗体…”
毛主席曾说:“南有许世友,北有郑维山”,作为与许世友齐名的将军,从1927年参加革命,创立“夜老虎”战法后,就一直是军中的骨干。
郑维山参加了三次反“围剿”、长征,又追随徐向前、李先念进军河西走廊,与“马家军”激战。
抗战时,郑维山用“夜老虎游击战”屡创日军;解放战争,更是令傅作义心惊胆战。
到了朝鲜战场,他率部重创美军,让敌人闻风丧胆。
2000年,郑维山查出肺癌后,坚决要求用“老党员”“老战士”的身份安排后事,一切从简,还作了遗体捐献。
5月9日晚21时10分,老红军郑维山停止了呼吸,然而秘书却发现,他还有心跳。
秘书将郑维山扶起,含泪说的:“您现在是面朝西!”郑维山这才安然离去。
西边到底有什么,让郑维山如此牵挂?
一雪前耻!一朝西路军,一生西路军“西路军的战友们,今天我郑维山带着部队回来了,我为你们报仇了!”
1949年8月26日,兰州解放后,郑维山独自走到城外的一座小山上,对着河西走廊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三躬。
郑维山作为西路军的一员,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的倪家营子之战。
1937年3月13日,青海军阀马步芳,集结5个骑兵旅、3个步兵旅、1个手枪团、甘青两省大批民团,共7万余人,向西路军所在的倪家营子杀来。
此时,西路军已经减员过半,他们弹药匮乏,没有粮草,没有外援,有的只是决不投降的信念。
时任红30军第88师政委,后来的开国中将郑维山回忆道:“一开始敌人就集中兵力、火力向我们进攻,那真是人叫马嘶, 弹雨如潮。冲锋的敌人像潮水一样, 一波刚被击退, 另一波又冲上来。”
倪家营子城墙被“马家军”轰塌后,西路军官兵的身躯就是钢铁长城。
前面的战友倒下去,后面立刻补上来。
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郑维山和战友们大刀、红缨枪、木棍,与敌人殊死肉搏。
西路军中,不分男女老弱,不分轻重伤员,大家各自为战,能杀几个就杀几个。
轻伤员不下火线;重伤员倒在地上,仍紧握手榴弹,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
刀卷刃了,红缨枪折了,木棍断了,索性就抄起石块,与敌人扭成一团,咬他们的耳朵,锁敌人的喉咙,拔他们的胡子。
经过4个月的孤军奋战,最终只有3000名西路军官兵杀出重围,郑维山正是其中之一。
12年后的1949年,郑维山作为彭德怀麾下的一员,亲率部队参加了解放兰州战役。
兰州城外,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多个山头,又有抗战时期修筑的“国防工事”。
马步芳退守后,日夜扩展构筑,使堡垒密布外斜面又多断崖峭壁,易守难攻。
马步芳叫嚣道:“兰州是攻不破的一座金城,就怕彭德怀不敢来,只要来了兰州,我定将其一举歼灭。”
首轮进攻,我军的确打得非常吃力。
彭德怀重新部署后,郑维山率领63军,攻打豆家山阵地。
豆家山是兰州的东大门,马步芳在这里部署了大量士兵和重型武器。
不过,郑维山专“啃硬骨头”,他立下军令状,誓要攻克此处。
郑维山身先士卒,一番激战过后,63军终于消灭了豆家山上的守军。
兰州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门户大开。
在这一刻,郑维山又想起了惨死在“马家军”刀枪之下的西路军战友。
先打国民党,后打美军的“打虎专业户”1948年1月11日,时任国民党华北“剿总”的傅作义歇斯底里的喊道:“一定要消灭郑维山!此仇不报,有愧于我35军的将士!”
傅作义为何如此“痛恨”郑维山?郑维山到底做了什么?
首先,郑维山在清风店全歼傅作义第3军。
1947年清风店战役时,郑维山接到命令:率部撤出徐水、定兴、固城,转而西攻涞水。
郑维山认为,就地坚守才能达到“守株待兔”“引蛇出洞”的最佳效果。
所以,郑维山给野司发报:“我们没有考虑,也不准备打涞水,我们的意见是在现地坚持,争取情况的变化。”
在郑维山的坚持下,野司同意了他的观点。
郑维山的坚守让敌军误以为抓住了我军主力,引出了敌第 3 军脱离石家庄北上与我决战。
他们刚一出动,郑维山就立刻对敌第3军发起进攻,活捉敌军长罗厉戎。
其次,郑维山在涞水全歼傅作义第35军“虎头师”第32师。
傅作义是35军的首任军长,35军也是傅作义起家时的部队嫡系中的嫡系,32师则是王牌中的王牌。
1948年傅作义为阻止解放军南下,调集12个军,在“(北)平张(家口)铁路”,摆下“一字长蛇阵”。
毛主席订下“调虎离山”的妙计,先围张家口,待傅作义派兵来援,再逐个击破。
傅作义果然中计,派第35军西出北平,驰援张家口。
敌第35军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刚到张家口,就拿下了沙岭子,打通了与宣化的联系。
当我军营造出“攻打保定”的假象,并全歼第35军第31师后,傅作义坐不住了,立刻派第35军军长鲁英麟率该军第 32 师,南下跟踪解放军。
32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又因全师官兵均佩戴绣有虎头的袖标,故被称为“虎头师”。
不曾想,“虎头师”却碰到了郑维山这个“打虎专业户”。
郑维山放弃了原定进攻涞水的计划,转而在1月13日,进入涞水城西北四公里的庄疃村一带,伏击敌军。
敌第32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消灭大半。
一场仗打下来,32师减员惨重,师长李铭鼎在混战中毙命,35军军长鲁英麟自杀。
接着,郑维山又率部参加了察南、冀东热西、察绥、平津等多次战役,给国民党华北“剿总”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对促成北平和平解放,起到了巨大作用。
到了朝鲜战场,身为第20兵团代司令的郑维山,亲自指挥了三千人在白天进行大潜伏。
当美军依靠先进武器深入我纵深后,郑维山亲临团指挥所,打退美军190余次反扑,歼美军7812名。
金城之战过后,美军伤亡惨重,被迫开始和谈。
可以说,郑维山对朝鲜停战也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获得了朝鲜颁发的一级国旗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
1955年,郑维山因功被授予中将军衔。
当然,有不少人认为,他即使授上将,也无可厚非。
但在郑维山看来,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自己授中将,都算“太高”了。
郑维山一心为公,哪里最困难,哪里最需要,他就要求到哪里去。
1961年,国民党叫嚣反攻大陆,他就到了东南沿海;1979年西北不稳,他又去了西北。
1965年东北方面吃紧,他又到了东北任职。
1979年,郑维山又主动提出,要到最艰苦的大西北兰州军区。
老将军的最后一次贡献:不化疗、捐积蓄、解剖后埋葬2000年,郑维山临终之际,留下的遗言令人潸然泪下:“人总是要死的,我郑重请求适时停止对我的治疗,多节约些医疗经费,也是我对党的最后一次贡献。我的一生没有多少积蓄,请把我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当作稿费。平时积存下来的书籍,送到大别山,供孩子们使用。我死后,不开追悼会,不搞遗体告别,不进八宝山,也不搞任何形式的送别仪式,尸体供医学单位解剖后火化。”
对于生死,郑维山早已看淡,而且也非常乐观。
1998年第一次手术时,郑维山就做好了下不来的准备,他说:“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是个死,我们这些人要死也早死几回了。”
那时的技术还不算成熟,郑维山看出了医生们的担忧。
他劝道:“怕什么,不就是做个手术吗!兵力部署都已准备好了,哪有后退的道理?枪林弹雨我都闯过来了,这算什么!”
在后来的化疗中,尽管十分痛苦,但郑维山一声不吭,总是笑着安慰家人,鼓励医护人员。
不过,当他得知化疗的药物价格昂贵时,却再也不肯去做了。
郑维山郑重的对主治医师说:“请不要再给我用这些贵重药品了,我尽量吃饭,好多节省些医药费,用于军队建设啊!”
最让郑维山放心不下的,还是孤悬海外的台湾。
到了最后关头,即使已经不能说话,他还要求家人诵读有关台湾局势的消息。
郑维山很遗憾,自己亲历了香港、澳门回归,却无法见证台湾重回祖国的怀抱。
4月26日,郑维山吃力的用笔交代了最后的遗言:“我对自己的评价是:一位老共产党员、一个老战士,这就足够了。尸体火化后,勤勤(郑勤)你们几个孩子要自己买火车票,把我的骨灰撒到大别山我小时放牛的山上,不要给地方组织添任何麻烦。”
5月9日晚21时10分,郑维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然而,仪器显示,他的心脏仍在继续跳动。
一直守在郑维山身边的秘书知道,老首长这是还牵挂着西路军的战友。
老将军身死心不死,赶忙将郑维山的头面向西方,然后大声地说道:“首长,你现在是面向西,面向祁连山!”
郑维山尽管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但话音刚落,心率就马上变成了一条直线。
5月21日,郑维山军的遗体作医学解剖后火化。
家人遵照老将军的遗愿,乘火车将骨灰送回到郑老出生战斗过的大别山区。
郑维山的将军墓,就与许世友的墓地,隔山相望。
参考文献:
宋凤英.传奇战将郑维山[J].党史纵横,2013,(12):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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