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4月25日,上海市龙华革命公墓的大厅,庄严肃穆。现场的家属虽然不多,但四周摆满了花圈,花圈署名都是中央干部。
老人的遗体安放在中央大厅,身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旁边簇拥着美丽的鲜花。
有个服务员悄声地问:“这是谁呀?”原来,直到现在,还有人不知道这位老人是谁。
当然,这也难怪,这位老人在逝世前,曾默默生活了几十年,她晚年的生活平凡至极,几乎鲜为人知,她就是贺子珍。
除了几个老战友,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1958年夏,贺子珍在组织安排下来到了老家南昌,经过江西省委批准,贺子珍居住在省委大院旁边的一个二层小楼。
还给她配了一个刚毕业的小护士,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多年以后,这个小护士小卢清晰地记得,她见到的贺子珍已经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
来贺子珍家做客的常客不是别人,正是江西省委书记方志纯和他的妻子朱旦华。
贺子珍和朱旦华是老朋友了,还曾是妯娌,贺子珍刚来南方时,朱旦华就一直照顾着贺子珍。
从贺子珍家到方志纯家,顶多10分钟的路程,平日里心情郁闷了就去找朱旦华聊聊天,有时候正好是饭点去了,朱旦华就让保姆多炒几个菜。
贺子珍在上海
但贺子珍即便坐在餐桌前,也不动筷子,就一个劲地说着,笑着。有时候实在没什么说的了,才动筷子吃几口。
朱旦华知道,贺子珍不是为了吃饭来的,就是为了说说话,解解闷。
在南昌期间,还有一位老战友常来看望她,那就是曾在井冈山的姐妹花,曾志。
曾志年轻时和中年
1959年7月,曾志借去庐山开会的间隙,专门去南昌看望了老战友贺子珍,或许是触景生情,曾志转身去了庐山毛主席的住处。
起初,曾志还对毛主席卖着关子:“主席,我在来庐山的路上,去见了一个老相识。”
毛主席就好奇了:“谁啊?”
曾志说:“我的老战友啊。”
毛主席就更不解了。
曾志索性直接说:“我去看了看贺子珍。”
听到这个名字,毛主席顿时就愣住了,然后急匆匆地说:“她怎么样?她还好?”
曾志回答:“她很好啊,别人都说她病了,我看没什么问题,我和她说起来当年挺进赣南的事情,她依然记得。”
这句话让毛主席似乎陷入了回忆,沉默了好久,最后说出来一句:“我们是十年的夫妻啊。”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很想见见她。”
曾志当然知道,毛主席和贺子珍已经22年没见面了,见一面打开心结,也再好不过了。
为了事情的保密性,毛主席安排了汪东兴。
汪东兴从1933年就跟随毛主席,当过排长,走过长征,是毛主席十分信任的警卫员,如今是公安部副部长。
但当时去庐山开会的实在太多,汪东兴告知了原江西省委第一书记杨尚奎。
7月7日,杨尚奎的夫人水静同志,借着接贺子珍上山避暑的理由,把贺子珍接上了庐山。贺子珍并不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一直到7月9日,贺子珍被水静送到了毛主席的办公室。
分别22年,贺子珍终于见到了毛主席,所有的往事涌上心头,贺子珍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如她对朱旦华说过的那句话:我好悔啊。
那天,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至于说了什么无人知晓,日后贺子珍曾对女儿李敏回忆,毛主席问她当年为什么非要走?贺子珍说,只怪我太年轻,不懂事。
曾志晚年和外孙女
曾志和水静是这件事少有的知情人。贺子珍逝世后,曾志还专程去参加了骨灰安放仪式,她晚年经常回忆起贺子珍,她们的姐妹情永远都在。
往事如烟贺子珍和青年毛泽东相识于1927年,那时的贺子珍才18岁,长得清秀,一张瓜子脸,是井冈山上的一枝花。
起初毛泽东一直以为这是袁文才的女儿,后来经过袁文才介绍才知道,原来这是很早就上了井冈山的永新县干部。
一年后,二人在永新做调查时渐渐培养了感情,在陈毅等人的见证下结为了伉俪。
从1927年相识,到1937年贺子珍离开延安,贺子珍和毛主席并肩战斗,走过了艰苦的十年时光。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在革命早期是毛主席人生中的低谷时期,当时不仅身体频繁生病,而且在党内的职务还受到他人排挤。
幸好有贺子珍的不离不弃,陪毛主席走过了万水千山。在长征路上,有一次为了掩护战友身负重伤,毛主席得知后黯然落泪。
由于路上缺医少药,贺子珍体内的好几个弹片一直没有取出来,1937年到延安后,贺子珍多次提出想去大城市做手术,但由于时局不好,毛主席建议等一等。
但贺子珍性格倔强,在几重压力下,她最后还是决定离开延安,去了莫斯科。
一直到1947年才回到中国。
尽管贺子珍回到中国后,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有两个事实必须承认。
第一,贺子珍对中国革命的贡献不可磨灭。
首先就是她在党内的地位不容小觑,井冈山时期,她曾任共青团永新县委书记、中共吉安县委妇女运动委员会书记。和毛主席结婚后,曾担任中共湘赣边特委机关秘书。红四军下山后,她在党内担任机要科科长。
回国后,东北局的同志根据贺子珍的资历,在沈阳财政局临时担任处长职务,到南方后,贺子珍担任浙江省妇联主席。此后又调到中共上海市委组织部工作,享受副省级待遇。
再者,贺子珍曾和毛主席生育了6个孩子,但由于战争年代条件艰苦,不是夭折就是遗失,最后只剩下在陕北生下的娇娇,也就是日后的李敏。
贺子珍和贺怡
第二,从一个普通战士而言,贺子珍还是一名勇敢的女红军。
在井冈山时期,贺子珍曾多次骑着马拿着双枪和敌人战斗,还曾秘密下山帮助毛主席取报纸,甚至有时候带着战士们打土豪斗地主。
这从长征路上的负伤就可以看出,贺子珍是一个坚强的女红军,为很多女战士树立了榜样,以至于她在大家心中的威望很高,很多人都会尊敬地喊她一句:贺大姐。
晚年生活,无人知晓自从贺子珍到南方工作后,虽然孤身一人,但是也有自己的亲人和战友。
一个就是她的哥哥贺敏学。
贺敏学曾在新四军工作过,解放后,贺敏学被调往福建省工作。
当时宋任穷曾专门给先打电话,把贺敏学接到北京,询问贺敏学去福建工作的情况。
贺子珍和哥哥合影
贺敏学风趣地说:“我就像一个出嫁的姑娘,叶家要娶我,你在中间做媒,你是井冈老战友,他又是新四军时期的上级,我不去也得去啊。”
贺敏学说的“叶”正是叶飞,此后贺敏学便带着妻子和女儿一行人去了上海,不久便去了福建工作。
贺子珍回国后,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哥哥,如今见面,贺子珍感慨地说:“哥哥也年过半百了,这些年劳苦奔波,头发也白了。”
贺敏学笑着说:“妹妹放心吧,咱们都是枪林弹雨走过来的人,还怕白个头啊,你也要注意身体。”
在南方期间,贺子珍不停地在“上海-福建-江西”三地奔波,而在上海,还有一位对她颇为照顾的老战友,那就是陈毅。
上海解放后,毛主席点名让陈毅担任市长,1949年贺子珍到上海后,陈毅十分高兴,带着妻子张茜专门给贺子珍接风洗尘,安排了一场丰盛的晚宴。
陈毅和夫人
毛主席后来下榻哈尔滨招待所时,还专门问及贺子珍,得知贺子珍在上海被陈毅很是照顾,欣慰地给陈毅发电:贺子珍的一切开销,从我稿费中扣除。
陈毅大方地说:“我们的大上海养得起贺子珍!”
陈毅和贺子珍的革命情谊那就更深了,1927年青年毛泽东上井冈山后,朱德和陈毅便带着队伍也来了,他们是创业的“最初合伙人”。
贺子珍和毛泽东结婚后,陈毅对贺子珍十分尊重。
贺子珍一直是他心中的“贺大姐”。
陈毅1954年任国务院副总理,1958年2月兼任外交部部长,去北京前把湖南路262号留给贺子珍居住,也是对贺子珍的一种照顾。
1972年1月6日,陈毅在北京病逝,享年71岁。
贺子珍得知陈毅去世,悲痛不已,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啜泣好久。
贺子珍的晚年,其实一直奢望着可以和毛主席再见一面,无奈,日久年深,老战友们都频频老去。
1976年9月9日,83岁高龄的毛主席在北京逝世。
这个消息对贺子珍来说是沉重的打击。
3年后,贺子珍被增补为全国政协委员,登上了报纸,此时很多人才突然知道,原来贺子珍还活着。
一时间,贺子珍那如云雾翻滚般的故事再次呈现在大家眼前,贺子珍这个长征时的老干部,原来一直在默默为国家做着工作。
贺子珍晚年的愿望就是去一次北京,终于在1979年得以实现,她不仅去了北京天安门,还去了毛主席纪念堂。
时光荏苒,曾经是“井冈一枝花”的贺子珍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1984年4月19日,贺子珍在上海的华东医院安静离世。
后记贺子珍逝世后,按照生前的职务,骨灰安放当地陵园没有问题。
可是上海市委不敢轻易安排贺子珍的后事,不仅是因为贺子珍生前的职务,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身份极其特殊,以及对革命事业的巨大贡献。
鉴于问题的复杂性,上海市委请示了中央,最后传到邓小平这里。
邓小平拍板决定:把贺子珍的骨灰放在一室。
一室是中央领导人安放骨灰的地方,邓小平的决定无疑给贺子珍的葬礼定了规格。
4月25日,贺子珍的遗体告别仪式在上海龙华殡仪馆举行,很多老战友老干部都送来了花圈。
这位最早上井冈山的女红军,在悲壮的战斗岁月,有血有泪,把青春奉献给了中国革命。
这样伟大的女战士,应该不会被历史遗忘吧。