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忌惮我父兄功高震主,我从12岁入宫,一路封妃,再到贵妃。
我一度以为陛下是爱我,
皇后引我入皇上书房看到满墙画像,
才知道我不过是他远嫁表妹的替身。
后来,皇上白月光回宫,我跪地陈词:
“皇上,如今福音公主回来,臣妾和妹妹在后宫里形同虚设,皇上就不能放掉我们吗?”
习惯了我的婉转奉承,他从未见过我如此忤逆他。
立时目眦欲裂,
“原来朕在贵妃心中,便是一个喜新厌旧,不顾情分之人。”
再后来,暴民入宫,我挺着肚子成为当朝太后。
1.
我因有孕被封为贵妃,宫外却传来了父亲谋反的消息。
陛下忌惮我父兄功高震主,我从12岁入宫,一路封妃,再到贵妃。
我一度以为陛下是爱我,才许我娇蛮任性。
直到皇后引我在他的书房里看到满墙福音公主的画像,才知道我不过是他远嫁西域表妹的替身。
那日我哭着去见皇上,质问他,他却摔了扳指。原来在他眼里,能够在他受了情伤陪在他身边的我本来就是乘虚而入,就该见好就收。
我冷了他一个月,换来了吃糠咽菜,差点被皇后设计失足落井,是崔询路过,才救下我。
如今,在这宫里,我只学会了争斗。
思量至此,我看着崔询:
“如今父兄有难,本宫就算死,也要用这个孩子来救父兄,请崔太医残怜本宫。”
“大人所想之人,我能成全。”
我将一枚绣着鸳鸯的荷包递到了他手里。
真情总是不可靠,唯有交换秘密,才更牢固。
很快他神色如常,跪地俯身:
“臣愿为贵妃效犬马之劳。”
一个月后的一个雨夜,崔太医被连夜请入宫中。
2.
“娘娘,目前孩子只有七个月,勉强生下来恐怕也活不过一个月。”
我忍着疼拉住了崔询的手。
“崔太医。一定要帮本宫生下这个孩子。”
雨越下越大,皇上和皇后连夜赶了过来。
“昭儿,只要你能顺利生下孩子,朕一定会从轻发落你父兄。”
听了这句话,我喊了一夜皇上。
要让他知道我有多痛,他才会心疼,失去理智。
3.
不出半月,我又获封皇贵妃,父兄谋反之案也查清了,是皇后母家诬告。
这次换皇后脱簪素衣跪在养心殿外。
皇后母家把持着大夏半数的文官,萧太师门生满天下,个个都把眼睛钉在沈家。
看到我入宫成了步步高升,萧家赶紧挑了这么个十五岁的女娃娃入宫,原本以为只是个摆设,却不想萧家竟然把她送进宫当皇后。硬生生压了我一头。
萧家千算万算,算不到边关之事。
贼寇又夺下一城,皇上总算知道了,没了我沈家,他便坐不稳这江山。
回过神来,满含柔情剥下一颗荔枝塞进皇上口中,他咀嚼之际,想起来父兄。
因为这荔枝是昨日沈家的荔枝使快马加鞭刚送进上京的。
“你父兄戴罪立功,不出半月便夺下了月城,朕心里头高兴,不知赏你些什么,思来想去,朕想着让你阿娘入宫见见你。”
“多谢皇上。臣妾感激不尽。”
想起阿娘,不由得脸颊上滚下泪来,俯身行礼,用帕子掩饰,他温热的手隔着冰凉的扳指在我脸上摩挲。
一如我与他忽近忽远的距离,近的是这张脸,远的是这颗心。
“皇上,翰林大学士柳大人求见。”
留下一碗参汤,我躬身行礼,离开了养心殿。
殿外一个面容温润的男子向我行礼。
4.
春日融融,御花园的花香远远就闻到了。
回到宫中,秋月便捧着一盆杜若进来。
“崔太医说娘娘产后虚弱,这杜若花有静心安神的效用,一早就送了来。”
他还真是后宫的护花使者,前脚带久病不出的柔贵人放风筝,后脚就惦记着本宫产后静心之事。
一路进来,话痨颂春一边伺候我梳洗,一边在我耳边说话:
“娘娘,我朝文官和武官素来都是水火不相容,大将军的案子,竟然有个跟咱们将军府八竿子打不着的翰林院学士上了奏本,给大将军陈情,也就是因为这个人,陛下才觉得有蹊跷,彻查了此事。”
“叫什么,让父兄备了厚礼去谢,本宫也要承他这份情呢。”
“柳鹤梅。”
好耳熟?
梅妻鹤子,好名字。
姓柳,我莫名想起来儿时曾看到的阿娘绣架上也绣过这个字。
而今日我也刚好见过一位柳大人。
5.
三日后,阿娘入宫看我。
“这是阿娘攒的体己,你拿着,宫里人情多,更需要好生打点,如今你是皇贵妃了,你爹也高兴得很。”
我将皇上亲自赏我的手镯套在娘的手上时,她却吃痛一声。
不顾她的阻拦,我掀开袖子,又是一道道鞭伤。
阿娘曾是水乡杭城第一美人,被阿爹下江南时看重,做了阿爹的门面,
我越长越大,阿爹见我继承了阿娘的美貌,
在陛下忌惮沈家,他又刚好想要一个小皇子,为未来铺路时,他在众多的女儿中选了我入宫。
美人谁会不爱呢,即便是厌烦了,那张脸总还是看不腻的。
“娘娘,时辰到了。”
“阿娘,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有任何事情都不要瞒我。”
“阿娘,你认识柳鹤梅吗?”
我生平第一次在阿娘眼里看到光彩,倏忽而过。
若是当初母亲嫁给柳翰林,想必日子会过得和顺美满。
我快步上前,和她拥抱。试图安抚她那颗痉挛的心。
阿娘刚走,崔询就来了。
“娘娘,看公主的样子,恐怕再撑不到五日了。”
“崔太医,你必定要帮本宫把公主照顾到她的满月,本宫要好好送走这个孩子。”
6.
夜里皇上过来。
我预备好了皇上最爱的点心绿豆酥,等着他。
“陛下,公主的满月宴,臣妾想请皇后娘娘操办。”
“好啊。宫里许久没有孩子出生了,你身子又未完全康复,就交给皇后吧。只是毕竟皇后对不住你,害你险些失了孩子。”
“皇后是皇后,萧家是萧家,皇后只是一时糊涂,只一心向着母家,臣妾与皇后一同侍奉皇上,自然万事以皇上为重。”
种下这根刺,陛下的疑心病最重,若是日后皇后再过分干政,恐怕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很快到了昌平公主的满月宴。
皇后竭尽全力,把外头功夫做得足足的,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公主的摇篮就用本宫年幼时用过的吧。”
“皇后真是将公主当作自己的孩子了,这样体贴。”
“不为别的,只是那摇篮有大师当日的开光,就把这份福气一并给公主吧。”
就在群臣命妇为公主举起祝寿酒的时候,乳娘将公主抱进了皇后亲赐的摇篮。
我眼见着这孩子从摇篮滚出来,滚下了高台。
胸口像有万只蛊虫啃食着我的心,
当我下高台,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皇后娘娘,您为何还是不肯放过臣妾……”
“大胆,竟敢怀疑是本宫。”皇后凤眼立时挑了起来,
颂春跪下来,拿着摇篮断掉的横木,双手越过头顶,
“启禀皇上,是摇篮有问题。摇篮的横木由于……由于木头里头被蛀虫蛀空了。”
“这摇篮是谁做的?”
闻听此言,皇上隐忍着怒气,
内务府首领周太监跪下,立刻撇清:
“回禀皇上,本来内务府送来了一架,皇后娘娘却送来了这架,说是开过光,给公主用图个吉利。”
看着颂春和周太监配合得天衣无缝,皇后自知已经入了这个圈套,忙跪下来,膝行向前。
“皇上,臣妾即便有害人之心,怎么可能这样愚蠢?臣妾送来时已经命人检查了,是有人故意陷害。”
我跪下来,将进度又推进一步:
“皇上,为了母家之荣,皇后不惜干政,陷害臣妾的父兄,如今又令臣妾失去昌平,皇后娘娘这是要臣妾的命啊。”
前夜在陛下心中种下的刺已经发芽,听到这话,果然眼里果然又冷了三分,摔了案上的茶杯。
“可怜的昌平,我的孩子,她还这么小,皇后娘娘也是抱过她,感受不到她的体温吗?”
我抱着昌平小小的身体,无助地跪在地上,看着高位上的皇上。
他或许看出了我眼中的绝望和哀伤,心疼地将我扶起来。
“皇上,你抱抱昌平,有龙气护着,也许,昌平就好了呢……”
只有他亲自感受到孩子逐渐发冷,僵硬的身子,他才会真的感受到这份痛,触感会让这份痛感一直缠绕,蔓延,盘旋在心里。
突然有个丫鬟跪着出来,哭诉:
“奴婢亲眼看到皇后的大宫女绘春姑姑在宴会开始前动过摇篮。”
“大胆奴婢,信口胡诌。”
皇后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命人掌嘴。
“皇后好大的威风,想要就地把她打死吗?可惜她的话,朕已经听到了。”
跟着皇后的四个大丫鬟,两个太监全部跪了下来。
高台下,皇后的祖父萧太傅跪地: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断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请皇上明察。”
萧太师一句话就要为皇后正名。这是情急,直接打了皇上的脸。
“这是后宫之事,太师不便插手。”
“前朝后宫乃是一体,皇上连这个道理也要老臣教你吗?”
场面瞬间冰冻。
萧家子虚先帝恩师,只当皇帝是毛头小子,刚登基时,皇上还能忍,如今皇帝已经登基五年,却还要当众被他当成孩子一样训话。
我看到皇上嘴唇紧抿。
他在极力隐忍。
但是能一直忍下去吗?
半晌他才发话,手边的茶杯已经捏得稀碎:
“皇后禁足坤宁宫,绘春打入慎刑司,直到查出真相为止。后宫诸事,由皇贵妃主理。”
“皇上……”
7.
皇后被禁足了,也没有闲着。四处寻找人证物证为自证。
前朝很快传来了消息:
“可汗驾崩,福音公主请求回到故土。”
如今戎族四部落一团乱麻,原本可汗传位的长子离奇死亡,群龙无首,四部落内部各怀鬼胎,正适合收复。
福音公主,那是刻在皇上心头的朱砂痣,即便群臣反对,皇上力排众议,决定亲征。
父兄随皇上出征,萧家太师亲自出马,舌战群儒,在戎族四首领间斡旋,
先礼后兵,戎族最终在三十万大军的震慑下,签订了盟约,与大夏永世交好。
哥哥成为驻守北部边疆的将领,管理北境的戎族四部落。
而福音公主成为戎族为与我大夏修好的第一份礼物。
萧家为了压制沈家的势力,竟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回京了,
回来时,福音公主和陛下同乘龙撵回到了大夏皇宫。由于这是天大的喜事,
皇后被暂时解除禁足,宫里四处张灯结彩。
三月三上巳节,皇后率领后妃在朱雀门等待陛下的龙撵。
“陛下一路辛苦了。”
“阿蔷?”
福音公主一眼认出了皇后。
皇后的父亲是本朝大儒,皇后因此从小便入弘文馆,伴读皇子公主,和福音公主最是交好。
“不可以没大没小,你该称呼她皇后。”
“皇兄,我刚回来,习惯了这样说话,一时改不过来嘛。”
皇上宠溺的捏了捏福音公主的脸。
“随你吧。这个戴上。”
皇上拿着一只上好的羊脂玉手镯,套在福音公主手上。手腕上赫然有一道伤疤。
“当年留下的,如今我已经不在乎用镯子挡着疤痕了。”
“好。”
皇上无限怜爱地看着福音公主,心中眼中再无旁人。
众妃看着福音公主与我七分相似的面容,心下似乎都明白了这么多年我荣宠不衰的原因。
皇后最是得意,原主回来了,谁还会守着一个赝品呢。
福音公主是皇上皇叔的女儿,因为聪慧过人,从小养在太后身边,和皇上是青梅竹马。
当太后为了大夏,将福音公主送去和亲时,皇上三日辍朝,不肯选秀。
我爹就是在那个时候无意得到了福音公主的画像,将我送进宫里,作为一剂良药安抚皇上受伤的心。
如今看到她,才知道皇上为何第一次在太后宫中见到我,就急着掀开我的袖口,然后失望地离开。原来就是在确认这个伤疤。
看到皇上满心满眼都是福音公主,嫉妒之余,皇后瞥了我一眼。
她用眼神告诉我,我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萧家一番筹谋,只是不知福音公主是否肯受她的摆布?
8.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因为讨厌我,福音公主一回宫就和皇后走得很近。
因为福音公主最喜欢海棠花,御河一带的桃树全部被连根拔起,预备栽种西府海棠。
“陛下真是偏心,明知娘娘最喜欢桃花,这桃树栽了三年,今年好容易要开花了,竟然被连根拔起。都怪那个福音公主。”
“颂春,慎言。都说了这都是陛下对福音公主心存愧疚,莫要再计较这些事情了。”
在去给皇后请安的御河旁,我和她狭路相逢。
这里的石子路很窄,绕着长长的御河,只能一乘小撵过去。
“听说皇兄很宠你,不会是因为有几分像我,便不知道身份了吧。”
福音公主大摇大摆从我面前走过,直接撞我,
“偷来的荣宠迟早是要还的。”
福音公主的小撵扬长而去
而脚下石子青苔滑了宫人抬撵人的脚。
眼看着我就要栽下来,落入御河。
有人将我即将跌入御河的身子揽住。
“娘娘小心。”
“放肆,娘娘的身子也是你配碰的。”颂春忙扶住我,像老母鸡护佑小鸡一般护着我的清誉。
我这才看清楚面前男人的脸。
“你是沈凌?”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跪地少年的模样。
听我叫出他的名字,他嘴角浮起一丝似有如无的笑意,掀起袍子跪下:
“启禀娘娘,自从那日娘娘救下卑职,卑职便去考了武科,如今终于能够……再保护娘娘了。”
沈凌是沈家的马奴,那一年兄长的马惊了,从马上摔了下来,差点将沈凌打死。
我看他一声不吭,被打得鲜血淋漓,不忍心,就跟阿兄求情,
如今他能有个体面的差事,也算是能告慰他的阿娘了。
“日后,你就来裕华宫当差,本宫绝不会亏待你。”
“是。”
他还是这么腼腆,一说话就脸红。
因为福音公主求情,皇后的禁足被解除。
一连七夜,皇上都陪在福音公主身边。
皇后解禁之后,便四处查找昌平的死因。
就在我预备着送柔贵人假死出宫时,她被诊断出怀孕了。
皇上心里高兴,每日不是守着福音公主,就是在瑶华宫陪着柔贵人。
原本为我建造的望春亭,如今只有福音可以独享。
南国新进贡的瑞脑香,今年产量极少,一送进宫,就全部送去了福音公主那里。
就在这时,一向身体康健的皇后突然病了。
萧家势力盘踞,很快皇后以身子不适为由从宫外请了大夫进宫,
又从裕华宫拿到了我待产时的方子,
利用福音公主敲边鼓,向皇上证明了孩子本来不足月就会死,是我诬陷她。
皇上大发雷霆,
“贵妃失德,胁女争宠,降为嫔,禁足宫中。无诏不得出。”
就在我禁足当日,宫中有宫女染上了天花,柔贵人因此染上。
整个宫闱陷入一片肃杀之中。
“这是我答应你的。”
当柔贵人躺进棺木时,我希望她一辈子也不要回来。
棺木停在了永安门时,皇后和福音公主出现了,
福音公主亲热地拉着皇上的袖子,娇滴滴地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中人告诉她,开棺验尸。
眼神如水中落花,缱绻缠绵,这么离谱的要求,皇上竟然同意了。
果然,陛下对心爱之人才是无条件相信的。
太医院院判用尽了毕生绝学,在柔贵人的喉咙里发现了那颗还魂丹。
“陛下,柔贵人之事都是臣妾安排的。”
幸好他们不知道,柔贵人和崔洵的关系。
我赶来时,柔贵人跪在地上,皇上眉眼蹙起,
“你就这么想离开朕吗?”
不然呢?难道还要为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图什么呢?
“柔贵人是臣妾失散多年的妹妹。臣妾自知如今朝不保夕,才想着将她送出去。”
“哦?这宫里是豺狼虎豹吗?非是要将柔贵人送出去。”
我看着福音公主和皇后。
跪下一字一句地回:”皇上您别太自恋,如今福音公主回来,臣妾和妹妹在后宫里形同虚设,皇上就不能松松手,放掉我们吗?”
习惯了我的婉转奉承,他从未见过我如此忤逆他。
立时目眦欲裂,
“原来朕在贵妃心中,便是一个喜新厌旧,不顾情分之人。”
好家伙,你以为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